我國數字政府建設應用ChatGPT模型的探索與思考

[摘要]數字政府建設是否能夠應用ChatGPT最先進的技術成果，既是持續推進數字政府建設的必要考慮，也是數字政府建設創新驅動的內在要求。旨在探究ChatGPT模型與數字政府建設的契合之處，梳理模型本身的適用性及其在數字政府建設中的應用邏輯。基于ChatGPT模型塑造數字和政府的交互構造、交融模型和共生行動，分析ChatGPT模型與數字政府在原理上存在的創新、效率、服務三重共識。數字政府應當是法治政府，首先要構建數據分級制度，搭建第一道門檻；其次要實現責任追溯模式，確立第二重保障；最后要完成科技倫理規訓，延長第三棒交匯。以此為基礎，我國應當在事前，通過立法機關承擔風險預防義務，實現數字政府的有法可依；在事中，通過執法機關的侵害排斥義務，實現數字政府的運作保障；在事后，通過司法機關的權利救濟義務，實現數字政府的信任維持。

[關鍵詞]數字政府；ChatGPT；數據分析；法律責任

一、 問題的提出

隨著新一代人工智能交互軟件ChatGPT在全球范圍內的“爆火”，人工智能也進入新的發展階段。國內版本的ChatGPT也隨之出現：復旦大學邱錫鵬教授團隊于今年2月發布國內首個對話式大型語言模型MOSS，百度于今年3月發布大語言模型、生成式AI產品“文心一言”，阿里巴巴也于今年4月推出了超大規模語言模型“通義千問”，而華為也擬在今年7月推出多模態千億級大模型“盤古chat”。基于ChatGPT模型強大的技術潛力以及廣闊的應用場景，各大科技公司已經在悄無聲息中開始了關于ChatGPT模型的爭奪戰。中國社會科學院數量經濟與技術經濟研究所助理研究員端利濤表示，生成式AI在代碼編程、金融分析、醫學、教育等領域都顯著提升了效率并改善了用戶的體驗，作為技術發展的趨勢，以ChatGPT模型為代表的大模型已經是互聯網企業繞不開的技術[1]。ChatGPT模型預示著當前人工智能技術發展的新方向。各大科技公司爭相采納和持續推進這一技術以實現產品和服務躍升的行動也為數字政府建設的推高提供了新的啟示：充分發掘ChatGPT模型在優化數據、暢通人機交互、提升服務效率和質量等方面的技術潛力，能夠為數字政府建設的進一步發展和完善提供助益。數字政府建設是否能夠以及如何吸取這一最先進的技術成果，既是持續推進數字政府建設的必要考慮，也是數字政府建設創新驅動的內在要求[2]。基于此，本文將對ChatGPT模型是否能夠助益數字政府建設、為何能夠助益數字政府建設以及如何助益數字政府建設展開探討。

二、 ChatGPT模型輔助數字政府建設重要意義

ChatGPT是一種大型語言交互模型，其技術優勢是優化交互結構。ChatGPT在應用于社會治理問題時能夠構造一種雙重偶聯的“間性”治理模式，服務于技術善治的目標。因此，將ChatGPT模型引入數字政府建設中，無論是從宏觀到微觀，抑或是從靜態（制度安排）到動態（治理實踐）都有助于數字政府的建設。

1. 結構塑造：數字與政府的“交響”

第一，有助于重塑數字政府技術聯結。ChatGPT模型是多種技術的整合，例如大數據、物聯網和云計算等，能夠實現數據共享、互聯互通和人機協同[3]。可以強化數字政府的技術聯結能力。通過人機對話的形式，ChatGPT模型可以讓行政相對人明顯地感覺到其所面對的智能系統對于數據、資源以及人類智識的整合運用。

第二，ChatGPT模型有助于優化數字政府治理結構。ChatGPT將人工智能技術整合在一起，在對數據整合的同時增強了政府部門之間的協同聯動。在傳統科層制下，政府部門存在高度分工，但現代社會的治理要求各個部門要綜合治理。ChatGPT模型的應用順應了這一要求，其本身建基于“人+環境+AI”的交互，是一個跨越時空和層級的高度協同系統[5]。

2. 模式塑造：自動與決策的“交融”

第一，有助于提高行政決策的科學性。科學決策是對政府決策的內在要求，ChatGPT模型的應用能夠提高行政決策的科學性，具體表現在：一是，ChatGPT模型擁有先進的算法系統，能夠幫助行政機關獲得更多的決策信息并進行歸類整理，提升了決策依據的科學性；二是，ChatGPT能夠實現自動抓取、精準識別和風險規避等傳統“拍腦袋”決策所不能實現的高效便捷；三是，ChatGPT進行自動化決策，自動輸出決策結果，減少了人工輸入和輸出的風險和錯誤。

第二，有助于推動電子政務的公平化。一方面，ChatGPT模型由于依托智能算法系統，能夠更大程度地降低算法歧視風險。這尤其體現在數據收集方面，ChatGPT模型能夠全方位收集用戶偏好，從而避免社會群體由于學歷、年齡、職業等因素而被區別對待。另一方面，ChatGPT提高了公共服務均等化水平，友好的人機交互性大大提高了行政主體和行政相對人的智能化接受能力。

3. 行動塑造：智能與精準的“交織”

ChatGPT的優勢在于人機交互性大大提高，ChatGPT擁有更為高超的對話技巧和對話能力，在人們的使用中更加親民。ChatGPT的交互優勢在數字政府建設中尤為重要，它表現在以下兩方面：

第一，人機溝通的智能化。相比于傳統AI模型，ChatGPT能夠真正實現對人類對話的模仿，這是由于ChatGPT的數據收集和機器學習能力得到了巨大提升，能夠處理包括語言翻譯、日常問答和文本摘要在內的諸多任務類型。這些文本以類似人類對話的方式呈現給用戶，并且ChatGPT能夠根據對上下文的理解，完成后續對話任務。

第二，人機溝通的對稱性。在傳統行政模式中，行政主體和行政相對人處于不平等的地位之中，兩者的對話也不是對稱性的，而是伴隨著一系列規范要求。ChatGPT的應用有利于打破傳統模式的僵硬，實現行政主體和行政相對人的相對平等交流，這種平等交流體現在信息的輸出和表達更為親民，行政信息的公開更能滿足公眾的知情權。

三、 ChatGPT模型輔助數字政府建設的理論邏輯

從理論層面看，ChatGPT模型能夠輔助數字政府建設，其內在的邏輯就在于它契合數字政府建設三大本質要求——創新、效率、服務。

1. 數字政府與ChatGPT模型的創新共識

數字政府是推動數字中國建設的關鍵要素，政府部門不斷創新應用場景，關注數字化公共能力和智能化創新應用場景。數字政府旨在形成“用數據對話、用數據決策、用數據服務、用數據創新”的現代治理模式[5]。2022年6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加強數字政府建設的指導意見》，提出加強數字政府建設是適應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趨勢、引領驅動數字經濟發展和數字社會建設、營造良好數字生態、加快數字化發展的必然要求。數字政府建設是在數字化背景下黨和國家基于創新發展需要的要求，以新一代人工智能技術和大數據、云計算為支撐。ChatGPT作為目前最先進的人工智能技術，它的興起為數字政府建設帶來了全新的發展契機，迎合了數字政府創新發展。ChatGPT模型背后的團隊OpenAI有著強大的創新支撐機制，ChatGPT模型的研發模式創新，通過技術的不斷革新，反復調整人工指令和模型數據，確保ChatGPT模型能夠更好地理解人類的意圖，保證轉換器的輸出更加接近人類語言的真實回答。由此可見，ChatGPT模型的出現得益于新一代人工智能對新技術的不斷吸收和采納，將ChatGPT模型輔助數字政府建設正是符合了數字政府建設創新的內在要求。在數字政府建設過程中，應鼓勵有條件的主體加強創新研發能力，并且加大對創新主體的支持，并推動算法、數據、算力等各方面資源協同發展。數字政府建設尤其關注對人工智能技術的研究，政府信息公開、數據開放和信息服務的基礎在于數據，著力打造服務精準、科學智能的數字政府需要深度融合數據服務資源。ChatGPT模型迎合數字政府的創新需求，將會帶來生產力的大幅度提升，輔助數字政府改善服務質量，推動職能化、標準化工作。

2. 數字政府與ChatGPT模型的效率共識

傳統政府管理往往運營緩慢、程序繁瑣，缺少數字化工具和技術，難以優化流程、對政務需求做出快速反應。數字政府以數字化提高政府運行效率，大數據能夠幫助政府更快處理分發信息，高效決策行動，協調各個部門之間的工作，在數字化推動下簡化流程以避免政務資源的浪費。數字化本身能夠為政府提供良好的數據分析，政府通常把握高質量的公民企業等主體數據信息，通過數字化智能系統將信息分析形成數據，可以提高政務部門洞察力，幫助政府更好地了解公眾的需求，從而針對需求制定政務決策計劃。另外，數字化推動政務公開透明，可以提高政府的公信力，幫助政府和公民、企業等市場主體更好地建立良性的合作關系。ChatGPT模型的引入能夠提高政府的智能化水平，通過在線問答系統、自助服務終端、政府服務熱線等人工智能交互應用，提升政府服務的工作效率。合理地使用ChatGPT模型能夠高效地整合政府公開的信息，提高政府辦事效率，降低政府搜尋、查找、匯總的成本[3]。在內部行政事務的處理方面，ChatGPT模型能夠幫助政府工作人員進行數據分析，為政府機構提供智能化的決策支持和數據預測，提高政府行政事務的決策質量和效率；通過自動化和智能化的機器人和聊天系統，使得政府機構內部的溝通和協作變得更加高效，可以更加便捷地解決各類行政事務問題。在外部行政事務的處理方面，ChatGPT模型可以幫助政府機構提供更加快捷高效的在線問答服務，以滿足民眾對于政策和行政事務類問題的咨詢和查詢需求；通過自動化填報申請表、自動化審核等，提高政府行政服務的效率和準確性。此外，ChatGPT模型可以為政府機構提供定制化的行政服務，根據個人的需求和情況進行精準匹配，提高政府服務的個性化水平和滿意度。

3. 數字政府與ChatGPT模型的服務共識

數字政府建設的核心是為公民和企業提供高效便捷的服務。數字化技術推動政務服務更加精準、優質，為政府工作帶來更高效、透明、智能的運作方式，為政府提供更加良好的公共服務。我們生活之時代早已不再是一個金融交易只發生在實體交易所，政治磋商要經由一小撮人在煙霧繚繞的暗室里達成共識的時代[6]。因此，相較于傳統政府服務，數字政府能夠改善政府與公眾的溝通和互動，進一步推動服務品質和用戶體驗。數字政府的目的是依托數字技術、實現公共服務無紙化，推動政府對施政方式、理念、手段和工具的變革[4]。ChatGPT模型能夠從根本上支撐數字政府理解用戶需求、滿足信息共享、提升服務質量等要求。ChatGPT模型通過對用戶語言的理解分析，精準對接用戶需求，改善政務服務。政府可以將ChatGPT模型整合進其電子政務系統中，通過人機互動或者自助平臺模式讓公眾方便快捷地咨詢政府服務信息。數字政府的建設需要公民和政府的雙向互動，ChatGPT模型利于數字政府建設的民主化，公民不必再線下等待政務人員的回應，經歷繁瑣的流程。通過文本消息和語音交流，理解用戶的指令，在數據庫中進行檢索，ChatGPT模型能夠分析用戶的語言滿足用戶的需求。數字政府需要滿足多方主體需求，ChatGPT模型能夠即時、準確地回答和解決用戶的疑問，提升政府與公民之間的溝通效率。在溝通互動過程中，ChatGPT模型將公民、企業等主體的反饋和需求反饋到政務服務系統中，幫助政府更好地了解和滿足公眾的需求，幫助政府提升公眾滿意度。因此，ChatGPT模型不僅可以提高政府服務的效率和質量，還能夠實現服務的人性化、智能化和定制化，進一步提升數字政府建設的服務價值目標導向。

四、 ChatGPT模型輔助數字政府建設基本思路

ChatGPT模型作為一項新的人工智能技術，在輔助數字政府建設過程中遭遇了頻繁的法治問題，而法治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ChatGPT模型輔助數字政府建設的效果，因此充分控制ChatGPT模型技術應用中的法律風險成為當代數字政府建設的基本任務，其主要是構建以數據規范、責任導向、倫理價值為核心的完整體系。

1. 數據分級：ChatGPT模型介入數字政府的第一道門檻

ChatGPT模型在輔助數字政府建設過程中與海量數據資源產生交集，由于這些數據的敏感程度不同，ChatGPT在處理過程中極易引發數據治理與國家主權安全的沖突，為此需要將數據分級分類制度作為數字政府建設的邏輯起點，從源頭規制ChatGPT技術引發的數據風險。為降低ChatGPT模型在處理數據時所產生的負外部效應，更好地發揮數字政府的公共管理職能，應當根據《數據安全法》，以數據的敏感程度、運作方式、運行目的等信息為標準，將數據類型化為不同等級和類別[7]，打破當前數據分類分級散亂的局面，建立由國家主導的“自上而下”的數據分類分級管理制度。為此國家數據主管部門與政府相關機構應當分工協作，先由國家數據主管部門制定數據分類分級的目錄和總體框架，再由政府相關部門進行細化，最后根據強制性適配規則要求必須適用，從而為ChatGPT模型輔助數字政府建設提供一個安全可靠、操作性強、資源豐富的數據庫。

而針對上述“數據庫”ChatGPT模型應建立針對性的數據處理標準：（1）涉及國家主權安全、經濟發展和社會公共利益的“核心數據”，ChatGPT模型背后的數據處理系統無權調取，政府部門在應用ChatGPT模型時應避開該類數據以保護這類核心數據的絕對安全性；（2）涉及公民個人隱私和公司商業秘密的“重要數據”，政府部門在使用該類數據時，應征得數據所有者的同意，同時明確ChatGPT模型處理該類數據的范圍，在這一情況下，公共利益和個人利益得到了充分的平衡，此外，基于政府與數據所有者“協商”這一前置要件，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規范政府的自由裁量權；（3）就“普通數據”而言，由于這類數據與國民隱私、國家重點行業和核心領域無關，為提升ChatGPT模型輔助數字政府建設的效能，政府部門可以將該類數據向ChatGPT模型的數據處理系統開放，由其進行任意處理。

需要注意的是，盡管將數據分為不同類別和等級，但ChatGPT模型在進行數據處理時必須始終按照法律規定的范圍、方式和程序進行。此外，在全球化視野下，我國在開展數據分類分級工作中，應當秉持科學、合作、動態和可持續的發展原則，避免將過多的數據納入核心和重要數據的保護范圍而降低數據治理效能[8]，把握好數據分類分級與數據治理效能之間的張力，客觀地制定數據分類分級目錄，從而提升ChatGPT模型輔助數字政府建設過程中數據治理的實效。

2. 責任追溯：ChatGPT模型介入數字政府的第二重保障

ChatGPT作為一項新型人工智能技術，完善該模型的責任審查和承擔機制是保障這一生成式AI技術應用于現代政府治理的必要前提。

行政機關而言，應對ChatGPT模型在數字政府建設過程中的決策失誤承擔行政責任，即在政府應用ChatGPT模型所作的相關決策對行政相對人的合法權益產生不利影響時，行政機關作為ChatGPT模型的使用者理應承擔相關行政責任。這一責任承擔方式體現出政府對算法、大數據、5G、ChatGPT等技術的審慎注意義務，按照ChatGPT模型進入數字政府輔助建設的階段可以將這一責任分為安全審查責任和結果審查責任兩類。一方面是ChatGPT模型引入數字政府建設階段的安全審查責任。因為行政機關應用ChatGPT技術的目的是提升行政服務效率，優化政務服務方式，也是推進政府治理現代化的主動選擇，而行政機關作為公主體所負有的公共管理職能，使得行政機關負有審慎選擇“技術服務”提供方的義務，即政府理應檢測服務方技術水平、謹慎擬定服務合作協議、充分了解服務方經營情況等影響ChatGPT模型輔助數字政府建設提升服務效能的事項，以此保證前期審慎義務的合格而避免承擔安全審查責任。另一方面是ChatGPT模型應用數字政府建設階段的結果審查責任。就“ChatGPT”這個新技術來說，其屬于“生成式 AI”（Generative AI）的范疇[9]，換句話說它本質上仍然是根據提示詞概率分布關系生成關聯內容的語言模型[10]。在這一情況下，提示工程師（Prompt Engineer）成為科技領域最熱門的工作，這表明大型智能語言模型的輸出結果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輸入質量與輸入方式。在數字政府建設中全程應用ChatGPT模型成為政府治理現代化的趨勢，因此行政機關在使用和管理ChatGPT模型時，應對ChatGPT模型所使用的數據進行篩選、過濾以及整合，選擇合適的語言輸入其中保證輸出結果的合理性，避免落入“算法至上”和“唯技術論”所誘發的行政決策失誤的陷阱中，進而承擔這一階段的結果審查責任。

ChatGPT技術服務的提供者，應對ChatGPT模型在數字政府建設過程中造成的錯誤決策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ChatGPT模型在研發階段，開發者便在模型依托的算法上進行精心設計，創造了編碼器、解碼器和語言模型，這三個主要組件直接決定了算法的內部構造和外部輸出能力，實現了ChatGPT模型在提供服務時使用者對算法導出結果的控制。需要注意的是，數字政府在建設過程中使用了具有缺陷或瑕疵的ChatGPT模型，進而造成決策失誤或者引發了其他更為嚴重的問題，行政機關也有權依據服務合作協議的約定，對模型服務開發者主張相應的違約責任，包括但不限于經濟賠償、單方解除協議、納入政府采購黑名單等責任承擔方式[11]。行政機關可以將上述模型提供者支付的經濟賠償作為因ChatGPT模型而導致的行政決策失誤造成行政相對人損害的賠償或補償的專項費用。此外，ChatGPT模型開發者輔助政府進行數字化建設是由雙方簽訂的“服務合作協議”所決定，該協議在性質上屬于民法上的合同，所以協議雙方的地位是平等的，不因行政機關是公主體而享有特權，但ChatGPT技術服務的提供者應認真履行相應的合同義務，其作為政府選擇的合作方對數字政府的建設具有重大影響，一旦違反相關協議，導致行政決策失誤侵害公共利益時，應從重追究違約責任。

3. 倫理規訓：ChatGPT模型介入數字政府的第三棒交匯

ChatGPT技術在輔助數字政府建設過程中能夠轉變政府服務方式、提升政府服務效能、推動社會進步，同時，也會引發一定的社會風險和倫理挑戰[12]。在科技發展的過程中，始終伴隨著科技倫理失靈而導致的科技危機，在人工智能時代這一科技危機仍在加重，為此構建規范有序的科技倫理治理體系成為人工智能時代科技發展的重要議題。早在2004年美國國家電子政務中心創始人、馬薩諸塞大學教授簡·芳汀（Jane E.Fountain）就指出，信息技術產生的變革是以怎樣的方式影響制度結構，這是所有國家在發展科學技術時都必須首先明確的問題[13]。愛因斯坦提出“科學是強有力的工具，怎樣用它，究竟是給人帶來幸福還是災難，全取決于人自己，而不取決于工具”，因此在建設科技倫理體系時，必須著眼于技術對現有倫理的沖擊與不良影響，在此情況下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即明確科技發展的最終目的是成為捍衛國家主權、保護公民權利的工具。

在ChatGPT模型輔助數字政府建設的過程中，數字政府遇到的倫理問題不只是技術對于傳統隱私、公平、安全等價值的回應和實現，更獨特的是技術本身會沖擊既有的行政倫理觀，形成同一行政鏈條上不同環節的倫理標準相互對立的情況[14]。為解決這一問題，必須引入我國法治建設的靈魂“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即在ChatGPT模型服務數字政府建設沖擊行政倫理觀，導致倫理標準對立時，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應作為基本理念，消解和調和這一過程中產生的科技倫理危機[15]。總之，在應用ChatGPT模型建設數字政府時理應在我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指導下進行，防止應用途中商業資本入侵腐蝕我國行政系統的組織架構進而導致權力腐敗，有論者提出，“以信息化平臺固化行政權力事項運行流程，推動行政審批、行政執法、公共資源交易等全流程數字化運行、管理和監督，促進行政權力規范透明運行，形成目標精準、講求實效、穿透性強的新型督查模式，提升督查效能，把權力關進‘數據鐵籠’” [16]，因此規范有序的科技倫理可以反促數字政府的建設與治理，ChatGPT模型服務數字政府建設引發的科技倫理問題無法避免，建立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內核的規范有序的科技倫理體系，已成為時代賦予的新使命。

五、 加快ChatGPT模型輔助數字政府建設的政策建議

若要加快ChatGPT模型在數字政府建設中的應用，還應當搭建起一套立足于“事前—事中—事后”的保障機制。

1. 事前保障機制：立法機關風險預防義務

風險社會的到來警示人們應當對技術運用的風險提前預判，并采取措施規避未來可能產生的風險，否則一旦風險發生，彌補損害以及將社會修復至風險發生前的狀態將可能付出極大代價[17]。在ChatGPT模型與數字政府建設相結合當中，立法機關通過法律規范的設定提前預防風險是將人工智能引入良性發展軌道的首要前提。具體而言，我國的立法應當將重心放在優化當前《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下文簡稱《個人信息法》所建構的個人信息利用的“知情—同意”原則之上，明確ChatGPT模型在收集、分析、處理個人數據時，必須以一種明晰、全面、客觀的方式取得數據權主體的同意。

2021年通過的《個人信息保護法》為個人信息的利用設置了“知情—同意”原則，即數據處理者無論是在收集、分析數據還是利用個人信息形成數據產品時，都需要取得個人的明確同意。但是在具體的現實當中，數據處理者采取各種手段規避法律為其設定的義務，如采取混合同意與默示同意的方式要求個人用戶在隱私保護協議書、風險告知書等文件當中提前同意其所有的數據處理行為，導致《個人信息保護法》所設立的規則在一定程度上被架空[18]。基于此，就需要總結當前實踐中出現的問題，在《個人信息保護法》的進一步修訂當中完善“知情—同意”的具體適用規則，通過法律手段要求數據處理者應當采取措施保障數據權主體作出的同意行為能夠清晰指向特定的個人信息處理行為，而非混沌一體。由此在立法層面預防ChatGPT模型輔助數字政府服務當中可能存在的無限制收集個人信息行為。

2. 事中保障機制：執法機關侵害排除義務

法律規則還需要通過執法機關的嚴格執行才能有效規范ChatGPT模型，但是囿于當前對于技術還未透徹了解以及實踐經驗積累不足，法律規則的原則性更為重要，因此需要執法機關在實踐當中基于比例原則平衡各方主體權利義務，在保障公民個人及組織的程序與實體權益的同時，也要保障ChatGPT模型能夠在法律設定的框架內收集到其輔助數字政府所需要的數據，在考慮多方需求的基礎之上提升執法效能，積累更多執法實踐經驗。

一方面，執法機關應當為公民個人提供維護其權益的通道，數字政府的服務涉及公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如果僅依靠執法機關的主動調查便可能難以有效保障相對人權益。因此需要在ChatGPT模型與數字政府結合建設中為公民維護其權益開通有效渠道，相關人可以通過向行政機關舉報等方式積極地維護自身合法利益。行政機關則采取行政約談、行政處罰的監管模式規范算法服務提供者的信息處理行為，為公民權益提供保障。另一方面，即使是作為數字化建設的受益者，政府也應當嚴格監管人工智能算法的依法依規運行，在具體的行政關系當中，不應當偏袒任何一方，對于因算法隱匿、算法偏差等問題而導致相對人實體及程序權益受損的情況，執法機關應當嚴格依照法律法規對違法者進行調查處理，對不法行為加以制裁。

3. 事后保障機制：司法機關權利救濟義務

司法作為權利救濟的最后途徑應當為權益受損害者提供充分的救濟。前已述及，在ChatGPT模型融入數字政府建設當中需要明確各方主體責任，具體而言，相關人權益有損害時，行政機關應當承擔行政責任，智能算法模型服務的提供者則基于民事關系需要對其所提供服務造成的損害承擔違約、侵權等民事責任。因此，法院應當厘清其中各方主體的法律關系，在明確權益受損害者的請求權基礎之上準確認定各方主體責任。此外，人工智能算法在政府服務中的應用還可能帶來“大規模輕微損害”的問題，即其可能對于相對人個體而言損害輕微，但是當這些輕微損害大規模聚集起來時，便不僅可能對公民個人的權益造成侵犯，更可能導致社會公共利益受損。因此，探索數據集體訴訟機制在當前甚為關鍵，集體訴訟機制能夠平衡數據持有者與處理者在訴訟資源、能力上的失衡問題，同時借助于專門機構的力量幫助相對人維護其合法權益，為其實體及程序權利的救濟提供支持。

六、 結語

ChatGPT模型預示人工智能的新發展方向和趨勢，如何更好地利用ChatGPT模型，是今后我國開展數字治理，建設數字政府無法回避的問題。這期間，過于擔心技術帶來的風險會在一定程度上限制技術的應用，不利于數字政府建設，而對科技成果的全盤接納必然會引發一系列的倫理和侵權問題。由此可見，ChatGPT模型在服務數字政府建設的過程中，極端的態度是不可取的。只有加強頂層設計，統籌技術賦能、技術風險和技術規制，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技術效能，在數字政府的建設過程中利用好最前沿的工具，達到保障國家安全、公民合法權利的目的。政府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要不斷加強業務自動化，以達到透明、便捷、高效的目的。ChatGPT模型的引入加速了政府的數字化轉型，提升政府的辦事效率和公共服務水平，更好地服務公眾。同時也要意識到，科技革新帶來的法律和倫理風險依然是數字政府建設過程中面臨的主要問題。為解決面臨的問題，亟須建立一個涵蓋數據規范、責任導向、權利保障以及技術培育的完整鏈條。期間對于個人數據的保護是基礎問題，ChatGPT模型不斷進行訓練和優化的過程涉及敏感個人數據的收集處理；ChatGPT具備了相當的推理演繹能力，可能從交互信息中獲得更敏感的用戶數據；ChatGPT功能強大，對于個人數據的處理方式可能非常復雜。這些問題可以通過完善立法、加強行政監管和通過司法權利救濟的方式在事前、事中和事后保護公民基本權利。總之，ChatGPT模型要在法治的框架內應用。從政府角度，要前瞻布局，搭建相關的法律法規和倫理框架，讓ChatGPT模型在我國數字政府建設中發揮最大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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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國家治理現代化中社會治理共同體的生成邏輯與實現機制研究”（項目編號：20AKS010）。

作者簡介：韓廣召（1987-），男，天津市委黨校馬克思主義學院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為社會治理。

（收稿日期：2023-03-27" 責任編輯：蘇子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