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庫區白羊鎮鄉賢文化芻議

摘" 要：三峽庫區腹地白羊鎮有獨特的鄉賢文化，魏士良是傳統鄉賢的典型，楊吉甫是現代鄉賢的代表，新時代更涌現出許多感人肺腑的新鄉賢。鄉賢文化蘊含的人生智慧和奉獻精神，引導健康的民風民俗，催生向上向善的正能量，是當前鄉村振興的精神文化動力。

關鍵詞：三峽庫區；白羊鎮；鄉賢文化

中圖分類號：K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8135（2023）05-0115-14

一、鄉賢文化釋義

中國自古有“崇德象賢……與國咸休”[1]周書·微子之命的優良傳統。歷史上的鄉老、鄉先生、鄉達、鄉紳等稱謂，鄉師、鄉大夫等職位，鄉射、鄉書、鄉薦、鄉舉、鄉飲耆賓等禮制，都是國家尚賢政治在鄉村基層的具體體現和典型代表。東漢末，天下大亂，道德失范，孔子第二十世孫孔融于初平元年（190）任北海相，以“臨孝存知名”的甄子然“配食縣社”[2]卷七十《孔融傳》，清代學者梁章鉅認為“此稱鄉賢之始”[3]卷二十五《故紳·鄉賢》。唐代以后，鄉賢見諸著錄越來越多，“郡書者，矜其鄉賢，美其邦族，施于本國，頗得流行”[4]《內篇·雜述第三十四》466。明代開始修建先賢祠，入選者既要有澤被鄉里、惠及百姓的善舉，又要體現民心所向、眾望所歸的普遍意愿。清代不僅各地廣建鄉賢祠，而且把鄉賢傳記載入方志，作為地方桑梓文獻傳之久遠。有學者定義說：“所謂鄉賢，指的是民間基層定居于本鄉本土有德行有才能有聲望有影響力，為社會作出過一定貢獻而被當地民眾所推崇敬重的在野人士，它以地域、德行、才學、名望、社會成就為其基本特征。”[5]在西周以來4 000多年的歷史發展進程中，鄉賢為維護鄉村社會秩序、推動優秀民風教化、促進地方公共建設、扶助鰥寡孤獨貧弱，作出了力所能及的貢獻，由此誕生了中國特色的鄉賢文化，“形成了包含鄉賢的公舉、祭祀、傳記與方志的書寫，鄉賢組織鄉村自治以及鄉賢文化自覺傳承等內容的文化體系”[6]。

位于三峽庫區腹心地帶的重慶市萬州區白羊鎮，清代屬萬縣市郭里四甲，小地名白羊坪，依山傍水，鐘靈毓秀，適合聚族而居，養育了大批歷史文化名人。如魏氏家族的魏元彬、魏士良、魏士權、魏明詠，楊氏家族的楊先富、楊秉離、楊吉甫，牟氏家族的牟品三、牟之益、牟沛然等，都是聞名遐邇的鄉賢，譜寫了獨具地方特色的白羊鄉賢文化。

二、魏士良：傳統鄉賢的典型

據四川東道萬邑市四甲魏家場民國己未（1919）冬六次續修《魏氏族譜》記載，魏士良（1777—1834），字紹翁，號靜軒，白羊魏氏第八世孫，生于乾隆四十一年正月初一日（1777年2月19日），卒于道光十四年十月十九日（1834年11月19日），得年六十 ，葬于青獅嶺祖塋。因生平好做善事，被當地百姓尊稱為“魏大善人”“士良先生”。道光十五年（1835），萬縣地方官府詳請上司旌表，獲準入祀忠義孝悌祠。截至同治年間（1862—1875），清代入祀萬縣忠義孝悌祠者僅四人 ，魏士良是其中之一。

（一）扶危濟困

白羊魏氏原來并非世家大族，至魏士良之父魏元彬這一代才開始發跡。魏元彬（1731—1810），字君儒，年輕時在四川、湖北兩省之間做生意，沒有成功。后來回到白羊坪老家務農，精耕細作，辛勤操持，積攢了一些財富，家境逐漸富裕。魏元彬崇尚節儉，早年沒讀多少書，家庭殷實后才開始刻苦學習。雖然生活簡樸，但對寒窗舉業卻頗為留心，不惜重金創辦私塾，供族人子弟讀書。晚年時，魏元彬囑咐兒子魏士良等人要適時修繕族譜，建立祠堂，以供后人追溯家族源流。嘉慶十五年（1810），魏元彬以80歲高齡，捐紋銀270兩，購買青獅嶺義田100余畝，作為魏氏宗族的祠田，遺囑自己死后也葬在青獅嶺。魏元彬一生多行善事，號召子孫竭力維護家族團結，并身體力行，創修魏家樓子，保境安民。這些品格對魏士良兄弟9人都產生了深刻影響。

魏士良自幼志向遠大，曾在手臂上涅“白圭”二字，誓做清清白白之人。每以曾參“吾日三省吾身”自勉，日有所為，夜必逐一檢點，不敢自欺。田野調查中采訪魏家場老人，說魏士良年少時，家境并不富裕，但父親言傳身教，使他耳濡目染，勤奮攻讀，希望通過科舉重振家業，讓魏氏家族走向興盛。當年魏士良去萬縣應試，擔心考不中讓家里人丟臉，獨自悄悄坐船去縣城參加考試。為了不讓其他人發現，魏士良只帶了五天干糧，打算三場考完立即返程。考試結束后，因為沒錢坐船，魏士良只好徒步回家，速度很慢。金榜題名后，官府報喜的差役先趕到魏家，而魏士良還正在白羊坪口。報錄人告訴魏家，魏士良中了科舉，榜上有名，合族歡慶，到處尋找魏士良的下落。忙亂一陣后才知道魏士良走著回家，剛剛才到白羊坪。報錄人立即從魏家場下山，趕到山腳下迎接新老爺。此時魏士良帶的所有干糧已經罄盡，餓得前胸貼后背，看到有人用轎子來接他，還以為是家里人體諒他走不動了，雇人來接他的。等到轎子抵家落座，震天響的鞭炮齊鳴，才知道官府已派人來家里報喜。本地流傳魏士良的傳說很多，父老言談中都恭敬地稱他“魏進士”。但其實魏士良科場淹蹇，連四川省鄉試都未中過，他最大的功名是“歲貢”，其七弟魏士權為道光十七年（1837）丁酉科“恩貢”。

魏士良秉性孝友，父親魏元彬去世后，哀毀骨立，喪制盡禮，侍奉繼母如生母。兩位叔母年老孤貧，生養死葬都大力資助。分家后，代兄長償還債務300多兩銀子，撫養孤侄至成家立業。幫助親族婚娶喪葬甚多，尤其是災荒年月更汲汲于心。故人張俸斗死后，遺一跛腳女，孤苦無依。魏士良給她尋一位善良的丈夫，代辦嫁妝，為其完婚，并多方周濟其夫家，助其自立。又贖湖北麻城蕭勝祥弱子，厚給旅資，讓他回歸故里。其濟困扶危事跡，類皆如此。

魏士良還以自己的奉獻，帶動鄉里風俗人心向善。民國《萬縣志》記載了一件軼事：“鄰蔡某，日縱馬游，食人禾。士良遣牧童為殺草，負至其家，以飼馬數日。蔡異之，詢知士良所為，遂不復縱馬。”[7]卷十三《人物志一》153無獨有偶，田野調查中采訪到，今白羊鎮魏家場一帶還流傳著類似的民間故事：張進士為人跋扈，仗勢欺人，每天將自家的馬放出去隨意散養，專門吃農民的莊稼。受害者忌憚張進士的勢力，敢怒而不敢言。魏士良知悉后，也不直接制止，而是自己出錢雇幾位農民，每天割草送到張家喂馬。張進士知道真相后，十分慚愧，再也不把馬放出去吃農民的莊稼了。這個故事與縣志所記大同小異，只是在細節上有一點出入，放馬人為張進士，縣志記為蔡某。或許這只是民間故事在口耳相傳過程中出現的誤差，但足以說明魏士良在當地的影響力。

（二）千里扶櫬

萬縣知縣宋大中是一介清官。宋大中（？—1818），字立甫，號碧溪，直隸廣平府磁州（今河北省邯鄲市磁縣）人。幼喪父，母親許氏紡績為生，撫養宋大中刻苦攻讀。乾隆五十年（1785），宋大中鄉試中舉，捧檄出仕，歷任四川儀隴、開縣（今重慶市開州區）、云陽、通江知縣。通江饑饉，百姓流離失所，宋大中捐廉賑濟，又倡議富人拿出糧食，熬粥救濟災民。以政聲廉能于嘉慶二十二年（1817）任萬縣知縣。

宋大中家鄉磁州西北40里南城鄉圣泉寺是一座古剎，寺中井泉聞名遐邇。傳說南城是塊風水寶地，要出一萬縣官。這個傳說在宋大中任萬縣知縣后得以應驗。

宋大中下車伊始，暗訪民情，知當地胥吏尸位素餐，浮夸成風，不為百姓實心任事，決定從整頓吏治入手。他派萬縣衙役去磁州圣泉寺取水，這些平時游手好閑的衙役，心想萬縣至磁州4 000余里，長途跋涉，累死累活，怎受得了這苦？天下泉水還不都是一樣？在外瞎混十數日，隨便裝了幾罐水運回衙門交差。宋大中舀了一瓢嘗嘗，下令衙役們盛一壺水，放到火上燒，不一會水就開了。宋大中勃然大怒，斥問衙役是何處之水。衙役見上司不好誆騙，如實招來。宋大中賞每人二十大棍，責令再去取水。這次衙役再也不敢偷奸耍滑，費盡千辛萬苦終于從磁州南城運來真正的圣泉水。宋大中仍舀一瓢品嘗，口味甘凜，再試燒一壺開水，蒸汽直接將壺蓋沖開，證明確實是圣泉水，每人都有犒賞。宋大中以此申明官紀，信賞明罰，言出必踐。從此，萬縣“奸民遁跡”，“吏莫能為奸”[8]第十七章《人物志·鄉賢》，風俗丕變，墾田日辟，人口滋殖，商貿興盛，成為峽中富邑。

宋大中生活儉約，從不鋪張浪費。母親的膳食，必須親手料理。“操守清介，致治廉明”[9]卷二十四《政績志》，積勞成疾，于嘉慶二十三年（1818）卒于萬縣任上。兩袖清風，家無宿儲，更兼母老子幼，無力扶送靈柩回故鄉安葬。訃聞，通江各縣父老，越數百里前來吊喪。萬縣百姓痛失父母官，爭先恐后湊錢買棺入殮。士庶聯名公請入祀名宦祠，因格于慣例，未獲批準。后四川總督蔣攸铦（1766—1830）查知詳情，再次以名宦呈報禮部，最終于萬縣城東得建遺愛祠祭祀，“今里之耆舊，追溯前輩儀形，尤津津樂道之”[8]第十七章《人物志·鄉賢》。魏士良平素既未受知于縣令，也從來不曾有事請托，完全激于義氣，感喟宋知縣為官一載造福一方，慨然代籌千金歸資，奔走4 000余里，偕祖孫倆護送宋大中靈柩葉落歸根。親自經理喪事，又妥善處理盜賣宋大中祖業的案件，全部贖還，宋氏賴以安存。然后馬不停蹄地趕往都城，遍謁京中士大夫名流，征集詩詞題詠，輯為《宋公遺愛集》，算是為宋大中留下了最后的紀念。忽夢母病，心猛然悸動，趕緊馳歸萬縣。母果臥病在床，見魏士良平安歸家，喜出望外，病體痊愈。

魏士良的仗義，贏得了鄉論美評。繼任萬縣知縣仇如玉 題贈“派衍鶴山”，萬縣儒學訓導李聯淇 題贈“樂善不倦”，以示表彰。道光癸未（1823）初，魏氏親友、紳耆們將這些題贈刻于蒲槽池生芝灣石壁，位于“六世壽考”“魏姓祭田”石刻下方。同時鐫原直隸灤州知州周德純 、萬縣知縣仇如玉贈詩上石 。周詩及詩序如下：

嘉慶戊寅夏，士良魏公護送碧溪明府柩回滏陽，詩以贈之，即請郢政。

指囷 風斯古，麥舟 事又今。一身輕萬里，孤詣出千尋。道義敦浮俗，文章重士林。皇都觀壯麗，益闊浩然襟。

前任直隸灤州知州、綏定周德純拜稿。

仇詩及詩序全文為：

魏靜軒年兄，讀書砥行，閭里咸爭重之，余甫下車，輒聞人稱道。會詔舉孝廉方正，邑中紳耆交相推薦，余然其請，將上聞，乃以實不易副，固辭不就。蓋益知為篤行之士，有古人不求聞達之風焉，爰書此以贈：挹義戴仁，夙敦儒行。守真養素，卓著高風。

道光二年臘月廿一日（1823年2月1日），年家眷弟仇如玉拜手。

癸未孟春梓里紳耆親友勒石。

另據民國《萬縣志》，萬縣訓導鐘崇盛 還曾題“品重安鄉”4字旌表魏士良[7]卷十三《人物志一》153，時間當在道光三年（1823）以后，魏氏家族未及刻石。

這些美譽和殊榮，200年來靜靜地高踞在蒲池漕崖壁上，把薤露歌的天籟之音，從晚清帶向現代，灑向大灣村的山山水水，默默講述著一個古道熱腸的動人故事，以特殊手段銘刻著魏士良完美的鄉賢品格。

（三）慈善公益

魏士良非常熱心慈善公益事業，出資修建樂善堂，收容當地無依無靠的老人和孤兒。田野調查發現，白羊鎮民間關于魏士良創修的樂善堂數量，眾說紛紜，有12處、24處、27處、36處等多種說法。據民國《萬縣志》記載，萬縣境內的樂善堂有三處或四處，皆魏氏家族倡修。其中《祠祀志》記為三處：“樂善堂，凡三所，一在魏家場，祀范文正公；一在小灣；一在匡井灣，祀文翁。并道光中里人魏氏建。”[7]卷十《祠祀志·民祀》125《營繕志》則記為四處：“樂善堂有四，一在市郭里三塊石，道光九年（1829）魏士良募款置產為之；一在小灣，士良捐田置；一在匡井灣，魏士謙捐田置，皆為朔望講約、平日教讀月課之所。一在魏家場北，咸豐十一年（1861）魏明詠、魏明謙、劉代魁等捐募成立，于講約、月課外，更辦平糶及歲暮濟貧等事。”[7]卷二《營繕志·義局》30魏士良具體修建了幾所樂善堂，今已難詳考具體數目。從現在還能找到的樂善堂遺址看，以魏士良為首的魏氏族人，的確在白羊坪各地修建過多所樂善堂，設有學堂、醫館和田地，主要目的是：農歷每月初一日、十五日向老百姓宣講，勸導民眾敦務本業，遵紀守法；平時為學子授課；歲末扶助窮人或鰥寡老人、孤兒等弱者。田野調查期間，調研組在當地共發現三處樂善堂舊址。

1．惠民村樂善堂

位于白羊鎮惠民村10組，小地名三塊石，坐標定位為北緯30°49′15″、東經108°34′50″，海拔716米。據《四川省萬縣地名錄》：“樂善堂，清代建一廟取名樂善堂。”[10]320可知此處樂善堂除了前述功能，還設有廟宇，供奉重教興學的西漢文翁、北宋范仲淹等先賢，供民眾祭拜。樂善堂的整體建筑坐東南朝西北，目前建筑損壞程度非常嚴重，絕大部分房屋已經坍塌，雜草叢生。田野調查期間，所能見到的僅樂善堂石門和在原址重新修繕以保護塑像的小房屋，墻上掛有萬州區文物保護單位牌，名為“樂善堂造像”。

萬州區人民政府2016年12月20日公布，2017年1月20日立。房屋大門寬3米，高1.7米，建筑面積約12平方米。房內正廳設三尊神像，墻上有三通石碑，碑文均為捐金人名及金額，未見詳細記事與落款日期。其中最右墻石碑上刻“樂善堂云萬眾善捐金名目列于左”，第一行總首事人名及捐款金額被刻意抹去，第二、三行為“歲貢魏士良，捐銀二千一百三十兩。監生魏士謙，捐銀一千五百四十二兩”。其余從廿八兩、十兩、三兩、二兩不等。魏士良及其五弟魏士謙捐款最多，二人應是此處樂善堂最重要的籌備人和出資建設者，與縣志記載基本相符。

2．大灣村樂善堂

位于白羊鎮大灣村2組，小地名界至石。據《四川省萬縣地名錄》：“樂善堂，魏姓建廟，取樂意行善之意。”[10]326田野調查發現，該樂善堂建筑保存相對完整，部分房屋仍然完好，可供人居住。正門前有三級臺階，拾級而上，便進入大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木樓戲臺，兩側石柱上刻有一副對聯，上聯文字清晰可辨，“十六條鼓舞愚頑各有良知無怪孺歌婦泣”，下聯被改建的房屋墻壁遮擋大半，僅可見“二三子申”4字。

戲臺前是一個天井，兩側為廂房，左側兩層四間，右側已被改建為石頭墻面、水泥欄桿的現代建筑。戲臺對面的正廳已經垮塌，僅剩一面墻。墻上開三扇門，其中一扇位于天井正中央，另兩扇居于兩側，推測原各置一間臥房。從窗戶的分布，可以推斷正廳也是兩層高的磚瓦建筑。

正廳墻角存留兩通石碑，碑文前部為捐資名單及金額，內有魏士良九弟魏士芝“監修公所，捐銀三兩”8字。后部詳述樂善堂公業，頗有文獻價值，迻錄如下：

萬邑樂善堂公業三處，與名匡井灣，其余三塊石、小灣二處，均屬市郭里四甲，立柱系朝元寺，樂善堂載糧共四升四合七斗。

新寧樂善堂公業二處，名陡梯子、采石橋，載糧共七升，立柱系樂善堂文翁祠，□□里三甲，其各處界址均詳□，樂善堂公業永不許典當、出賣及左掉等弊。

凡會期，值丙辛之年九月十五日，□在三塊石樂善堂，值甲己之年九月十五日，務在采石橋樂善堂，以便首人清查公業界至。其余在萬邑、云陽、新寧各處輪流宣講時，即帖白□□，次年某地講約，某人承辦，庶遠近□地，不可有誤。

碑文表明現存兩通碑內容不完整，應該還有其他石碑存在。落款作“道光壬辰仲秋樂善堂總首事酌筆”，即道光十二年（1832）農歷八月，即此處樂善堂落成時間。碑文記載，萬縣境內樂善堂共有3處，分別在匡井灣、三塊石和小灣。此外，新寧還有樂善堂2處，位于陡梯子和采石橋。

3．魏家場樂善堂

位于白羊鎮魏家場社區北部山腳下，目前建筑無存。田野調查期間，僅在山崖石壁上發現樂善堂相關碑刻一通，敘魏士良族侄魏明詠等人于咸豐己未（1859）至同治壬戌（1862）捐舍四處公業，事在魏士良歿后，茲不贅述。

以上樂善堂，要么是魏士良親自捐款修建，要么是其胞弟、堂兄弟子侄贈舍，說明魏氏家族熱心公益慈善，為維護地方鄉村社會秩序做出了難能可貴的貢獻。無論是否魏士良創建的樂善堂，他都積極參與事務管理，熱心宣講教化，二十余年持之以恒，“倡設講約公所，獎善愧惡，有悔心無正業者，量予資本玉成之，自是鄉里益多善良”[11]卷三十一《士女志·孝義》332；“生平戴仁抱義，授徒悉遵白鹿洞科條 ，以訓俗形方自任。建祠創譜，詳定家規，《勸族俗言》四則，深切剴明，傳播湘鄂。創設忠孝宮、樂善堂，捐陡梯子、采石橋兩業，修公所十間。月旦宣講圣訓及先哲格言，聽者率數百人。令各舉其鄉孝子賢婦及其他善行注于冊，對眾闡揚。既舉而或改行則黜名，有愧心無正業者，量予資本玉成之，凡二十余年不懈。里人多漸其化，無一訟牒至縣庭”[7]卷十三《人物志一》153，以一己努力，身體力行，導俗化民，人心向上，成就了一方好風氣。

魏士良去世后，葬在青獅嶺，距其父魏元彬墓不遠，大理寺卿甘家斌（1763—？）撰寫墓表。同治《萬縣志》載：“孝義魏士良墓，在市郭里四甲青獅嶺。”[11]卷十八《地理志·塋墓》261鑒于其一生行善，歷久彌堅，除入祀縣城學宮右側的忠義孝悌祠，春秋兩季第二個月上丁日奉祭外，官府還在青獅嶺專為魏士良修建孝義坊，以樹立風氣，導人向善。民國《萬縣志》載：“孝義坊，在青獅嶺，為清歲貢生魏士良建。”[7]卷一《輿地志·古跡》22田野調查期間，青獅嶺村民提及此處原有“牌林”，頗為壯觀，推測當即孝義坊，惜已毀壞無存。

三、楊吉甫：現代鄉賢的代表

楊吉甫（1904—1962），著名詩人、教育家，不僅在萬州、在川渝兩省市，而且在全國乃至國際上都是響當當的文化名人。

（一）小詩拓荒者

1904年11月7日，楊吉甫出生在四川省萬縣白羊坪楊家山（今屬重慶市萬州區白羊鎮雙石社區）一個耕讀傳家的農醫世家。1912—1919年在家鄉讀私塾，1920—1923年就讀于萬縣中學，初次讀到《新青年》，接受了“五四”新文化思想。1924年考入北平民國大學預科，接受李大釗（1889—1927）、魯迅（1881—1936）等著名學者的教誨。1926年與同鄉林鐵 創辦進步刊物《夜光》，寓意“用自己的‘夜光’去刺破黑暗的夜空”[12]2，并積極參加北平學生反北洋軍閥段祺瑞的秘密活動。

1927年赴南京中央大學旁聽，開始創作小詩《石子》組詩。1928年夏轉赴北平，就讀民國大學英語系本科，開始寫小詩《遠行》。1929年7月，在北平《晨報》發表短篇小說《軟柜》。1930年，在北平結識萬縣同鄉何其芳（1912—1977），從此成為“非時間和生活上的疏遠所能隔絕的”[13]133莫逆之交，終其一生不渝。何其芳稱楊吉甫是“一個高潔的人”，“是第一個影響到我的生活的朋友”[13]132，“第一個影響到我的寫作的朋友”[13]134。1931年，與何其芳創辦刊物《紅砂磧》，以萬縣老家長江邊聚魚沱鵝卵石灘命名，目的是“要留住那剎時揀著了，剎時又失掉了的欣悅的影子”[14]，共出版3期。193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群眾組織成都“反對帝國主義大同盟”，任區委書記。因身體孱弱，年底回萬縣養病。

1933—1936年，在萬縣中學和萬縣女子中學任教，筆耕不輟，先后創作小說《更夫》，載成都《工商日報》；《晚歸》《李二嫂》載《社會日報》副刊；《瘋了的胡媽》載萬縣《教育月刊》；《長慶》載巴金主編的《水星》雜志；并在北平《京報》發表《隨筆抄》。現在所能收集到的楊吉甫小詩有8組，其中《石子》36首，《遠行》18首，《短詩抄》20首，《小詩》26首，《小詩選》12首，《往日》4首，《散沙》12首，《片片》19首，共計147首[15]333，形成了自成一統、特色鮮明的小詩體系。

楊吉甫是一位田園氣質的詩人，是一個“像他自己的詩一樣純粹的人”。萬縣籍詩人方敬（1914—1996）這樣評價：“楊吉甫天生詩質，細心、敏感，善于體會人生意趣和情味，富有詩的稟賦和素養。他那些玲瓏可愛的小詩，就像是自然流露出來的，純凈、雋麗，氣韻天成，宛如輕柔的呼吸與溫和的微笑。”“從真正的詩的意義說來，他真是一個詩人。”[16]他的詩歌創作以微型詩和小詩為主，繼承了20世紀20年代冰心（1900—1999）、宗白華（1897—1986）的路數，更是東晉陶淵明田園詩風的隔代高蹈，不事雕琢，清新自然，“像一些透明的露珠那樣”令人難忘，何其芳比喻為“陶淵明生在二十世紀，松尾芭蕉 生在中國”[17]，字里行間滿溢著泥土的馨香。他這樣歌唱家鄉：“我愛當著由家鄉吹來的風，因為里面有母親的氣息。”[15]395他對白羊坪這方美麗的故土，對養育他成長的楊家山，那份誠摯的愛意，是多么的深沉！現存作品集有《楊吉甫小說散文選》，向云鵠、鄧汝倫、徐壽瑤編，1978年油印；《楊吉甫詩文選》，方敬主編，萬縣日報1988年印行；《楊吉甫詩選》，何其芳編，四川省文化廳1992年印行。20世紀70年代，楊吉甫的詩在海外突然引起關注，瑞典文學院院士、諾貝爾文學獎終身評委、著名漢學家約然·馬爾姆奎斯特（Goeran Malmqvist，漢名馬悅然）將楊吉甫詩143首（僅缺《往日》4首）譯為瑞典文，發表在歐洲Radix雜志1979年第4期，并以整版篇幅刊載楊吉甫青年時期的照片，以及何其芳《后記》、楊吉甫續妻徐壽瑤《后記》。歐洲文學界首次熟悉了遙遠的東方，有一位杰出的詩人楊吉甫。隨后，香港中文大學《譯叢》雜志1981年第6期以“楊吉甫詩選”為題，將《石子》《片片》二組詩55首，以漢英對譯方式發表。1984年，美國得克薩斯大學東方及非洲語言文學系研究生田笠（Stephen Field）致信方敬先生，表示非常喜歡楊吉甫的詩，已翻譯20多首，并打算以楊詩為研究對象撰寫學術論文。美國媒體稱楊吉甫為“中國的田園詩人”，他的田園小詩地方特色濃郁，別具一格。誠如方敬先生所說：“吉甫不僅是中國的詩人，也是世界的詩人。”[16]洵為的評。

（二）平民教育家

楊吉甫早年曾任教于萬縣白羊坪南鄉小學、萬縣中學、萬縣女子中學，有豐富的基層教學經驗。1938年任萬縣報佛寺小學校長，1940年任萬縣中學校長，聘用進步教師執教，傳播革命思想。1944年因保護地下黨員被當局撤職。

1945年，楊吉甫多方籌集資金，創辦私立魚泉中學，取西魏時萬縣為魚泉縣作校名。為方便與官方周旋，特聘參議長劉靜修為校董事會董事長，楊吉甫出任副董事長，周季之任校長，劉堅白任教務主任，向云鵠等任董事。校址設在老家雙石鄉楊家山全安寨，又將楊氏家族私學改為附屬太祿小學。魚泉中學的辦學宗旨是：“向農村貧苦學生開門，讓貧家子弟讀書成才。”楊吉甫提出九條辦學主張：不以學生為取錢對象，窮學生免費；不把學生教成流氓、教成奴隸；不要讀死書；不要滋生官僚氣息；不要萌發貪污之心，“導之以正”[12]8，大力實施平民教育。他在學校大門上親自題一對聯：“育良才似淘金萬次洗濯獲幾許，施教化如理水百端導引成河流。”他還捐出家里的樹木，雇請木工、漆匠在家中制作課桌、板凳、黑板、床鋪。除了校舍維護、教具添置等硬件設施外，其余維持學校運行的日常經費，教職員工的薪水，貧困學生的書籍、伙食，全都由楊吉甫一人承擔。為此，他不得不經常四處借貸，甚至不惜承擔加八的高利貸。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楊吉甫共欠債谷180石，除去打倒地主的不還，楊吉甫還欠100石谷。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楊吉甫一家仍節衣縮食，省吃儉用甚至變賣衣物償還債務，至今仍為白羊鎮老百姓流傳的口碑。魚泉中學是一所面向普通百姓的貧民學校，那時民間流傳著一句順口溜：“沒有錢，讀魚泉。”學校的生源以附近的農民子弟為主，也有部分學生來自較遠的武陵鎮、后山鄉一帶，甚至來自忠縣、開縣、云陽、巫山等附近縣，收費標準是當時所有中學最低的。對家境貧苦的學生，楊吉甫采取半費、免費、半工半讀、走讀、自炊上學、師生互助等多種辦法予以資助，真正實現“不以學生為取錢對象”的目的。

1946年春，楊吉甫在小學部向師生作“為誰學習，向誰學習”的主題演講，用通俗易懂的語言，深入淺出的邏輯，闡明讀書求學和為人處世的道理：“要向勤勞、樸實的勞動人民學習……我們要學會自食其力、有益于國家，而成為中國未來的主人翁。”[12]9他是那么的熱愛教育，全副身心地呵護青年，“嘔心辦學，付出了大量的心血。他主張教育民主，思想自由，德、智、美育與體育、勞動相結合，培養學生全面發展”[16]。這些教育理念和方針政策，繼續踐行著陶行知（1891—1946）的鄉村教育模式，贏得了何其芳的贊賞，1947年特地賦詩并書一條幅贈之：

先生非獨善，興學人寰中。墨翟悲絲染，孔丘愿道同。

樹根深入土，枝葉乃當風。別后話難盡，何時得一逢？[18]

詩中將楊吉甫重教興學的奉獻精神，與孔子、墨子相提并論，并化用“墨悲絲染”典故：“子墨子言，見染絲者而嘆曰：染于蒼則蒼，染于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必而已，則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19]所染又《論語》孔夫子云：“道不同，不相為謀。”[20]衛靈公前者注重教育渠道和教育方法，后者強調人生理想和志同道合，必須從思想品質、業務能力這兩大根本目標上培養學生，才能擔當社會重任，寓意深刻，寄予厚望，并期待著與楊吉甫的重逢。何其芳沒能想到，自1937年秋萬縣揮別后，他們的再次相遇，竟然是整整20年后。

（三）迎接解放

1977年6月18日，何其芳在編完《楊吉甫詩選》后，深情地寫道：“吉甫文學方面的成就主要在詩，但一生的活動和貢獻主要并不在文學方面，而是作為一個黨的同情者、民主革命時期的戰士，長期從事教育工作。”[21]后來人們在緬懷楊吉甫不平凡的人生經歷時，往往稱贊他“戰斗的一生”，是“民主革命時期的堅強戰士，社會主義時期的忠實同盟”[12]12。

1946年10月，萬縣當局以“販賣毒品，招兵買馬”的罪名，逮捕楊吉甫、周季之、劉堅白等人。楊吉甫在獄中，與國民黨萬縣黨部書記長劉槐庭、警察局長艾興權英勇斗爭，義正詞嚴地嘲諷他們“舍主義而談黨，空有黨架；違良心以順人，實無人格”[12]11。此事激起公憤，轟動全縣，最終由中共地下黨組織營救出獄。

1949年秋，楊吉甫策動萬縣長嶺區區長熊孔言率眾起義，迎接解放。1950年以后，楊吉甫歷任萬縣市咨詢委員會副主任、萬縣市人民政府建設科科長、萬縣市文聯主席、萬縣市人民政府副市長。魚泉中學于1952年交政府接辦。同年成立四川省，楊吉甫先后任省人民政協委員、省教育委員會委員、省人民代表、省人民委員會委員、四川省文化局局長。1957年參加中國共產黨全國宣傳工作會議，在北京與何其芳久別重逢。楊吉甫一直身體孱弱，備受肺結核病折磨，又長期不安于休養，忘我工作，1962年11月10日病逝于成都。" " " " " " " " " " " " " " 楊吉甫是下川東文化教育戰線上的一面旗幟，自1926年以降，先后在萬縣8所學校工作，培養了大批追求進步、向往光明的有志青年，是有口皆碑的“鄉村教育家”。田野調查期間，訪談楊家山當地耆老，對楊吉甫在白羊老家的故事會訴說很多，足證各種媒體稱其“素著鄉望”所言非虛。但對他離開萬縣以后的事知之甚少，許多村民不知道他是中國當代著名的田園詩人，也不知道他與何其芳、方敬齊名，更不知道他后來曾擔任四川省文化局長“這樣的大官”。其故居位于白羊鎮雙石社區7組，現存兩間偏房，是楊吉甫奮斗一生的見證。

四、創新鄉賢文化

2015年中央一號文件明確提出：“創新鄉賢文化，弘揚善行義舉，以鄉情鄉愁為紐帶吸引和凝聚各方人士支持家鄉建設，傳承鄉村文明。”[22]以此為導向，創新鄉賢文化，提升農村社會文明，凝聚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精神力量，成為全社會關注的新課題。

在中國傳統社會模式下，鄉賢對于朝廷政令在農村基層的有效實施、民間老百姓合理訴求的有序上達，起著不可或缺的橋梁作用。古代表彰鄉賢的主要目的，在于借此教化鄉民，敦睦鄉村。鄉賢評理員參與鄉村綜治工作，化解鄉村糾紛，倡導鄉風文明，宣講法律政策，構建鄉村善治格局[23]。當前創新鄉賢文化建設，無論內涵、層面，還是結構、宗旨，都要深刻得多。一方面，當代鄉賢工作室、鄉賢理事會、鄉賢評選、鄉賢名錄，建立鄉賢文化館、鄉賢文化廣場、鄉賢文化長廊等舉措，繼承了古代鄉賢文化中的三老制、鄉約制、推舉制、鄉賢書寫等傳統；另一方面，推動鄉村社會現代化，成為全新的歷史使命[6]，為鄉賢文化建設提出了更高更嚴格的要求。許多扎根農村基層的黨員干部、學有專長的知識青年、默默耕耘的“最美鄉村教師”、吃苦耐勞的農業科技工作者、勇于犧牲敢于擔當的道德模范……正日益成為當代新鄉賢的主力軍。弘揚傳統鄉賢文化蘊含的人生智慧、奉獻精神，結合當前農村社會現代化的新形勢，提升本地區民眾的文化自信心、自尊心，敦厚民風民俗，催生向上向善的正能量，為建設美麗鄉村凝心聚力，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24]。

白羊鎮除了以魏士良為代表的傳統鄉賢、以楊吉甫為代表的現代鄉賢外，還涌現出“感動萬州十大人物”之一魏大全、帶動鄉親致富標兵張顯林、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陳傳金等為代表的當代新鄉賢。

魏大全，1953年生，白羊鎮太和村人。2000—2018年，開展院壩口述時事新聞1 500余場次，成為村民獲取信息的小窗口和政府時政宣傳的大陣地；熱心調解鄉鄰大小糾紛1 000余件。2012年，帶頭變賣家里1頭牛、4口豬籌措資金，帶領村民修建致富路。2017年，組織村內黨員成立志愿者服務隊，針對貧困戶、孤寡老人、留守兒童開展志愿服務[25]。2019年1月當選為第四屆“感動萬州十大人物”之一。

白羊鎮大石村黨支部書記張顯林，從2016年起，秉持“致富路上，一個都不能少”[26]的理念，帶領全村10個組的村民，發展規模化蛋雞養殖場1個，引進農業公司3家，流轉3個組1 600畝土地發展檸檬、柑橘、李子等產業。昔日貧窮落后的空殼村、“后進村”，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大變化，脫胎換骨成為遍地開花的產業村、“后勁村”。全村硬化道路7.3公里，修建人行便道10公里，整修農村安全飲水集中供水工程8處，新建分散安全飲用水池13口，改造D級危房19戶，易地搬遷21戶81人，實現106戶357人脫貧。群眾走上了致富路，張顯林也被譽為“帶動致富標兵，產業發展領路人”。他說：“作為一名共產黨員，看到鄉親們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27]大石村成為一個集賞花康養、采摘體驗、休閑度假于一體的鄉村旅游基地。

重慶市第三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三峽花鼓”代表性傳承人陳傳金，擅長三峽花鼓和川東竹琴，經常在白羊鎮廣場上自編自演，向群眾義務宣傳民間藝術。作為瀕危遺產的花鼓藝人，老人以80歲高齡，每周兩次到白羊鎮中心小學為師生傳習花鼓，講解花鼓戲的起源與發展，耐心細致地教唱歌詞，手把手指導孩子們擊鼓敲鑼。他希望在有生之年，通過傳授花鼓，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注入新鮮活力，讓孩子們切身體驗民族文化的魅力[28]。

傳統社會的鄉賢及鄉賢精神，是當前鄉村振興的正能量和精神文化來源。當代社會的新鄉賢，既是鄉村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者與守護者、鄉村經濟發展的帶頭人和中堅力量，也是推動鄉村社會和諧有序的典范，更是實施鄉村振興、實現鄉村優秀傳統文化現代化的建設者和推動者。實施鄉村文化振興，既要繼承鄉村傳統文化蘊含的歷史積淀、民眾智慧和創新能量，又要建構健康的鄉村文化價值體系，緊跟時代前進的步伐，建設中國特色的新型鄉村文化[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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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鄭宗榮）

A Discussion on the Local Elite Culture in Baiyang Town in the Three Gorges Reservoir Area

TENG Xincai1" LI Hu2

（1．College of Literature， Chongqing Three Gorge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4020， China）

（2．College of Nationalities， Three Gorges University， Yichang 443002， China）

Abstract： Baiyang Town， located in the hinterland of the Three Gorges Reservoir Area， possesses a unique local elite culture. WEI Shiliang represents the traditional local elite， YANG Jifu stands as a representative of the modern local elite， and many inspiring new local elites have emerged in the contemporary era. The local elite culture encompasses wisdom and a spirit of dedication， guiding a healthy folk customs and nurturing positive energy that encourages progress and goodness. It serves as a significant spiritual and cultural driving force for the current rural revitalization.

Keywords： Three Gorges Reservoir Area; Baiyang Town; local elite culture

作者簡介：滕新才（1965—），男，重慶榮昌人，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明清史及三峽區域文化。李虎（1979—），男，廣西馬山人，博士，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民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