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轟鳴

Christa Yang

杭州城西，毗鄰西溪濕地，東信和創園前身是老杭城人口中的郵電廠，如今藝術、設計在長滿藤蔓的老廠房里蘇醒生命力。自從十年前“為了愛情”來到杭州，蔡烈超的生活和事業一直扎根在這座城市。2014 年夏天，蔡烈超帶著自己剛剛起步的設計事業搬進了這片創意園，9 年間搬了兩次家，這是工作室在園區內經歷的第三次換址，從120 平米的辦公室，更新為440 平米的兩棟獨立小樓。此地依山傍水，杭州是他認為難得的、不受打擾、專心工作的一處清靜之地，他在有限的生命里必須要燃燒。

新工作室包括兩棟灰色的獨立小樓，涵蓋了目前兩個不同方向的事業：蔡烈超設計工作室，為不同的品牌做設計策略咨詢，以及創新設計研究；MARIO TSAI 品牌，推出自有產品線。連接兩棟小樓的是同事們最喜歡的院子，去年冬天蔡烈超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種上了小麥，臨近春季清明時節，青綠的麥苗迎風飛長，從小麥的顏色能感受直觀地體驗一年四季更替，待到秋收金黃時，也能提醒人回頭看看工作室一年的成果。

透過工作室的大型玻璃窗，蔡烈超設計的幾排“馬扎燈”赫然占據了視覺中心，這是近年來蔡烈超的標志性產品系列，既有建筑體量感，又有靈活的模塊化形態。除了研發新產品，也投入設計服務、策展和設計實驗，填充一切空隙時間，“從來沒有想過退休這件事情，我覺得自己能發光發熱的時候，就是要去做那些事情。”他永遠自己驅動自己，“當你有一個想法，而沒有很快付諸于行動，這個沖動很快就會過去了。”

裸露的混凝土、原木色、白墻，三種色調組成了工作室極簡寡淡的視覺底色。空間保留了大量工業廠房原始的粗放痕跡，幾乎不經修飾。兩棟小樓里，組裝間、車間、貨架系統、廚房、展廳、辦公室...... 各個功能區域一環扣一環，設計和生產的鏈條緊密銜接，所有的裝修都是為了工作室未來3-5 年發展規劃的實際需求而服務，不添加任何多余筆墨在造型上面。

空間原址所在的杭州老郵電廠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風光一時無兩，經歷了時代的洗刷，落寞又重生，如今老廠房和陳列其中的當代設計產品互為鏡像，在環境中沉淀出一種宏大的回響。新系列“建筑之光”將光源隱藏在建筑線條之下，漫射出柔和的光線，同樣以模塊化思維設計，可以根據用戶的需求層層疊加生長。

蔡烈超并沒有很多人猜想的海歸背景，但他的起點就是國際的。從2017 年到2019 年先后在斯德哥爾摩設計周和巴黎Maison&Objet 評為“設計新銳”，持續得到了大量曝光和合作邀請。“無論是屬于‘新生代還是‘中生代，現階段做定義可能還是會約束一個人的成長，因為你會太把自己當回事。”蔡烈超的視野也不局限于橫向比較國內的同輩 ，“我覺得國內的環境局限，競爭還太小，永遠都是那幾個人在發聲。我希望讓中國設計師的競爭氛圍濃烈起來，通過群體的成長讓聲量變大，讓中國設計師更有話語權。”

競爭與互助并行。蔡烈超的理想聽起來十分宏大，實際上始終通過腳踏實地的行動在推動。近年來，他擔任策展人的“設計東西”和“WISE 設計新銳”兩個平臺，為年輕設計群體提供展出和培訓的機會。在工作室的社交媒體上，他將自己多年來與國外品牌打交道的心路歷程傾囊而出。蔡烈超坦言：“我其實不希望被稱為前輩，可能自己剛創業那個時候苦太久了，現在盡可能地能幫助一點是一點，希望每個人都能少走一些彎路。”

展廳一側躺著正在開發中的新產品“Bloom”系列，這是一盞高近3 米的燈具裝置，用金屬鐵片向內彎曲成筒狀巨型花瓣，復雜結構令人瞠目，教人不禁去想象這盞龐然大物最終豎起時將發出何種轟響，它的光影又會如何擊向裸露的四壁。蔡烈超借助體量展現對想象的極限表達，這種體量接近天地之間的遼闊，也接近“做設計不退休”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