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徐州所任職官說略"/>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趙 越
(西南交通大學 人文學院,四川 成都 611756)
蘇軾在宋神宗時期于徐州任職時,在當時的滕縣(今山東滕州)寫下《滕縣公堂記》一文。該文在后世的傳抄刻印過程中,關于蘇軾職官方面的記載有“權知徐州軍州事”和“權知徐州軍事”兩種,而在學界已整理的《滕縣公堂記》中也存有這兩種不同的說法。因而有必要對“權知徐州軍州事”和“權知徐州軍事”的基本情況進行考察,把握兩種職官之間的關系,厘清蘇軾在徐州所任官職的情況,從而進一步推動對蘇軾徐州所任職官的認識。
宋代文人蘇軾于熙寧十年(1077)前往徐州任職,在此期間寫下《徐州上皇帝書》《乞醫療病囚狀》《滕縣公堂記》等文章。細致閱讀蘇軾《滕縣公堂記》時會發現,學界目前已刊載了這篇文章的各類學術著作和古籍整理資料,關于他寫作此文時的職官有二說:一是記載為“權知徐州軍事”。例如孔凡禮點校《蘇軾文集》云:“元豐元年七月二十二日,尚書祠部員外郎直史館權知徐州軍事蘇軾記。”[1]377-378此外,張志烈、馬德富、周裕鍇所編《蘇軾全集校注》和李之亮所作《蘇軾文集編年箋注》也作如是說。二是“權知徐州軍州事”。這個說法亦見于孔凡禮的相關著作,他在《蘇軾年譜》中提及蘇軾到徐州任職的全稱為:“朝奉郎、尚書祠部員外郎、直史館、權知徐州軍州事、騎都尉。”[2]同一位學者的著作就有兩種不同的說法,而且只有一字之差,那么“權知徐州軍事”是否為“權知徐州軍州事”的簡稱,即兩者是否為同一種官職呢?此外,當代學者鄒同慶、王宗堂在《蘇軾詞編年校注》中為《陽關曲》編年時稱蘇軾為“徐州知州”,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所編《中國文學史》則言其“徐州太守”,郭預衡主編的《中國古代文學史長編》稱其為“知徐州”。蘇軾在徐州所任的官職,在上述包括大學教材等出版圖書中都有如此多的稱謂,那么這些和“權知徐州軍州事”“權知徐州軍事”之間有何關系呢?蘇軾在徐州到底擔任的是什么官職呢?
要弄清蘇軾在徐州官職的問題,可先從工具書著手對這兩種職官進行考察。呂宗力在《中國歷代官制大辭典》[3]362對“權知軍州事”做了簡單的說明:
官名。宋朝初年置,以朝臣充任,使出守各郡,以革五代藩鎮之弊。掌總理郡政,宣布條教,導民以善而糾其奸慝,以時勸課農桑,旌別孝悌,及賦役、錢谷、獄訟之事。
龔延明在《中國歷代職官別名大辭典》[4]273中解釋“權知軍州事”:
(唐)權知軍州務別稱。唐后期,知州事逐漸演變為權知軍州事,已非臨時暫理,系差遣性質州長官。清陸耀遹《金石續編》卷一〇《游石室記》:“寶歷元年秋九月二十日,攝經略巡官、試大理評事、權知軍州務、賜緋魚袋博陵崔公領僚屬及將吏游于茲室。”《舊唐書·德宗紀》:“橫海軍使、滄州刺史程日華卒,以其子懷直權知軍州事。”
呂宗力對宋代“權知軍州事”職能進行了介紹,龔延明則梳理了“權知軍州事”的發展過程并附上了簡稱與別名,兩者的解釋互為補充。
相比于權知軍州事,辭典對于“權知軍事”的直接記載則是一片空白,但呂宗力對“知軍”略有提及,他解釋道:“官名。即知軍事。宋朝地方行政區劃軍的長官,以京朝官充任,職掌與知府事略同。”[3]554龔延明在《中國歷代職官別名大辭典》中認為“知軍”是“(五代十國)知某節度軍之省稱。此‘軍’系節度使之軍額名,與宋代之‘州、軍’之‘軍’性質不同。此知軍,乃知節度使事。……(宋)知軍事省稱。‘軍’為宋代行政區劃單位,與州、府、監并列。知軍為一軍之行政長官”[4]419。呂宗力和龔延明均對“知軍”進行了說明,但“權知軍事”與“知軍”是否為同一職官,仍沒有明示。
當然,受書籍體例的限制,分條撮要的工具書自然無法全面解答上述問題。因此,文章擬在梳理“權知軍事”和“權知軍州事”兩種官職演變發展的同時,對比二者之間差異,并在這個基礎上厘清蘇軾寫作《滕縣公堂記》時所任職官。
在梳理“權知某軍州事”和“權知某軍事”于北宋及之前發展脈絡的同時,辨析兩者之間的異同,這樣能使《滕縣公堂記》中所關涉的這兩個職官更加明晰。根據現有的古籍史料,可以判斷權知某軍州事和權知某軍事是在唐代生發、五代十國發展,最后在宋代成為定職。
首先看“權知軍州事”的產生,其往上可追溯到“知州事”,北魏肅宗時期已有了崔光韶“遷青州平東府長史,府解,敕知州事”[5]的記載,但囿于材料的闕如,無法對其進行深度挖掘和研習。唐代“知州事”的任命較為普遍,《唐會要》記錄,唐文宗開成三年(838),“五月,中書門下奏:舊制,刺史已除,替人未到,依前管一應務,并給俸料,待替到交割,便聽東西。據山南道所奏,刺史得便令牒州停務,別差官知州事,待到交割,方可東西”[6]。這里反映了遠距離的新舊刺史調動,造成職事交接中的職務空缺,而此時的“知州事”起著暫代“刺史”的作用,是一種臨時性的、非正式的官職。唐代中晚期,隨著地方勢力的增強,州中涉及的軍事事務也逐漸增多,“權知軍州事”的任命情況異軍突起,并逐步代替知州事。唐僖宗時期,崔致遠的《桂苑筆耕集》記載了《授高霸權知江州軍州事》的墨牒:“準詔應諸州刺史如有軍功,卿量加爵賞……事須準詔行墨勅,差知江州軍州事,仍具事由申奏,并牒知者。”[7]刺史有軍功可為知某州軍州事,這種由“刺史”或者是“知州事”向“權知軍州事”的轉變,“意味著州郡事務中軍政事務凸顯,州郡長官軍權增強”[8],任命對象也逐漸以有功勞的武將為主。
“權知某軍事”也并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根據現實的需要衍生出來的,其甫一出現是在中唐,《唐鑒》有記載:“上以澤潞事謀于宰相,宰相多以為:‘回鶻馀燼未滅,邊鄙猶須警備,復討澤潞,國力不支,請以劉稹權知軍事。’”[10]唐武宗召集臣子商議去澤潞之事,宰相大多認為回鶻之事尚未解決,邊境仍需要警戒與防備,如果去討伐澤潞,國家財政難以支持,所以請求任命劉稹為權知軍事。站在宰相等人的角度思考,他們希望任命劉稹權知軍事,主要是出于外患尚未解決,需要給予劉稹權知軍事的身份和權力來安撫地方,“權知某軍事”也正是為了緩解安史之亂所留下藩鎮割據的問題而產生的。《資治通鑒》[9]7560-7561中記載的唐德宗任命王延貴“權知昭義軍事”一事,是更加直接和明顯的證據,其記錄如下:
上知抱真已薨,遣中使第五守進往觀變,且以軍事委王延貴。守進至上黨,緘稱抱真有疾不能見。三日,緘乃嚴兵詣守進,守進謂之曰:“朝廷已知相公捐館,令王延貴權知軍事。侍御宜喪行服。”……守進召延貴,宣口詔令視事,趣緘赴東都。
王延貴在李抱真去世后被委以軍事,而李抱真的兒子李緘以其父身體抱恙無法見第五守進。唐德宗實際上早已知曉李抱真去世的消息,并帶來口詔讓李緘去東都,同時也要求王延貴在此管理事務。而“昭義”在此時早已成為方鎮,令王延貴為權知軍事就是為了牽制地方勢力。這種任命權知軍事的手段實際上反映出了中央為了解決安史之亂留下的后遺癥,而采取的迂回的戰術以期掌握地方權力,特別是地方軍權勢力。
五代十國時期,“權知軍州事”“權知軍事”的差遣較唐代更為流行,地方和中央皆可對其進行任命,但兩者的任命對象或管理對象與唐代相比已發生變化。
權知軍州事在唐代的任命對象主要是武官,五代十國時期的委任者卻有所改變,《舊五代史》記載單州軍事判官趙岳的奏言,他說:“刺史楊承祚初夜開門出城,稱為母病,往青州寧親,于孔目官齊琪處留下牌印,臣已行用權知州事。”[11]1259《舊五代史》卷四十也有“以端明殿學士趙鳳權知汴州軍州事”的記載。趙岳和趙鳳分別被地方和中央任命為“權知州事”和“權知汴州軍州事”,其中趙鳳以文官的身份擔任“權知軍州事”跳脫了唐代以武官擔任的藩籬。
“權知軍事”的委任對象也不限于武官,根據《資治通鑒》記載后晉天福六年(941):“以翰林學士承旨李昊知武寧軍,散騎常侍劉英圖知保寧軍,諫議大夫崔鑾知武信軍,給事中謝從志知武泰軍,將作監張讃知寧江軍。”胡三省對其注:“使之各知節度使事,非正帥也。”[9]9221從這里也可以看出,權知軍事或知軍事者同樣也不局限于武官,其擔任者的身份逐漸多元化。
更加值得注意的是,五代十國政權更迭頻繁,此時節度軍鎮發展迅速,“權知軍事”的管理對象直接指向節度軍鎮事務。《舊五代史》記載,天復元年(901)“丙辰,帝表建權知忠武軍事,促令赴任”[11]31,這里的“忠武”在《五代會要·諸道節度使軍額》中的“許州”項有解釋:“梁開平二年,改為匡國軍。后唐同光元年十月,復為忠武軍。”[12]“許州”于后唐改為“忠武軍”,“忠武”實為節度使的軍額名,權知忠武軍事行使的是忠武節度使權,管理的是忠武軍之地。由此可推斷,權知軍事在五代十國時期所“知”為節度使之事,所“軍”為節度使之軍額名。
權知軍州事在五代十國時期主要管理一州之事,而權知軍事主要處理節鎮的事務,特別是軍務。兩種官職的任命和派遣日益增多,但尚未明確納入官制中,因而其仍然不屬于正式的職官。
宋代隨著“州”與“軍”行政等級的變化,“權知軍州事”和“權知軍事”之間關聯也更加密切。
宋朝實行了路、府州軍監、縣三級地方行政制度,府、州、軍、監同屬于路之下的二級地方行政區,這種意義下的“軍”與“州”為平級。根據《宋史》記載:“宋初革五季之患,召諸鎮節度會于京師,賜第以留之,分命朝臣出守列郡,號權知軍州事,軍謂兵,州謂民政焉。……諸府置知府事一人,州、軍、監亦如之。”[13]3972-3974由《宋史》可知,宋太祖為了改變地方藩鎮侵奪朝廷對刺史的任命權的局面,分派朝臣前往列郡以“權知軍州事”的身份掌管地方事務,這里的“軍”指兵政,“州”指民政,“軍州”是地方兵政和民政事務的統稱。《滕縣公堂記》中所關涉的權知徐州軍州事和權知徐州軍事,應分別屬于“權知某州軍州事”和“權知某軍軍州事”(簡稱為“權知某軍事”)。北宋朝廷設置了府、州、軍、監的二級行政單位,分別由朝中文武官擔任“知州軍事”,且在各府、州、軍、監分別僅設立一人知府事、知州事、知軍事、知監事。由此看來,掌管一州的“知州事”和一軍的“知軍事”實際上為平行官。
此時在“知州事”和“知軍事”之前冠以“權”字,一方面沿襲了唐五代時期表示臨時派遣性質的含義,另一方面衍生出了新意。章如愚在《群書考索續集》[14]卷三十中記載有關職官任用類別“權”字的使用和廢除:
漢人守、試之法,滿歲稱職者為真,不稱者歸本官,亦良法也。元豐之制,高一品為行,下一品為守,下一品為試,品同則否。元祐以來,行、守、試之外,又有所謂權者,所以待資淺之人也。夫階尊官卑者為行,階卑官尊者為守,官與階卑為行不守,若是足矣。而守之下有試焉,試之下有權焉。崇寧盡復元豐之法,去權而用行、守、試,至于中興而后,元豐、元祐之法并用矣。
章如愚認為“守”“試”在漢代就已經出現了,宋代元豐時期使用“行”“守”“試”以分品階高下,元祐時期因官員的官品高而品階低但又需暫時攝官時,則用“權”字以示資序尚淺。宋徽宗崇寧時期廢除了“權”,僅采用“行”“守”“試”之法。《續資治通鑒長編》中記載哲宗元祐二年(1087)文彥博對“權知軍州事”官職授予的奏言,他說:“吏部選人兩任親民、有舉主,升通判;通判兩任滿,有舉主,升主州、軍,自此以上敘升,今謂之‘常調’。”[15]9832-9833同書也記載:“凡遇有闕,先差有舉主者,如資任未及,即差權知,其次方差資序合入人。”[15]9658由此可以看出,在有舉主的情況下,經兩任升通判,通判經兩任升知州。在除授知州時,通判本需歷二任后升知州,倘若資序不及,差一任而授稱“權知”。因此,“權知某州軍州事”和“權知某軍事”相當于在“知某州軍州事”和“知某州軍事”的基礎上,降一等級的資序而授。
“權知某州軍州事”“權知某軍事”的遣派在宋王朝建立之初被作為一種牽制、削減地方權力的臨時性手段,其針對的是節度使所管轄的藩鎮和列郡。而在宋代地方行政制度建立和完善后,“(權)知某州軍州事”“(權)知某軍事”逐漸演變成一種固定的官職。程大昌在《演繁露續集》[16]卷二對此進行了說明:
及平揚州,以宣徽使李處耘權知揚州。宣徽者,處耘之官也,權知揚州者,實為揚州太守也。為其職元為宣徽,故不改本鎮節鉞,而實行州事,故其結銜曰“權知揚州”也……其結銜皆曰權知,而凡他臣得郡者,皆放此為制。行之積久,大藩鎮多授文臣,乃始盡正其銜,明曰“知某府某州軍州事”也。
建立初期的宋朝廷刻意回避了與地方的正面沖突,對藩鎮權力的削弱乃至廢除是徐徐而圖之的。李處耘以宣徽使的身份權知揚州,實際上是行“揚州太守”之權管理一州事,以此來削弱藩鎮的實權,從而達到權力收歸中央的目的。其中“知軍州事”還可以別稱為“某州太守”“知某州”“某州知州”等,“知軍事”也可簡稱為“知軍”。
那么,“權知某州軍州事”和“權知某軍事”在宋代有什么異同呢?上面提及知州事和知軍事是平行官,而權知某州軍州事和權知某軍事都是被降了資序而授予的官職,在這一層面來說兩者同樣也屬于平行官。然而,“權知某軍事”與“權知某州軍州事”雖然同有“軍”字,但兩者所表示的內涵不同。權知某州軍州事的“軍”主要為一州之兵政,而權知某軍事的“軍”則為地方行政“府、州、軍、監”中的“軍”,前者主要管理一“州”事務,后者則掌管一“軍”之事務,兩者管理的地方對象雖是平級關系,本質上卻是不同的。
由以上可知“權知某州軍州事”迥異于“權知某軍事”,蘇軾在徐州所任職官的記載因而也僅有一種,到底是何職官則需要進一步考辨。現從以下四個方面來探討這個問題。
首先,以蘇軾其他文章為梯航,追溯其真正的職官。蘇軾在徐州上任時,曾寫過《徐州上皇帝書》[1]758,其自稱為:“元豐元年十月□日,尚書祠部員外郎直史館權知徐州軍州事臣蘇軾,謹昧萬死再拜上書皇帝陛下。”他也在《乞醫療病囚狀》[1]763中稱:“元豐二年正月□日,尚書祠部員外郎直史館權知徐州軍州事蘇軾狀奏。”從文章的性質來看,《徐州上皇帝書》和《乞醫療病囚狀》屬于奏議類文章,其最直接的讀者是神宗皇帝,因而這兩篇文章記載的準確性自不待言。當然,蘇軾在撰寫《滕縣公堂記》時不會弄錯自己的職官,訛誤必當發生在后世流傳過程中,后文則將會借助版本的考訂究其原因。蘇軾離開徐州后,亦于《謝失覺察妖賊放罪表》中自稱“知徐州”,也在《薦誠禪院五百羅漢記》中言“守徐州”,由前文可知“知徐州”“守徐州”皆為“權知徐州軍州事”的簡稱,因而蘇軾的職官昭然若揭。再從成文時間上看,《滕縣公堂記》題于元豐元年(1078)七月,《徐州上皇帝書》寫于元豐元年(1079)十月,兩者成文地點都在徐州,且成文時間僅僅相差三個月,蘇軾職位變動的可能性較小。很顯然,綜合以上來看,蘇軾當時的職位當為“權知徐州軍州事”。
其次,從文獻版本的角度來看蘇軾的職官。在今山東省滕州市仍然留有宋刻《表忠觀碑》,但碑體結尾署名的部分已經損壞,蘇軾職官的記載已經無法比照驗證。盡管如此,我們也可從蘇軾作品的分集編輯本和分類合編本中沿波討源。除卻《東坡后集》《應詔集》《重編東坡先生外集》等集子的初刻本或重刻本沒有記載《滕縣公堂記》外,現有南宋年間杭州刊本《東坡集》、景烏程張氏南海潘氏合藏宋刊本《經進東坡文集事略》、明成化吉州刻繆荃孫批校本《蘇文忠公文集》、明嘉靖十三年(1543)刻《蘇文忠文集》等都記蘇軾在《滕縣公堂記》的職官為“權知徐州軍州事”,僅有《文淵閣四庫全書》和《文津閣四庫全書》中收錄的《東坡全集》將其謄寫為“權知徐州軍事”。然而,《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五十四記載:“有一百十四卷者,號《蘇文忠公全集》,版稍工而編輯無法。此本乃國朝蔡士英所刊,蓋亦根據舊本重訂,世所通行,今故用以此著錄。”[17]從這里可知蔡士英的清刻本是文淵閣和文津閣《四庫全書》的《東坡全集》的底本。盡管一百十四卷的《蘇文忠公全集》已經缺佚,余嘉錫在《四庫提要辨證》[18]中對蔡士英所依據的底本進行說明:
明刻《東坡先生全集》七十五卷者,有陳仁錫、茅坤兩刊本;又別有大字本,不知何人所刊,均有文無詩。其一百十四卷之《蘇文忠全集》,今來之見。吳焯《繡谷亭薰習錄》集部一云:“《東坡全集》一百十五卷,目錄七卷,年譜一卷,此后人匯舊本七集分類編次。麻沙書坊也曾刻大全集,此本頗有增補,而既源流不清,明季勘書家牽率類是。”此書與蔡士英本體制卷數皆相同,則士英所據舊本必此本也。
余嘉錫在此認為一百十五卷《東坡全集》是蔡士英所依據的版本,然在蔡士英之前的宋本和明本《東坡全集》中所記載的職官皆為“權知徐州軍州事”,因而可斷定四庫本所記的“權知徐州軍事”脫漏了“州”字。
再次,他人對蘇軾的稱呼也可成為旁證。與蘇軾同時期的秦觀,在《別子瞻》中寫“我獨不愿萬戶侯,惟愿一識蘇徐州”,這里就將蘇軾稱為“蘇徐州”。于“某州”前冠上姓氏以代表某人在某地任知州的情況在當時較為普遍,劉攽在《送裴如晦知潤州》《次韻和裴潤州見寄》中分別稱裴如晦為“知潤州”“裴潤州”,兩者皆代表著裴如晦于潤州擔任知州。蘇軾于密州上任時,黃庭堅在《薄薄酒二首》的序言中喚其為“蘇密州”,而蘇軾在《論河北京東盜賊狀》中自稱為“權知密州軍州事”。以此據之,《別子瞻》中的“蘇徐州”即代表著蘇軾權知徐州軍州事。除此之外,署名為朋九萬創作的《東坡烏臺詩案》,也將蘇軾在徐州的官職記為“知徐州”,即為“權知徐州軍州事”。盡管朋九萬的生平不詳,《東坡烏臺詩案》的“主體部分出自御史臺”[19],該書對“烏臺詩案”親歷者蘇軾的經歷記載應較為客觀。如此看來,這些關于蘇軾同時期的記載,亦皆指向其在徐州的官職為“權知徐州軍州事”。
最后,結合徐州的情況來分析,蘇軾在神宗元豐元年(1078)擔任的應該是“權知徐州軍州事”。“權知軍州事”管理一“州”之事,“權知某軍事”是處理一“軍”之事務,而“州”和“軍”本質上有很大區別,徐州的地區行政等級亦可為我們指引門徑。《宋史》卷八十五記載了元豐時期徐州的情況:“徐州,大都督,彭城郡,武寧軍節度。本屬京東路。元豐元年,割屬京東西路。”[13]2110《宋會要輯稿·職官四七》又載:“凡州之別有六:曰都督,曰節度,曰觀察,曰防御,曰團練,曰軍事。”[20]結合兩條史料,徐州屬于第一個等級“都督”,原屬于京東路,元豐時期被劃為京東西路,其郡名為彭城郡,軍號為武寧軍節度。由此可知徐州在“府州軍監”中屬于“州”的等級,蘇軾職官也應屬于管理一州的“權知徐州軍州事”。
“權知徐州軍州事”和“權知徐州軍事”僅僅差一個“州”字,但在北宋代表著兩個不同的官職,“權知某州軍州事”是管理一州之事務,“權知某軍事”則掌管地方行政“府、州、軍、監”中的一“軍”之兵政民政,兩者不可混為一談。在查找蘇軾其他文章的署名和宋人對蘇軾稱謂的同時,比勘了蘇軾各文集中收錄《滕縣公堂記》的版本,再加之徐州在神宗元豐時期“州”地位的證明,可以轉變將其職官誤記為“權知徐州軍事”的情況,也足以辯正蘇軾在徐州擔任的真正官職為“權知徐州軍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