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湘玥
(福建江夏學院 經濟貿易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在改革開放四十多年歷程中,中國積極參與國際生產分工,通過全球價值鏈延伸實現投資、貿易、研發合作等多個知識技術資源共享渠道的融會貫通,從中不斷提升經濟和技術發展水平。但全球價值鏈分工是把雙刃劍,在帶來經濟資源共享、增長契機和合作機會的同時,也使國內經濟對外聯系程度加深,更易受到外來經濟沖擊的影響,經濟發展面臨更多不確定性挑戰。2008年經濟危機之后,全球經濟低迷、經濟利益摩擦顯著,貿易保護主義順勢抬頭,制約了中國通過貿易獲取生產所需重要資源,尤其是進口中間產品受到明顯影響。而長期嵌入價值鏈中低端分工環節,相關自主知識和技術不足,國內中間產品供給與需求匹配存在缺口,對進口中間產品產生較大依賴,導致在“逆全球化”趨勢下存在中間產品有效供應穩定性降低的風險[1]。基于此,有必要關注和評估中間產品對外依賴性的經濟效應,為中國制定價值鏈高級化策略、主動重構國際分工合作機制提供理論支持。
自全球價值鏈分工出現以來,不乏對于進口中間產品效應的研究,但對于進口中間產品是否有利于國內經濟發展的問題未達成一致結論。一方面,已有研究發現,進口中間產品具有成本節約、技術溢出、市場競爭等正向效應,有利于促進國內創新水平提升,進而對產業升級和經濟增長具有積極影響[2-3];另一方面,已有研究認為進口中間產品對自主技術研發具有替代作用,不利于自主創新發展,發展中國家在長期進口中間產品之后,容易嵌入價值鏈“低端鎖定”困境,產業升級受阻且經濟增長遲緩[4]。對于國際國內新發展形勢下的新機遇新挑戰,“十四五”規劃明確指出要增強產業鏈供應鏈自主可控能力,可見降低對于進口中間產品的依賴性勢在必行。但從現有相關研究來看,雖然相關文獻較全面地涵蓋了進口中間產品效應雙重性及其作用機制,但主要研究仍集中于進口中間產品的種類、質量、來源地等產品性質方面,而未重點研究中國對進口中間產品具有的依賴性。王雅琦等(2020)分析了中間產品供給沖擊對企業產出的影響[5],馬丹等(2019)、李澤鑫等(2021)關注了中間產品國內外市場重新配置的問題[6-7],上述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中間產品對外依賴性變動的經濟效應,但仍未系統研究中國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及其與經濟發展的直接聯系,本文試圖彌補這一研究空缺。
考慮創新是經濟發展的主要驅動力,而企業是創新活動的微觀經濟主體,由此本文主要研究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可能的研究貢獻如下:(1)在現有研究基礎上進一步關注本土企業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從需求端的角度看待中間產品配置及其經濟效應,更能反映中國對國外中間產品的需求特征,有利于深入理解上下游產業鏈穩定性問題的微觀機理;(2)構建包含中間產品進口依賴程度的企業創新決策模型,探討了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變動對企業創新績效的理論機制,有利于延伸關于中間產品進口創新效應的現有研究,豐富其現實解釋力;(3)基于微觀企業數據,實證檢驗了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對創新績效的效應及其作用機制,并從行業、產品和企業等維度考察這一效應的異質性,有利于為提升中間產品自主技術水平和提高上游供應能力相關政策措施的制定提供支持性經驗依據。
1.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影響企業創新績效的模型構建
(1)消費者需求

(2)企業生產技術
(3)企業創新決策

cmi(λmi)a-fmi}。由一階最優化條件可得本土企業均衡時的最優創新產出水平,如式(1)所示。
(1)
(4)中間產品對外依賴性效應
基于上述關于企業生產技術的設定,求解成本最小化問題,如式(2)所示。
(2)
本文推導得到一階最優化條件,如式(3)、式(4)所示。
(3)
(4)
(5)


(6)
假說1:降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對企業創新績效具有正向效應。
2.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影響企業創新績效的中介機制分析
其一,中間產品是聯系上下游企業生產的紐帶,從上下游企業相互作用來看,中間產品最終成交結果決定于供需雙方談判地位和力量。上下游企業在中間產品市場上具有一定市場勢力,兩者市場勢力相對強弱影響著雙方談判能力及產品成交的最終結果[10-11]。當上游企業相對下游具有更強市場勢力時,能夠采取“要么接受要么放棄(take-it-or-leave-it)”策略使下游企業處于被動地位,進而抬升產品價格。而當下游企業具有較強抗衡勢力,更可能以較低價格實現中間產品的交易,同時還可促進上游企業相互競爭,有利于提高中間產品質量水平[12-13]。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土企業相對于進口中間產品供應方處于行業下游,降低中間產品對外依賴能夠增強本土企業相對談判勢力,有利于其以較低價格獲取進口中間產品,節約生產成本和提高利潤水平,進而為吸納人才、積累人力資本和加大研發投入提供充分物質條件,有助于提高自主創新水平。此外,企業越不依賴于中間產品進口,越有利于形成國內中間產品對國外中間產品的替代,加強國內外上游企業相互競爭,促使國外上游提供更多高質量產品,同時也有助于“倒逼”國內上游企業加快提升技術創新能力,掌握自主核心技術,總體上推進上游行業發展,為下游企業創新奠定堅實產業基礎。由此,本文提出如下理論假說2a和假說2b。
假說2a:降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通過中間產品價格下降的渠道來提升企業創新績效水平。
假說2b:降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通過中間產品質量上升的渠道來提升企業創新績效水平。
其二,上游行業競爭程度提升也能夠使國外供給方根據本土企業具體需求完善中間產品性能,更好地與國內生產實際發展情況相匹配。根據劉慧和楊瑩瑩(2018)、林令濤等(2019)、劉慧(2021)的研究,高技術含量的進口中間產品并不必然促進企業績效水平提升,雖然較高技術含量的進口中間產品能夠帶來直接的技術進步,但進口中間產品技術含量過高反而會導致企業價值增值能力減弱,而且過度依賴于進口高技術含量的中間產品不利于企業長期生產發展[14-16]。因此,降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尤其是減少對于高技術進口中間產品的依賴,能夠通過提升本土企業抗衡市場勢力、促進上游行業市場競爭來提升中間產品技術適配度;同時,也有助于企業突破國外上游壟斷勢力的限制,從自身技術水平和吸收能力出發,更好地滿足技術進步和績效發展的需要。而技術和績效水平越高的企業越能夠實現物質資本積累、吸納創新人才,更有能力進行研發創新,提升創新績效水平。本文由上述分析可得如下理論假說2c。
假說2c:降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通過中間產品技術匹配的渠道來提升企業創新績效水平。
為了檢驗國外供應商勢力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本文設定計量模型如式(7)所示。
Innovnijt=β0+β1IM-relianceijt+βX′+
γi+γj+γt+εijt
(7)
其中,Innovnijt為t年j行業企業i的創新績效水平,IM-relianceijt為t年j行業企業i對進口中間產品的依賴程度,X表示影響創新績效的企業個體控制變量;同時,在回歸中控制企業固定效應γi、行業固定效應γj和年份固定效應γt,標準誤聚類到企業層面;εijt為隨機擾動項。式(7)中相關變量說明如下。
被解釋變量,創新績效Innovn。當前,實證研究中的創新指標主要有投入和產出兩類,創新投入指標包括研發人員強度、研發支出強度和研發強度,創新產出指標包括專利申請量、新產品產出強度和產品創新二值變量。由于創新產出是創新活動的成果,現有研究均采用創新產出指標衡量創新績效水平。本文在實證分析中主要根據企業報告的新產品產值構建創新產出指標,具體采用新產品產值率即新產品產值占工業總產值的比重來測度創新產出。采用新產品產值率衡量企業創新產出的優點在于:一方面,相比于研發人員強度、研發支出強度等創新支出指標,新產品產值率作為創新產出指標能夠直接衡量企業創新活動的結果,更能反映企業創新的真實水平;另一方面,新產品產值率相比創新產出二值變量包含更多企業創新活動的相關信息,從中不僅能夠獲悉企業是否進行創新活動的信息,還能得到企業間創新產出的差距。
核心解釋變量,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IM-reliance。由于企業國內中間產品投入數據缺失,不能通過直接計算國內中間產品與國外中間產品的投入之比來衡量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本文在此采用進口需求價格彈性為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代理變量。本土企業對進口中間產品需求價格彈性越小,表明進口中間產品對本土生產重要性越大,可反映企業對進口中間產品產生的依賴程度。本文在此參考陳勇兵等(2014)、顧振華和沈瑤(2016)的研究,測算企業個體層面的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具體方法如下[17-18]。

控制變量。企業年齡,采用當期年份與企業成立年份之差衡量;企業規模,采用從業人數的對數衡量;資本密集度,采用固定資產與從業人數之比衡量;融資約束,采用利息支出與固定資產之比衡量;稅收負擔,采用應交所得稅的對數值衡量。
本文采用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與海關數據庫的匹配數據。首先,對中國工業企業原始數據進行跨年匹配處理,并刪除不符“規模以上”標準、財務數據不符會計原則、年齡為負數及關鍵指標缺失的樣本。其次,海關數據的產品編碼統一至HS02的分類標準,同時根據研究需要,僅保留制造業企業樣本。再次,通過企業名稱、電話號碼、郵政編碼等信息對兩個數據庫進行橫向合并。最后,利用中國海關數據庫報告的產品行業分類、進口價值、進口價格、進口數量等信息識別中間產品及估算相應進口需要價格彈性。
1.基礎回歸結果分析
基于式(7)的回歸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基礎回歸結果
從表1第(1)列的回歸結果來看,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回歸系數為正且在5%顯著性水平上顯著,說明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對創新績效具有顯著的正向效應。進一步地,在表1第(2)-(6)列逐步加入規模、年齡、資本密集度、稅負、融資約束等企業個體控制變量,從上述回歸結果可見,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的回歸系數仍在5%顯著性水平上顯著為正,與第(1)列回歸結果一致。綜合來看,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增大、進口中間產品對外依賴性減小,有利于促進本土企業提升創新績效水平,證明本文理論假說1成立。
此外,各個企業控制變量的回歸系數估計結果均與預期相符。企業規模擴大對創新績效有顯著正向影響,規模較大的企業通過規模效應更有能力承擔成本較高的研發創新投入,從而有利于實現更多研究成果;企業年齡增長對創新績效有顯著的正向效應,表明生產經驗的積累有利于促進企業創新;企業資本密集度上升對創新績效有顯著正向影響,表明創新需要豐富的物質資本條件;稅收負擔、融資約束對企業創新績效有顯著負向效應,表明稅收和融資方面的優惠政策措施有利于促進企業創新。
2.異質性回歸結果分析
(1)行業異質性分析
降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對企業創新績效提升的促進作用在不同行業間存在明顯差異,如表2所示。

表2 行業要素密集度異質性回歸結果
要素密集度不同行業的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企業對中間產品進口價格的反應程度越大,對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越小,越有利于促進創新績效水平的提升,這一正向效應對不同行業的企業均成立。但與資本密集型和勞動密集型行業的回歸結果相比,技術密集型行業的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系數明顯較大,表明在以相同幅度降低對于進口中間產品依賴程度時,技術密集型行業的企業創新績效受到更大增進作用。
從表2的回歸結果僅可知降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對技術密集型行業的企業創新績效提升有更大促進作用,而不同技術密集型細分行業是否存在異質性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效應?本文對此基于技術密集型細分行業進行分樣本回歸,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技術密集型細分行業回歸結果
從表3第(4)列的回歸結果來看,交通運輸設備行業的企業創新相比其他技術密集型行業受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影響較小;再對比第(1)-(3)列的回歸結果來看,其中計算機、電子產品及通訊設備行業對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效應的敏感性最大。隨著中國知識和生產技術水平發展,價值鏈地位不斷提高,國內上游對國外上游行業替代作用增強,本土生產對外依賴性降低,有利于提升各行業自主創新的積極性。而中國技術密集型行業相較其他行業,生產需要更多技術復雜、工藝精密的中間產品,但相關生產技術自主性仍不足,關鍵中間產品較多來源于進口,由此當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總體降低時,這類行業尤其計算機、電子產品等細分行業存在更多進口替代可能性,能在更大程度上獲取生產自主權,從而其創新績效受到更大促進作用。
(2)中間產品異質性分析
考慮進口中間產品種類多樣,技術含量存在明顯差異,在此檢驗不同種類的中間產品進口。首先,根據《高技術產業(制造業)分類(2017)》劃分行業技術水平不同的中間產品。其次,針對不同種類的中間產品測算相關進口需求彈性,最后基于測算結果進行回歸分析。從表4第(1)、(2)列的回歸結果來看,技術水平不同的中間產品其進口需求彈性回歸系數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無論進口中間產品是否為高技術行業產品,本土企業降低對外依賴性均有利于提升自身創新績效水平。最后,從比較回歸系數大小來看,高技術行業的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回歸系數較大,說明降低對于高技術行業中間產品的進口依賴對本土企業創新績效提升存在更明顯促進作用。為了考察具體高技術行業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效應,本文將高技術進口中間產品進一步劃分為兩類,分別是計算機、電子產品及通訊設備和其他高技術行業產品,分別檢驗其進口需求彈性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如表4所示。

表4 中間產品異質性回歸結果
從表4第(3)、(4)列的回歸結果來看,計算機、電子產品及機械設備的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回歸系數顯著大于運輸設備行業的回歸結果,且高于高技術行業整體的回歸結果。由此表明,在高技術行業中,對于計算機、電子產品機械設備行業中間產品的進口依賴對本土企業創新績效具有更為顯著的影響,降低這些高技術中間產品的進口依賴性更有利于企業提升創新績效。
(3)企業異質性分析
考慮企業個體特征對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效應的影響,主要檢驗降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是否因企業生產率、貿易方式不同而對創新績效產生差異性作用。
一方面,本文以四分位數劃分企業生產率水平,前25%企業為高生產率企業,后25%企業為低生產率企業,中間企業為生產率中等企業,分樣本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

表5 企業生產率異質性回歸結果
由表5可知,第(1)-(3)列的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系數均顯著但數值逐漸減小,從中可見,生產率水平較高企業的創新績效對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變動更為敏感,降低對于進口中間產品的依賴性能在更大程度上促進高生產率水平企業的創新績效提升。
另一方面,本文根據貿易方式將企業劃分為一般貿易企業和加工貿易企業,其中參與時間在中位數水平以下的加工貿易企業為加工貿易時間較短的企業,中位數水平以上為加工貿易時間較長的企業,分樣本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

表6 企業貿易方式異質性回歸結果
表6第(1)、(2)列的回歸結果表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效應在企業貿易方式方面存在異質性。其中,降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對加工貿易企業的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較小。本文還通過參與時間的中位數劃分加工貿易企業樣本,對比第(3)、(4)列的回歸結果可見,從事加工貿易時間越長的企業,降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對創新績效的積極效應越小。
3.作用機制檢驗的回歸結果分析
前文理論分析表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主要通過作用于進口中間產品質量、價格及技術匹配水平對本土企業創新績效提升產生影響。本文利用中介效應模型對上述作用機制進行實證檢驗,一方面,檢驗進口中間產品質量和價格的中介作用,采用兩者之比為中介變量,其中產品質量估計方法借鑒Bas和Strauss-Kahn(2015)的研究[19];另一方面,檢驗進口中間產品技術匹配度的中介作用,參考李楊等(2017)的研究,采用行業進出口產品技術復雜度之差的絕對值衡量[20],相關檢驗結果如表7所示。

表7 作用機制檢驗結果
第(1)列檢驗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對進口中間產品“質量價格比”的影響,可見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下降對中間產品“質量價格比”有正向效應。第(2)列則單獨檢驗進口中間產品“質量價格比”對創新績效的影響,表明進口中間產品質量水平相對于價格的提升對企業創新績效產生積極影響。進一步地,在第(3)列同時加入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和進口中間產品“質量價格比”進行回歸分析。可見,加入進口中間產品“質量價格比”之后,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對創新績效的回歸系數仍顯著為正,但系數值相比基礎回歸結果明顯較小,表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下降可通過提高進口中間產品“質量價格比”對創新績效產生積極作用。綜合表7第(1)-(3)列的回歸結果來看,進口中間產品價格和質量在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對本土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中具有重要中介作用,即驗證了理論假說2a、假說2b。
再者,表7第(4)-(6)回歸結果進一步證明理論假說2c。從第(4)列的回歸結果來看,可見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表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降低有利于提高對進口中間產品內含技術與本土企業生產的匹配度;第(5)列檢驗進口中間產品技術匹配度對企業創新績效的作用,結果說明技術匹配度越高越有利于促進企業創新績效的提升;第(6)列則同時加入中間產品進口需求彈性和技術匹配度進行回歸分析。對比基礎回歸結果來看,加入進口中間產品技術匹配度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對企業創新績效的效應減弱,表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還能通過技術匹配渠道影響企業創新績效水平的提升。
本文將國內外中間產品配置納入企業創新決策模型,考察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變動對企業創新的經濟效應。基于理論分析,利用中國海關數據測算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并結合中國工業企業數據檢驗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變動對本土企業創新績效提升的影響。研究結論如下:首先,基準回歸結果支持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降低對本土企業創新績效提升的積極影響。其次,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變動對企業創新績效影響的作用機制在于中間產品質量價格效應和技術匹配效應,即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降低有利于促進中間產品質量相對價格的提升,同時也有利于增進進口中間產品內含技術與本土生產的匹配度,進而對企業創新績效提升產生積極作用。最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具有明顯行業異質性和企業異質性。其中,技術密集型行業尤其計算機、電子產品及通訊設備行業的創新對中間產品進口依賴性效應反應最為敏感;高生產率和一般貿易企業在對進口中間產品的依賴性降低后能在更大程度上實現創新績效提升。此外,對于不同性質中間產品的進口依賴性變動對企業創新績效也有差異性影響,從產品技術含量來看,高技術中間產品的進口依賴對本土企業創新績效影響更大。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得到以下政策啟示。
(1)轉變依托進口中間產品的貿易發展模式,逐步提升國內中間產品對本土生產作用的重要性。本土企業通過加工貿易嵌入全球價值鏈分工環節而容易長期陷于低端位置,從根本上突破這一發展困境需要不斷降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通過技術進步和資源管理優化來改善國內外中間產品在生產中的配置結構,以此充分發揮國內中間產品對生產發展的促進作用,這有利于本土企業提升創新能力和價值鏈地位。
(2)實現中間產品創新,提升國內上游產能供給能力。降低中間產品進口依賴需要完備上游產業體系和中間產品自主供給能力,由此要通過完善知識產權保護、暢通融資渠道、改善稅收補貼政策等途徑激勵上游企業創新,尤其側重于引導上游在行業短板方面進行研發創新,同時要提升知識創新成果共享效率,以全面掌握核心中間產品自主技術,有利于擺脫發達國家對于國際分工關鍵資源的控制。
(3)根據行業技術特征和企業發展性質采取針對性國內外中間產品再配置策略。進口中間產品對于不同行業生產的重要性存在明顯差異,生產能力和貿易方式不同的企業對進口中間產品依賴程度也不同。要從整體上提高國內中間產品在生產投入結構的比重,不可“一刀切”地減少使用進口中間產品,應該更加注重依賴于技術密集型中間產品的行業和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