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慶華 潘婷 時培豪



摘? ?要:基于2013—2019年省級面板數據,采用面板模型實證檢驗數字經濟對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結果表明:數字經濟發展能夠顯著縮小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異質性研究發現,現階段產業數字化縮減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效應強于數字產業化,數字經濟縮減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效應在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較大的地區表現得更為明顯,在四大區域中呈現“東北>西部>中部>東部”的態勢。機制研究表明,人力資本提升效應、要素市場化優化配置效應是數字經濟、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重要渠道。進一步研究發現,數字經濟、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均存在門檻效應。為此,各省份應實施階段性、差異化的促進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發展的戰略;加大農村人力資本投入,提升農村居民數字素養和技能水平;激活數據要素潛能,提高城鄉要素資源市場化配置質量,逐步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關鍵詞: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數字經濟;人力資本;要素市場化配置;經濟高質量發展
中圖分類號:F124.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543(2023)04-0053-17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城鄉居民收入持續高速增長,但差距逐步拉大,成為實現共同富裕的一大障礙。為滿足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殷切期盼,我國出臺了多項促進城鄉協調發展的政策,以補齊城鄉協調發展短板。自2007年黨的十七大報告提出“形成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一體化新格局”以來,我國發布了《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的意見》《國家城鄉融合發展試驗區改革方案》等政策性文件,鼓勵城市人才下鄉、構建城鄉統一的勞動力市場,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這些舉措雖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但并未從根本上改變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過大的格局,且與世界平均水平相比仍有一定差距,這促使人們思考如何進一步協調聯動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
近年來,數字經濟發展成為轉變農村經濟發展方式、增加農民收入、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引擎。一方面,數字技術有助于提升農村勞動者的人力資本水平。數字平臺的構建提高了農村居民知識的可獲得性,降低了學習成本,有助于提升農村居民專業素質和實踐技能,提高農村居民勞動收入;數字技術應用有助于形成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如直播電商、在線拼團等,拓寬了農村地區就業創業范圍,由此產生的增收效應也逐漸凸顯。另一方面,數字技術應用能夠降低城鄉生產要素供需雙方間的信息不對稱,優化要素市場化配置,從源頭上緩解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過大的問題。數字經濟帶來的強勁動能為我國減少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實現共同富裕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但不容忽視的是,農村信息基礎設施總體水平不高、數字人才供給不足、區域分化嚴重等諸多障礙導致鄉村地區數字化發展困難重重,制約了數字經濟在農村地區的擴散和滲透,使得數字技術所釋放的普惠效應難以惠及廣大農村居民。
因此,我們不禁要思考:當前我國數字經濟發展的全面提速會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產生何種影響?有何規律與特征?其內在機理是什么?數字經濟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是否會受其他因素影響而存在差異?解答以上疑問,不僅可以深化數字經濟對城鄉融合發展引領作用的認識,而且能為相關支持政策的制定和執行提供理論支撐。基于此,本文以2013—2019年我國30個省份為研究對象,利用面板模型檢驗數字經濟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間的因果關系,探究數字經濟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傳導機制,從數字經濟實現路徑、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和地區差異三個方面探究數字經濟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異質性效應。
一、相關文獻綜述
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過大一直是困擾我國經濟發展的“痼疾”。近年來,學術界對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研究熱情不減,關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及其影響因素的研究成果持續涌現。現有研究主要從政府和市場兩個維度探尋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因素,包括政府制度、地區開放、金融發展、產業結構和城鎮化等因素。制度扭曲是引發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問題的主要因素[1],以戶籍制度、重工業優先發展戰略等為代表的城市偏向型經濟政策擴大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2-3]。隨著經濟開放層次的提高,外商直接投資產生的技術溢出效應、就業結構效應等逐步成為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不能忽略的因素[4]。已有研究表明,對外直接投資擴大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5],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之間存在“倒U型”關系[6]。此外,現有研究基本上肯定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的重要作用[7-8],但各個維度、不同業務的影響具有差異性[9]。同時,大量的理論與實證研究表明,城鎮化、產業結構和人力資本也是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重要因素[10-11]。
隨著研究的深入,學者們開始探討數字經濟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之間的關系,力圖廓清數字經濟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內在機理。從現有文獻來看,一方面,部分學者從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數字經濟出發,研究互聯網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如羅超平等[12]、程名望和張家平[13]探討了互聯網發展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非線性效應;其中,互聯網的普及及其產生的收入溢價效應存在城鄉差異,造成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14-15]。另一方面,一些研究通過構建數字經濟指標,建立計量回歸方程,刻畫了數字經濟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關系。如李怡和柯杰升發現數字經濟促進了農民增收,但加劇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16]。現有研究還發現,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軌跡呈“U型”曲線特征[17-19],也有學者認為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呈“倒U型”特征[20]。
就數字經濟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機制而言,現有研究多從促進城鎮化和創業增長、推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縮小城鄉“數字鴻溝”等角度開展定量分析,但結論并不一致。同時,部分學者關注到了人力資本在數字經濟促進城鄉包容性增長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研究認為,數字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作用是數字技能的掌握與運用[21],這將提升農村居民人力資本,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有助于兼顧經濟增長中的“公平與效率”[22]。此外,也有部分學者捕捉到了要素市場因素在數字經濟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中產生的重要作用,如李麗莉等發現互聯網有效降低了區域間市場分割程度,能夠增加農民經營性收入[23]。周慧、孫革和周加來指出,數字經濟通過打破要素流動壁壘、改善要素錯配,縮小了包括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在內的城鄉多維差距[24]。陳鑫鑫和段博用城鄉收入泰爾指數表示城鄉差距,研究表明數字經濟主要借助市場一體化、模塊化分工作用直接縮小城鄉差距;其中,由于西部核心城市的虹吸效應較小,因而有利于資源市場化配置,促進了農民增收和城鄉差距縮小[25]。
上述文獻為本文提供了有益啟發,但仍存在以下不足:第一,現有研究大多從整體層面考察數字經濟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關系,較少考慮數字經濟實現路徑的異質性以及不同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水平條件下數字經濟的差異性影響。第二,現有文獻并沒有關注數字經濟在發展過程中是否存在閾值效應,即當其發展水平超越這個閾值時,才會對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產生明顯的影響,從而無法明確數字經濟能夠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最優區間。第三,有關數字經濟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文獻中,并未重點關注人力資本,只是將受教育程度、教育支出、教育投入等相關變量作為控制變量。已有研究表明,數字經濟與包容性增長的關系受到人力資本的影響,因而需要重新審視人力資本的重要作用。第四,雖有學者開始注意到要素市場化在數字經濟縮小區域差距過程中的重要性[26],但鮮有研究探討要素市場化條件下數字經濟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關系,對數字經濟能否通過要素市場化配置進而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更未提及。事實上,對上述問題進行研究,有助于加深對數字經濟發展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關系的理解。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一)數字經濟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基本作用機制
1.人力資本機制
數字經濟能夠拓寬農村勞動者獲得技能的途徑,降低高技能勞動者的可替換性,促進農村勞動者創新創業,產生人力資本提升效應,從而減少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一方面,數字經濟有助于提升農村勞動力技能水平。數字經濟以數字化、虛擬化為基本屬性,具有追蹤、連接、共享、個性化和直接化等五個特征[27],改變了農村居民獲取信息的方式和手段。農村居民可以利用互聯網、多媒體平臺學習專業技能,減少信息搜尋成本和學習成本。此外,數字經濟發展所依賴的數字技術具有創新難度大、周期性強、升級迭代速度快等特征,會倒逼農村居民培養危機意識和終身學習的理念,持續不斷地進行學習以滿足數字技術更新的需求,從而持續提升農村人力資本。另一方面,數字經濟發展有助于促進農村居民創新創業。在互聯網和數字技術大規模應用的背景下,農村居民通過獲取有效信息和先進知識,可以變革思維觀念、更新知識體系,以發揮創新主觀能動性充分擁抱新型網絡營銷模式。此外,數字經濟發展能夠拓寬增收渠道、降低就業門檻,并增加創新創業的機會和成功概率,使農村勞動力資源價值得以充分發揮,減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2.要素市場化配置機制
數字經濟能夠優化要素市場化配置,促進農村發展和農民增收,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一方面,數字經濟有助于提高城鄉生產要素的匹配程度。在生產要素流動的過程中,要素供需雙方之間普遍存在信息不對稱的問題,而數字經濟發展所集聚的海量數據資源所衍生的信息供給平臺,能夠匹配和傳遞城鄉土地、資本、勞動力等資源的供需信息,降低要素交易成本和資源誤配,有助于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28]。另一方面,數字經濟擴大了農村生產要素的配置范圍。隨著數字技術對各行各業的逐漸滲透,生產要素在城鄉之間、城鄉內部的流動性得以提高,市場透明度和信息傳遞效率均獲得大幅度提升,這也使得農村生產要素市場環境更加公平。在市場機制作用下,農村生產要素的配置范圍將不斷擴大,并依托數字技術所帶來的規模效應實現農業生產效率提高,促進農民經營性收入增長,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此外,數字經濟發展帶來的生產要素市場化配置[26],為城鄉要素市場一體化和要素價格均等化創造了有利條件,有助于收窄由城鄉生產要素價格“剪刀差”所導致的城鄉居民收入“剪刀差”。綜上,提出假說1:
假說1:整體而言,數字經濟發展有助于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二)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非線性傳導機制
在數字經濟發展初期,農村居民獲取信息的成本較高,農村地區在數字經濟的技術水平、滲透能力、應用領域等方面處于落后位置,此時數字經濟的增收效應尚不明顯,導致數字經濟對農村居民的收入溢出作用弱于城鎮居民。隨著數字經濟的迅猛發展,農村居民的信息可獲取性得到提高,農村欠發達地區可以吸收城鎮地區前期發展數字經濟的經驗和做法,加之數字經濟在帶動就業結構優化和就業質量提升[29]、推動城鄉要素資源流動、引領農村產業發展等方面的作用不斷增強,其對農村居民增收的后發優勢將進一步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然而,數字經濟也為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帶來了挑戰,甚至可能形成后發劣勢。一方面,由于資源稟賦、政策傾向和經濟社會演變歷史等原因,城鄉數字基礎設施建設不平衡,城鄉之間普遍存在數字技術應用方面的鴻溝,以及因人力資本差異所產生的能力鴻溝。另一方面,數字經濟具有自我增長、自我強化特點,城鎮作為數字經濟發展先行區,將會不斷拉大與農村的發展差距。此外,信息化是數字經濟的本質,作為信息傳播的載體,互聯網同樣適用邊際效應遞減法則[30]。綜上,提出假說2:
假說2: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具有非線性效應,既可能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也可能拉大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三、研究設計
(一)模型設定
為驗證上述研究假說,本文構建基本模型(1),檢驗數字經濟發展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直接影響:
其中,下標i代表30個省份(西藏自治區除外),t代表年份;GAPit為城鄉居民收入差距;DIGit指數字經濟發展;Controlit表示控制變量組,包括金融發展水平(Financeit)、交通便利程度(lnTrafficit)和農業機械化水平(lnMachineit);εit代表隨機擾動項。
為檢驗數字經濟發展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內在機制,本文在模型(1)的基礎上,采用溫忠麟等[31]提出的檢驗方法進行分析。具體模型設置如下:
其中,MECHit為中介變量,表示人力資本和要素市場化。根據中介檢驗原理,在α1、β1、φ2系數均顯著的情形下,若φ1不顯著,表示存在完全中介效應,數字經濟發展只能通過中介變量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產生影響;若φ1顯著,但相對于α1有所下降,說明存在部分中介效應,數字經濟發展既會直接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又會通過中介變量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若α1,β1不全部顯著,則需通過Bootstrap法進行檢驗。
(二)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
城鄉居民收入差距(GAPit)。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常用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比值和泰爾系數來測度。相對于前一個指標,泰爾系數更能科學合理地反映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水平。有鑒于此,本文使用泰爾系數作為基準回歸的被解釋變量,并在后續的穩健性檢驗中將被解釋變量替換為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之比。泰爾系數的計算公式見式(4):
其中,i指代地區,1為城鎮,2為農村;Yit、Xit分別代表地區i在t時期的可支配收入、總人口數;Yt、Xt分別表示t時期兩個地區的可支配收入加總、總人口數加總。
2.核心解釋變量
數字經濟發展(DIGit)。目前對數字經濟發展的測度尚未形成統一的觀點,但從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兩個維度推動數字經濟發展在學術界已基本達成一致。《數字經濟及其核心產業統計分類(2021)》將數字經濟劃分為5個大類產業①,同時結合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21)》可知,數字產業化主要涉及數字產品制造和數字產品服務,具體行業包括電子信息制造業、電信業、互聯網行業、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產業數字化主要包括數字技術應用及其效率提升,主要涉及的行業包括工業互聯網、智能制造等融合性新產業新模式新業態。
基于上述邏輯,本文緊扣數字經濟發展的核心,從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兩個維度構建數字經濟發展指標體系,并利用熵值法測算,具體測算步驟詳見黃慶華和潘婷[32]的研究。在三級指標的設置方面,本文參照劉翠花[33],在數字產業化的指標選擇上,從電子信息制造能力、電信業務通信能力、互聯網普及率、軟件技術服務水平四個方面選擇指標。在產業數字化指標選擇上,除了從工業互聯網、智能制造、數字物流和零售四個方面刻畫產業數字化外,本文進一步將農業農村數字化納入指標體系,從數字農業、數字農村、工業互聯網、智能制造、數字物流和零售六個方面選取指標進行分析。產業數字化指標選擇的邏輯在于,工業互聯網、智能制造、數字物流和零售更多體現的是工業和服務業的數字化,并未考慮農業農村數字化發展情況,僅用工業和服務業的數字化程度刻畫產業數字化程度將會造成偏誤。具體指標設置如表1(下頁)所示。
需要說明的是,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借鑒伍國勇等[34],采用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近似表征農產品網絡零售額。對于工業機器人安裝密度測算,本文借鑒康茜和林光華[35]、蘆婷婷和祝志勇[36]的研究,以IRF聯盟發布的中國各行業工業機器人安裝量為基礎,先計算分行業各省份就業人數與全國總就業人數占比,再用該比例乘以全國各行業機器人安裝量進行度量。
3.中介變量
人力資本(lnHUMit)。本文采用李海崢等[37]的省級實際人均人力資本指數進行度量。該指數不僅可以對我國各省份人力資本進行跨時間縱向比較,而且可以進行跨空間橫向比較,克服了以往人力資本測度結果無法進行橫向比較的弊端,提高了測算結果的客觀性和權威性,在測度地區人力資本情況時得到廣泛應用。
要素市場化(lnMARit)。鑒于難以獲得市場化的相關直接數據,直接測度要素市場化水平較為困難,已有研究多采用構建指標體系測度綜合指數的方式進行表征。如俞伯陽[38]采用王小魯等[39]編制的市場化指數近似表征要素市場化水平,分析探討數字經濟影響區域創新能力的內在機制。本文借鑒該思路,選擇市場化指數表征地區要素市場化水平,全面反映各地區的要素市場化配置效率。
4.控制變量
為保證實證結果的準確性與可靠性,本文參考米嘉偉和屈小娥[18]、樊軼俠等[19],結合研究需要選取了以下控制變量:(1)金融發展水平(Financeit),城鄉協調發展離不開金融的有力支持,本文選取各省份金融機構存貸款余額占GDP的比重來表征金融發展水平。(2)交通便利程度(lnTrafficit),良好的交通條件有利于城鄉資源要素流動,本文運用各省份公路里程的自然對數值來反映交通便利程度。(3)農業機械化水平(lnMachineit),農業機械化能夠提高勞動生產率,進而對農村居民收入產生重要影響,本文以各省份農業機械總動力的自然對數值來表征農業機械化水平。
(三)數據來源及描述性統計
本文選取2013—2019年30個省份(西藏自治區除外)作為樣本,除工業機器人安裝密度數據來自國際機器人聯盟外,其余樣本數據來自歷年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中國區域經濟統計年鑒》以及各省份統計年鑒和EPS數據庫。對個別缺失的數據,采用插值法補齊。鑒于各變量最大值與最小值之間差異較大,為避免可能存在的異常值對回歸結果造成的影響,對樣本數據進行2%和98%的雙側縮尾處理。變量描述性統計如表2(下頁)所示。
由表2可以看出,城鄉居民收入差距(GAP)的均值為0.090,最小值為0.020,最大值為0.179,說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在各個省份中呈現較大差異。數字經濟發展(DIG)的均值為0.114,最小值為0.014,最大值為0.519,省份層面數字經濟發展指數呈現較大的波動,說明各省份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差異較大。此外,金融發展水平(Finance)、交通便利程度(lnTraffic)和農業機械化水平(lnMachine)在各省份均呈現較大的差異。
四、實證估計結果與分析
(一)基準回歸
本文分別使用固定效應、隨機效應與可行廣義最小二乘法(FGLS)進行回歸,探討數字經濟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之間的線性關系,結果如表3(下頁)所示。考慮到各省份之間數字經濟發展情況存在差異且相互影響,而FGLS估計方法可以同時處理這些問題,因而本文將FGLS估計出的結果作為基準進行后續分析。
表3中列(5)和列(6)展示了FGLS的回歸結果。列(5)只加入數字經濟變量,列(6)增加了金融發展水平、交通便利程度、農業機械化水平等控制變量。可以發現,數字經濟的回歸系數在列(5)、列(6)中均小于0,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具有負向影響,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每提升1個單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將減少0.174個單位。
其他控制變量也呈現了不同影響,具體來看:金融發展水平的系數為正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可能的原因是農村居民擁有極低的風險偏好,存在較嚴重的金融排斥現象,且以血緣關系為紐帶的社會關系所起到的生產互助作用進一步降低了金融信貸需求。交通便利程度的回歸結果在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為正,原因可能是交通條件的改善加速了農村資源要素向城市集聚,且農村尚未形成規模化、特色化的產業發展格局,導致現階段不利于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農業機械化水平的系數為負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隨著農業機械化水平的提高,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有趨小的傾向。
(二)穩健性檢驗
為保證結論的準確性,本文進行了以下穩健性檢驗:一是剔除樣本。將北京、天津、上海和重慶樣本數據剔除后進行回歸。二是替換核心解釋變量。參考劉強、馬彥瑞和徐生霞[40],用軟件業務收入占第三產業增加值的比重來表征數字經濟發展。三是替換被解釋變量。測算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比,以此表征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由表4(下頁)可知,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回歸結果依然顯著為負,研究結論尚未發生變化,均驗證基準回歸結果是可靠的。
(三)異質性檢驗
1.數字經濟實現途徑
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作用本質上是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均衡作用的結果。那么,作為數字經濟發展的實現路徑,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有著怎樣的影響呢?接下來對這一問題進行考察。如表5所示,在列(1)、列(3)中僅分別加入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兩個變量,在列(2)、列(4)中增加了其他控制變量。可以看到,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的回歸結果始終在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為負。進一步發現,不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數字產業化回歸系數的絕對值均小于產業數字化回歸系數的絕對值。這說明,就目前而言,產業數字化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作用更為明顯。
2.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差異
由于各省份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參差不齊,在數字經濟發展戰略實施和數字技術應用等方面有較大差異,加之我國城鄉居民的收入水平本身存在較大差距,導致在不同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水平條件下數字經濟發展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的貢獻可能存在差異。為了捕捉這種異質性特征,本文分別考察數字經濟對0.1、0.25、0.5、0.75、0.9分位點上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
表6(下頁)的結果顯示,在各分位點上,數字經濟的回歸結果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數字經濟發展能夠顯著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具體來看,數字經濟的回歸系數在各分位點上分別為-0.075、-0.095、-0.119、-0.179、-0.220,即隨著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由低分位點向高分位點變化,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作用呈現持續上升的趨勢,且估計峰值出現在高分位點上。可見,相較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較小的地區,數字經濟在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較大的地區的縮減效應更顯著。
3.地區差異分析
我國東、中、西部和東北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各不相同,各區域數字經濟發展對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程度也存在一定差異。基于此,本文按照四大區域將總體樣本進行分組回歸,分別分析數字經濟對各區域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異質性影響。
由表7可知,不同地區數字經濟的回歸系數均為負數,表明數字經濟縮小了四大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同時,數字經濟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作用存在顯著的區域差異,表現為“東北>西部>中部>東部”。可能的原因是,東部地區率先承擔了數字經濟發展重任,發展水平較高,數字經濟對農村居民的增收效應已提前釋放,致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對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提出了更高要求;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由于數字經濟發展相對滯后,整體仍處于較低水平,數字經濟對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邊際效應仍然保持在較高水平。其中,相較于其他地區,東北地區數字經濟發展總體水平最低[41],盡管數字經濟對東北地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作用最大,但受限于數字經濟發展滯后,數字經濟對東北地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并不顯著。同時,東部地區大城市的數字企業集聚程度以及對農村要素的虹吸效應普遍高于其他地區,限制了數字經濟在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過程中市場一體化和模塊化分工作用的發揮;中、西部和東北地區城市的總體規模較小,農村受虹吸作用的影響較小,為農村要素市場化配置創造了良好條件,提高了農業分工水平與生產效率,最終促進了農村居民增收,縮小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25]。
(四)機制檢驗
由理論推導可知,數字經濟可能通過兩條渠道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第一,數字經濟能夠提升勞動者技能的可獲得性,實現從人力資源向人力資本轉變,從而改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第二,數字經濟可以優化資源配置方式,提高勞動、資本和技術等生產要素配置效率,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為檢驗這種作用渠道是否存在,本文基于式(1)—(3)探究數字經濟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途徑。同時,進一步探究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能否通過提升人力資本和提高要素市場化配置效率來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1.數字經濟的人力資本機制
就數字經濟而言,從表8(下頁)列(2)可以看出,數字經濟對人力資本有著顯著的提升作用。列(3)結果顯示,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回歸系數為負且通過了10%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回歸系數絕對值小于基準回歸(1)的系數絕對值0.174,人力資本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回歸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負相關。這說明人力資本發揮了部分中介效應,從而驗證了數字經濟能夠通過提升人力資本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從數字經濟實現途徑來看,列(5)結果顯示,數字產業化對人力資本的回歸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即數字產業化顯著提升了人力資本;列(6)結果顯示,數字產業化的回歸系數為負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人力資本的回歸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人力資本發揮了完全中介效應。列(8)結果顯示,產業數字化的回歸結果在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為正,即產業數字化顯著提升了人力資本;列(9)中產業數字化和人力資本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且產業數字化的回歸系數絕對值小于基準回歸(7)的系數絕對值0.174,說明人力資本發揮了部分中介效應。可見,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也能通過提升人力資本來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因此,提升人力資本是數字經濟發展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水平的其中一個重要渠道。
2.數字經濟的要素市場化配置機制
就數字經濟而言,由表9列(2)可以看出,數字經濟對要素市場化有著顯著的促進作用。列(3)結果顯示,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回歸系數為負且通過了5%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回歸系數絕對值小于基準回歸的系數絕對值0.174,同時要素市場化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回歸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負相關,說明要素市場化發揮了部分中介效應,從而驗證了數字經濟能夠通過要素市場化配置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從數字化實現路徑來看,由列(5)和列(8)可知,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對要素市場化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即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顯著促進了要素市場化。列(6)結果顯示,數字產業化的回歸系數為負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要素市場化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表明要素市場化發揮了完全中介效應。在列(9)中,產業數字化和要素市場化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且產業數字化的回歸系數絕對值小于基準(7)的系數絕對值,說明要素市場化發揮了部分中介效應。由此可知,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也能通過要素市場化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因此,提高要素市場化配置效率是數字經濟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另一條潛在渠道。
以上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表明,數字經濟、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均可以通過人力資本和要素市場化配置機制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本文的假說1得到驗證。
五、進一步分析
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可能會產生數字經濟發展的非線性溢出效應。為了檢驗數字經濟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是否存在非線性效應,本文利用Hansen[42]的門檻模型,設置了如下單一面板門檻模型:
考慮到可能存在多個門檻值,將單一門檻面板回歸模型推廣至多門檻面板回歸模型:
其中,DIGit既是核心解釋變量,又是門檻變量,γ表示待估算的門檻值。I(·)為示性函數,若符合括號內的條件,I(·)=1;否則,I(·)=0。
在進行面板門檻回歸之前,需要檢驗門檻效應是否存在,再確定各門檻變量的個數。本文借助Bootstrap自抽樣法,反復抽樣300次,結果如表10(下頁)所示。總體來看,數字經濟顯著通過了單一門檻檢驗,沒有通過雙重門檻檢驗。由表11可知,單一門檻值為0.049 5。從數字經濟實現途徑來看,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均通過了單一門檻檢驗,表11顯示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的單一門檻值分別為0.048 1、0.038 4。
由表12可知,當門檻變量為數字經濟時,數字經濟在不同區間中的回歸結果均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但系數符號和大小存在較大差異,說明數字經濟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之間具有非線性關系。具體來看,當DIG≤0.049 5時,數字經濟的回歸系數為0.315,數字經濟在這一區間內不利于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表現為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擴大效應;當DIG>0.049 5時,其回歸系數為-0.053,即在越過門檻值后,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產生了顯著的負向影響。隨著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數字經濟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作用得到發揮。
當門檻變量為數字產業化時,數字產業化在兩個區間中的回歸系數既有正又有負。具體來看,當DIGa≤0.048 1時,數字產業化的回歸系數為0.335,說明數字產業化在這一區間內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產生了顯著的正向作用,即擴大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當DIGa>0.048 1時,數字產業化的回歸系數為-0.018,表明數字產業化在越過門檻值后縮小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由此可知,數字產業化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也存在非線性特征。
當門檻變量為產業數字化時,產業數字化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回歸結果在不同區間中也存在較大差異,但均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具體而言,當DIGb≤0.038 4時,產業數字化的回歸系數為0.326,表明產業數字化在此區間內顯著拉大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當DIGb>0.038 4時,產業數字化回歸系數為-0.044,表示產業數字化在這一區間內明顯發揮了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作用。可見,當產業數字化水平較低時,其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作用尚未顯現,產業數字化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也并非呈現簡單的線性關系。
綜上所述,數字經濟、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并非呈現絕對的線性關系。以上結果驗證了假說2。
六、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以2013—2019年30個省份為研究樣本,采用面板模型實證檢驗數字經濟對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得到了如下結論:第一,數字經濟發展顯著縮小了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該結論經過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其中,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均能顯著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且產業數字化的縮減效應強于數字產業化;分位數回歸結果表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越大,數字經濟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作用越強;分地區回歸結果表明,數字經濟均能縮小東、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但對東北地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作用要大于其他地區,呈現“東北>西部>中部 >東部”的態勢。第二,機制分析表明,數字經濟、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均會通過人力資本提升效應、要素市場化優化配置效應兩條渠道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第三,數字經濟、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存在非線性特征。數字經濟發展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受數字經濟自身發展水平的影響,表現為門檻效應,數字經濟、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需要達到一定的門檻值后,才能夠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基于上述結論,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以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為著力點,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和合理化轉型,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一方面,推動數字產業化。瞄準量子信息、生物信息和人工智能等數字經濟前沿技術和關鍵領域,找準東、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數字產業突破口,規劃好數字產業的未來發展方向和空間布局,強化重點領域數字產業發展的配套服務。東部地區應充分發揮數字經濟發展的基礎優勢,加強數字經濟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和數字技術應用場景推廣,引領和推動數字經濟發展。中部和東北地區應推進數字化應用場景落地,引導數字技術與制造業和服務業融合發展,帶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打造數字產業發展的集聚區。西部地區應以實施“東數西算”工程為抓手,加快5G、大數據、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等新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引導數據中心向西部資源豐富地區集聚,探索創新多元化數字基建供給模式,重點加快農村地區尤其是偏遠落后鄉村的新型數字基礎設施發展速度。另一方面,促進產業數字化。以《“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為指引,組織實施重點產業應用數字技術示范工程,加大企業數字化改造項目申報和補貼力度;借助數字通信技術,對傳統生產設備實施智能化改造,對網絡設施、資源要素和信息平臺等資源實施云化升級,尤其是在技術進步的貢獻隨著環境約束加強而減弱的情況下[43],亟須借助數字經濟通過產業間技術進步差異有效促進產業結構轉型[44]。同時,加快培育農業生態旅游、文化交流等新型服務業業態,促進農業農村數字化轉型。
第二,遵循地區間相對比較優勢,因時因地實施差異化數字經濟發展戰略,逐步縮小“數字鴻溝”。一是實施階段性數字經濟發展戰略。各省份應基于數字經濟、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關系的非線性規律,根據數字經濟發展的實際情況,在不同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門檻區間內合理革新數字經濟發展政策,體現其階段性。特別是在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全面提速時期,需增加對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的支持力度以幫助其跨越門檻值,更好地發揮數字經濟發展對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積極作用。二是實施地區性差異化數字經濟發展戰略。一方面,東部地區的數字經濟發展具備良好的產業條件,未來應進一步加強數字經濟的創新環境培育與優化,強化企業的數字創新能力,支持數字平臺企業做大做強,進一步構建以數字平臺企業為引領的數字經濟產業體系,釋放數字經濟對居民增收和農村發展的強勁動力。另一方面,中、西部和東北地區作為數字經濟發展相對落后的地區,應優先安排數字農業農村重大基礎設施建設項目用地,符合條件的數字農業專用設備和農業物聯網設備可以給予一定的財政補貼,補齊數字基礎設施短板,加快推進數字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打造滿足企業用戶多元化需求的數字平臺企業,提升數字企業集聚水平,以數字產業集聚促進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45]。
第三,提升農村居民數字素養和技能水平,夯實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基礎。一是加強數字技能培訓頂層設計。基于數字經濟時代的農業農村發展格局,以滿足鄉村振興需求為出發點和落腳點,完善針對偏遠落后地區農村居民數字素養和技能提升的相關政策;以數字素養和技能提升行動方案為抓手,組織實施農村居民數字素養和技能提升示范工程,推出一批提升農村居民數字素養和技能水平的典型案例,充分發揮“標桿”和“樣板”的示范帶動作用。二是加強農民數字技能培訓體系建設。構建政府培訓機構、農村農業大學、農村技術中心等多層級培訓平臺,整合線上線下培訓資源,滿足農村居民的數字培訓信息需求。創新農村數字技能培訓方式,以現場培訓、專題講座、線上教學等方式,提供多元化、多層面和全方位的數字技能教育培訓,提升農村居民數字化素養。充分發揮鄉村創業能人的數字化示范帶動作用,形成“一人帶一戶、一戶帶一村”的包容性創新創業帶動發展機制。三是保障數字技能培訓資金供給。構建以政府財政為主導、社會資本和企業共同參與的數字培訓專項基金體系,提升農村勞動力的就業能力和執業水平,加快農村人力資源向人力資本轉化;探尋引入數字技術的外部激勵機制和風險補償機制,對推進農村數字化建設成績突出的單位及個人予以表彰和獎勵。
第四,減少數字要素流動壁壘,最大限度激活數據要素潛能,提高城鄉要素資源市場化配置效率。一是優化數字要素流動環境。提升數據要素市場化配置效率是現階段提高全要素生產率的關鍵[46],各級政府應高度重視農村數據要素市場培育,完善數字知識產權法律法規體系,設立專門的監管機構,推進農村數據要素市場的“約束力”建設;構建全國性與區域性協同的多層次數字資源交易平臺,暢通信息和資源要素的流通渠道。二是創新數字技術應用場景。實施農村物流數字化工程,加快農村物流產業數字化轉型,以政府投資引導社會資本參與縣、鎮(鄉)、村郵政站點、物流集散網點的數字化建設和改造,推進農村物流信息化和智慧化發展,助力農產品出村進城。加強農業和數字平臺銜接,推動數字技術和農業研發、生產、加工、儲運、消費等多個環節有效銜接,提高農業生產經營決策效率、要素協同性和生產效率。三是規范數字經濟發展相關制度。完善相關政策設計和制度安排,緩解因要素市場扭曲所帶來的城鄉間要素交換不平等、生產要素價格不統一以及同工不同酬等問題;在相關制度的設計和實施上應堅持市場化改革,解決因政府干預和市場分割而引致的要素扭曲,保障數字經濟的擴散效應得到充分發揮。 [Ref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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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2013 to 2019, this paper uses the panel model to empirically test the impact of digital economy on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in China and its impact mechanism.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digital economy development can significantly reduce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in China. The heterogeneity study finds that the effect of reducing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is stronger at this stage of industrial digitization than digital industrialization; the effec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on reducing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is more obvious in regions with a larger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showing a trend of "Northeast>West>Central>East" among the four major regions.Mechanism research shows that the human capital enhancement effect and the factor market-oriented optimal allocation effect are important channels for the digital economy, digital industrialization and industrial digitization to narrow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Further research finds that there is a threshold effec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digital industrialization and digitization of industry on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To this end, provinces should implement phased and differentiation strategies to promote digital industrialization and digital development of industries; increase investment in rural human capital to improve digital literacy and skills of rural residents; activate the potential of data elements, improve the quality of market-based allocation of urban and rural factor resources, and gradually narrow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Key words: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digital economy; human capital; market-based factor allocation; economic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責任編輯:胡江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