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金邊的首支國家中醫醫療隊

郭熙賢

在考斯瑪中柬友誼醫院的現代化醫院大樓里，有一處區域每天都擠滿了人，墻上掛著多面錦旗，“妙手回春兼濟天下，精強仁術冠通中西”“海外送醫暖人心，妙手回春除病疾”。這里就是中國援柬中醫抗疫醫療隊組建的柬埔寨公立醫院的首個中醫門診。

2022年初柬埔寨正遭受奧密克戎沖擊，疫情形勢嚴峻，根據中柬雙方在2022年1月簽署的協議，中國要向柬埔寨派遣一支中醫抗疫醫療團隊，協助柬方抗擊新冠疫情。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下稱“西苑醫院”）臨危受命，在兩個月內從100多報名者當中篩選出12名來自呼吸科、心血管科、針灸科等科室的骨干隊員，組建了我國首支中醫援外抗疫醫療隊的專家組，出征柬埔寨。

從無到有的中醫門診

2022年3月15日，中國援柬埔寨中醫抗疫醫療隊專家組的出征儀式在西苑醫院舉行。

醫療隊隊長樊茂蓉，既是西苑醫院呼吸科副主任，也是西苑醫院新冠肺炎會診專家組組長，北京市海淀區衛健委新冠肺炎中醫組副組長，從疫情開始就堅守在一線。采訪中她向記者表示：“我們這支隊伍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更承擔著探索中醫援外模式，助力中醫藥在海外落地生根、開花結果的責任和使命。”

專家組抵達柬埔寨首都金邊后第一時間與中國援建的考斯瑪中柬友誼醫院進行實地對接。當時正值新冠疫情暴發后的高峰階段，當地沒有新冠病毒篩查的防疫政策，新冠檢測能力弱，有效防控措施不足，而且缺乏開設中醫門診的經驗。面對這些困難，專家組在4天內制定了各種應急預案，完成了門診就診流程設置、診區劃分、流行病學篩查等相關新冠防控標準，創建了首個援外公立醫院中醫科門診。

“當面對的任何一個患者都有可能是新冠病毒感染者，要說心里沒有一絲擔憂，那肯定是假的。”專家組成員、西苑醫院綜合內科副主任醫師蘇博說，但正是一份責任在肩，大家都沒有退縮。

疫情以來，中國在中醫抗疫上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通過中西醫結合治療能起到減緩、阻止重癥向危重癥轉化，提高治愈率、降低病亡率的作用，同時對于很多新冠患者的“后遺癥”，中醫藥有其獨特優勢。

在出發之前，專家組帶去了包括化濕敗毒顆粒在內的豐富藥品和醫療物資，門診開放后，隊員針對當地患者的實際情況不斷調整，對癥下藥。除針灸、按摩等非藥物療法外，又開設了拔罐、艾灸、中藥膏膜等多種中醫適宜技術組成的中醫護理門診，為柬民眾提供多種治療手段，并積極參加國內新冠感染危重癥病例討論，持續提升應用中醫藥診治新冠患者的水平。

由于中醫科門診量不斷攀升，考斯瑪醫院在中醫科所在的三層設立了單獨的中醫科患者掛號收費處，并自主研發了線上電子預約系統，實現多語種、分時段預約、新冠流調等一體化功能，開創了柬埔寨民眾就診新體驗。

專家組在考斯瑪中柬友誼醫院工作兩個月期間，中醫門診服務患者2103人次，占醫院總門診量三分之二，并保持穩定上升態勢，患者復診率穩定在30%，良好口碑逐步在柬民眾中傳播開來。

療效是最好的招牌

2022年5月17日，在60天專家組任務結束之際，11名成員按計劃就地轉為醫療隊開啟了為期一年的中醫援柬抗疫醫療任務。2022年7月2日，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的5名隊員又補充進來，共同完成接下來的中醫藥日常診療工作。

柬埔寨的疫情基本得到了控制，為更好突出中醫藥品牌效應，更快向柬埔寨社會推廣中醫藥療法，醫療隊把重心轉向了建立特色門診上。專家組成員、西苑醫院針灸科副主任醫師蔣可記得，有一天她的診室來了一位面色痛苦的中年男性，牙齒疼痛一年有余，體重下降30斤，拔掉兩顆牙齒也沒能恢復正常。經過仔細詢問，蔣可確定這不是單純的牙痛，而是三叉神經痛，并為他制定了診療方案，經過兩個療程的治療，患者基本康復。

醫療隊全體隊員在大使館報到。

蔣可說，這樣的患者不在少數，針灸能治療的疾病范圍非常廣泛且療效顯著，比如感染新冠病毒后的咳嗽、乏力，以及在柬埔寨多發的腸胃不適、關節炎等。今年春節期間，多名中柬患者為感謝醫療隊，聯名致信中國駐柬埔寨大使王文天表示：“中醫團隊帶給我們最好的治療。蔣可醫生及團隊幫助我們擺脫疾病，恢復健康。”

據樊茂蓉介紹，柬埔寨屬于登革熱、傷寒、瘧疾等傳染病高發國家，醫療隊查閱文獻對當地的傳染病疾病譜進行了深入研究，還根據當地氣候、民眾習慣等梳理出10多種當地優勢病種，與國內專家一起討論研究適合當地的診療方案。針對抓藥難、煎藥難的問題，醫療隊開拓中藥配方顆粒業務，一經推出需求巨大，部分藥物出現“脫銷”。在與醫院各專科會診時醫療隊發揮多學科優勢，逐漸取得當地醫生信任，建立中西醫聯合查房機制和對疑難危重癥病例會診機制，形成中西醫結合診療專科病房，大大提高了醫院疑難、急危重癥患者的療效。

樊茂蓉表示，柬埔寨民眾對中醫的了解不足，認可度不夠，醫療隊正是通過每天在中醫科診室里發生的真實經歷，傳播中醫知識。在工作之余，醫療隊開展義診活動近百次，服務4000余人，為中資企業員工、當地居民進行健康宣教和中西醫結合診治，篩查出較多初診糖尿病、高血壓等慢病患者，贏得柬埔寨各階層的廣泛好評，大家將醫療隊親切地稱為“中國醫生”。

在一次義診結束，醫療隊一行人正準備離開時，一位民眾上前攔住了樊茂蓉，問：“你們可以經常來暹粒嗎？”樊茂蓉深受觸動，她說，療效是最好的招牌，患者的認可是最高贊譽。

帶不走的中醫醫療隊

在柬埔寨，醫療隊領隊徐峰見到了他的老朋友——柬埔寨國家傳統醫藥研究中心技術部主管胡庭。幾年前，胡庭曾受柬埔寨衛生部推薦，在西苑醫院接受了為期一個月的中醫藥主題培訓，回國后他一直投身柬埔寨傳統醫學研究工作。

徐峰表示，人才建設是實現中醫藥國際化的重要一步。在援外期間，有很多曾在中國留學的柬埔寨醫生協助醫療隊開展工作，充分發揮語言和專業優勢，成為醫療隊和當地患者之間溝通的橋梁。

2022年5月，醫療隊開展為期一個月的“柬埔寨中西醫適宜技術海外培訓班”，培訓醫護人員127人。此后，西苑醫院依托商務部援外培訓項目，陸續招收了超過200名考斯瑪醫院的柬方醫護人員。

除了培訓，醫療隊還組織考斯瑪醫院多名醫生護士在中醫門診跟診學習，培養當地醫護人員的中醫實踐能力。醫療隊先后在柬埔寨參議院、王家軍陸軍學院、柬華理事總會等機構進行科普專題講座，加強當地民眾對中醫藥的了解和認可，與孔子學院、亞歐大學等聯合舉辦主題活動，培養年輕一代對中醫的興趣。

醫療隊在茶膠省無邊光寺廟義診。

樊茂蓉表示，醫療隊不僅要授之以魚，更要授之以漁。如果說前期是中醫“走出去”，下一步則是“走進去”，通過醫教研全面開花的醫療援助模式，讓中醫藥得到異國他鄉民眾更深的認可和認同。

去年11月醫療隊主辦首屆“中柬越三國中西醫結合國際論壇”，來自中柬越三國的專家分享了各自在中醫藥領域的研究成果，徐峰在會上發表了《通過中醫門診將中醫深度融入柬醫療系統》的演講。

在接受采訪時他說，此次援助不僅為柬埔寨人民提供了優質的醫療服務，更重要的是作為新的起點，為中醫援外事業發展起到了示范和引領作用，通過臨床培訓、學術交流、科普、義診等形式，推動中醫藥融入當地社會和醫療服務體系，助力中醫藥的國際化傳播。

今年恰逢中國援外醫療隊派遣60周年，徐峰向記者表示，中醫藥走出去還面臨人員不足、藥品缺少、設備短缺等方面的挑戰。他建議在柬設立延續性長期醫療援助項目，在臨床、教學、科研方面與當地深入合作，有序培養本土化中醫藥人才，真正打造一支帶不走的“中國中醫醫療隊”。

全國政協委員、西苑醫院副院長徐鳳芹在今年兩會期間也表示，應實現“長短結合”的派駐模式，先期派駐長期援外醫療隊，在對受援國進行充分調研后，穿插派出由高級別專家組成的短期專科醫療支持團隊，減少人員集中派出壓力，并充分利用受援國地區性機構、國際組織等平臺，擴大援外工作的影響力，將援助視角由“一地區一行業”拓展至“大區域多領域”。

責任編輯：徐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