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星星的故事想到的

□學勇

作為家長和教育工作者，了解孩子的道德心理發展，可以更好地了解他們的行為動機，也能為他們更好地發展提供良好的環境。

星星同學是一名初二男生，長得高高大大，身體壯實。我們斷斷續續有近兩年時間的聯系和接觸，記得他每次來咨詢，進門時身體都會習慣性地晃晃悠悠,然后一聲不吭地踩著樓梯，自行走進咨詢室找個熟悉的位置坐下，等待著我的到來，等待著我開啟話題。有一次我們兩人同時沉默，我想去感受一下他對于沉默張力的耐受度，結果在彼此沉默8 分鐘后，他突然站起來，憤怒地離開了咨詢室。我同時站起來并打破沉默，問：“此刻你有什么感受？”他頭也沒回地下樓離開了。我站在樓梯口，看著走下樓梯的星星，對他大聲說：“我感受到此刻的你很憤怒，很生氣！”

即便如此，我從不擔心在約好的咨詢時間內，星星會爽約。我知道那個熟悉的、搖晃著的身影會再次準時映入眼簾。如果問他關于上一次聊天的感受，他會回應——忘了。顯然我們的連接一次次被擋在外圍，而我需要做的是一次次嘗試與他的內在感受去連接。

一次憤怒的體育課

早春三月，乍暖還寒。當我們還穿著冬天的衣服御寒時，星星上身只穿著一件運動罩衫，下面穿一條寬松的運動褲，他一進咨詢室，帶來了青春的氣息。一反常態，這次他沒有等我開口，竟然主動說：“老師，今天我們上體育課，同學們都去操場跑步，我也參與其中。在跑步過程中，一個同學踹了我一下，我回踢了他，被體育老師看到了，直接叫我不要上體育課。我特別生氣，憑什么？如果要罰那也要兩個人一起罰，憑什么單單罰我？”星星越說越生氣。

“聽起來有點不公平，那你是怎么做的呢？”喜悅中我夾雜著一絲擔憂，星星能夠用表達的方式來描述他的情緒這是非常大的進步。同時，我擔憂事情有可能并非如此簡單。

“我就和體育老師理論，為什么不讓我上體育課，你這樣對我是不公平的。后來，我們就扭打起來了，大不了不上他的體育課唄！”星星補充說著，臉上則是一副憤憤不平的神情。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此刻當你看到這段文字時，內心可能會有對星星同學的行為進行評判：沒有教養，缺乏基本的尊師重道。我想借由這個案例，拋開討論行為層面的是非，探討一下青少年時期道德發展的心理。當你了解了青少年道德發展的心理水平，就能更好地理解這些行為背后的心理動機。

海因茨偷藥的故事

美國心理學家、道德教育專家勞倫斯·柯爾伯格在20 世紀50 年代提出了著名的道德兩難的情境故事。針對不同年級的學生進行測試，結果發現青少年成長過程中道德心理發展是有階段性的。

海因茨有一位美麗善良的妻子，他們本來過著甜蜜恩愛的幸福生活，非常不幸的是，妻子得了一種很嚴重的疾病。只有一家商店才有特效藥，不過價錢非常昂貴，而海因茨的生活非常貧困，根本就支付不起。為了挽救妻子，海因茨找到那位藥商，哀求道：“先生，您就發發慈悲，把這藥按成本價賣給我，好嗎？我的妻子眼看就沒救了！”

藥商很不耐煩，問：“按原價賣給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要是那樣我還賣藥干什么？”

海因茨繼續懇求道：“要不這樣，我把手頭上的錢全給您，請您先把藥賣給我，治我妻子的病，剩余的欠款我隨后還您，您看行嗎？”

狠心的藥商一口回絕了他。海因茨悲傷絕望地走了，但是他不甘心妻子因此與世長辭，于是，他在夜深人靜時，偷了特效藥給妻子治病。

故事講完了，柯爾伯格問不同年級的學生：“同學們，你認為海因茨應該偷藥嗎？偷一個人的藥用來拯救另一個人的生命是對的還是錯的？海因茨有責任或義務去偷藥嗎？人們竭盡所能去挽救另一個人的生命是不是很重要？海因茨偷藥是違法的，他偷藥在道義上是否錯誤？仔細回想故事中的困境，你認為海因茨應該如何負起責任？”

聽到這些問題，學生紛紛舉手發言。那些低年級的學生認為偷藥是一種不良行為，因為所有的家長都告訴過孩子偷東西不是好孩子，偷藥是錯的行為。但海因茨有責任或義務去偷藥，因為他們是夫妻。海因茨偷藥是違法的，犯法是不對的，他最應該做的是掙錢給他妻子買藥治病。

中年級的學生回應是海因茨不應該偷藥，偷藥是不對的、不道德的。可是，人們竭盡所能去挽救另一個人的生命也是很重要的，但海因茨偷藥是違法的，他可以和這個藥商繼續談判，可以把價錢降低一點或打個欠條之類。

高年級的學生回應是海因茨應該偷藥，偷藥是違法的，但他偷藥在道義上沒有錯誤，因為他為了挽救妻子的生命。挽救一個人的生命比任何事情包括偷藥行為都重要，因為生命比金錢重要，生命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道德心理發展的三個階段

孩子的成長歷程是一本神秘而厚重的書，從嬰兒到幼兒，從幼兒到青少年。孩子在一天天地長大和成熟，科爾伯格認為孩子的道德發展主要分為三個階段。

前習俗道德水平階段。這個階段是學齡前孩子從懲罰服從取向階段向相對功利取向階段發展。一開始，孩子首先會關注行為的結果，是否會受到懲罰。會被懲罰的，不去做；不受懲罰的，可以做。他們判斷的標準是行為是否會對個體產生不良后果。慢慢地，孩子看待事情主要以自我為中心，看是否對自身有利。對自我有利，就去做；不利就不做。這個階段是給孩子立界限的黃金時期。

習俗道德水平階段。這個階段是小學到初中，從好孩子取向階段向維護權威、秩序定向的階段發展。小學階段孩子通常按照別人的要求去做事情，希望成為別人口中的“好孩子”，期待得到認可和稱贊。初中開始，孩子由從別人眼中獲得認可轉而開始尊重法律法規，認為我們應該維護社會秩序，公平最重要！星星同學正是處在一個強烈需要獲得公平的心理發展階段。

后習俗道德水平階段。高中開始，孩子的發展是從社會契約定向階段向普遍道德原理的定向階段發展。強烈的責任心和義務感，尊重法律制度，但同時也提出法律是由人來制定的，如果不符合社會發展，就應該修正。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像契約，契約應該遵守。對是非善惡有個人獨立的價值觀念，做事情的標準是憑自己良心或者社會上普遍的道德原則，要求自己做事情對得起良心，這是到了成熟的道德發展階段。

青少年的道德發展是逐漸理解和內化社會道德規范和價值觀，并開始思考自己的行為是否符合這些規范和價值觀。這是一個逐漸深入的過程，青少年受到來自各方面的影響，主要包括家庭、學校、社會和媒體等。

如果青少年的道德發展得不好，他們可能會出現缺乏責任感、道德感和不尊重他人等問題。作為家長和教育者，了解孩子發展過程中的道德心理發展，可以更好地了解他們的行為動機，也能為他們更好地發展提供良好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