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澤
摘要:煤電作為我國的主力電源,在我國電力安全供應保障中一直發揮著決定性作用。雙碳目標戰略的提出,使得煤電行業的“三改聯動”需要加快進程。作為六大高碳排放行業之首,煤電行業被排除在傳統綠色金融范疇之外,在轉型過程中面臨著巨大資金缺口。應運而生的轉型金融填補了這樣的缺口,為高碳行業低碳轉型提供強有力資金支持。但由于轉型金融在我國暫時還處于起步階段,缺乏相關的政策支持和法律監管規范,存在信息披露制度不完善、投資期限長、風險大等諸多問題,使得金融機構對轉型金融普遍持觀望態度。
關鍵詞:煤電行業轉型金融雙碳
中圖分類號:F27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23)05-236-02
一、引言
由于我國“富煤、貧油、少氣”的資源特點,使得煤炭成為電力供應的主力能源,且到2030年依舊會提供近50%的電量,以及不低于60%的容量支撐和重要的電網安全保障。因此,在雙碳戰略目標以及能源供給的雙重制約下,煤電行業需要在保障能源安全供應的基礎上進行低碳轉型。轉型金融可以為低碳轉型提供必要的金融支持,且不像傳統綠色金融一樣對資金使用范圍進行嚴格限制,因此得到眾多高碳企業青睞。目前市場上主要的轉型金融工具是掛鉤類產品和募投項目類產品,前者更關注融資主體自身的轉型路徑、可持續發展目標的設定和實現情況,在推動高碳排企業實現轉型方面的價值相對更大。從目前已發行可持續發展掛鉤債券的情況來看,電力生產與供應行業數量最多。同時,由人民銀行牽頭制定的《G20轉型金融框架》初期研究主要覆蓋行業中就有火電。但由于轉型金融尚未有完整框架體系、也缺乏政策上的大力支持,導致煤電行業在轉型過程中面臨資金和轉型雙重壓力而不愿主動參與轉型,金融機構也不愿將大量資金投入到風險大、回報期限長的項目里,從而導致轉型金融無法進一步開展。
二、文獻綜述
中國環境記協舉辦的第二十八期環境茶座會發布了《推進“雙碳”務須全國一盤棋研究報告》,該報告是在中國省級雙碳指數年度評價的基礎上完成的,列舉本期評價中識別的三個突出進展,包括30個被評價省份均制定了相關目標,多省市積極推進可再生能源建設,多地積極規劃建設超低能耗建筑,在可再生能源發展、超低排放建筑等多個領域進展明顯。截至2022年12月底,全國范圍內的各種類型的發電裝機容量累計為25.6億千瓦,同比上漲7.8%。其中,火力發電裝機容量為13.324億千瓦,占比跌至52%。上述數據一再表明,我國在改善能源結構、保護生態環境、實現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方面作出的貢獻。但同時我們也需要注意到兩組數據之間的“鴻溝”——火力發電裝機容量占比只有52%,但提供的電力占比卻接近70%。
煤電企業在轉型過程中受到諸多阻礙,一方面是金融機構不愿填補巨額資金缺口承擔風險,另一方面煤電企業面臨轉型失敗的風險不愿主動進行轉型。轉型金融目前尚未有完整體系框架以及監管規制,存在金融機構無法精準識別轉型對象、轉型企業信息披露不健全等諸多痛點。
1.關于轉型金融的研究。張立鈞(2022)認為行業低碳轉型需解鎖各類低碳技術,不同風險偏好的金融機構均面臨投融資機遇。代勁(2022)認為金融機構應積極探索碳排放權抵質押融資、碳中和債券、綠色資產證券化(ABS)等模式,但由于轉型項目涉及環節冗長、前期資金投入巨大、降碳周期長等因素,使得大部分金融機構持觀望態度。蔣牧云(2022)認為新興市場的經濟體目前主要仍需依賴化石燃料和碳排放密集型產業,導致其很難單純通過發展綠色金融來支持本國經濟進行低碳轉型。發展轉型金融可擴大產業投資范圍,對未來實現碳中和有重要貢獻。劉新宇(2022)認為轉型金融實施的關鍵之一是對企業“綠色”“棕色”“淺棕色”“漂綠”項目進行精準分類,同時企業ESG報告披露要適應這一精準分類要求。吳瑤(2021)認為轉型金融更強調應對氣候變化和低碳轉型,強調經濟活動、市場主體、投資項目和相關資產沿著清晰的路徑向低碳和零碳過渡。
2.關于煤電低碳轉型的研究。黃少中(2022)認為解決好火電低碳轉型以及與新能源深度融合發展的關鍵問題,對夯實我國能源安全基石和保障“雙碳”目標實現意義重大。雖然我國火電能效水平不斷提升,但難以遏制因火電發電量上漲而導致的碳排放增長。火電行業低碳轉型是實現“雙碳”目標的關鍵,減排任務十分艱巨。吳強(2022)通過研究探索煤電企業低碳轉型風險防控,指出煤電企業面臨的轉型風險主要有擱淺資產風險、違約風險和資產負債率風險。同時,煤電企業連年虧損,普遍存在一定的經營困難。袁家海(2022)從技術、市場和政策等多方面分析我國火電行業發展現狀,得出目前火電低碳轉型進程受阻、關鍵技術儲備深度難以支撐火電轉型需求、轉型金融支持力度不足的結論。馬梅若(2022)提出電力行業順利實現低碳轉型需要產業自身及金融、財政等多方協同。轉型金融的推動絕非金融機構“獨自支撐”,而需要各類主體共同發力。對商業性金融機構而言,則需盡快提升氣候風險管理意識與能力,積極開發既有低碳轉型效益又具有商業可持續性的轉型金融產品。王耀羚(2023)提出發展產業數字金融有利于煤電產業鏈現代化發展以及有利于煤電行業轉型金融穩定和發展。
三、煤電行業進轉型過程存在的問題
1.煤電行業的問題。2015年6月,中國發展與改革委員會提交了《強化應對氣候變化行動——中國國家自主貢獻》文件,提出二氧化碳排放在2030年左右達到峰值并盡早達峰的目標。2019年9月,這一目標更新為“2030年前達峰”。2021年10月,國務院發布的碳達峰頂層設計文件《2030年前碳達峰行動方案》提出,將“推動煤電向基礎保障性和系統調節性電源并重轉型”,并“嚴控跨區外送可再生能源電力配套煤電規模”,明確了煤電未來的定位轉換大方向。
碳排放強度與非化石能源目標之間存在著一定相互影響,但也不是完全決定的關系。非化石能源比例越大,能源的碳強度越低。煤電是中國最大的二氧化碳排放行業,若希望能源產業的煤炭消費達到峰值,要么清潔能源增長需要進一步加快,要么電力需求增長需要放緩。作為煤炭大國,在構建以新能源為主體的新型電力系統的政策方向下,中國的煤電定位轉換問題同時成為實現電力安全保供和“碳達峰碳中和”雙重目標的重要議題。需要注意的是,啟動煤電逐步退出市場,作為長期的壓艙石和穩定器,這個過程并非一蹴而就。
2021年中國基本凍結了新建煤電項目的核準。但由于相關政策的變化,煤電核準已于2022年重啟。新建的燃煤電廠通常將持續運行20至40年,并將進一步鎖定這些行業對煤炭的依賴。拉閘限電事件致使電力保供和保障能源安全的地位在電力行業發展的各考慮因素中攀升到了新的高度。該事件后,電力短缺加速了電網改革,但也在推動煤電投資,地方國企再次成為新增煤電核準項目的最大業主。
2.煤電行業存在轉型金融的問題。一方面煤電企業主觀轉型意愿不強烈且缺乏政府大力支持,另一方面金融機構持觀望態度。中國煤電持續擴張的主要驅動力包括:清潔能源投資仍然不足、電網規劃運行落后、政府西電東送的政策與東部沿海省份偏好使用本地發電機組之間的沖突、存在煤電達峰前“沖刺式開工”。比較矛盾的是,由電力公司主導的項目進展環節,包括開工、竣工和宣布新項目都有所放緩,而由政府主導的核準則速度加快了。由于各省之間發電不能靈活調度,一些地方官員避免電力短缺的唯一方法就是建設大量可調度容量。這實際上意味著增加燃煤發電。同時,盡管國家電網宣稱西電東送項目進行清潔輸電,但相關省份的煤電擴張表明中國的西電東送計劃仍然嚴重依賴煤電。
四、煤電企業發行SLB概況
中國華能、大唐國際、長江電力、國電電力、陜煤集團是中國首批發行SLB債券的煤電企業,截至2022年底,國內48個發行主體共發行了77只SLB,總規模達966億元。無論從發行的規模、主體數或只數看,電力生產和供應行業都居排行之首,凸顯了該行業的轉型必要性。電力生產與供應行業的SLB發行規模額高達374億元,占發行總量的38.7%。國家電網、國電電力、華能電力、長江電力、大唐發電等電力行業的領頭企業,至少都發行了一只SLB。
國際大企業在發行SLB前,通常都會制訂有科學依據的低碳轉型路徑,并發布相應的可持續金融框架。以意大利的公用事業公司A2A集團為例,它于2021年5月發布《可持續金融框架》。其后6月發行了一只十年期、規模5億歐元的SLB,其中SPT對標自身的轉型路徑。債券結構表明,如果A2A未能達到預設的SPT,票面利率會相應調升25BP。
在設置KPI關鍵績效指標時,常將重點放在碳排放、碳濃度的降低上,指標與零碳轉型直接相關。擬訂SPT可持續發展績效目標時,2025年及2030年是常見的關鍵時點,與大部分國家碳達峰的時限緊密相關。債券特性條款的重點為利率調升,幅度集中在25BP附近,也有個別條款涉及債券贖回、碳額度購買等。債券期限方面,國際SLB發行期限普遍較長,集中在7-10年之間,而與企業轉型所需的時間存在著一定的對應。
國內SLB在設計中普遍存在缺陷,具體表現在SPT的合理性、KPI的設置、債券懲罰程度、發行期限等方面。KPI指標設置的相關性有待提高,選擇“中間指標”而非直接反應碳排放直接數據的最終”指標。通常,國際正宗SLB案例在KPI設置上直接采取碳排放絕對量指標或碳濃度相對指標。SPT的合理性也有待檢驗,如果SPT不能反映企業低碳轉型上的實質性改進,那么績效考核形同虛設。轉型活動一般需要7-10年時間,故相應的績效檢核應該具有長期性特征。但國內發行人并未將SLB與長期的轉型戰略規劃相連,而以發行短券來投取國內債券市場的期限偏好。同時對于未達成SPT企業的懲罰相對較輕,超半數債券上調幅度過低,幾乎不會對發行人的融資成本造成影響,失去了SLB促進轉型的意義。
五、針對煤電企業發展轉型金融的相關建議
1.發展產業數字金融、設立碳賬戶。發展煤電產業數字金融可以加強信息披露,使信息更加公開化、透明化,同時產業鏈上的各經營主體都可以獲得平等的金融服務。產業數字金融還可進一步消除金融機構疑慮,加速煤電企業實體的數字化轉型,充分調動轉型積極性,使其獲得轉型融資的幾率增大。還可以設立碳賬戶繼續強化信息披露制度,讓煤電企業開始嘗試著手碳排放的披露工作。從而金融機構可以在批準煤電企業轉型融資申請時,可采用查看企業碳征信報告的方式更加直觀地了解融資企業的情況。
碳賬戶的設置可以參考浙江衢州的經驗,對煤電企業的碳排放數據進行全面記錄和評估,最終精準計算每一筆貸款的預計減碳效果,實現碳賬戶金融整個流程都可驗證、有依據。可以優先在幾個重點城市試行,最后推及到全國所有煤電企業。
2.政府大力支持。目前尚未有可直接取代煤炭的清潔能源,因此煤電企業需要在保障能源基礎供應上進行轉型。煤電企業通常是陷入兩難境地的,一方面由于煤價上漲等因素,企業本身就已經處于經營困境:另一方面轉型意味著煤電企業必須要舍棄一部分現有收益,還要承受轉型失敗帶來的一系列風險。由此可見,煤電企業主觀轉型意愿比較薄弱,光是依靠自主轉型并不能如期實現雙碳目標,需要政府出臺相關政策進行強制執行。煤電行業轉型金融同時涉及金融行業和煤炭電力行業,為避免監管方面的漏洞,應由金融監管部門與煤電監管部門合力制定煤電行業轉型路徑以及相關規章制度。
值得注意的是,不是每一個煤電企業都需要轉型,政府要對現存煤電企業做分類。對于遠期需淘汰的那部分煤電廠,如果仍投入巨額資金進行轉型,那么臨近淘汰時所投入巨資就會形成大規模“沉淀資產”,白白增加轉型成本。
3.將轉型金融納入到ESG指引報告中。國內ESG報告指引目前還未將轉型金融關于“綠色”“棕色”“淺棕”“漂綠”等不同碳排放活動的分類納入其中,需要由證監會盡快編制與轉型金融相關的分行業ESG報告指引。第三方鑒證的ESG指引報告可以進一步增強信息披露的可信度,而高質量ESG信息披露是煤電企業獲得資金支持的關鍵,因此加快ESG鑒證是煤電企業進行轉型金融過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環。我國目前我國存在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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