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昌 劉洪民 李林遙 劉平



摘?要:出口產品質量既是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也是中國經濟核心競爭力的外部體現,同時也是抵御外部競爭實現價值鏈升級的關鍵所在。基于2011—2015年工企數據庫、海關數據庫以及北大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的數據,實證檢驗了數字金融(及其3個子維度)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結果表明數字金融能顯著提升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其中數字金融覆蓋廣度的促進效應最顯著;異質性分析結果顯示數字金融對東部地區企業以及民營企業的促進效應更強;作用機制分析發現數字金融能夠通過緩解企業融資約束、增強技術創新能力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水平的提高產生積極影響。
關?鍵?詞:數字金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
DOI:10.16315/j.stm.2023.01.001
中圖分類號:?F740
文獻標志碼:?A
Research?on?the?influence?of?digital?finance?development?on?the
quality?of?manufacturing?enterprises?export?products
ZHANG?Shichang,?LIU?Hongmin,?LI?Linyao,?LIU?Ping
(School?of?Economics?and?Management,?Zhejiang?University?of?Science?and?Technology,?Hangzhou?310023,?China)
Abstract:The?quality?of?export?products?is?not?only?an?important?engine?for?the?highquality?development?of?Chinas?economy,?but?also?the?external?embodiment?of?the?core?competitiveness?of?Chinas?economy,?and?the?key?to?resist?external?competition?and?realize?the?upgrade?of?the?value?chain.?Based?on?industrial?database?from?2011?to?2015,?the?customs?database,?and?Peking?University?pratt?&whitney?financial?index?data,?the?empirical?test?digital?financial?(and?its?three?dimensions)?on?the?quality?of?the?manufacturing?enterprises?to?export?products,?the?results?show?that?the?digital?financial?significantly?improving?the?quality?of?manufacturing?enterprises?to?export?products,?including?digital?financial?coverage?of?the?most?significant?promoting?effect;?Heterogeneity?analysis?shows?that?digital?finance?has?a?stronger?promoting?effect?on?enterprises?and?private?enterprises?in?eastern?China.?The?mechanism?analysis?shows?that?digital?finance?can?have?a?positive?impact?on?the?improvement?of?the?quality?of?manufacturing?enterprises?export?products?by?easing?the?financing?constraints?of?enterprises?and?enhancing?the?technological?innovation?ability.
Keywords:digital?finance;?manufacturing?enterprises;?export?product?quality
收稿日期:?2022-11-27
基金項目:?浙江省高校重大人文社科攻關計劃項目(2021GH029);浙江省軟科學研究計劃重點項目(2023C25037);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22YJA630052)
作者簡介:?張世昌(1997—),男,碩士研究生;
劉洪民(1972—),男,教授,博士,碩士生導師;
李林遙(1998—),女,碩士研究生;
劉?平(1996—),女,碩士研究生.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實體經濟是我國經濟發展的著力點,要求加快數字化轉型,建設制造強國。當前我國正努力推進對外貿易“量”“質”提升,破解制造業低端鎖定困局,推動我國制造業產業迭代升級,經濟發展高質量變革。出口產品質量是貿易質量的重要體現,大力提升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是我國對外貿易實現跨越式發展,由制造業大國向制造業強國邁進的關鍵舉措。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既是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也是中國經濟核心競爭力的外部體現[1],還是抵御外部競爭實現價值鏈升級的關鍵所在。
金融是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產品質量升級的核心支撐要素,企業生產經營、技術研發創新離不開金融資源的合理配置。而傳統金融由于受到嚴格的風控管理,金融供給空間被壓縮,無法最大限度滿足企業因技術創新、產品升級而產生的融資需求,制造業企業普遍面臨融資難融資貴的難題。數字金融的出現為解決這一難題提供了新思路。數字金融是傳統金融業務與云計算、人工智能以及大數據等前沿數字技術深度融合的產物。我國領先的電子商務以及線上支付業務發展水平為數字金融的快速發展奠定了夯實的基礎,以數字技術為代表的科學技術極大地促進了金融業與實體制造業的不斷融合與滲透。
受到新冠疫情反復,國際政治局勢不確定性加劇等因素的影響,全球經濟陷入衰退,為保障我國經濟持續穩定高質量增長,提升出口產品競爭力,打造我國制造業企業新競爭優勢刻不容緩。依靠區塊鏈、大數據等一系列前沿數字化技術賦能的數字金融使得信息收集更加高效,有效緩解了金融體系內存在的信息不對稱現象,投資、融資以及支付業務在內的傳統金融模式得以不斷創新,對提升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推動產業迭代升級以及轉變我國經濟發展模式有著深遠的影響,以數字金融為切入點,考察數字金融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能夠為加快我國產業結構轉型,促進我國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新思路。
1?文獻綜述
1.1?關于數字金融的研究
數字金融是數字技術賦能下金融創新的產物,一般指金融業的數字化[2],將以大數據、區塊鏈、人工智能為代表的前沿互聯網技術運用到傳統金融業務中,為支付、投資、融資以及其他各類傳統金融業務提供更加高效便捷的服務[3]。黃浩[4]認為數字技術與金融的結合只是改變了金融業的實現手段和商業模式,并沒有改變金融的本質。數字金融在增加金融服務覆蓋面、降低服務成本、優化金融服務品質等方面扮演重要角色,有助于金融資產的優化配置,改善中小企業的融資狀況。Duarte等[5]則認為數字金融通過信用的公開透明,同時借助信息分析技術能夠對傳統的信用定價模式產生顛覆性創新的效果。Demertzis等[6]認為數字技術具有極強的數據挖掘與分析能力,數字金融能夠降低資金借貸雙方信息不對稱的程度,更好的將項目風險與資金偏好進行匹配,同時規避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等問題。
進一步地,隨著數字金融在我國經濟活動中越來越活躍,與數字金融和實體經濟相關的研究也逐漸豐富。宏觀視角上,錢海章等[7]基于省級面板數據實證分析認為數字金融能夠促進地區創業以及經濟增長,且存在地區差異性,在城鎮化程度低和物資資本高的省份其促進效應更強。Anand等[8]研究發現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的提升會促進包含GDP因素的人類發展價值指數的增加。謝珣麗等[9]基于宏觀視角研究發現數字金融的發展完善了金融基礎設施,緩解了不發達地區面臨的融資約束,促進了經濟社會的平衡發展。
微觀視角上,賈俊生等[10]認為公司管理層擁有技術研發背景在數字金融促進企業技術創新的過程中起到積極推動作用;而公司管理層擁有政治關聯背景會阻礙數字金融促進企業創新。楊先明等[11]的研究則表明數字金融可以顯著激發中小企業進行技術研發,同時該效應會隨企業技術創新能力的增強而呈現出倒U型的變化趨勢,并具有結構性特征。衛涵谷[12]分析了數字金融作用于企業技術創新的渠道,實證研究表明數字金融通過拓寬了企業融資渠道,緩解企業融資約束、降低企業財務風險等方式促進了企業技術創新。
1.2?關于出口產品質量的研究
出口產品質量的研究是我國對外貿易研究的重要課題,也是近些年來國際商務領域關注的熱點問題。現有文獻中關于出口產品質量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分為企業內部因素和外部環境因素兩類。
一是企業內部因素。沈坤榮等[13]探究人力資本水平對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研究發現人力資本稟賦具有優勢的企業其出口產品質量更高。高曉娜等[14]研究了產能過剩對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產品同質化程度越高,產品中“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越嚴重,產能過剩帶來的負面效應越大。劉海洋等[15]認為研發投入是企業形成核心技術的重要動力,研發投入能夠顯著促進出口產品質量的升級與改進,同時也證實了企業生產效率與企業出口產品質量正相關。
二是外部環境因素。張明志等[16]認為企業會隨著匯率變動對出口產品的質量結構進行調整,通過增加高質量產品的出口進而促進出口產品質量的升級。王有鑫等[17]探討了對外直接投資促進產品質量升級的作用機制,實證結果表明對外直接投資的影響存在行業異質性,對外直接投資對資本密集型行業的出口產品質量升級有積極的促進作用,同時阻礙了勞動密集型行業的出口產品質量升級。張杰等[18]研究發現政府補貼降低了出口企業的貿易成本,企業雖然獲得了低價競爭的優勢,但是也因此失去了產品質量升級的動力。
現有文獻關于數字金融的研究大多聚焦于數字金融的宏觀經濟效應,而只有少量文獻從微觀主體的視角探究數字金融對企業行為的影響,更鮮有文獻基于國際貿易的視角對數字金融與出口產品質量兩者間的關系這一交集進行深入探討,為該領域的研究留下較多空白。本文嘗試在以下方面做出邊際貢獻:第一,研究視角方面。從國際貿易的視角出發,剖析數字金融對微觀主體出口行為的影響以及其作用機制,深化了對數字金融的認識,豐富了出口產品質量理論的相關研究。第二,研究內容方面。本文構建中介效應模型驗證了數字金融通過降低企業財務費用率,提高企業研發經費投入強度等途徑促進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升級,深化了對數字金融與企業出口產品質量兩者關系的認識。此外,從企業所在地區以及企業所有制等方面深入討論了數字金融的異質性,加深對數字金融普惠意義的理解。
2?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2.1?數字金融對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分析
數字金融的發展不僅深化了傳統金融的使用深度,同時擴展了金融服務的覆蓋面,也進一步促進了制造業企業等微觀主體的數字化轉型。一方面,數字金融優化資源配置。相較于傳統金融業務,數字金融能夠在不同場景、不同時段的獲取企業經營信息,將有限的金融資源優先配置給產品競爭力強、技術創新以及創造價值的企業,促使企業信息管理方式以及金融資源進一步優化配置,從而在資金等關鍵資源方面為企業產品質量升級提供支撐。另一方面,數字技術提供技術支撐。伴隨著制造業企業的數字化轉型,信息數據要素成為制造業企業生產管理過程中重要的生產要素[19]。技術賦能數字金融的背景下,龐大的數據流以及人工智能優化了生產制造流程,為制造業產品質量升級提供了關鍵的技術支撐[20]。據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假設H1:數字金融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提升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此外我國幅員遼闊,地理環境、政府政策等不同使得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中西部地區的經濟活躍度和科技創新水平遠不如東部沿海地區,同時各地區在資本、人力等資源稟賦、交通和網絡等基礎設施建設上都存在較大差異。盡管近些年來國家相繼制定“中部崛起”和“西部大開發”等一系列區域發展戰略助力中西部地區經濟發展,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我國區域經濟發展失衡的問題,但是相對于東部地區而言,中西部地區仍缺乏高效的金融市場,經濟基礎薄弱,制造業起步晚。據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假設H2:數字金融對東部地區企業出口產品質量提升效應更顯著。
不同所有制企業的出口產品質量在相同經濟環境下受數字金融的促進效應可能存在差異性。國有企業因其特殊背景擁有更優的信貸資源,在政府補助、稅收政策等方面也具有天然優勢,外資企業依靠母公司而擁有充裕的資金支持,且憑借良好的商業信用更易獲取外部融資,相比之下民營企業在信貸市場上面臨嚴重的信貸歧視,資金短缺嚴重阻礙了民營企業的技術創新以及產品升級。數字金融的興起彌補了傳統金融存在的無法服務長尾客戶、信息不對稱等弊端,數字金融對民營企業出口產品質量升級產生的邊際貢獻可能強于外資企業和國有企業。據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假設H3:數字金融對民營企業出口產品質量提升效應更顯著。
2.2?數字金融對出口產品質量影響的渠道分析
通過對現有文獻的梳理與總結,數字金融可能通過緩解制造業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以及提高制造業企業創新能力2種作用機制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升級產生影響[21]。
1)數字金融緩解融資約束,影響企業出口產品質量。融資約束產生的主要原因是資金供求雙方信息不對稱。劉蕓等[22]指出互聯網金融本身就在信息收集、數據分析等方面具有優勢。數字金融使用的信息流通技術提高了效率并助力金融服務的風險控制,減少了資金供需雙方的信息不對稱。數字化技術手段將大量數據信息以電子化方式留存下來,這些信息有利于金融機構了解企業的經營狀況,使金融機構了解企業經營狀況更加便利,減少了傳統融資流程需要付出的人力成本和時間成本。特別是對于處于長尾端的大量信息披露制度不夠完善的中小制造業企業,數字化技術的使用減少了中小企業與金融機構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緩解了企業面臨的信貸歧視以及降低了高額的融資成本。企業融資約束程度的緩解有助于增強企業提高其出口產品質量的投資能力。據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假設H4:數字金融通過緩解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提升出口產品質量。
2)數字金融提高企業創新能力,影響企業出口產品質量。一方面數字金融是人工智能、大數據和物聯網等新技術融合發展的產物,具有融合的特征,在企業生產、管理和銷售等應用場景不斷深化和拓展,推動企業創新能力的提高;另一方面,技術創新活動具有研發周期長、研發失敗風險高以及研發投入高等特點,企業開展技術創新活動無疑將會增加企業的運營成本、財務負擔以及風險水平,使得企業開展創新活動面臨諸多掣肘。而數字金融依靠“數據”有效判別企業經營發展能力,在現實層面有效降低企業開展創新活動的后顧之憂,讓企業能夠及時且低價的獲得資金支持,得以有更多的資金投入到研發活動中。據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假設H5:數字金融通過提高企業創新能力促進出口產品質量的升級。
綜上所述,本文研究框架,如圖1所示。
3?研究設計
3.1?數據來源
本研究所涉及的企業相關數據源自于《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而出口產品質量的測算主要依托于《中國海關進出口貿易數據庫》。借鑒許和連等[23]的方法根據企業名稱、企業郵政編碼、電話等信息將工企數據庫和海關數據庫的數據進行匹配和數據清理,最終得到27?051家企業,涉及135?255個觀測樣本。囿于數據限制,本文出口產品質量測算期間為2011—2015年,但數字金融指數的時間范圍為2011—2020年,所以本文研究期間取二者的交集即2011—2015年。
3.2?變量選取
3.2.1?被解釋變量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是出口產品質量Qualityict。基于自身研究需求,借鑒Amit等[24]、施炳展等[25]、祝樹金等[26]采用的基于需求函數構建回歸模型的事后推理法測算我國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該方法的具體測算步驟如下:
首先,基于企業出口產品數量與消費者需求量之間形成的函數關系,企業i在t年出口到j國g產品的需求函數表示為
xijgt=qσ-1ijgtPσ-1jtYjtpσijgt。(1)
其中:xijgt、qijgt和pijgt分別表示企業i在t年出口到j國g產品的數量、質量以及價格;Yjt和Pjt分別為j國在t年的總收入以及總價格指數;商品替代彈性σ>1。對式(1)兩邊同時取自然對數,經過簡單整理后得到如下的需求函數回歸方程:
ln?xijgt=ln?Yjt-σln?pijgt+(σ-1)ln?Pjt+ξijgt。(2)
qualityijgt=lnq^ijgt=ξ^ijgtσ-1=ln?qijgt-lnq^ijgtσ-1。(3)
參照祝樹金等[27]的處理方法,基于數據的可比性以及方便后續企業層面的加總,考慮進一步對式(3)中的絕對質量進行標準化處理:
r-qualityijgt=qualityijgt-min(qualityijgt)max(qualityijgt)-min(qualityijgt)。(4)
其中:max(qualityijgt)和min(qualityijgt)分別表示企業i在t年向全部出口國出口g產品的最高產品質量和最低產品質量。計算得出的標準化質量r-qualityijgt∈[0,1],沒有單位,可用于比較分析,數值越大表示出口產品g的質量越高。
最后再將標準化處理得到的企業—出口地—產品—年份層面的出口產品質量以出口價值比例為權重進行加權求和,得到企業—年份層面的出口產品質量:
qualityit=∑(valueijgt/∑valueijgt)×r_qualityijgt。(5)
3.2.2?解釋變量
本文核心解釋變量是數字金融發展水平ln?DFIct,用t年城市c的數字金融指數的自然對數來表示。數字金融指數來源于北大和螞蟻集團共同編制的《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該指標共計33個細分指標,從數字金融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等3個維度量化衡量中國數字金融的發展程度,是數字金融研究領域頗具影響力的研究數據。
3.2.3?控制變量
本研究所涉及的主要控制變量如下:
1)企業規模(ln?scale)。借鑒王海成等[23]的做法使用企業職工人數的自然對數來表示。企業規模越大越容易發揮規模經濟效益,提高企業生產效率,進而提高出口產品質量。
2)企業年齡(ln?age)。為避免企業年齡對研究結果產生影響,將企業年齡作為控制變量之一,采用觀測年份減去企業成立年份的差值加一后取對數來表示。
3)企業生產率(tfp)。使用估計方程tfp=ln(y/l)-sln(k/l)計算企業生產率。其中y表示工業增加值,由于數據難以獲取,所以參照王海成等[23]的做法,使用工業總產值近似代替;l表示企業年均從業人數;s表示資本在生產函數中的貢獻程度,本文設定為1/3;k為企業固定資產規模。
4)企業資產收益率(roa)用企業凈利潤與總資產比值表示,資產收益率能夠較好體現企業運營管理的能力。
5)城市經濟發展水平(ln?GDP),使用城市GDP的對數來衡量城市經濟的發展水平,城市經濟實力越強則越具有活力,企業技術創新迭代升級的意愿越強烈,越有利于企業產品質量的提高。
6)城市人口規模(ln?POP)。采用各城市常住人口數量來衡量城市人口規模,人口規模越大的城市,人力資本越充足,知識、技術等無形要素越豐富。
3.2.4?中介變量
1)財務費用率(FER)。參考唐松等[28]的處理方法以財務費用率(FER)來度量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程度,企業財務費用率(FER)即財務費用除以營業收入來計算,該指標可全面反映企業融資過程中承擔的手續費、傭金等融資成本,財務費用率越高,融資約束越高。
2)企業研發經費投入強度(R&D)。借鑒孫曉華等[29]的研究以企業研發經費投入強度(R&D)反映企業創新水平,具體計算方法為企業研發經費除以當年營業收入。研發經費投入強度作為一項相對值指標,考慮了因企業規模不同而導致的研發經費投入總量的差異,能直觀地反映企業對研發活動的重視程度。企業研發經費投入強度越高,表明企業研發投資意愿越強,企業技術創新能力越強。
3.3?模型構建
3.3.1?基準模型
為了檢驗數字金融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參照祝樹金等[26]等的方法構建如下計量模型:
Qualityict=α+βln?DFIct+λZit+ηYt+δi+
φt+θc+εict。(6)
其中:被解釋變量Qualityict是t年位于城市c的企業i的出口產品質量,核心解釋變量
ln?DFIct表示t年城市c的數字金融指數的自然對數,Z代表企業層面的控制變量集合,Y為城市層面的控制變量集合;此外δ、φ、θ分別表示企業固定效應、時間固定效應以及城市固定效應;εict代表隨機擾動項。
3.3.2?機制分析模型
為研究數字金融能否通過緩解融資約束、提高企業創新能力進而影響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本文參考溫忠麟等[30]的研究運用三步法對中介效應進行檢驗:
Qualityict=α0+α1ln?DFIct+α2Zit+ηYt+δi+
φt+θc+εict。(7)
Mediatorit=β0+β1ln?DFIct+β2Zit+ηYt+δi+
φt+θc+εict。(8)
Qualityict=λ0+λ1Mediatorit+λ2ln?DFIct+λ3Zit+
ηYt+δi+φt+θc+εict。(9)
其中:Mediatorit表示中介變量;其他變量定義與前文所述一致。
4?實證結果與分析
4.1?基準模型回歸結果
本文采用逐步加入企業層面控制變量、城市層面控制變量的方式匯報回歸結果,所有回歸均控制了企業、年份以及省份固定效應,以避免遺漏變量導致回歸結果出現誤差。基準回歸結果,如表1所示。
整體來看,在回歸模型中逐步加入企業層面控制變量以及城市層面控制變量后,數字金融發展水平的回歸系數為正且通過了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并且系數逐漸增大。實證結果證實了研究假設H1的成立,即數字金融的提升能夠顯著且穩定的促進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升級。
進一步分析數字金融3個子維度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數字金融覆蓋廣度(ln?coverage)衡量的是數字金融產品和服務覆蓋的人群范圍和地域面積的比例,用數字金融電子賬戶的覆蓋率來刻畫;數字金融使用深度(ln?usage)考察了數字技術對支付、貨幣基金、投資及信用業務等6大傳統金融業務的介入程度;數字化程度(ln?digit)用來刻畫數字金融服務的實惠和便利性,分別將數字金融覆蓋廣度、使用深度以及數字化程度取自然對數后作為解釋變量進行回歸。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
從實證結果來看,3個子維度的估計系數均顯著為正,但三者對出口產品質量的提升作用存在差異,其中數字金融覆蓋廣度的回歸系數最大,數字化程度次之,使用深度相對較小。覆蓋廣度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提升作用最大,原因可能是數字金融覆蓋面的擴大能夠為企業提供大量信息數據,簡化融資流程,降低財務風險。同時數字金融覆蓋廣度的增量面更多涉及的是偏遠及不發達地區的制造業企業,數字金融低成本和便利性等優點對這類企業提升生產效率可能具有更高的邊際貢獻。
4.2?異質性分析
4.2.1?區域異質性分析
依據樣本企業所在地區不同劃分為東部和中西部2個區域。對東部和中西部兩個區域的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數字金融對東部地區和中西部地區的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提升效果存在差異。其中數字金融對位于東部地區的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提升效果更加顯著。研究假設H2得到驗證。
數字金融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存在地區性差異,潛在的原因可能是我國東部沿海地區經濟發展水平更高,基礎設施更加完善,政策扶持力度更大以及擁有更多的高技術人才,東部企業吸收先進技術知識和資源分配更加高效,這為數字金融對企業產品質量的提升提供了良好的土壤條件[31]。數字金融對中西部地區制造業企業產品質量升級的邊際貢獻應該更大,但回歸系數卻小于東部地區,可能是因為中西部地區市場一體化程度較低,數字金融的發展未能很好的與地區資源條件深度融合,造成數字金融未能很好的發揮其優勢,從而導致其對中西部制造業升級引領的作用弱于東部。
4.2.2?企業異質性分析
根據企業所有制的不同將所有樣本企業分為民營企業、國有企業以及外資企業3類,進行分樣本回歸分析。回歸結果如表3中的(3)(4)(5)列所示。實證結果表明數字金融對民營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提升效果要顯著強于外資企業和國有企業。研究假設H3得到驗證。
數字金融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因企業所有制的不同而存在差異,可能的原因在于數字金融憑借其低成本和便捷性強等優點緩解民營企業面臨的融資難融資貴等現存的融資約束問題,對民營企業提升生產效率具有更強的邊際貢獻,同時使這類企業有更多的資金用于生產技術創新升級進而提高其出口產品質量。在傳統金融體系下,企業外部融資約束條件多,融資能力差,抑制了企業產品質量升級的需求,數字金融的發展增加了企業融資的方法,產品轉型升級的需求得以滿足[32]。
4.3?穩健性檢驗
為檢驗前文結果的穩健性,本部分采取更換替代彈性重新計算出口產品質量以及刪除異常值的做法分別進行檢驗,并對內生性問題進行討論,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
1)更換替代彈性。本部分首先借鑒白延濤[33]和Fan等[34]的做法使用常彈性估計產品質量,將替代彈性σ取值替換為5或10,再以新計算得到的出口產品質量進行計量回歸分析,回歸結果如表4?的列(1)和列(2)所示。與前文研究結論保持一致,說明基準回歸分析結論具有一定的穩健性。
2)刪除異常值。異常值的存在可能導致回歸結果出現偏誤,為避免極端數據的影響,本部分對原始數據1%和99%分位進行縮尾處理,回歸結果,如表4的列(3)所示。縮尾后數字金融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回歸結果仍然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估計系數比基準回歸結果略高,這說明基準回歸的結論具有一定的穩健性。
3)內生性問題。數字金融指數是宏觀層面數據,雖不易受微觀層面單個企業出口行為的影響,存在雙向因果的可能性較小,但仍可能因數據測算失誤或遺漏重要變量等原因導致研究出現內生性問題。本部分使用工具變量法來弱化內生性問題,借鑒謝絢麗等[8]和王平等[35]的處理方法,將移動電話普及率(ln?mobile)和互聯網普及率(ln?internet)作為數字金融指數的工具變量。移動電話普及率是移動電話年末用戶數與城市常住人口的比值,與出口產品質量之間不存在直接關聯,而與數字金融發展水平密切相關,因此移動電話普及率滿足工具變量有效的條件;互聯網普及率作為另一工具變量,互聯網普及率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以及其他控制變量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同時互聯網普及率越高,數字金融所需要的基礎設施越完善,越有利于數字金融的發展,因此互聯網普及率具備有效工具變量的要求條件。
回歸結果如表4列(4)和列(5)所示。其中,第一階段回歸結果顯示,移動電話普及率(ln?mobile)和互聯網普及率(ln?internet)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此外對工具變量進行弱工具變量檢驗和不可識別檢驗,其中KleibergenPaap?rk?Wald?F?統計量大于10%水平的臨界值(16.38),拒絕了弱工具變量的假設;KleibergenPaap?rk?LM?統計量的p值為0.000,強烈拒絕工具變量不可識別的原假設。第二階段回歸中,數字金融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依然在1%的置信水平上顯著為正,上述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結論一致,核心結論具有一定的穩健性。
4.4?影響機制檢驗
在前文驗證了數字金融的發展能夠顯著提升我國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基礎上,進一步檢驗數字金融影響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作用機制,即探究數字金融的促進效應是通過何種路徑對出口產品質量發揮影響作用。
機制檢驗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由列(1)可知,數字金融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總體效應系數α1為0.024。由列(2)可知數字金融指數的對數ln?DFI對企業財務費用率的回歸結果,可見數字金融指數ln?DFI對財務費用率(FER)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意味著數字金融能夠憑借其信息優勢以及低成本等特征幫助企業降低財務費用率,減少企業在融資過程中所需承擔的手續費等成本。同時λ2為0.092,中介效應β1λ2占總效應α1的比例為1.15%,這說明融資約束確實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即數字金融通過降低制造業企業融資約束水平從而提高其出口產品質量。研究假設H4得到驗證。
由列(4)可知數字金融指數的對數ln?DFI對企業研發投入強度的回歸結果。回歸系數β1為0027,在5%的顯著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數字金融的發展促進了制造業企業研發經費投入強度的增強。同時λ2為0.002,中介效應β1λ2占總效應α1的比例為2.25%,這說明研發投入強度確實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即數字金融通過提高制造業企業研發經費投入強度從而促進其出口產品質量的升級。研究假設H5得到驗證。
5?結論與建議
本文基于北大數字普惠金融指數、中國海關進出口數據庫以及工企數據庫中的相關數據,測算了我國制造業企業的出口產品質量,并在此基礎上構建模型檢驗數字金融對我國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及其影響機制。得到如下結論:第一,數字金融發展水平的提升能夠顯著且穩定的促進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升級;第二,數字金融對東部地區制造業企業和民營制造業企業的促進效應最強;第三,數字金融能夠通過緩解企業融資約束、增強技術創新能力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產品質量水平的提高產生積極影響。
數字金融在驅動企業技術創新、產品質量升級的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推動著我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基于實證分析結果從政府以及企業兩個方面提出中國制造業轉型升級與高質量發展的針對性建議:第一,政府應完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因城施策制定差異化的數字金融發展政策,通過緩解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以及信貸歧視來促進我國出口產品質量的提升,同時提升數字金融監管效率,防范風險。第二,企業應加大研發投入強度,培育核心競爭力,推進數字化轉型,積極融入數字經濟體系,同時充分利用政策支持,加快知識、人力資本的積累。通過掌握核心生產技術,不斷提高技術研發水平來達到升級出口產品質量的最終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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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劉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