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劍冰

我居住的地方,不遠即有座版筑的土城,長滿樹木和荒草。冬天的時候,上面蒙著皚皚白雪,高處看去像一條銀色長龍,逶迤折向很遠。春天,上面又開滿野花,一種說不清的芬芳四處蕩漾。
這就是鄭州的商代遺址。有了這個遺址就有了歷史的見證,鄭州最終作為中國最古老的城市,走入八大古都的行列。隨著經濟的發展,老鄭州已成為了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
不斷地審視生活的這塊土地,往往會回顧它的過去,就像一個人,總想知道他是怎么走過來的,有哪些經歷,哪些故事。于是開始更多地尋找,就像順著那道蒼莽的古城墻一直往前走,總想走到它的盡頭。
漸漸地,我越來越知曉了鄭州的一些細節,這些細節成為解讀鄭州的重要部分。其中一項,就是更多地關注了鄭州的名人故里。鄭州市旅游局曾經搞了一個鄭州十大歷史名人的評選,有黃帝、子產、列子、許由、韓非、陳勝、鄭虔、杜甫、白居易和李誡。而讓我寫的是陳勝。我當時一陣驚喜,那個輟耕之隴上悵嘆久矣,懷有鴻鵠之志而攪亂歷史風云的猛士,竟然是鄭州登封人。
我開始大量地閱讀他們,并且帶著景仰去尋訪。我去開封,剛過了莆田的高架橋,就看到了一個“列子故里”的牌子,牌子雖然不起眼,但讓我猛一激靈,那個講述了“愚公移山”“杞人憂天”“高山流水”等故事的寓言大王,原來就在這里!慢慢地我還知道了申不害、鄭國、紀信、管仲、高拱、嵇康、許衡、劉禹錫、李商隱。這些風云人物,竟都在一個地方聚集著,這是一個怎樣的隊列,他們有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政治家、軍事家和文學家,由他們串起來的故事,可以說就是半部中國史。
我去了登封,去找尋陳勝故里,年代久遠,只有一點可以追尋的痕跡,那是在陽城也就是現在的告成老城墻圍子里。我希望這種痕跡再強些,建一個什么場所,將有關陳勝的介紹放進去。我去找高拱,他的住址曾在現在的城里。我轉了很長時間,只找到了一些看起來很老的房子。
我登上了高高的山頂,打聽許由,都知道。還真是找到了一處所在,是當地一位老鄉領著找的。這位老鄉積極地領著我走了好一陣子。我總是問,還遠嗎?他總是回答,不遠。我們從山上下到了半山腰。剛剛下過一場雨,路有些泥濘,滿腳踩的都是黃色的黏土。我終于見到了一棵好大好粗的樹,起碼有上千年。而那口許由洗耳泉更老,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老輩的人都是聽更老輩的人說的。這口不老泉,一直供養著方圓人們的生活。20世紀兩百人集中在這一帶大煉鋼鐵,用的就是這一口泉水。說起許由的故事,他們更是夸夸其談。
還有杜甫故里,當地政府已撥發巨資,在原有基礎上進行修復改造。原來的杜甫故里一定是一片很寬闊的地方,群山連綿,黃土起伏,修竹茂密,雜樹生花。不遠有水,是泗河,還有黃河和伊洛河。只是后來由于杜甫一家的搬離,而漸漸成為后人聚居地。
我還尋找過李商隱當年在鄭州古城墻附近的居所,那條叫里仁街的地方,曾經有他登臨并賦詩的夕陽樓。那首詩后來被刻石而名揚天下:“花明柳暗繞天愁,上盡重城更上樓。欲問孤鴻向何處,不知身世自悠悠。”似乎是李商隱一生經歷與命運的寫照。我站在東大街西南的一片古城廢墟上,面對著西下的落日一陣感慨。這個地方是趙福海告訴我的,我們都有同感,希望能恢復一處院落,讓我們的尋找有一個棲息地,希望再建起那座氣勢恢宏的夕陽樓,讓鄭州更有古都特色。
值得高興的是,近些年鄭州重視了名人故里的保護和整修,也加大了宣傳力度。我有了底,并且開始動筆,試著盡可能準確地解讀這些名人故里及他們的故事,也成為我帶有著本真色調的積累。我為此而欣慰。
選自《新民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