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紹江
摘要:中國精神與中國話語體系存在著密切的邏輯關聯。中國精神的科學內涵可以從“兩個核心”和“四大方面”兩個主要維度予以把握,其演變歷程包括古代的“孕育與積蓄”期、近代的“激蕩與磨礪”期和現代的“重塑與新生”期。在中國精神的發展歷程中蘊含著與中國話語體系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相互促進的互動生成邏輯。中國精神涵養化育了中國話語體系的歷史生成,造就其注重人文、凸顯教化和推崇禮儀等特征;中國話語體系承載中國精神的綿延發展,固守民族的精神家園,推動中國精神創新前進。我們應在弘揚中國精神中營造中國話語體系的守正創新機制,具體包括以愛國主義統領中國話語體系守正創新的全面推進機制、以改革創新驅動中國話語體系守正創新的重點突破機制和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中國話語體系守正創新的實踐發展機制。
關鍵詞:中國精神;中國話語體系;互動生成;守正創新機制
中圖分類號:A8
一個國家和民族的精神、話語的發展狀態,是國家和民族自身發展狀況的直接反映。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堅守中華文化立場,提煉展示中華文明的精神標識和文化精髓,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1]45-46可見,中華民族的復興進程,與中國精神和中國話語體系建設之間具有內在的一致性。充分探討中國精神與中國話語體系生成的邏輯關聯,有利于更好促進中國話語體系在新時代的守正創新,服務于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事業。
一、中國精神的科學內涵及其演變歷程
中國精神是中華民族在奔騰不息的歷史長河中創造出的珍貴精神成果,更是中華民族在偉大復興征程上所必須的精神支撐。深入理解中國精神的科學內涵及其演變歷程,是理解把握中國精神與中國話語體系邏輯關聯的必要前提。
(一)中國精神的科學內涵
作為中華民族最鮮亮、最具特色的群體精神標志,中國精神具有豐富的科學內涵。對此,可以從“兩個核心”與“四大方面”兩個維度予以充分理解。
中國精神的“兩個核心”,就是以時間演變為基本線索,凸顯中國精神在不同發展階段所形成的兩個核心內容來總結其主要內涵。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實現中國夢必須弘揚中國精神,這就是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以改革創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2]“民族精神”表現出歷史久遠、源遠流長的形成時間特點,“時代精神”更側重強調的是其所形成的時間是最新、最近的時代。與此相應,作為民族精神的核心,愛國主義本身就是時間發展積累的結果。列寧指出,“愛國主義是千百年來鞏固起來的對自己祖國的一種最深厚的情感。”[3]人們需要千百年的時間方能積累起對自己祖國牢不可破的深厚情感,這與“民族精神”包含著歷史久遠、源遠流長的時間特點相吻合。作為時代精神的核心,改革創新最能代表當前人們生活中的精神精華。馬克思指出,“我們判斷一個人不能以他對自己的看法為根據,同樣,我們判斷這樣一個變革時代也不能以它的意識為根據;相反,這個意識必須從物質生活的矛盾中,從社會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間的現存矛盾中去解釋。”[4]改革創新正是解決當前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與不平衡不充分發展之間主要矛盾的最核心路徑。
中國精神的“四大方面”,就是審視中國精神的整體面貌,展現中國精神在一切發展階段所共有的主要因素。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講到中國人民的偉大創造精神、偉大奮斗精神、偉大團結精神、偉大夢想精神。這種偉大精神是一代一代中華兒女創造和積淀出來的,也需要一代一代傳承下去。”[5]從偉大創造精神、偉大奮斗精神、偉大團結精神和偉大夢想精神的內涵來看,其充分包含了“兩個核心”所表現的民族精神和時代精神的主要意涵。圍繞著愛國主義和改革創新這兩個核心,偉大創造精神、偉大奮斗精神、偉大團結精神和偉大夢想精神之間以嚴密的邏輯構成了一個系統。偉大創造精神代表根源和起點,偉大奮斗精神代表路徑方式,偉大團結精神代表保障依托,偉大夢想精神代表目標指引。我們民族的一切創造、奮斗和團結,最終必然匯聚到偉大夢想這個終極目標上。正是因為一直擁有偉大夢想,全民族才于順境中毫不懈怠、勠力前行,于逆境中更敢于迎難而上、百折不回,不斷造就新的壯舉。
(二)中國精神的演變歷程
伴隨著中華民族歷史的發展進程,中國精神也具有相應的演變歷程。這一歷程大體上可以概括為古代的“孕育與積蓄”期、近代的“激蕩與磨礪”期和現代的“重塑與新生”期。
在中華民族數千年的發展總歷程中,古代社會所經歷的時間最為漫長。古代社會既是中華民族的產生與形成期,也是中國精神的孕育與積蓄期。這一階段的中國精神表現出何種樣態呢?恩格斯將古代唯物主義哲學稱之為“樸素的唯物主義”,既肯定其立場的基本正確,也指出其層次相對較低。按照這一思路,也可將古代社會的中國精神概括為“樸素形態”的中國精神。一方面,我們今天所熟知的中國精神所包含的主要因素,不管是作為核心的“愛國主義”,還是作為主干結構的偉大創造精神、偉大奮斗精神、偉大團結精神和偉大夢想精神,在古代社會都已然產生并有不同程度的發展。另一方面,囿于古代社會相對較低的生產力水平和生產方式,中國精神的主要內涵尚未得到更深層的淬煉與升華,其內在生命力尚未得到更深入的激發。這其中的一個重要表現就是,在唯心史觀、英雄史觀的籠罩之下,人們往往習慣將社會中各行業精英人物當作中國精神的主要發現者、創造者與傳承者。全民族中絕大多數的勞動者群體并未真正覺醒,其中能夠真正領略到中國精神的意涵并在生活中自覺踐行者始終只是少數人,蕓蕓眾生對中國精神都處于“日用而不知”[6]的情形。
中國的近代社會從1840年鴉片戰爭開始至1949年新中國成立結束,有100多年歷史。這段歷史時期是中國社會從文明古國到“國家蒙辱、人民蒙難、文明蒙塵”[7]悲慘境地的時期,也是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浴血奮斗、重新爭得民族獨立自主權的時期。中國精神在這一時期中經歷了激蕩與磨礪,表現為一種“反思形態”的中國精神。古代社會所孕育和積蓄的中國精神遭逢這種“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經受住了西方列強從軍事、科技、經濟、文化方方面面的巨大沖擊與壓迫。中華民族數千年傳承下來的精神系統受到了極其嚴厲的批判與揀選。許多在古代社會中人們習慣的精神感受(如“天朝上國”“萬邦來朝”)被證明是虛幻、傲慢心態而被無情戳破,許多古代社會認為堅不可摧的信條(如“三綱”“禮教”)被證明是腐朽、糟粕之物予以徹底拋棄,許多古代社會認為毋庸置疑的道德精神(如“忠孝”“貞潔”)被證明內容復雜而需要篩選甄別。正是在近代這種迎接正面沖擊和反面批判的磨礪之中,中國精神經受了反思,擁有了突破的基礎。
新中國成立以來,中華民族走上了實現偉大復興的壯闊道路。這一時期的中國精神獲得重塑與新生。中國人民在中國共產黨的帶領下掌握了自己命運的主動權,全民族首次實現了普遍覺醒。毛澤東指出,“自從中國人學會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以后,中國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動轉入主動。從這時起,近代世界歷史上那種看不起中國人,看不起中國文化的時代應當完結了。偉大的勝利的中國人民解放戰爭和人民大革命,已經復興了并正在復興著偉大的中國人民的文化。這種中國人民的文化,就其精神方面來說,已經超過了整個資本主義的世界。”[8]毛澤東所說的中國人在精神上“被動”的情形所直接指向的是近代社會。更進一步說,這種“被動”也包含了古代社會的情形。雖然在古代社會全民族沒有遭受過特別慘重的外族壓迫,但是全民族中占大多數的勞動群眾卻始終處在被壓迫地位。縱覽古代歷史,不管處于盛世還是亂世,普通百姓絕少成為自己命運的主人。“興,百姓苦;亡,百姓苦”[9]的歷史悲劇反復上演。從這個意義上看,毛澤東所說的“中國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動轉入主動”也就既包含中華民族擺脫外族壓迫獲得獨立,也指全體中國勞動人民在歷史上首次成為國家的主人。自那以來的新中國各個階段、各個時期之中,全體中國人民都能整體以主人翁身份自覺地為民族復興、為自身命運忘我奮斗、頑強拼搏。“中國共產黨已走過百年奮斗歷程。我們黨立志于中華民族千秋偉業,致力于人類和平與發展崇高事業,責任無比重大,使命無上光榮。”[1]1這其中所迸發、凝練出的精神,既在某些要素上傳承了民族曾經的優秀基因,又在層次上、全面性上遠遠超越了以往的水平和范圍,是一種重塑與新生的更“全面”的中國精神。
二、中國精神與中國話語體系在歷史上的互動生成邏輯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話語的背后是思想、是‘道”[10]。此論斷形象表達出中國話語與中國精神之間的邏輯關聯。傳統經典《周易》指出,“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11],以此而言,中國精神正是中國話語體系的形上之“道”,中國話語體系則是中國精神的形下之“器”。具體說來,中國精神是中國話語體系的基礎與源泉,涵養化育了中國話語體系;中國話語體系是中國精神的主要承擔者,承載護持著中國精神的傳承發展。二者之間蘊含著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相互促進的互動生成邏輯。
(一)中國精神涵養化育中國話語體系的歷史生成
歷史上的中國話語體系建立并表現出一定的優勢特征,離不開偉大中國精神的涵養化育。中國話語體系所具備的注重人文特征、凸顯教化和推崇禮儀等特征,正是在中國精神的演變中孕育生成。
中國精神發展出較為豐富的精神要素,孕育出中國精神契合的整套話語體系,催生出中國話語的注重人文特征。無論是居于核心地位的愛國主義,還是反映整體精神面貌的偉大創造精神、偉大奮斗精神、偉大團結精神和偉大夢想精神,都包含著追求人的美好生活、強調“人”的價值等顯著特點,表現出極強的注重人文含義。“話語體系是國家思想文化與價值體系對自身存在和外部存在發展變化的系統思考與回應,話語體系反映著一個國家思想文化與價值體系的發展程度和表達程度。”[12]21古代中國人在思考回應自身發展問題時,表現出重視人們美好生活、突出“人”本身價值的話語體系特點。傳統儒學話語體系是當時中國話語體系的主流代表,其雖歷經先秦至明清兩千年的變更,始終將人的德性修養放在中心位置,鼓勵一切人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自主創造美好生活。這樣的中國話語體系更符合當時一般人的現實需求,對于長期籠罩在原始宗教氛圍下的周邊其他民族具有強烈的啟發意義。
中國精神培育出相對領先的核心價值與文化素養,不斷增強中國話語體系的凸顯教化特征。這種凸顯教化特征體現為對內和對外兩個方面。“話語體系對一個國家自身的意義在于其思想文化與價值體系對內產生的向心力、凝聚力,話語體系對一個國家對外的意義在于其思想文化與價值體系對外產生的感召力、影響力。”[12]21兩千年的古代中國歷史發展充分證明,中國話語體系對內的向心力、凝聚力冠絕古今。中華文明是世界文明古國中唯一一個自誕生以來沒有斷絕的文明。老子、孔子等思想家幾千年前完成的著作,其文字內容及思想主旨仍能對今天的中國人產生智慧影響。詩經、楚辭、漢府、唐詩、宋詞等距今不同年代完成的文學藝術作品仍能在今天中國人中廣為傳頌,成為中國人精神、情感的重要寄托。同樣,世界文明發展史也證明,中國話語體系對外的感召力、影響力雄踞一方。中國周邊各民族文化已然深深打上了中國話語的烙印。作為當今世界強國之一的日本,其文化在古代長期以中國文化為學習榜樣。不僅日本文字是以漢字為模板改造而成,其精神文化傳統也廣受中國傳統儒學文化、佛教文化的深刻影響。朝鮮、越南等民族,在近代以前長期直接使用中國漢字、學習中國典籍、模仿古代中國制度,甚至還接受中國王朝的冊封,其受中國話語體系的感召、影響可見一斑。
最后,中國精神持續迸發強大的思想與精神力量,造就了中國話語體系的推崇禮儀特征。這一推崇禮儀特征正是中國話語體系的話語權表現。“話語權不僅是說說話的事情,而主要是指一個國家的價值和主張在世界范圍內的被認可和被接受的程度。”[12]80近代以前,中華文明的話語權在世界范圍內的分量有目共睹。中華文明所主張的“禮樂”文明廣獲贊譽。古代中國上至朝堂政治,下至黎民生活,都有細致入微的禮儀遵循。中華文明堅持的以“協和萬邦”“親仁善鄰”為標志的和平外交廣受認可。不管是實力相對弱小的文明初期,還是實力達到巔峰的文明中期,不管是處于分裂渙散的文明低谷期,還是處于王朝一統時的文明高峰期,中華文明始終做到了“以和為貴”。即便發生了對外戰爭也大體屬于被動性的防御反侵略作戰,表現出“先禮后兵”的風范。
(二)中國話語體系承載護持中國精神
中國話語體系由中國精神涵養化育而成,也發揮著承載護持中國精神的重要作用。這些作用包括以話語體系的厚重與廣博承載中國精神傳統的綿延發展、以話語體系的堅韌頑強固守民族精神家園和以話語體系的開放包容推動中國精神創新前進。
中國話語體系的厚重與廣博承載著中國精神傳統的綿延發展。從話語符號形式來看,中國話語體系種類齊備,聲音、文字、圖形等樣樣出眾、獨樹一幟。特別是漢語文字作為世界上最古老的象形文字之一,其存在本身已然是文明悠久厚重的標志。21世紀的中國人在學習漢字之時,仍能從中體驗到公元前14世紀產生的甲骨文所保留傳承的原初信息,堪稱世界文化奇跡。其他如《周易》中的陰陽魚符號、八卦符號,代表中華民族精神象征的龍圖騰形象等,莫不以內涵深邃、玄妙神奇著稱。從話語主題領域來看,中國話語內容立意深遠、主旨鮮明,自古及今,歷代中國人以追求創造人的美好生活為終極目標,對人類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生態、科技等主要領域都進行過廣泛研討。從話語體系的層次來看,中國話語體系層次豐富、雅俗共賞,既有嚴肅精密的思想典籍學術話語予人以智慧啟迪,也有生動鮮活的小說、話本、曲藝等民間藝術話語帶給人們多彩的生活樂趣。從話語體系的覆蓋范圍來看,中國話語體系所涉寬廣,既擁有世界上使用人數最多的漢語,也有蒙古語、藏語、維吾爾語、哈薩克語等多種少數民族文字,呈現出文化多樣性的活力。
中國話語體系的堅韌頑強在全民族劫難中固守著最后的民族精神家園。中華民族之所以能成為屹立世界民族之林的偉大民族,并不在于其在發展中一帆風順、毫無波瀾,而恰恰是在幾千年發展中歷經各種劫難仍能不斷浴火重生。這一人類民族發展史上的奇跡,離不開中國話語體系的堅韌頑強。每當波及全民族的劫難發生之時,中國話語體系堅固的價值便開始發揮成效。一方面,民族中總會出現一批先進分子,不懼危險、舍生忘我地守護大量珍貴典籍,保存最精華的中國話語記錄。另一方面,百姓在顛沛流離、兵荒馬亂之中也沒有忘記中國話語及其包含的中國精神。一旦戰火災荒稍有緩和,人們便開始著手重新整理話語體系、重振其中精神。特別是在近代時期,西方列強的入侵帶給中華民族自誕生以來最大的危機,不僅在物質層面劫掠摧毀,更在精神文化層面狂暴肆虐,幾近形成“亡國滅種”的危險。先進分子在鼓舞人民奮起反抗、發起變法更張的同時,更注意發揮中國話語體系的固有優勢,推動中國精神的新發展。林則徐寫下“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13]、譚嗣同寫下“四萬萬人齊下淚,天涯何處是神州”[14]、孫中山寫下“塞上秋風悲戰馬,神州落日泣哀鴻”[15]、毛澤東寫下“東海有島夷,北山盡仇怨;蕩滌誰氏子,安得辭浮賤”[16]、周恩來寫下“大江歌罷掉頭東,邃密群科濟世窮”[17]……這些都是用飽含深情與志向的中國話語來抒發愛國救國的壯志,激勵起民族在絕境中的奮斗新生。
中國話語體系的開放包容在與外來文化的交流交往中推動中國精神的創新前進。古代中國長期與周邊其他民族文化處于交流交往之中,中國話語體系也以其開放包容優勢吸納融匯其他民族文明之思想及話語的有益之處,在促進自身話語體系發展的同時,推動著中國精神“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18]式的發展。近代中國在面臨西方文化沖擊壓迫的情形之下,人們雖有過迷茫彷徨,但最終重新運用中國話語體系的開放包容優勢,充分接納、吸收借鑒外來西方文化的種種有益成果,推動中國精神的迭代更新。特別是十月革命之后,馬克思列寧主義傳入中國,中國的先進分子抓住其中精神主旨,運用中國話語進行迅疾的翻譯、介紹、闡釋,將之與中國工人運動結合,創立中國共產黨,開辟近代中國革命的新局面。建黨一百多年來風起云涌,中國共產黨不僅帶領中國人民完成了革命和建設壯舉,堅持、開創和發展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創造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一偉大、先進的中國話語體系,同時也塑造了一系列中國共產黨人的豐富精神譜系,使得中國精神發生了質的飛躍。
三、在弘揚中國精神中營造中國話語體系的守正創新機制
中國精神的演變歷程也正是中國話語體系的產生與壯大歷程,中國精神與中國話語體系之間存在著良性互動生成邏輯。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邁向新征程的今天,應在弘揚中國精神中營造中國話語體系的守正創新機制。具體來說,應以愛國主義統領構建中國話語體系的全面推進機制、以改革創新驅動構建話語體系的重點突破機制和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構建中國話語體系的實踐發展機制。
(一)以愛國主義統領中國話語體系守正創新的全面推進機制
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代表著中國精神深厚的歷史傳統與恒久的凝聚力。通過弘揚愛國主義優良傳統,可以從增強全民族的話語優勢自知、自信和自覺等方面構建中國話語體系守正創新的全面推進機制。
首先,注重增強全民族對中國話語體系及其優勢的自知程度。中國話語體系是我們民族本身固有、具備相對優勢的文化成果。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一些國人受制于自身“文化不自信”的錯誤思維,對自身話語體系及其優勢的自知程度不盡如人意,反而盲目崇拜外國話語。如在大眾話語中,“土氣”(“鄉氣”)與“洋氣”的二元對立思維極具影響力。費孝通先生曾用“鄉土中國”[19]來描述闡釋傳統中國的生活與文化特點,久而久之,“土氣”“鄉氣”便逐漸成為大家對中國傳統文化特別是中國話語的一種共識。這種評價單獨來看似乎也沒什么太大問題,但是一旦和“洋氣”放在一起比較,則“土氣”“鄉氣”便立刻成為落伍、粗俗、低端的代表話語,而“洋氣”反過來成為時尚、精致、高端的代表話語。在這種話語格局之下,很多人便下意識地將“洋氣”所蘊含的西方文化、西方話語因素看得很高端,而將“土氣”“鄉氣”所代表的中國本土文化、本土話語看得很低端。在這種環境下,更多話語方面的“怪現象”層出不窮。許多頗有聲望的中國本土品牌使用的卻是看上去像外國品牌的名字,例如美特斯·邦威、森馬、奧克斯、鴻星爾克、TCL等。反而一些來自歐美地區的國際品牌卻使用非常“中國化”的名字,例如寶潔、飄柔、夏士蓮、舒膚佳、奧妙、奔馳、路虎等。種種情形提醒我們,亟需在愛國主義精神的弘揚中進一步擴大中國話語體系在全民族成員中的自知程度,方能盡快剎住這種怪誕的話語風氣。
其次,要樹立和強化全民族的中國話語體系自信。只有通過不斷增強全民族的中國話語體系自知程度,方能進一步樹立和強化全民族的中國話語體系自信。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歷史和現實都表明,一個拋棄了或者背叛了自己歷史文化的民族,不僅不可能發展起來,而且很可能上演一場歷史悲劇。”[20]339中國話語體系內在蘊含著文化優勢,建立文化自信也必然包括建立起中國話語體系自信。前文有述,在中國歷史文化發展的每個時期,中國話語體系的貢獻都不曾缺席。當中國歷史文化走上高峰時,中國話語體系為其廣為傳播、增色添輝。當中國歷史文化進入低谷時,中國話語體系為其固守陣地、力挽狂瀾。如此種種經歷,都應在建立中國話語體系自信時予以著重強調。我們既不能極端夸大中國話語體系而貶低其他民族文化話語的價值,防止“中國話語自大”;更不能極端藐視中國話語的優勢而一味崇拜外來文化特別是西方文化話語的地位,防止“中國話語自卑”。
最后,注重激勵全民族對中國話語體系的自覺運用。通過增強全民族對中國話語體系的自知程度,逐漸破除國人對中國話語體系的一些“誤解”只是解決相對表層的問題,更進一步就是要激勵全民族的主體能動性,在各個領域自覺運用發揮中國話語體系。就宏觀層面來看,國家相關部門要建立行之有效的激勵機制,充分利用網絡新媒體、廣播電視和現場活動等傳統媒介形式,正面引導鼓勵全體國民熱情投入中國話語體系的運用之中。從微觀層面來看,全體國民在工作、學習、生活的種種場合下也應有高度的中國話語體系自覺意識,結合自身具體實踐增加運用中國話語的時機,強化中國話語體系。特別是在對外交往時,尤其注意摒棄將外來特別是西方話語高看一眼的不良習慣,保持一種“平視”的心態合理運用中國話語,不卑不亢地展現自身的中國話語體系。
(二)以改革創新驅動中國話語體系守正創新的重點突破機制
以改革創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代表著中國精神顯著的時代特征與蓬勃的創造力。弘揚改革創新時代精神,有助于構建中國話語體系守正創新的重點突破機制。我們應在改革創新精神指導下,做好高質量的中國話語創造、不懈提升中國話語投送能力,以此重點突破“西強我弱”[20]197的話語格局。
首先,做好高質量的中國話語創造工作。話語質量既取決于話語內容,也取決于話語背后所代表的價值觀及其事實。從話語內容創造來看,要在馬克思主義辯證唯物論指導下,善于將我們的偉大實踐成就轉化充實為新的中國話語內容,做到“言之有物”。馬克思指出,“觀念的東西不外是移入人的頭腦并在人的頭腦中改造過的物質的東西而已。”[21]這啟示我們,話語作為思想觀念的載體,其最有意義的內容必然是對社會實際的充分反映。我們在現實中已經取得和正在取得的實踐成就,正是創造優秀話語內容取之不盡的源頭活水。從話語效果建設上看,要在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指導下,將話語共性與個性結合,做到“洋為中用”“古為今用”。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創新對外話語表達方式,研究國外不同受眾的習慣和特點,采用融通中外的概念、范疇、表述,把我們想講的和國外受眾想聽的結合起來,把‘陳情和‘說理結合起來,把‘自己講和‘別人講結合起來,使故事更多為國際社會和海外受眾所認同”[10]。周恩來總理曾經指導我國外交人員巧妙翻譯中國經典作品,取得了空前的話語效果。1954年日內瓦會議期間,我國外交部準備了一場《梁山伯與祝英臺》的中國歌劇電影向歐洲觀眾展示中國形象。但是,如何能迅速吸引外國觀眾讓外交部人員犯難。周總理給出了建議,讓外交部人員在請柬上用英文寫出“請你欣賞一部彩色歌劇電影——中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再在放映前用三分鐘英語做簡單說明。外交部人員按此辦理,其后在電影放映時果然取得成功[22]。這表明,將中國話語特點與其他文化話語特點的合理結合,是通過良好話語效果促進中國話語體系守正創新的有效方式。
其次,不懈提升中國話語投送能力。話語投送與話語創造是一體兩面的關系。高質量的話語創作本身即要考慮投送效果,而高水平的話語投送則是不斷創造高質量話語的必要保障。從投送形式來看,亟待實現以傳統話語形式為主向新型話語形式為主轉變。當前我們所擅長的主要還是相對傳統的形式,如上文所說的通過外交場合播放電影、文化表演開展有效投送已經成為常態,但對互聯網時代下更新的話語投送形式仍處于探索之中。從投送規模范圍來看,有待彌補與西方媒介巨大的差距。我們對外的話語投送在“點對點”式投送方面取得了長足進步,但與西方媒介鋪天蓋地、全線開花乃至“無孔不入”式的話語投送規模相比差距還比較大。從投送組織來看,亟需實現更科學的整合融合。相比西方媒介“聞風而動”的協同狀態,我們的話語投送大多還處于“各自為戰”的狀況,沒有將傳統媒體、網絡新媒體、官方媒體、民間自媒體充分融合起來形成合力。
最后,重點突破“西強我弱”的話語格局。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西方仍然在唱衰中國,國際輿論格局仍然是西強我弱,西方主要媒體左右著世界輿論,我們往往有理說不出,或者說了傳不開。”[20]197可見,“有理說不出”和“說了傳不開”就是突破當前“西強我弱”話語格局要化解的重點問題。要有效化解“有理說不出”,就應加強話語供給建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加強對外話語體系建設,用中國理論闡釋中國實踐,用中國實踐升華中國理論,更加鮮明地展現中國思想,更加響亮地提出中國主張。”[10]在透徹把握中國理論與中國實踐有機統一結構的基礎上,鮮明展現中國思想、提出中國主張,這就是當前話語供給建設的核心架構和科學路徑。平心而論,一旦中國話語在話語體系建設上達到與西方話語對等的水平,更具有真理性的“中國思想”“中國主張”獲得更多他國人民深入理解,中國話語體系的固有優勢必盡顯無疑,為全社會提供充足可靠的中國話語體系供給。要有效化解“說了傳不開”問題,主要需要通過加強話語傳播渠道和載體建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發揮哲學社會科學在融通中外文化、增進文明交流中的獨特作用,傳播中國聲音、中國理論、中國思想,讓世界更好讀懂中國,為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作出積極貢獻。”[23]我們應在“融通中外文化、增進文明交流”原則指導下,構建更合理可用的話語框架、豐富話語傳播載體、精心設計話語傳播策略,不斷改革創新、協同發力,促進中國話語體系不斷突破當前的國際話語格局。
(三)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中國話語體系守正創新的實踐發展機制
歷史上的中國話語體系長期以來受人矚目,但仍需要通過弘揚中國精神促進其進一步崛起和發展。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當代中國精神的集中體現”[20]351。我們在今天積極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對中國精神的弘揚,也是引領構建中國話語體系實踐發展的必要途徑。“國際話語權的獲得,取決于兩個重要的制高點:一是道義的制高點,二是真理的制高點。”[24]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構建中國話語體系的實踐發展機制,應從真理制高點和道義制高點兩方面來體現。
一方面,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集中反映人類社會發展進步的價值理念,有助于引領中國話語體系占領真理制高點。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所直接回答的是當前中國的價值追求,但其內核卻包含著對人類優秀傳統文化成果的傳承和對未來人類社會發展進步的科學展望。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下所構建的中國話語體系,擁有無比堅實的話語基礎和鮮明的話語核心。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話語的背后是思想、是‘道。不要為了講故事而講故事,要把‘道貫通于故事之中,通過引人入勝的方式啟人入‘道,通過循循善誘的方式讓人悟‘道。”[10]一定意義上講,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就是當代中國話語體系背后之“道”。這一“道”所包含的真理是對全人類發展進步的深刻關切,是對全人類都面臨的“世界怎么了?我們怎么辦?”等問題的科學回答。相比之下,西方話語內核中所包含的是資本主義無休止擴張和壓迫人民的“剝削有理”邏輯,是西方國家優先發展的“西方優越”邏輯,明顯違背人類整體發展前途。但他們卻在話語外表構建上做足了包裝功夫,因而得以在一段時間內占據強勢地位。與此相應,習近平總書記所諄諄告誡的“引人入勝”“循循善誘”等方式正切中當前話語建設的關鍵命門。
另一方面,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突出彰顯人民至上的價值立場,有助于引領中國話語體系占領道義制高點。僅從主要話語概念來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基本內容中有許多與西方話語概念相近,諸如民主、自由、平等、法治這些概念正是長期以來西方話語中的核心內容。但從實質來看,由于西方社會從根本上秉持的是資本至上立場,使得他們并沒有真正將以上眾多美好價值觀落到實處,而大多停留于話語宣傳的表層,帶有極大的虛假性。反之,我們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堅持人民至上的立場,就能將民主、自由、平等、法治這些美好價值觀變成老百姓生活中實實在在的獲得與幸福。英國哲學家羅素指出,“中國倫理道德品質的某些方面非常高明,為現代世界所急需”[25]241“如果全世界都能采用這種生活方式,就會感到幸福快樂”[25]14。誠如其言,高質量的中國話語體系創造并非指表面上的說話聲音更大、更熱鬧喧嘩,而是能真正踐行話語所承諾的價值導向,滿足人們合理的現實需求,營造起更歡樂祥和的世界秩序。“話語權需要由話語體系建設和話語體系傳播來實現,但話語權的根本力量還是來源于話語權背后的事實本身。”[12]81以此來看,表面上掌握更多話語權的西方話語,因其圓滿精致的話語內容與問題百出的社會事實相背離,將越來越失去道義上的地位;而中國話語體系則將以扎扎實實的事實成就獲得社會道義制高點,彰顯出更顯著的優勢。
綜上,中國精神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新征程上的核心精神力量。中國話語體系既源于中國精神,又是中國精神發揮效能的重要載體和必要路徑。充分理解把握中國精神與中國話語體系的互動生成邏輯,在大力弘揚中國精神中營造中國話語體系的守正創新機制,將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新征程提供更強勁的深層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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