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疫情下提升老年群體媒介素養的必要性與路徑研究

賴嘉柔

［摘要］提升公眾媒介素養能有效抑制謠言的傳播。在信息疫情下，提升數字弱勢群體—老年人的媒介素養更具迫切性和重要性。從媒介接入、媒介使用、媒介知識、媒介動機素養來看，老年群體的媒介接觸率雖有所提高，但整體仍較低；老年群體媒介使用能力參差不齊，需求層次較低；老年群體缺乏媒介能力與經驗，媒介話語權較弱；老年群體存在畏難情緒，數字融入的主動性較差?；诜e極老齡化理念，多方協力提升老年群體的媒介素養，有助于提高老年人的數字生活質量。具體而言，政府要推動信息公開透明化，平臺須推進媒介產品適老化創新，新聞媒體應樹立老年人積極的媒介形象，同時，老年群體也應提高媒介使用能力，培養道德情感素養。

［關鍵詞］信息疫情；媒介素養；老年群體；積極老齡化理念；媒介使用能力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在數字化技術的加持下，公眾獲取信息的渠道更多元，這為疫情防控提供了有力支撐。然而，網絡上海量信息的裂變式傳播也為謠言的滋生提供了溫床。

2020年以來，世界衛生組織多次在新冠疫情報告中提到“信息疫情（infodemic）”，即信息（information）和流行病（epidemic）的合成詞。信息疫情指過多的信息（有的正確，有的錯誤）反而導致人們難以發現值得信任的信息來源和可依靠的指導，甚至可能對人們的健康產生危害［1］。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網絡上散布著各種信息，公眾因難以辨別信息的真偽而深受謠言困擾，進而產生信息焦慮、恐慌心理等負面情緒。信息疫情的出現對公眾的媒介素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媒介素養指人們對各種媒介信息的解讀和批判能力以及使用媒介信息為個人生活、社會發展所用的能力［2］。中國社會科學院調查發現，我國居民數字素養平均得分僅為43.6分（滿分為100分），總體處于“不合格”狀態［3］。而老年群體的媒介素養更是我國媒介素養總體水平的洼地。

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諸如老年人難以網上掛號、老年人無健康碼被拒乘等社會現象頻發。老年群體因缺乏相應的媒介適應能力，在數字社會中成為邊緣的存在。

一、信息疫情下提升老年群體媒介素養的必要性

（一）信息疫情下老年群體的媒介素養現狀

1.媒介接入素養：老年群體的媒介接觸率雖有所提高，但整體仍較低

新冠肺炎疫情對公眾的媒介素養提出更高要求。其中，老年群體的媒介接入素養提升明顯。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在線辦公、在線教學、在線醫療等迅速普及，防疫健康碼成為公眾日常出行的數字通行證，新冠肺炎疫情倒逼全民提升媒介素養。具體到媒介接入素養層面，老年群體的媒介接觸率增長尤其快速。根據CNNIC發布的第5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22年6月，我國60歲及以上網民群體占比由2020年3月的6.7%提升至11.3%，互聯網進一步向老年群體滲透［4］。但與高達74.4%的總體網民互聯網普及率相比，老年群體的媒介接觸率依舊較低，仍有大量老年群體未接觸新媒介，銀發數字鴻溝不容忽視。

2.媒介使用素養：老年群體媒介使用能力參差不齊，需求層次較低

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老年群體的媒介素養雖然明顯提升，但是在群體內部的媒介使用能力參差不齊，媒介需求層次有待提高?；顒永碚撜J為，保證老年人社會參與的權利是增強老年群體自我效能感和幸福感的基礎和關鍵。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老年人使用媒介的需求增加，其借助媒介渠道獲取社會信息，進行社會交往，并形成社會參與。《后疫情時代的互聯網適老化研究》指出，依據數字素養水平，老年群體的數字生活逐漸分化為自由族、適應族、老宅族、碰壁族［5］。老年群體內部在數字融入上存在明顯的層級劃分，媒介使用的意愿和能力差異較大。目前，信息獲取、社交需求、休閑娛樂是老年群體使用媒介的主要需求。其中，老年群體的社交需求僅限于基于現實人際關系的虛擬交往，較少擴展至陌生人間的雙向虛擬交往。依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目前老年群體的媒介需求層次尚未達到尊重和自我實現的層級。

3.媒介知識素養：老年群體缺乏媒介能力與經驗，媒介話語權較弱

作為數字邊緣群體的老年人在網絡信息傳播過程中處于被動接收信息的狀態，缺乏主動解讀、批判信息的能力。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老年群體借助網絡渠道了解防疫形勢，但面對復雜的網絡信息環境，他們往往無所適從，只能被動地接收信息，容易輕信各種疫情謠言。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老年群體上網的時間雖有所增長，但其獲取信息的渠道仍較單一。一方面，老年群體習慣用固定的新聞資訊平臺，很少利用搜索工具驗證信息的真實性。另一方面，由于身體、心理等因素，老年群體缺乏相應的媒介能力與經驗，主動參與內容生產的積極性較差，媒介話語權較弱，往往成為媒體報道敘事中類型化的“他者”。

4.媒介動機素養：老年群體存在畏難情緒，數字融入的主動性較差

面對不斷迭代的數字技術，老年群體容易產生畏難情緒，主動接觸、使用媒介的意愿和動機較弱。新冠肺炎疫情加速了數字社會的到來，老年人使用媒介的現實需求不斷增加。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生理機能退化、學習能力下降等問題也使得老年人在適應高度智能化的生活方式時易產生畏難情緒，數字融入的主動性較差。即便“觸網”，老年人也常因其掌握的媒介知識和能力有限，缺乏主動的信息尋求行為，無法充分發揮新媒介功能。尤其在信息疫情下，老年群體缺乏媒介知識學習的主觀能動性，難以利用媒介實現自我賦權和提高社會參與度。

（二）信息疫情下提升老年群體媒介素養的社會意義

1.抑制謠言傳播，避免老年群體成為信息疫情的受害者

公眾具有較高的媒介素養能有效抑制謠言的傳播，因此，提升老年群體的媒介素養有益于信息疫情的治理和輿論生態的建設。1947年，美國心理學家奧爾波特等人提出謠言傳播模型：謠言（Rumor）=事件的重要性（Importance）×事件的模糊性（Ambiguity）。在重大公共衛生事件的具體情境下，有學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提出新的模型：謠言（Rumor）=事件的重要性（Importance）×事件的模糊性（Ambiguity）×公眾情緒（Emotion）/公眾媒介素養（Literacy）［6］。該模型表明，公眾媒介素養的提升對謠言的傳播有反向抑制的效果。由于信息辨別、主動搜索信息能力較弱，老年群體對網絡流傳的各種疫情防控信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容易成為信息疫情的受害者。因此，信息疫情下提升老年群體的媒介素養具有迫切性。

2.彌合“銀發族”數字鴻溝，引導老年群體積極擁抱數字生活

彌合“銀發族”數字鴻溝，全面推進數字社會和諧發展，提升老年群體媒介素養成為破局的關鍵。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網上掛號看病、掌上政務服務、健康碼出行等智能應用迅速普及，加速數字社會的到來?；ヂ摼W技術的迭代更新對老年群體融入數字化社會提出了更高的媒介能力要求，也致使老年群體與Z世代間的數字鴻溝不斷擴大。在此背景下，關注老年群體數字融入的需求，提升老年群體媒介素養，引導其積極擁抱數字生活，是應對老齡化趨勢的積極策略。

二、信息疫情下老年群體媒介素養的提升路徑

（一）踐行積極老齡化理念，推動政府信息公開透明化

踐行積極老齡化理念是提升老年群體媒介素養的前提。積極老齡化理念認為，充分的社會參與對提升老年生活質量至關重要。在現代社會，數字融入成為老年群體社會參與的重要途徑。從2020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實施方案的通知》到2021年教育部辦公廳印發《關于廣泛開展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教育培訓的通知》，國家在頂層設計上推動老年人媒介素養教育。具體來說，政府應向全社會廣泛宣傳終身教育的理念；扶持老年開放大學等單位開展媒介素養課程；鼓勵社區分階段、分層次開展媒介教育，積極引導老年群體融入數字社會。

此外，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各政府部門應及時公開與疫情相關的信息，推動信息公開透明化。老年群體對接收到的信息往往缺乏甄別能力，但又具有較強的信息分享意愿，容易誤將虛假信息當作正確信息進行傳播。

（二）推進媒介產品適老化創新，展現數字技術關懷

平臺須推進媒介產品適老化創新，降低新媒介的使用門檻，助力老年群體利用新媒介實現自我賦能。當下的媒介產品大多針對青年群體設計，偏年輕化，缺乏對老年群體媒介使用需求的考量?！?021年中老年群體觸網行為研究報告》調查顯示，界面更簡潔、有明確的引導、少一些廣告是中老年群體在使用App時的主要訴求［7］。因此，平臺可以依據技術接受模型對媒介產品進行適老化創新，讓老年群體感知媒介產品的有用性和易用性，消除媒介使用的心理壓力。一方面，原有的媒介產品可以在操作路徑指引、內容推薦和篩選機制、字體字號設計等方面添加更符合老年群體媒介使用習慣的設置，同時減少廣告信息。另一方面，平臺可以開發以老年群體為主要用戶群體的App，提供多方面產品服務以滿足老年群體的生活需求，讓老年群體享受新媒介帶來的便捷生活。

此外，在疫情防控背景下，核酸檢測及健康碼、行程卡查詢成為日常。相關App可以添加反向掃碼功能，為老年群體提供錄入個人信息的通用二維碼，在不同應用場景下由須讀取信息的人員掃碼即可，方便老年群體線下出行，為老年群體提供技術關懷。

（三）利用多元傳播渠道，樹立老年人積極媒介形象

面對老年群體污名化現象，新聞媒體應積極發聲，發揮輿論引導功能，營造老年群體數字融入的良好輿論氛圍。當下，老年人落伍、老年人容易被騙等刻板認知普遍存在，相關表情包、短視頻在社交媒體上病毒式傳播。對此，新聞媒體應增加老年話題的議程設置，借助微信公眾號、短視頻平臺、新聞資訊平臺等多元化渠道，破除老年群體污名化的標簽，為數字弱勢群體發聲，樹立老年人積極融入數字社會的媒介形象。

憑借引導力和公信力的優勢，新聞媒體的報道往往能夠影響公眾對老年群體的觀點態度和印象建構，進而引導輿論風向。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老年人遭遇數字化出行、智能化問診等“數字圍墻”。例如，2020年11月，湖北宜昌秭歸縣一名老人冒雨交醫保被拒收現金。面對網絡上的輿論指責，新聞媒體更應秉持建設性新聞的理念，引導公眾關注此類“銀發困境”的解決策略。另外，在信息疫情下，新聞媒體應加強內容把關，開設辟謠專欄；發揮媒體職能，幫助老年群體解讀、判斷信息。

（四）提高個人媒介使用能力，培養道德情感素養

除了社會支持，老年群體更要發揮主體能動性，克服使用媒介的畏難情緒，掌握更多媒介技能。老年群體應樹立終身學習觀念，主動融入數字社會；通過社區媒介教育、老年開放大學媒介課程等多種途徑，主動學習媒介知識；面對復雜的信息環境，通過互聯網學習與實踐，提高信息解讀、批判能力。

在學習媒介知識的同時，老年群體還應培養道德情感素養。有研究指出，傳統媒介素養研究的關注點為人與媒介直接的信息互動過程中的相關能力，而人通過媒介與他人的互動所需要的素養常被忽視［8］。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信息過載容易導致老年人心理負擔加重，交往訴求增加，老年人應正視自身的情感需求。例如，2020年10月，一名61歲的女性因沉迷網絡世界中“假靳東”的剪輯視頻離家出走。這從側面反映了老年群體的情感訴求，也凸顯了老年群體道德情感素養的缺乏。因此，老年群體在虛擬的網絡世界中應構建健康良好的社會關系，理性認知網絡世界的情感體驗，提升個人的媒介道德和法律意識。

三、結語

作為數字弱勢群體的老年群體是媒介教育關注的重點人群。在數字化浪潮與“銀發”浪潮的雙重沖擊下，要實現老年群體從“數字遺民”向“數字移民”的轉變，離不開政府、平臺、新聞媒體等的共同努力與探索。我們不僅要“給生命以歲月”，努力實現壽命的延長目標，而且要“給歲月以生命”，努力賦予長壽以質量與意義［9］。在積極老齡化理念的指導下，我們應充分關注“銀發族”的現實處境與需要，在實施老年媒介素養教育的社會工程中始終貫徹人文關懷精神，形成良好的社會氛圍，激發老年人數字融入的自主性與積極性，提升老年生活的幸福感。

［參考文獻］

［1］方興東，谷瀟，徐忠良.“信疫”（Infodemic）的根源、規律及治理對策：新技術背景下國際信息傳播秩序的失控與重建［J］.新聞與寫作，2020（06）：35-44.

［2］張志安，沈國麟.媒介素養：一個亟待重視的全民教育課題：對中國大陸媒介素養研究的回顧和簡評［J］.新聞記者，2004（05）：11-13.

［3］中國社會科學院信息化研究中心.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中國鄉村數字素養調查分析報告［EB/OL］.（2021-03-11）［2022-09-25］.http：//iqte.cssn.cn/yjjg/fstyjzx/xxhyjzx/xsdt/202103/P020210311318247184884.pdf.

［4］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第5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EB/OL］.（2022-08-31）［2022-09-25］.http：//www.cnnic.cn/NMediaFile/2022/0926/MAIN1664183425619U2MS433V3V.pdf.

［5］齊魯壹點.社科院發布適老報告：讓老年人更好融入數字生活[EB/OL].（2021-09-26）[2022-09-25].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11954665766380509&wfr=spider&for=pc.

［6］匡文波，武曉立.重大公共衛生事件中網絡謠言傳播模型構建與信息治理：基于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謠言分析［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21（10）：126-134，155.

［7］艾媒咨詢.2021年中老年群體觸網行為研究報告［EB/OL］.（2021-07-09）［2022-09-25］.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04784780357614149&wfr=spider&for=pc.

［8］石晉陽，陳剛.論媒介素養教育的情感轉向［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6（04）：153-156.

［9］穆光宗.老年發展論：21世紀成功老齡化戰略的基本框架［J］.人口研究，2002（06）：29-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