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詞“都”語法意義的認定

文 李艷格

一、前言

近年來通過我們的研究分析發現，中國漢語副詞“都”在有些情況下不能單獨地表示是已然的時態。在中國漢語中只有兩個“都”：一個是用來強調主觀情態的語氣的副詞，而另一個則是表示總括全量的范圍副詞，并且我們所說的這兩個“都”它們之間存在著同出一脈的聯系。

二、副詞“都”的語法意義分析

（一）總括副詞“都”的語義指向

總括副詞“都”的代詞是“一切”或者“所有”，它所總括的成分包含了代詞以及名詞，細分又可以分成并列名詞、一般名詞和短句。

我們從語義進行分析，在早期副詞“都”既可以總括賓語，又可以總括主語。因為早期的副詞“都”都為“全部”的意思，其表示了對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事物或者人以及事物整體的概括。

1．總括主語

中國漢語副詞“都”總括主語共計有37個例子。

（1）總括受事主語（共計有18例）

例1：凡病且自都除愈莫不解，甚皆稱歡喜。（出自《太平經》)

我們從語義上分析，上述例子中“都”具備［+消除］義語義的特征。

（2）總括句子中沒有施受關系的主語（共計有17例）

例2：始學用其可，安之教之，久久自都安不去矣。（出自《太平經》)

（3）總括施事主語（共計有2例）

例3：故天不復使圣人語，會不能悉都除其病，故使天下人共壹言，俱壹集古文考之也。（出自《太平經》）

2．總括賓語（共計有9例）

中國漢語副詞“都”總括賓語在譯經中共計有9例，有以下的形式。

例4：是時曇無竭菩薩，都大會壁方四十里，滿其中人。（出自《道行般若經》)

例4“都”總括了賓語“四十里”。

（二）作為范圍副詞的“都”

中國漢語“都”在作為范圍副詞時在于闡述個體或者單位都共同地具備某一種狀態、性質或行為，并不是單獨地總括事物或者人的各構成單位。所以作為范圍副詞“都”的語法意義就是表示總括事物或人各構成單位之間的相互共性，而我們根據它所總括的目標在句子中與“都”的位置關系我們可以分為兩大類。

1.總括的目標在“都”前面的位置。比較常見的句式有以下幾個例子：

A.一般句式，其中包含前面有“所有”“全部”“一切”“每”“各”“任何”和重疊量詞等表范圍的詞的句子。如：

（1）你們幾個都贊成他的想法。

（2）老王有兩個兒子都是鐵道工人。

B.表示任指的疑問代詞……+都的句式。如下：

（3）我哪兒都沒去，我在這里一直在等你。

C.關聯詞不論/無論/就算/哪怕……+都的句式。如下：

（4）無論家里是同意還是進行反對，我都會跟你在一起。

（5）不論風雨有多大，我和你都會永遠地在一起。

D.都+是……的句式。這種句式經常帶有一些抱怨的語氣，因為“都”與“是”進行連用來包含原因，把事物的原因歸結到某個人或某件事。如下：

（6）你睜開眼瞧瞧，這全都是你不聽話造成的。

（7）都是那場災難，他奪走了我妻子的性命。

在上面的句式中雖然“都”前面沒有總括的目標對象，但是我們可以認為它是隱含著對象的，而這個隱含著的目標對象就是其原因，“都”是對每種有可能的因素或者原因的總括。

2.總括的目標對象在“都”之后的位置。比較常見的句式有：

A.都+表虛指的疑問代詞/疑問。如下：

（8）你怎么哪都不明白啊，我來給你好好解釋一下。

（9）大家想一下，昨天我都把誰送走了？

B.都+人稱代詞的句式。如下：

（10）你想一下，張老頭都打過你們呢。

（11）他為什么都把我們請來呢？

C.都+動詞+［的］+名詞的句式。僅限于單音節的動詞，用“的”，此時表示該事件已經發生過了；不用“的”，則表示該事件未曾發生或即將發生，或者是經常性的狀態以及行為。

（12）小女孩沒買穿的，全部都買的玩具。

（13）明天早上，他不打籃球，都練跳繩。

（三）表增強語義的評注性副詞“都”

在副詞“都”表增強語義的評注性時我們把它記作為“都2”，在表這一語義時的副詞“都”情況特別復雜。我們根據它們在句式起到的作用以及它們所處的位置進行分為以下的幾個小類：

在“連……都……”的句式當中“都”及其的變式為；在“連……都……”的句式當中，這時副詞“都”和“連”它們構成一種比較特殊的句式，它們共同的闡述出來一種比較特殊的句義，著名學者丁聲樹先生認為在這一句式有“甚至”“竟然”的意思，而著名學者崔希亮先生從語用的角度出發詳細研究分析了這一句式所隱含的意思，崔希亮先生認為在“連……都……”句式中能作推斷、蘊含、預設會話含義等不同的理解。沈家煊先生在研究論述與“還”相關的句式時，他提出了一個“元語增量”的理念，這個理念其中所涉及的就是“連”字句，沈家煊先生認為這種增量是通過副詞“還”來實現的。其實，“連……都……”句式它在其中的作用還是非常關鍵的。

一般情況下我們會認為在“連……都……”的句式中“都”表現出一種增強的語義和表示更重要的作用，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強調作用。而且在此句式中“都”表達了總括的含義。與這種情況相似的句式還有“不管……都”“無論……都”等等，也就是說“都2”表達的含義是“強調”和“總括”。因為在“連……都……”的句式當中“連……”這時會表現出一個集合的概念，所以我們會說“都2”還包含、表現了總括的含義。曹逢甫先生認為在“連……都……”的句式中“連”后位置是由一個集合中的極端成員組成的，在這個句式當中如果“連”后位置的組成達到了某個門檻，那么我們就可以說這個集體都達到了這個門檻。

三、副詞“都”語法意義的認定

在語法上副詞“都”是作為狀語的，他的功能基本上是限制謂語、修飾謂語。我們從語言的功能上出發，“都”有可能指向賓語，有可能指向主題或者主語，是不指向謂語動詞或者謂語的?！岸肌痹谝话闱闆r下是語義前指或者語義后指。

在實際情況中“都”在作為時間副詞和語氣副詞時的功能比較明確，因此筆者在文章中主要分析研究其在范圍副詞中的作用。

（一）第一種情況“都”語義指向謂語前面位置的主語，在這種情況下主語如果是名詞那么“都”就是表達集合的意思。比如：

（1）早晨五點左右，老師都去參加晨練，門口大爺去不去呢？

（2）這個帥哥真有錢啊，周圍的姑娘都找他談戀愛。

在例子（1）當中用副詞“都”進行總括句子，這時大家一眼就會看出這時的“老師”指的是全部的老師而不是一個老師，“老師”此時指的就是復數而不是單數。同理在例子（2）中“姑娘”指的不是一個姑娘而是周圍多數的姑娘。所以他說“都”在這樣的情況下是表示多數名詞的作用。

（二）當主語是代詞的時候，“都”的語義是直接指向這些代詞的。如：

（3）她們兩個都是隔壁辦公室的文員。

（4）別人都按時上下課認真聽講，你卻經常早退。

在范圍副詞“都”語用作用的影響下，上面的句式例子“都”在語義上所表示的目標既有表示單數或者復數的，比如“那”和“這”這種既能表示復數也能表示單數，也有表示多數的代詞比如“我們”“每個人”“人家”。在有的時候范圍副詞“都”是指向表示任指的疑問代詞。比如在作為主語的代詞是“哪兒”和“什么”以及“怎么”“誰”等等時，這些疑問代詞是表達的任指的意思并不是表達了這個句子就是疑問句。

（5）我們任何時間去他都高興。

（6）這家公司的福利特別好，誰都爭著入職。

（三）在實際的應用中，主語有時候是謂詞性的短語有時候是名詞性的短語，而無論是什么樣的短語其都是表示復數的性質。但是這些短語往往是偏正的結構或者是并列的結構。在是偏正結構的情況下謂詞性短語的狀語和名詞性短語的定語往往都是由“任何”“不論”“就算”“每種”等來充當，這表現了對情形或者事物的語氣強調。比如：

（7）劉姥爺不論是在哪方面，都阻止我前進。

（8）就算經濟再緊張，他都會擠出金錢去買基金。

（四）“都”語義的目標對象指向的是謂語位置后的賓語。比如：

（9）我都給他們錢了，他們還是繼續欺負我。

（10）支書都給你們講清楚了沒有？

在上面的例句（9）以及（10）當中，賓語在這時是表示集合的意思，比如例句（9）介詞“給”的賓語就是“他們”，例句（10）介詞“給”的賓語就是“你們”，所以我們說“都”在實際的語用作用上是表示、指向人稱代詞所充當的賓語。

（五）在“都”使用指后時一般沒有什么要求，其表達形式也比較靈活。

在后續成分語法環境的要求上和語言詞匯選擇時“都”相比較“皆”有著清晰的對立，在同為判斷句的句式中“都”往往應用于“是”字句中，而“皆”往往應用于體詞性謂語句子當中。雖然“皆”也能應用在“是”字句中。比如以下列句：

（11）若仁義禮智無常皆是天所命。（選自《朱子語類》)

（12）日、月、星辰積氣，皆動物也。（選自《朱子語類》)

（13）雖都是左轉，只有急有慢，便覺日月似右轉了。（選自《朱子語類》)

在被動句的應用中，“皆”不能應用在被字句中只可以應用在為字句中。而“都”則不可以應用在為字句當中可以應用在被字句當中。比如以下列句：

（14）周自東遷之后，王室益弱，畿內疆土皆為世臣據襲，莫可誰何。（選自《朱子語類》)

（15）天下一切人，都被這些子壞了。（選自《朱子語類》)

在同為修飾謂語動詞的應用時，“都”只能用來修飾“如此”，不能應用于修飾“然”。而“皆”則是相反只能修飾“然”不能修飾“如此”。比如以下列句：

（16）凡事皆然。（選自《朱子語類》)

（17）近日百事都如此。（選自《朱子語類》)

在進行闡述事物變化以及新狀況發生的敘事性句子當中，“皆”在很少的情況下出現在語氣詞“了”為結尾的句子中，而是經常出現在語氣詞“矣”結尾的句子當中。

四、結語

中國漢語副詞“都”的應用場景有很多種，其語義呈現多樣性，它的多樣性決定了在句式中漢語副詞“都”所表達的意思一般都是層次性的不是單一的。在我們常見的情形下“都”一般是表現加強語義的評注和表示總括的對象。

我們所說的副詞“都”可用來表“已經”這種說法其實是不合理的，至少在應用上是不恰當的。在“都”表“已經”的應用中，漢語副詞“都”本就不能單獨表示時體義，我們可以理解為就是語氣副詞“都”在使用當中的強調方法和強調范圍進行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