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色彩美學在《西游記》文創桌游卡牌中的應用

馮錦亮 王千雪/西南民族大學

0 引言

隨著文創桌游產業的蓬勃發展，學界與市場涌現將中國典籍與文創結合的熱潮。作為中國“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記》原著承載著濃厚傳統中國元素，文本中更是展現極具中國特色的色彩表達，原著暗合五行色等中國傳統用色的角色衣著刻畫、飾品武器描述等豐富文本資料為《西游記》文創卡牌的制作提供了立繪色彩選擇與搭配方向。課題涉及《西游記》原著文本的選句均摘自中央編譯出版社2014版《西游記（校注本）》。

1 “三分西游”項目概述

中國古典文學巨著《西游記》中唐僧師徒不畏劫難的成長故事不僅體現我國優秀傳統文化性格，還以其宏大社會背景承載著中國傳統書法繪畫、石窟藝術、民間服飾、儒釋道倫理等中國元素，原著中更呈現著對神、魔、人角色形象生動的五行屬性色彩刻畫。“色彩文化作為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至今深深影響著每一位中國人的審美觀念。中國的色彩文化有著鮮明的民族特色，將中國傳統色彩文化運用到文創產品設計過程之中極為必要[1]。”“三分西游”課題以原著中華民族五行色等中式色彩美學為主調，制作文創桌游卡牌立繪，借助中國傳統文化色彩的藝術性傳播開拓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走出去新路徑。

2 “三分西游”文創卡牌原著角色形象著色選擇依據

2.1 典籍五行色文本描述

“古代先民通過陰陽五行學說，將方位與色彩對應進行五行結合。淮南子天文訓載：“東方屬木，木為青，護神歲星；南方屬火為赤，神熒惑，獸朱鳥；中央土地黃色；其帝黃帝佐后土，神鎮星，獸黃龍；西方金也，為白色，護神太白獸白虎；北方水也，為黑色，帝顓頊佐玄冥，護神辰星獸玄武[2]。”故而，課題選取青赤黃白黑分別作為五行木火土金水各自代表色。《西游記》作為中國古典文學集大成作之一，文中呈現了儒、道與中國化后的佛家這三家學說的豐富哲學觀，其中就包括中國本土流行的陰陽五行哲學與大量五行色文本描述。

2.2 《西游記》原著中五行色詞頻比重及各顏色對應文化韻味

經過文字檢索程序統計中央編譯出版社2014版《西游記（校注本）》原著文本以及其校注有關顏色含義漢字的詞頻：“赤”字在書中出現128次，赤色系詞條“朱”115次，“丹”357次，“紅”398次，“絳”17次，“赭”10次。這當中體現色彩的描述囊括傳統吃食、角色服裝、出場背景、角色發色、寶器祥光等方面。原著中赤色系涉及中華民族性格意義詞條為“丹衷”，即赤誠之心。盡管這一系列詞頻并非全部直指事物顏色性質，但“赤”“朱”“丹”“紅”等詞條在中國古典文學巨著中的頻繁出現足以體現“赤”色在中國文學與傳統文化中具有重要意義。同樣，青色系詞條“青”出現336次，“綠”92次，“碧”86次。古人為青色賦予了“生命與發端”意蘊：《說文解字》認為青色乃是東方天地最初之色，《呂氏春秋》認為青色象征生命之色，合乎天時。黃色系詞條“黃”出現480次，“緗”8次，古人將黃色與滋養孕育中華文明的土地聯系在一起：“黃從一開始就是表示土地的顏色，這也是大自然最基本的色彩[3]。”白色系詞條“白”出現650次，純白在中國早有返璞歸真之含義，老莊曾提出“純白之色最為素樸，故天下之色莫能與之爭美”。黑色系詞條“黑”出現249次，“古代黑色象征尊貴權威和莊嚴的氣氛。夏代和秦代做官的人的官服、禮服都是黑色的。因為黑色與兵器同色，而兵器則是指代權勢[4]。”（圖1）

圖1 “青赤黃白黑”五行色“三分西游”卡牌背面

3 歷史階段影視劇中《西游記》原著主角形象及其用色演變分析

3.1 《西游記》主角在各階段影視劇中形象及其用色演變—以孫悟空為例

1941年，在萬氏兄弟制作的黑白動畫電影《鐵扇公主》中，首次現身熒幕的孫悟空動畫形象因其外貌、身形與神態刻畫等方面神似迪士尼“米老鼠”而被評為“東方米老鼠”。到1961年，在萬氏兄弟制作的又一里程碑式國產動畫電影《大鬧天宮》中，《鐵扇公主》版帶有濃厚迪士尼色彩的孫悟空形象特征被顛覆，美猴王動畫形象的“人化”之路也由此開啟。《大鬧天宮》版孫悟空造型以紅、黃、藍為基調，整體用色高度貼合傳統年畫、民間裝飾畫審美風格。《大鬧天宮》動畫依循京劇生旦凈末丑色彩概念為角色制作其正邪個性的臉譜式造型設計，參考傳統戲服設計著裝刻畫，借動畫圖像呈現中國傳統戲曲藝術與民間審美文化風格特性和元素表征[5]。

20世紀80年代，國產影視《金猴降妖》由于時代變遷，藝術觀念更新，其畫面表現手法更為寫實自然，呈現出一定現代化風格。相較于《大鬧天宮》中飽和度偏高的裝飾性繪畫風格，《金猴降妖》用色更偏近于唯美主義，同時還更改了黑色元素在角色塑造中的應用。《金猴降妖》在沿用以往作品中孫悟空人物造型的同時，改動了許多色彩細節：上衣黑色衣襟被去掉，黑色官靴被改為橘黃色僧靴，藍色小披肩變為橘黃色大披肩，造型的整體顏色基調也被調整為觀感更強烈鮮明的紅、黃雙色基調。這一系列改動增強了孫悟空角色的真人感，推動了影片從理想浪漫主義風格向現實主義的轉變[6]。

1999年，央視制作的系列動畫片《西游記》問世。為服務于寓教于樂目的、強化低齡兒童受眾的代入感，孫悟空原有京劇臉譜式面容被去除，取而代之的是更具真人面相風格的少年形象。這種全新角色塑造在盡力貼合央視系列動畫勵志、成長故事主題的同時，也使新孫悟空動畫形象在青少年受眾中得到更廣泛傳播[7]。

《大圣歸來》（圖2）作為新時代國風動畫的代表性作品，以皮影戲與京劇臉譜相結合的人物造型展現了濃郁中國風格。在這部作品片頭，大圣出場正式形象整體色調偏中低黑度，面色微白、鼻頭泛紅、黃衫破舊，雖基本是明度較高的暖色，卻傳達著懶散、落魄、意志消沉的凄涼之感；到片末處，大圣徹底解開自身封印后，全身黑紅交映的高明度色彩又賦予了此時大圣不同于前的傲然與悲壯交融之氣魄[8]。

圖2 《大圣歸來》開篇（左）結尾（右）的大圣

4 當代熱門文創桌游卡牌流行色彩分析

4.1 熱門桌游“狼人殺”“三國殺”中角色卡牌用色喜好

“狼人殺”是策略類多人角色扮演桌游中最具國際知名度的作品。市面上常見“狼人殺”卡牌角色立繪與背景樣式中，牌面整體美術風格呈現著濃郁的西方中世紀審美色彩。在底色與人物氣質的對應上，狼人牌的血紅色背景隱喻著危險與犧牲，預言家牌的紫色則象征著尊貴與正統，丘比特藍色代表著永恒與溫柔，盜賊綠色則貼合中世紀刻畫邪魔的流行用色。總之，“狼人殺”牌面依據角色氣質而非陣營來設置背景色，無疑較好地服務著其角色屬性多樣性優于陣營設置的突出特性。

而基于另一中國古典文學名著《三國演義》制作的國創桌游“三國殺”，其在規則上較貼近于網頁游戲打斗玩法設定。這種設定也體現在其卡牌美術設計上，“三國殺”陣營劃分無關人物正邪屬性，而是依原著內容設置了魏、蜀、吳、群雄四大陣營，分別以藍、橙、綠、黑四色區分。雖然陣營顏色并不具有直接性格表征作用，但角色立繪圖像與背景的高明度、飽和度與鮮艷度用色，依舊賦予了不同卡牌角色形象鮮明的性格區分與獨特氣質。

5 “三分西游”文創卡牌五行色應用設計

5.1 五行色在卡牌背景與邊框上的運用

5.1.1 根據《西游記》原著角色五行屬性運用五行色于文創卡牌

五行色在具體運用于“三分西游”角色卡牌背景與邊框前，首先區別所需著色卡牌角色在《西游記》原著中屬性以確定角色卡牌背景、邊框整體用色在“青赤黃白黑”五行色中具體選擇；其次需要根據卡牌角色整體用色協調性調整卡牌背景色顏色飽和度；最后為更好突出卡牌角色人像主體，采用五行主色調與其他顏色混色將卡牌邊框與卡牌人像、背景區分開來。以“三分西游”文創卡牌中紅孩兒角色的背景與邊框上色為例，《西游記》原著中描述紅孩兒住“號山火云洞”，掌握三昧真火，故可將紅孩兒歸為火屬性，卡牌整體色調選擇赤色系。由于紅孩兒卡牌的人身用色中赤色元素占比過大，若背景色也采用同明暗度赤色元素易與紅孩兒服裝赤色重合，降低色彩對比沖擊力，這易導致角色卡牌主體不明確，故而應當為背景赤色添加灰色或黑色蒙板，同時在紅孩兒卡牌的上身部分背景中增加紅色霞光暈染，保證角色牌面視覺整體協調。對于邊框，應選用赤色作為主色調，此處卡牌選擇向赤色中混入藍色蒙版，生成偏紫色卡牌邊框。“紅類顏色詞的歷史演變過程中包含紅朱赤絳丹緋紫赭等顏色文字符號[9]。”故而，此處邊框用紫色亦符合火屬性五行色總體方向（圖3、4、5）。

圖3 “三分西游”文創卡牌紅孩兒卡牌

圖4 “三分西游”文創卡牌如來牌面

圖5 “三分西游”文創卡牌沙悟凈牌面

5.1.2 根據《西游記》原著角色性格應用五行色于文創卡牌

吳承恩在《西游記》中刻畫紅孩兒時一反其文本對反派角色兇神惡煞式描述常態，吳在判詞中描述紅孩兒時贊言“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鬢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戰裙巧繡盤龍鳳，形比哪吒更富胎。雙手綽槍威凜冽，祥光護體出門來。哏聲響若春雷吼，暴眼明如掣電乖。要識此魔真姓氏，名揚千古喚紅孩。”紅孩兒在吳承恩筆下呈現英雄赤子之態；而紅孩兒法門三昧真火中“三昧”在佛教有平息雜念、心神專一之意，更加增添其性格積極成分，其氣質貼合火屬性五行色中赤色代表的“赤衷”意蘊。故而，將五行色中赤色運用到紅孩兒立繪圖像中客觀上符合其角色文化性格。

5.2 《西游記》文創桌游卡牌角色主體人像上色設計

最大限度還原原著對各角色形象刻畫是《三分西游》立繪創作最本質出發點。因而“三分西游”卡牌立繪在色彩選用上與市面常見《西游記》角色形象存在一定差異。此處選取與市面卡牌對比差異較顯著的如來、沙僧、銀角大王角色為例進行人物用色分析。

大眾認知中，如來體膚、衣袍甚至蓮座均為金色，這也是大多《西游記》影視化作品所青睞的如來形象。然而，《西游記》原著蓮花大座實是鑲有紅玉髓、黃蜜蠟、白珍珠、紫珊瑚、金片、銀箔，集五行之色于一體的華美寶座。“三分西游”文創卡牌為在還原原著所描述色彩同時做到用色艷而不俗，在描繪如來立繪時，借鑒了莫高窟中隋唐時期洞窟內佛像的經典上色風格，著色時以灰調、低飽和度但明度偏高的彩色較高密度地交相搭配，這突出了紅調的主體性，既賦予如來符合原著的尊貴、威嚴感的赤誠佛老形象，又使其形象更為鮮活、親民。

“紅發如焰，面色藍靛”，這是吳承恩起筆描寫沙悟凈相貌的首兩句。這與影視中沙悟凈常見的面孔白凈形象大相徑庭；而隨后一句“身披一領鵝黃氅，腰束雙攢露白藤”，現有影視劇中則更少見還原。不同于如來的華美尊貴，沙悟凈在書中是帶有獸性色彩的存在，因而其立繪用色明度、飽和度與明暗對比度均較如來更高，以強化其造型攻擊性、弱化柔和感。但同時，立繪也盡可能控制了灰調、黑調與正紅色的大面積使用，這雖在一定程度上妖魔化沙僧形象，但其依然與真正代表邪惡的反派角色卡牌存在根本氣質差異。

6 結語

《西游記》作為中國古典文學巨著，承載著濃厚的中國優秀傳統文化，西游元素與文創卡牌結合為中國經典在現代社會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提供新路徑。《西游記》富含中式色彩美學，中國文化在原著中與五行色等傳統色彩高度聯系，色彩熔鑄著文化性格。將《西游記》中式色彩美學與文創卡牌結合，對文創產業文化內核提質升級與西游文化現代化傳播具有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