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的意愿及影響因素

羅焯祺 張華梁 王勵飛

Abstract? Objective：To investigate the willingnes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nursing students to hospice care for patients with end?of?life cancer.Methods：A survey，involving 644 nursing students from a medical college in Hangzhou city，was conducted by using self?designed assessment tool of hospice care willingness，the Jefferson Scale of Physician Empathy for Nursing Students（JSPE?NS），the Palliative Care Quiz for Nursing（PCQN） and the Frommelt Attitude Toward Care of the Dying Scale?B（FATCOD?B）.Results：The mean score of hospice care willingness of nursing students was 5.98±1.84.Hospice care knowledge，acceptance of hospice care，experience of death of a friend or relative，exposure to end?of?life cancer patients，hospice course learning experience，hospice care attitudes，empathy and social volunteering experience were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nursing students to hospice care for patients with end?of?life cancer.Conclusions：The willingness level of nursing students to hospice care for patients with end?of?life cancer was moderate，which need to be strengthened.It is necessary to accelerate the construction of hospice care education system， promote the promotion of social recognition of hospice care，and focus on cultivating nursing students' empathy and guide them to form positive attitudes，so as to gradually improve their willingness.

Keywords? nursing students； hospice care； palliative care； cancer； willingness； empathy； nursing education

摘要? 目的：調查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的意愿及影響因素。方法：采用自行設計的護生安寧療護意愿評估問題、杰弗遜共情量表護生版（JSPE?NS）、安寧療護知識量表（PCQN）和臨終關懷態度量表（FATCOD?B）對杭州市某醫學院校644名護生進行問卷調查。結果：護生安寧療護意愿得分為（5.98±1.84）分，安寧療護知識、對安寧療護社會認可度評價、親友死亡經歷、癌癥終末期病人接觸經歷、安寧療護課程學習經歷、臨終關懷態度、共情能力和社會志愿服務經歷為護生從事癌癥終末期病人安寧療護工作意愿的影響因素。結論：護生對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意愿處于中等偏上水平，有待加強。應加快安寧療護教育體系建設，促進安寧療護社會認可度的提升，并注重培養護生的共情能力，引導其形成正向態度，從而逐步提高意愿。

關鍵詞? 護生；安寧療護；臨終關懷；癌癥；意愿；共情；護理教育

doi：10.12102/j.issn.1009-6493.2023.07.004

近年來，隨著我國癌癥整體發病率的增高，患癌人數越來越多，尤其是肺癌、胃癌、肝癌等高死亡率癌癥[1]。因此，如何減少痛苦、有尊嚴地面對死亡已經成為很多癌癥終末期病人的需求。安寧療護不僅可以使癌癥終末期病人安詳、舒適、有尊嚴地離世，還能減輕家屬的痛苦和負擔[2]，因此，我國安寧療護的需求快速增加。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制定的《全國護理事業發展規劃（2021—2025年）》[3]強調，要加快發展安寧療護，并按要求增加安寧療護服務供給，采取有效措施增加安寧療護工作的護士隊伍數量。《安寧療護中心基本標準和管理規范（試行）》[4]提出，每10張床位至少配備4名護士，并按護理員與護士1∶3的比例配備護理員。但目前從業的護士人數遠遠不夠，需要有更多的護理人才加入安寧療護事業中。護生是未來的護士，是安寧療護事業的后備力量，本研究旨在探討護生對癌癥終末期病人安寧療護意愿的現狀及其影響因素，為醫學院校開展安寧療護教育和醫療機構增加安寧療護人才儲備提供參考依據。

1? 對象與方法

1.1 對象 采用橫斷面調查，于2022年4月采用方便抽樣法選取杭州市某醫學高校護理學院學生644人進行調查，年齡（19.94±1.59）歲。納入標準：①護理（學）專業；②全日制在讀本科及以下護生；③知情同意并自愿參加本研究。

1.2 調查工具

1.2.1 一般資料調查表 由研究者自行設計，內容包括年齡、性別、專業層次、年級、有無宗教信仰、是否參加過社會志愿服務、是否學習過安寧療護相關課程、是否接觸過癌癥終末期病人、有無親友死亡經歷、對目前安寧療護的社會認可度評價等基本信息。

1.2.2 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意愿評估問題 為自行設計的1個問題：“您愿意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服務嗎？”，采用數字評分法（1～10分），評估護生對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的意愿[5]。1分表示“完全不愿意”，10分表示“完全愿意”，得分越高，說明被測者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的意愿越強烈。

1.2.3 杰弗遜共情量表護生版（The Jefferson Scale of Physician Empathy for Nursing Students，JSPE?NS） 該量表于2009年由Ward等[6]編制，后由我國學者邱志軍[7]于2010年漢化形成中文版，目前廣泛應用于護生共情能力的測量。包括觀點采擇、情感護理和換位思考3個維度，共20個條目，采用Likert 7級評分法，1分表示“非常不同意”，7分表示“非常同意”，總分為20～140分，得分越高，說明相應護生共情水平越高。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739[7]，在本研究中Cronbach's α系數為0.860。

1.2.4 安寧療護知識量表（The Palliative Care Quiz for Nursing，PCQN） 該量表由Ross等[8]編制，我國學者鄒敏[9]將其翻譯為中文版。包括姑息護理哲理和原則、疼痛與其他癥狀控制和心理社會精神支持3個維度，共20個條目，每個條目有“對”“錯”和“不知道”3個選項，回答正確計1分，回答錯誤或不知道計0分，總分為0～20分，得分越高，說明被測者的安寧療護知識水平越高。該量表采用庫德理查遜公式（KR?20）評估信度，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58[9]。本研究中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43。

1.2.5 臨終關懷態度量表（The Frommelt Attitude Toward Care of the Dying Scale?B，FATCOD?B） 該量表由Frommelt[10]編制，我國學者王麗萍[11]引進并漢化形成中文版。包括針對臨終關懷病人利益的態度、針對臨終關懷病人的關懷態度、針對家屬支持必要性的態度、與臨終病人交流的態度、針對照顧臨終病人出現恐懼不安心理的態度和針對病人家屬的關懷態度6個維度，共29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1分表示“非常不同意”，5分表示“非常同意”，總分為29～145分，得分越高，說明臨終關懷態度越積極。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796[11]，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783。

1.3 調查方法 采用問卷星在線收集問卷的方式對護生開展網絡調查，問卷采用統一指導語及填寫說明以解釋研究目的及填寫注意事項，由研究對象自愿填寫。本研究共回收問卷686份，剔除回答時間短（<250 s）、缺項漏項、答案填答規律等不合格問卷，獲得有效問卷644份，有效問卷回收率為93.88%。

1.4 統計學方法 在問卷星網站下載問卷數據，整理篩選后，采用SPSS 26.0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采用頻數和百分比描述一般資料特征，采用均數±標準差（x±s）描述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意愿得分及各量表得分情況。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和單因素方差分析比較不同特征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的意愿差異，采用Pearson相關性分析描述連續性變量之間的相關性，將單因素分析中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作為自變量，安寧療護意愿為因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探索其影響因素。檢驗水準α=0.05。

2? 結果

2.1 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意愿得分 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意愿得分為（5.98±1.84）分。不同特征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意愿的單因素分析見表1。

2.2 護生共情、安寧療護知識及臨終關懷態度得分情況 護生JSPE?NS總分為（111.31±12.53）分，換位思考得分為（6.02±0.71）分，觀點采擇得分為（5.56±0.68）分，情感護理得分為（5.45±0.67）分。PCQN總分為（10.11±3.05）分，疼痛與其他癥狀控制得分為（0.60±0.17）分，姑息護理哲理和原則得分為（0.33±0.21）分，心理社會精神支持得分為（0.32±0.21）分。FATCOD?B總分為（100.77±8.85）分，針對病人家屬的關懷態度得分為（3.96±0.49）分，針對臨終關懷病人利益的態度得分為（3.61±0.43）分，針對臨終關懷病人的關懷態度得分為（3.57±0.50）分，針對家屬支持必要性的態度得分為（3.52±0.29）分，針對照顧臨終病人出現恐懼不安心理的態度得分為（3.30±0.68）分，與臨終病人交流的態度得分為（2.87±0.46）分。

2.3 護生共情、安寧療護知識、臨終關懷態度與提供安寧療護意愿的相關性（見表2）

2.4 影響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意愿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以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意愿得分為因變量，將單因素分析中具有統計學意義的影響因素以及JSPE?NS、PCQN、FATCOD?B總分作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自變量賦值方式見表3，結果詳見表4，各變量方差膨脹因子（VIF）均<2，說明自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

3? 討論

3.1 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的意愿現狀 本研究結果顯示，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的意愿處于中等偏上水平，仍有待提高。該結果較史宏睿等[12]于2019年對山西省護理本科生的調研和Jiang等[13]于2016年對廣西壯族自治區護生調研的意愿稍高。原因可能是：2016年11月《“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14]的出臺，從宏觀層面指導了安寧療護事業的發展，隨后相關政策不斷優化，使安寧療護發展取得了較大的進步；浙江省為經濟較發達的沿海城市，整體思想較為開放，對安寧療護的接受度更高；近年來，整體就業形勢嚴峻[15]，但護理相關崗位仍有較大缺口，使得護生在較大的就業壓力之下對從事專業對口的安寧療護等護理相關工作的意愿更加強烈。盡管如此，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的意愿依然受到長期處于悲哀工作環境和對死亡的焦慮等因素的影響[13]，今后仍需通過政府部門、醫學院校、社會各界等多種途徑，采取更加有力的措施和手段改變現狀。

3.2 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意愿的影響因素

3.2.1 有社會志愿服務經歷、接觸過癌癥終末期病人的護生意愿更強烈 本研究結果顯示，社會志愿服務經歷和癌癥終末期病人的接觸史都是影響護生安寧療護工作意愿的因素。有社會志愿服務經歷的護生更愿意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服務。有研究表明，志愿服務活動能夠提升護生的專業認同感，升華情感體驗[16]；而曾經接觸過癌癥終末期病人的護生意愿更高，可能因為接觸過終末期病人的護生對緩和醫療的認知顯著優于沒有接觸過的護生[17]，且與臨終病人的親密接觸能夠減少護生對死亡的恐懼和焦慮[13]，為從事安寧療護工作奠定基礎。另外，在醫院環境之外與癌癥病人接觸有助于護生在與癌癥病人交談和管理癌癥病人時產生更多的信心[18]。提示醫學院校可以組織以癌癥照護為主題的進社區、下基層等社會志愿服務，引導護生積極與醫院外的癌癥病人接觸。此外，護理院校在開展安寧療護相關課程時應當注重“理實一體化”，增加臨床見習，有條件的院校還可培訓護生，使其以志愿者身份加入多學科安寧療護團隊，到真實情境中與醫院內的癌癥終末期病人接觸，促進正向情緒的形成，并將現有的安寧療護知識和共情能力學以致用，促進意愿提升。

3.2.2 參與過安寧療護課程的護生意愿更強烈 學習過安寧療護相關課程的護生從事安寧療護的意愿更加強烈[19]，教育干預已被證實能使護生對癌癥病人的護理產生積極看法[18]。然而，有研究發現，現有的安寧療護教育不夠深入且課程資源相對匱乏，并不能滿足當下護生對安寧療護教育的強烈需求[12]。有研究指出，我國安寧療護教育培訓和學科建設的缺乏，直接導致了安寧療護服務供給和技術人員不足等問題[20]。因此，加快發展我國的安寧療護教育事業尤為緊迫，將安寧療護課程納入護理教育體系中，有利于增強護生從事安寧療護工作的意愿，培養安寧療護事業的中堅力量以滿足社會日益增長的安寧療護需求。由于我國安寧療護事業起步較晚，雖然通過幾十年的努力已經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仍然明顯落后于發達國家，尤其在安寧療護教育等方面。因此，可以引進國外最新理念及模式，并結合我國文化背景構建安寧療護教育體系。

3.2.3 認為安寧療護社會認可度高的護生意愿更強烈 本研究結果顯示，護生對安寧療護社會認可度的評價對意愿的影響較大，75.8%（488/644）的護生認為當下安寧療護服務的社會認可度一般，18.6%（120/644）的護生認為認可度高，并可能因為社會的正面評價和尊重更愿意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本研究對象為全日制在校護生，其平均年齡較小，易受網絡信息平臺觀點及輿論的影響，親屬及社會大環境對安寧療護的見解也將左右護生對從事安寧療護事業的看法，從而影響意愿。提示可以通過新聞媒體、社交平臺等多種途徑加強安寧療護的宣傳力度，使公眾正確認識安寧療護的意義，即安寧療護并不是積極治療的對立面，而是以幫助終末期病人舒適、平靜且有尊嚴地離世為目標的全方位照顧[2]，從而提高大眾對安寧療護及相關從業人員的認可度，減少護生從業顧慮以增強意愿，引導就業行為。

3.2.4 共情能力對護生安寧療護意愿有正向影響 本研究結果顯示，共情能力越高的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服務的意愿越強烈。人本主義心理學家認為，共情是體驗他人精神世界猶如體驗自身精神世界的能力[21]。因此，共情水平高的護生能夠以病人利益為出發點，理解癌癥終末期病人對有尊嚴、有質量地度過生命最后時光的訴求，可以從工作中獲得自我價值并為其賦予更積極的意義。目前，國內對護生的共情研究仍處于探索階段，護理院校的教育大多注重知識層面的提升，對培養護生共情能力的實踐及應用相對較少[22]，從某些層面上限制了護生的個人發展。建議制定規范有效的培養體系，開展情景模擬和沉浸式的體驗式教學，通過人文素質培訓和團體輔導等手段提高共情能力[23]，以對癌癥終末期病人的同理心激發意愿。

3.2.5 安寧療護知識水平對護生安寧療護意愿有正向影響 本研究結果顯示，安寧療護知識是影響護生對癌癥終末期病人安寧療護意愿的最主要因素，知識掌握越好的護生意愿越強烈，與陳林等[24]研究結果相似。安寧療護認知水平較高的護生能更清晰地意識到安寧療護事業的意義和重要性，而缺乏知識的護生在做出意愿評估時具有盲目性，無法正確認識對癌癥終末期病人實施姑息護理時護士所扮演的角色和具體的工作內容。本研究中護生安寧療護知識水平與黎麗等[25]對護理本科生的調查結果相近，仍有待提高。基于癌癥終末期病人難治性癌痛、睡眠形態紊亂等生理特點，從業人員的安寧療護知識顯得尤為重要。研究表明，醫護人員的安寧療護知識主要源于課堂教學和課本，而來源于專業培訓的只占6.9%，且一半以上的人僅僅通過單一渠道獲取[26]。提示課堂教學仍然是促進安寧療護知識掌握的有效途徑，但不應為唯一途徑，需要做好安寧療護知識的普及，拓寬知識的來源，如開展相關志愿活動、講座、短期培訓班等，以提升意愿。

3.2.6 臨終關懷態度對護生安寧療護意愿有正向影響 本研究結果顯示，臨終關懷態度越積極的護生對癌癥終末期病人安寧療護的意愿越強烈。根據計劃行為理論，態度對行為意愿有直接影響，并通過意愿間接影響行為的發生[27]，因此護生對安寧療護的態度在其對意愿的評估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積極的態度對充分支持臨終病人和提高護生提供臨終關懷的信心至關重要[28]。本研究中護生的態度與明霞等[29]研究結果相近，但低于國外水平[30]，說明我國護生對安寧療護的態度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因此，教師應當通過觀看紀錄片、實地走訪安寧療護病房等形式積極引導學生形成正面的態度；在護生產生消極態度時，及時進行溝通以明確原因，并通過正面案例給予疏導；另外，教師應加強自身行為規范，在潛移默化中給予對護生從事安寧療護工作的肯定與支持。

4? 小結

護生為癌癥終末期病人提供安寧療護服務的意愿處于中等偏上水平，有待加強。安寧療護知識、對目前安寧療護社會認可度的判斷、有無親友死亡經歷、有無接觸過癌癥終末期病人、是否參與過安寧療護相關課程、臨終關懷態度、共情能力、安寧療護知識和有無社會志愿服務經歷都是意愿的影響因素。由于本研究僅在杭州某醫學院校開展，結論可能較為片面，建議在未來的研究中可以開展多中心、大范圍調查，增加結論的可推廣性；且單一問題評估意愿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建議開發相關量表并開展質性研究。護理教育者應當重視學生的死亡教育和共情能力培養；各大護理院校應當編制專業教材，積極開展安寧療護課程，注重理論聯系實際，形成本土化安寧療護教育體系，并輔以相關志愿活動，增加護生與癌癥終末期病人的接觸，激發從業的內在動因；政府應當加大對相關從業者的保障力度，并向社會進行宣傳普及，促進公眾理解和接受安寧療護，以外驅力促使護生意愿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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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8-05；修回日期：2023-03-18）

（本文編輯 蘇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