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的詩

安琪

暴雨和綿羊

暴雨將至時，綿羊像一條河，一條

白色的河，在綠色的草原上流過來

流過去。它們慌亂而驚恐，盲目地

在綠色草原流動。它們最終能否躲過

暴雨，答案是否定的。草原太大

暴雨太快，暴雨砸下來時也就砸

下來。暴雨砸下來時綿羊也就只能

被砸，之于綿羊，被暴雨砸過以后

綿羊還是綿羊，之于暴雨，砸過綿羊

以后，暴雨已經不是暴雨，而是綿羊

南川河

要認識一條河

需得到它的旁邊走一走

如果能跳下去抱一抱它

或被它抱一抱

那就更好了。那一日我到西寧

正是黃昏，我漫無目的地行走

來到一條河的邊上，看上去

這河很長以至于與天邊的夕光

接上了軌，看上去這河尚未整治

以至于河中浮萍密布

河邊蚊蟲紛飛團滾滾

既然無法像會水之人可以與河

親密接觸，那就嗅一嗅高原之水

與平原之水的異同，一條名之為

南川的河是我到西寧認識的第一條河

它源自西喇苦特山，東北流百余里

最終匯入湟水河

而湟水，乃黃河上游重要支流。亦即

我們的南川河，也是建設黃河的力量

之一，于是我知道了

我喝過的黃河水至少有一滴

來自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