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舜欣的詩

沈舜欣

你的嘮叨不要停歇

盛得很滿

空卻一直空著

飛鳥擠挨在一起

或者上天借用烏云盛滿三杯

母親撒下的慈悲

讓我試圖

披上一襲通往神靈的外衣

不然人間悲涼我怎敢試圖感恩

母親講過我降落人間的那一刻

注定為淚為甘露

為一棵花草的美艷莫名憤恨

此刻我更相信

母親的乳汁引誘我下落塵世

除了依戀

如再滿心歡喜

我便不用掙脫

纏著錨繩的螺旋槳

祈禱不再一切成災

母親的叮嚀

在一場大雨過后

將洗凈我假擬的天空

或者天空良善的子弟

她的影像停停歇歇

像黑白相間的長發

我多想她的嘮叨

不要一直空著

日光穿過我們的稀薄

夜晚翻了幾次身

不是只愿把所有的念想移除

要么它只能透過白天

擊穿你脆弱的身軀

這一切

除了夜的沉默只有夢境

誰都聲明沒有怨恨

就如我們沒穿好一世的盔甲

塵封的屏幕不便開啟

總得擔心以后

浮現誰愛的聲響

或者包括一生隱約的哀傷

盡管誰都不懼怕光鮮和茍且

還有忘我的一刻

誰會忘掉紅頭繩的鮮艷

此刻

肯定還有承諾的高貴

還有星空日月在場

或者已不再需要見證

多年以后

我們想抱著的父親母親

想被抱著的愛人和朋友

他們不便告知我們的愚鈍

他們說有一些夢就夢了

天總是要亮的

日光會穿過我們的稀薄

越來越透亮

夢見母親的天堂

那天夢見

有一尾魚在深海里掙扎

網是它唯一的出口

我假裝猜想

它的孤獨不再是亮處的笑容

那天的海水冰冷刺骨

仿若母親的心事

沉入到幽暗的深處

或者她只想和一尾魚作伴

我努力在夢中推她們上岸

總想這回她們可以自由呼吸了

凌晨三點

水已退潮

醒來時我大汗淋漓全身濕透

魚和母親已在我熟悉的海灘擱淺

沙灘純凈，周邊狼藉

魚和母親一樣安詳

這個境地

像母親預知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