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品古鎮

◎王南海

到達浙江紹興老城時，正值黃昏，小雨滴滴答答。眼見著天色漸晚，雨又時密時疏，心中擔心美麗的風景會隱藏在一片夜色中。去往八字橋的巷口，外面是高樓林立，學校的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走過。但是，只要一進了巷子，頓時安靜起來。

八字橋是老紹興老城區的代表之一，之所以出名是因其獨特的造型，八字橋陸連三路，水通南北，有四個出口，被譽為“古代的立交橋”。這座橋始建于南宋，由長石條壘積而成，透過方方正正的橋洞，可以看到綠意無邊，粉墻黛瓦。這座橋歷經八百多年的風雨，仿佛像個洞穿世事的老人，擁有穿越悠悠歲月的智慧，凝結著無窮的建筑之美。

踏著濕漉漉的石階，緩緩地走到橋上去。此時綠樹如蔭，靜默地陪伴著老橋經歷人間的悲喜。走上橋的高處，此時你的眼前就是一幅徐徐展開的江南水墨畫。是的，小雨輕彈，站在橋上看風景，不遠處都是鱗次櫛比的房屋，斑駁的白墻，黑色的瓦片，宛若一幅粉墻黛瓦，水墨江南的畫卷。房屋臨水而建，人們依水而居，推開窗欞就是一襲碧水。一只烏篷船悠悠地在水邊搖曳。在小河的遠處有一盞燈，明亮的光映在水面上，也隨著雨滴搖曳著。

最打動我的是那一瞬間。我沿著橋緩緩下行，石板路因為有雨，顯得有些濕滑。我在抬眼的剎那，便被眼前的風景所打動。雨水把窄窄的巷子浸濕，青石板路顯得更加光潔。黑色的瓦片也顯得愈發濕潤、溫婉。在巷子的盡頭，有一束光打在青石板路上，因為雨水，竟然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金，閃動著明亮的光澤。隨著雨水滴落，那光澤也蹦蹦跳跳的，畫面出現了靈動之美。人宛然走進了一場夢里，一幅畫里，一首詩里了。

在微暗的天幕下，青石板路上閃著幽幽的光。白墻灰瓦的建筑上，斑駁著綠色的青苔，宛若一幅渾然天成的水墨。人們只是打著傘走過，也充滿了詩意。巷子兩邊都是普通的民居，質樸的大門外，家家戶戶放了一把藤椅。人們可以在茶余飯后，舒服地坐在這里看報、乘涼，而此時，一切靜默著，只聽得小雨滴答、滴答……

可是，巷子里依然一派活色生香的場景，一間小屋里已經亮起燈。探頭望進去，竟然是一家理發店，理發師是位老人，正專心致志地為他的老主顧理發。理發的人舒服地坐著，一邊理發，一邊聊著天兒。盡管環境和設備簡單，卻不失溫馨的氛圍。往前走幾步，是一間小賣部，貨架上擺滿了各種吃食，看上去琳瑯滿目，似乎喚起了小時候的記憶。

此時，你向四下里張望。橋邊的房子安然若素，它們美美地將自己倒映在水中。雨打在平靜的水面上，宛若滴進了一面明鏡里，瞬間激起小小的漣漪。站在橋上，雨越下越大，似乎天地間都纏綿于水鄉的風韻中。我就暗暗想，今晚大雨，一定要找一家小巷里的小館子，點一碟梅菜扣肉，再加一壺黃酒，以檐頭的雨聲佐餐。不時抬頭看著窗外迷離的燈光，感受水鄉的柔情。

今晚，我還要踩著青石板去找一間河邊的小屋留宿，聽著小雨滴答。雨夜的水鄉小鎮，值得忘情地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