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反芻思維和抑郁的鏈式中介效應探討海軍新兵兒童期創傷與睡眠質量的關系

劉濤，毛曉飛，黃晨瑋，馮琪云，周杰，賈賀云，朱睿，張帆

個體的睡眠質量與心理狀態密切相關，是衡量心理健康的重要指標［1］。良好的睡眠質量有利于新兵的心理健康，對于維持高效的訓練質量及生成持續的戰斗力具有重要意義。但是研究發現，現階段新兵睡眠質量不佳［2］。睡眠質量降低可能會導致個體的日間功能不良，影響工作效率和生活質量，造成新兵適應力水平下降甚至發生意外事故，造成部隊非戰斗減員［3-4］。因此，對新兵的睡眠狀況進行研究和積極干預具有重要意義。

兒童期創傷是指兒童的監護人做出對兒童健康、尊嚴和生長發育造成實質性或潛在性傷害的行為，包括各種形式的軀體虐待、情感虐待、性虐待和忽視等［5］。研究表明，兒童期創傷與成年抑郁問題關系密切，是抑郁的易感因素［6-7］，并且兒童時期的創傷經歷會影響成年后的睡眠質量［8-9］。

反芻思維是指個體在遭遇負性生活事件后，陷入反復思考消極事件本身、事件的原因和潛在的不良后果的思維傾向，這種傾向容易使個體“瞻前顧后”，難以采取積極行動解決問題［10］。研究發現反芻思維水平越高，個體睡眠質量越差［11］，并且反芻思維是兒童期虐待經歷和成年期睡眠的中介變量，即兒童期受虐經歷通過反芻思維影響個體成年期的睡眠質量［12］。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設1：反芻思維在海軍新兵兒童期創傷對睡眠質量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

抑郁是一種以顯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為主要特征的消極情緒體驗，與自殺行為關系密切［13］。軍人職業的特殊性，如生活工作要求高度統一、作業軍事環境存在一定的危險性等，可能造成軍人抑郁情緒的發展［14］。多項研究顯示，抑郁是困擾廣大官兵的主要心理問題之一［14-16］。新兵剛剛進入軍營，需要面臨環境適應、角色調整和生活方式轉變等更多的挑戰，更加容易產生抑郁情緒［15,17］。有研究指出，抑郁與睡眠障礙之間關系密切，抑郁癥患者普遍存在睡眠障礙［18-19］。對美軍退伍軍人的研究發現，抑郁在兒童期創傷和睡眠質量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20］。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設2：抑郁在海軍新兵兒童期創傷對睡眠質量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

反芻思維不僅對抑郁的發生發展起著重要作用［21-22］，還在兒童期創傷對成人期抑郁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23］。因此，結合假設1、2，提出假設3：反芻思維、抑郁在海軍新兵兒童期創傷和睡眠質量中起鏈式中介作用。模型圖見圖1。

圖1 兒童期創傷、反芻思維、抑郁和睡眠質量的關系模型

本研究擬探討海軍新兵兒童期創傷、反芻思維、抑郁和睡眠質量的關系，試圖闡明兒童期創傷影響睡眠的機制，為新兵睡眠問題的干預和預防提供科學參考。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采取整群抽樣的方法，抽取海軍某部官兵383人進行問卷調查，排除服役時間超過1 年和存在缺失值的問卷，回收有效問卷353 份，有效率為92.17%。

1.2 方法

1.2.1 一般資料調查問卷 自編一般資料調查問卷，包括性別、年齡、學歷、是否為獨生子女。受試者均為男性；年齡17～24 歲［（20.15 ± 1.33）歲］；獨生子女156 人（44.19%），非獨生子女197 人（55.81%）；高中及以下23 人（6.52%），?？?19 人（62.04%），本科108 人（30.59%），碩士及以上3 人（0.85%）。

1.2.2 兒童期創傷問卷（childhood trauma questionnaire-short form，CTQ-SF）［19］CTQ-SF 共有28 個條目，包括25 個臨床條目和3 個效度條目，要求被試者回顧性評估兒童期（16 歲之前）的經歷，問卷采用1～5 級評分。25 個臨床條目構成5 個維度：情感虐待、軀體虐待、性虐待、情感忽視、軀體忽視，每個分量表包含5 個條目，每個分量表的得分范圍為5～25 分。當情感虐待≥13 分，軀體虐待≥10 分，性虐待≥8 分，情感忽視≥15 分，軀體忽視≥10 分，記為該維度陽性，任意1 個維度陽性，則被視為有兒童期創傷。問卷總分為25～125 分，得分越高表明兒童期創傷經歷越多。3 個效度條目組成了問題否認傾向分量表，用于解決作答中問題否認傾向的影響，采用二分法記分（5 分為“是”，記1 分；非5 分為“否”，計0 分），得分不計入總分。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71。

1.2.3 貝克抑郁量表（Beck depression inventory，BDI）-Ⅱ［18］BDI-Ⅱ包含21 個條目，采用0～3 級評分，量表總分為0～63 分，分數越高說明抑郁水平越嚴重?？偡?～13 分為無抑郁，14～19 分為輕度抑郁，20～28 分為中度抑郁，29～63 分為重度抑郁。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83。

1.2.4 反芻思維量表（ruminative responses scale，RRS）［24］RRS 包含22 個條目，分為癥狀反芻、強迫思考、反省深思3 個因子，采用1～4 級評分，總得分為22～88 分，得分越高表示反芻思維傾向越嚴重?？偡?2～43 分為低水平的反芻思維，44～65 分為中等水平的反芻思維，66～88 分為高水平的反芻思維。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91。

1.2.5 自編睡眠質量調查問卷 依據以往研究，一些睡眠問題（如睡眠質量、入睡時間、夜間易醒等）在某些心理障礙中更加普遍［25-27］。參考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量表（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28］，選取了與心理障礙關系最為密切的4 個條目組成自制量表來衡量受試者的睡眠質量，以“總的來說，您認為自己最近1 個月以來的睡眠質量”考察睡眠的主觀滿意度，以“近1 個月，有無入睡困難”考察睡眠潛伏期，以“近1 個月，有無夜間易醒或早醒”考察睡眠障礙，以“近1 個月，每夜通常實際睡眠時間”考察睡眠時長。每個項目以1～4 級計分，總得分為4～16 分，分數越高表明被試者睡眠質量越差。本研究中4 個條目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72。

1.3 統計學處理

采用SPSS 26.0 軟件對數據進行整理和分析。計量資料以±s表示，計數資料以例數和百分比（%）表示。對量表得分進行描述性統計，使用Pearson 積差相關分析變量間的相關性，采用SPSS 的Process 3.3 工具進行中介效應分析，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參數百分位Bootstrap 法檢驗中介效應。P＜0.05 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采用Harman 單因素進行共同方法偏差檢驗［29］，結果顯示，特征值大于1 的因子共22 個，最大特征值為12.72，第一因子的變異解釋率為16.96%，小于40%的臨界標準，沒有解釋力過大的因子，表明不存在嚴重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2.2 海軍新兵兒童期創傷、反芻思維、抑郁、睡眠質量的得分情況及相關分析

描述性統計和相關分析結果顯示，353 名海軍新兵中，存在兒童期創傷者32 名（9.07%），中、高等水平反芻思維51 名（14.45%），抑郁陽性12 名（3.40%）。兒童期創傷、反芻思維、抑郁、睡眠質量4 個 變 量 兩 兩 之 間 呈 顯 著 正 相 關（P＜0.01）。見表1。

表1 353 名海軍新兵兒童期創傷、反芻思維、抑郁、睡眠質量量表得分及相關性分析

圖2 兒童期創傷、反芻思維、抑郁和睡眠質量的鏈式中介模型

2.3 海軍新兵兒童期創傷與抑郁之間的鏈式中介效應模型檢驗

以兒童期創傷為自變量，抑郁、反芻思維為中介變量，以睡眠質量為因變量，構建結構方程模型進行分析。結果如圖2 所示，兒童期創傷與睡眠質量之間的直接路徑系數不顯著（P＞0.05），其他路徑系數均顯著（P＜0.05）。

通過偏差矯正的非參數百分位Bootstrap 法對中介效應進行進一步檢驗，重復取樣5 000 次，并計算95%CI，若95%CI不包括0，則表明中介效應達到顯著水平［30］。結果顯示，兒童期創傷對睡眠的總效應量為0.134，中介效應具體通過3 條路徑產生：（1）兒童期創傷→反芻思維→睡眠質量（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16.42%）；（2）兒童期創傷→抑郁→睡眠質量（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48.51%）；（3）兒童期創傷→反芻思維→抑郁→睡眠質量（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17.16%），總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82.84%，3 條路徑的95%CI均不包括0，表明反芻思維、抑郁在兒童期創傷與睡眠質量關系中的中介效應和鏈式中介效應均達到了顯著水平，故本研究假設1、假設2、假設3 均成立。見表2。

表2 兒童期創傷影響睡眠質量的效應量

3 討論

睡眠是人類不可或缺的生理現象。良好的睡眠具有消除疲勞、儲存能量、增強免疫力、預防疾病等有益功效［31］。新兵剛剛進入部隊，面對陌生的環境和強度大、要求高的軍事訓練，長時間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極易產生睡眠問題，影響部隊訓練效率和整體戰斗力。

本研究發現，睡眠質量與兒童期創傷、反芻思維、抑郁均呈顯著負相關，兒童期創傷可以通過反芻思維和抑郁的鏈式中介作用影響睡眠質量。反芻思維使個體遇到生活壓力時，對壓力的性質、結果以及影響進行消極的評估，持續關注壓力的消極內容和負面感受，卻不采取積極的方式予以應對，這種消極的策略極易產生較為活躍的睡前思維，過度的睡前思維往往會造成睡眠質量的顯著下降［32-33］。

反芻思維除了在兒童期創傷與睡眠質量之間起中介作用外，還能通過抑郁對睡眠質量產生影響。其機制可能是反芻思維誘發的消極傾向，使個體沉浸于未采取積極行動而導致的不良情緒中，引發抑郁癥狀，進而影響睡眠質量。此外本研究還發現，兒童期創傷對睡眠質量的直接效應不顯著。這一結果突出了中介變量（反芻思維、抑郁）在兒童期創傷誘發睡眠障礙中的重要性。如果盡早對中介變量進行積極的干預，切斷中介路徑，就可能降低經歷過兒童期創傷的個體產生睡眠障礙的可能性。綜上所述，本研究結果驗證了研究假設：（1）反芻思維和抑郁在兒童期創傷與睡眠質量之間起鏈式中介作用；（2）通過反芻思維、抑郁的單獨中介效應作用于睡眠質量，但是兒童期創傷對睡眠質量的直接作用不顯著。本研究結果提示，對于存在早期不良成長經歷的海軍新兵，應盡早進行積極干預，引導其積極樂觀的認知傾向，改善反芻思維和抑郁情緒，提升新兵的睡眠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