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熱衣原體肺部感染1例的藥學監護

馮 潔 劉金春 高金寶 時友忠 安洪亮

鸚鵡熱衣原體是一種細胞內寄生、革蘭染色陰性、有獨特繁殖能力、致病力強的病原體[1]，可引起人類、多種動物呼吸道及消化道的感染[2]，是人畜共患疾病。本文通過回顧1例鸚鵡熱衣原體肺部感染患者的診治經過，分析藥師協助醫師確定此類患者的抗感染藥物治療方案。

1 病歷摘要

患者，男，58歲，因“發熱7天”于2021年5月8日來南京大學醫學院附屬鼓樓醫院入院。患者5月2日受涼后出現寒戰、發熱，熱峰41.5 ℃，伴頭暈、頭痛、乏力、納差、氣喘、口干，至當地醫院就診，予靜脈輸液治療（具體藥物不詳），體溫無明顯好轉。5月6日查白細胞計數3.8×109/L，血小板計數79×109/L，CRP 119.1 mg/L，當地醫院考慮“發熱伴血小板減少綜合征”可能，遂轉至醫院急診。急診查布尼亞病毒核酸陰性，胸部CT示“左肺下葉炎癥”，予頭孢唑林鈉、莫西沙星、甘草酸二銨等治療，患者仍有高熱，熱峰在40 ℃以上，伴隨癥狀同前。為求進一步診治，患者于5月7日至感染科門診，門診擬“發熱待查”收治入院。

既往史：40年前有血小板減少史；1年前有頸部血管粥樣斑塊（自行服用阿司匹林、阿托伐他汀片，具體劑量不詳）；半月前有胃部不適（中藥護胃治療，具體藥物不詳）。查體：體溫39.8 ℃，脈搏98次/min，呼吸19次/min，血壓126/76 mm Hg；神志清，精神可，兩肺呼吸音粗，未及明顯干濕啰音；腹軟，無壓痛、反跳痛、肌緊張；雙下肢無水腫。輔助檢查：血常規示白細胞計數3.5×109/L，中性粒細胞百分比76.7%，血小板計數84×109/L；凝血五項示D-二聚體0.84 mg/L；漢坦病毒抗體IgG、IgM陰性；布尼亞病毒核酸陰性；肝腎功能+電解質示γ谷氨酰轉肽酶88 U/L，尿酸138 μmol/L，GPT 96 U/L，GOT 108 U/L；胸腹部CT示“左肺下葉炎癥；左肺斜裂旁小結節；右肺下葉鈣化灶；主動脈及冠脈管壁鈣化；左腎囊腫，右腎小結石。”入院診斷：發熱待查（社區獲得性肺炎？自身免疫性疾病？中樞神經系統感染？）；血小板減少；肝功能損害；左腎囊腫；左腎結石。

治療經過：患者入院后經驗性予“莫西沙星注射液0.4 g，每日1次靜脈滴注”抗感染治療，“水飛薊素膠囊140 mg，每日3次口服”護肝，輔以化痰和補充電解質等對癥支持治療。5月9日患者多次腹瀉，復查GOT 145.9 U/L，GPT 125.6 U/L，遂加用“雙歧桿菌三聯活菌膠囊420 mg，每日3次口服”調節腸道菌群，“甘草酸二銨腸溶膠囊150 mg，每日2次口服”加強護肝。經治療后，患者體溫無明顯好轉，實驗室檢查提示紅細胞沉降率加快、CRP和降鈣素原明顯升高，大便真菌涂片查見真菌孢子，遂于5月10日加用“頭孢哌酮舒巴坦3 g，每8小時1次靜脈滴注”，并予“氟康唑片100 mg，每日1次口服”抗真菌治療。5月17日患者肺泡灌洗液二代測序技術（NGS）回報鸚鵡熱衣原體11 350條序列，煙曲霉11條序列，結合5月14日胸部CT檢查示左肺下葉炎癥，較前進展，遂停用頭孢哌酮舒巴坦，加用“米諾環素首劑200 mg/維持100 mg，每12小時1次口服”繼續聯合莫西沙星抗感染治療。方案更改后，患者癥狀逐漸好轉，未再發熱，咳嗽較前減輕，繼續抗感染鞏固治療。5月28日復查白細胞計數3.8×109/L，中性粒細胞百分比51.6%，血小板計數113×109/L；GPT 37.1 U/L，GOT 32.1 U/L。5月31日胸部CT示左肺炎癥較前（5月21日）部分吸收。患者體溫正常，肝功能恢復，一般狀態可，于6月2日帶藥出院，繼續鞏固治療。病程期間，患者感染性相關指標及抗感染藥物調整見表1，肝腎功能相關指標見表2。

表1 患者感染性相關指標及抗感染藥物調整

表2 患者肝腎功能指標

2 藥學監護

2.1 患者初始抗感染方案分析 本例患者為中年男性，社區發病，反復高熱，伴頭暈、頭痛、咳嗽、咳痰、乏力、納差。入院前查外周血白細胞計數3.5×109/L，CRP 119.1 mg/L，胸部CT示左肺下葉炎癥。參考《成人社區獲得性肺炎診療指南》[3]，可診斷為社區獲得性肺炎，存在抗感染的指征。考慮患者有血小板減少和血管粥樣斑塊等基礎疾病，參考指南推薦入院治療有基礎疾病患者的抗感染方案：① 青霉素類/酶抑制劑復合制劑。② 三代頭孢菌素或其酶抑制藥復合制劑、頭孢霉素類、氧頭孢烯類。③ 上述藥物單用或聯合大環內酯類。④ 呼吸氟喹諾酮類。藥師分析，莫西沙星屬于呼吸氟喹諾酮類藥物，可有效覆蓋社區獲得性肺炎常見的致病菌，包括非典型性病原體和厭氧菌；該藥為濃度依賴性藥物，具有較長的抗生素后效應，說明書推薦社區獲得性肺炎的患者給藥劑量為0.4 g每日1次，療程7～14日；輕中度肝功能受損和腎功能受損[包括腎小球濾過率估值≤30 mL/（min·1.73 m2）]的患者，無需調整劑量；重度肝損和轉氨酶大于5倍正常值上限的患者禁用。結合患者腎功能正常，肝功能指標GPT 96 U/L，GOT 108 U/L，高于正常值2倍左右。因此，藥師建議入院后經驗性予“莫西沙星注射液0.4 g，每日1次靜脈滴注”，并在用藥前留取相關標本培養，臨床采納。

2.2 聯合抗感染方案的調整 本例患者入院予莫西沙星經驗性治療，治療3天后，監測體溫無明顯好轉，熱峰39.3 ℃，實驗室檢查示CRP 153.3 mg/L，降鈣素原0.638 μg/L，紅細胞沉降率53 mm/h，考慮病情仍在進展，提示初始治療失敗。藥師分析治療失敗的可能原因有：① 局部或全身出現感染灶的遷移。② 存在初始治療未覆蓋的病原體。③ 感染耐藥菌。因此，建議臨床結合影像學排查患者是否存在其他部位的新發感染；繼續留取相關標本，積極追蹤患者的病原學結果；在未獲得病原學的情況下，結合藥物的抗菌譜和藥物動力學/藥物效應模型，經驗性更改給藥方案；持續評估患者的肝腎功能，及時調整給藥劑量。綜合評估患者病情，考慮目前肺炎的病原體不明，不能排除耐藥陰性菌感染。參考指南，頭孢哌酮舒巴坦為三代頭孢及其酶抑制藥復合制劑，抗菌譜廣，能夠有效覆蓋產超廣譜β內酰胺酶的細菌，可彌補莫西沙星在耐藥陰性菌方面的不足，并能較好地分布到上下呼吸道和肺部的組織液中。給藥劑量方面，根據頭孢哌酮舒巴坦說明書，腎功能正常患者的推薦日劑量為1.5～3.0 g，每6～12小時1次；在治療嚴重感染時，每日劑量可增加至12 g。結合本例患者腎功能正常，肝功能輕度受損，藥師建議加用“頭孢哌酮舒巴坦3.0 g，每8小時1次”聯合莫西沙星繼續抗感染治療，臨床采納。

2.3 患者肺泡灌洗液NGS結果分析 本例患者社區獲得性肺炎診斷明確，5月17日肺泡灌洗液NGS回報鸚鵡熱衣原體11 350條序列，煙曲霉11條序列。藥師分析：① 患者抗感染治療后，體溫好轉，干咳加重，結合NGS結果，考慮鸚鵡熱衣原體感染明確，存在抗感染的指征。② NGS回報煙曲霉11條序列，考慮可能存在肺部的曲霉感染，但參考《肺真菌病的診斷和治療專家共識》[4]的分級診斷標準，結合本例患者，危險因素方面，患者存在血小板減少和動脈粥樣斑塊基礎疾病；臨床特征方面，未發現胸膜下密度增高的結節影和暈輪征，也未發現肺實變區的液化、壞死、空腔陰影和新月征；微生物學檢查方面，患者5月13日血清葡聚糖抗原G試驗回報4.8 ng/mL和血清半乳甘露聚糖抗原GM試驗0.07，結果均為陰性，因此判定患者不具備診斷肺曲霉菌病的依據，無針對性抗曲霉的指征。

2.4 鸚鵡熱衣原體的抗感染方案 參考《中國成人社區獲得性肺炎診斷和治療指南》《桑福德抗微生物治療指南》[5]，鸚鵡熱衣原體首選推薦口服多西環素或米諾環素，喹諾酮類藥物也可用于衣原體屬的治療。藥師查閱文獻，鸚鵡熱衣原體感染時，單藥治療與聯合治療的效果無明顯差異[6-8]。但在體外實驗[9-10]的接種過程中，對于病原體的重新分離，聯合給藥優于單獨給藥。綜合評估患者病情，在經驗性抗感染后，患者體溫再次反復，胸部CT提示肺部炎癥較前進展。因此，藥師建議停用頭孢哌酮舒巴坦，予米諾環素聯合莫西沙星抗感染治療，臨床采納。給藥劑量方面，根據米諾環素的藥品說明書，推薦起始予200 mg口服，然后維持劑量100 mg，每12小時1次；考慮患者腎功能正常，無需調整用量，臨床予以采納，于5月17日予患者“米諾環素首劑200 mg/維持100 mg，每12小時1次口服。”

2.5 藥學監護的要點 用藥期間，藥師密切監測患者體溫、血常規、肝腎功能指標及肺部影像學變化情況，及時評估抗感染療效。給予莫西沙星期間，監測患者肝功能指標，關注肝酶指標的變化，判斷是否需要調整給藥劑量或停藥；使用頭孢哌酮鈉舒巴坦期間，可能會導致凝血障礙，考慮患者有血小板減少，應監測凝血酶原時間及異常出血情況。患者應用廣譜抗生素，可能會導致腸道菌群失調，考慮其曾有腹瀉癥狀，應密切關注大便的變化，若癥狀加重，及時處理。米諾環素可導致光敏性皮炎，告知患者在用藥期間可引起較重的曬斑反應，應避免日曬。

3 小結

藥師參與1例鸚鵡熱衣原體感染患者的抗感染治療過程，協助醫師制定初始抗感染方案，在病原學不明的情況下，分析患者療效不佳可能的原因，并及時參照病原學回報的結果，協助調整給藥方案進行目標性治療，保證患者用藥的有效性和安全性。鸚鵡熱衣原體感染的患者，通常疾病進展迅速，可導致重度急性呼吸窘迫，甚至休克。臨床在診治社區獲得性肺炎時，應仔細詢問患者有無家禽的接觸史，盡早留取樣本培養，以明確病原學。藥師也應給予密切的監控和及時有效的干預，以達到良好的療效和改善預后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