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性事件”的自我療愈

顧建梅

以樂觀心態面對“負性事件”（圖/視覺中國）

人生難免會陷入一些低谷：學業失敗、戀愛受挫、人際危機、就業遇阻、經濟困難、失去至親等。這些令個體感覺不愉快的事件便是“負性生活”事件（以下簡稱“負性事件”）。

面對“負性事件”，很多人會陷入負面情緒，或宣泄，造成失控局面；或壓抑，帶來心理“淤傷”。

一場“失控”的宣泄

4月17日，中國籃協公布了對上海久事隊（以下簡稱“上海隊”）與江蘇肯帝亞隊（以下簡稱“江蘇隊”）比賽的處罰結果：取消上海隊和蘇州隊2022—2023賽季比賽名次和2022—2023賽季參賽資格；對上海久事籃球俱樂部和江蘇肯帝亞籃球俱樂部各核減聯賽經費人民幣500萬元；對上海隊主教練李春江，自處罰決定作出之日起5年內中止其教練員注冊資格；對蘇州隊主教練李楠，自處罰決定作出之日起3年內，中止其教練員注冊資格。

這是中國籃協歷史上開出最重的一張罰單。而在全國球迷的討論聲中，與此事并無關系的一個名字被反復提及：馬布里。

馬布里之所以被牽涉進來是源于一個心理學原理——蝴蝶效應：“一只南美洲亞馬孫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后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蝴蝶效應說明任何事物發展均存在定數與變數，事物在發展過程中的發展規律既有跡可循，同時也存在不可測的“變數”。一個微小的變化能影響事物的發展，證實事物的發展具有復雜性。

李春江是中國職業籃球聯賽（CBA）擁有冠軍數量最多的教練，也是中國第一位全運會和CBA的雙冠王。2012年之前，他率領廣東隊取得4連冠的好成績。2012年總決賽，廣東隊與北京隊狹路相逢，北京隊外援馬布里在一次進攻中的惡意動作激怒了李春江，他在暫停時教唆隊員對馬布里作出犯規動作。結果這句話被錄下來通過廣播被全國球迷聽到。更令李春江氣憤的是，那輪總決賽，北京隊最終以4比1擊敗廣東隊，終結了廣東隊的4連冠。休賽期，李春江離開了他為之奮斗半生的廣東隊。而馬布里率北京隊贏得了2012年、2014年和2015年三個賽季的CBA總冠軍，2014—2015賽季同時包攬常規賽、全明星賽和總決賽MVP。

10年后，李春江執教的上海隊與馬布里執教的北京隊相遇在常規賽，賽場上兩人又掀罵戰。最終上海隊完勝北京隊。常規賽最后一輪，上海隊再次對陣北京隊。在北京隊自知無緣季后賽，選擇全替補上場的情況下，李春江派出上海隊全主力，“怒贏”對方49分。在大比分落后下，北京隊隊員大感不滿，與上海隊外援布萊德索發生沖突，導致布萊德索禁賽四場。

布萊德索是上海隊能力極強的主力隊員，禁賽四場對上海隊的影響甚大。于是，在上海隊對陣江蘇隊明明可以兩場全勝的情況下，李春江想多打一場消耗布萊德索的禁賽次數，這樣與強隊對陣時他就可以提前上場，保證上海隊的實力。于是，上海隊第二場就自愿輸給了江蘇隊，江蘇隊教練李楠領會到李春江的意圖，出于成人之美，也計劃第三場順理成章地輸給上海隊。如此盤算，可以算是賽場策略，并不足以坐實“消極比賽”的“罪名”。但，蝴蝶效應的核心要素是它的“變數”，如果沒有變數，南美洲的蝴蝶再怎么扇動翅膀，都不至于在兩周后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李春江之所以如此布局，是因為江蘇隊的實力明顯不如上海隊，真打也會輸。李楠也這樣認為。李楠在第三場撤下了主力隊員，以為江蘇隊必輸無疑。豈料，換下主力的江蘇隊依然有如神助，壓制了上海隊，李楠只好以隊員的人為“失誤”來促成輸球。

面對洶涌的輿情，中國籃協迅速作出了反應。

一處壓抑的“淤傷”

網絡有句流行語：死去的記憶突然攻擊我。其實更多時候，死去的記憶更像火山灰，一直攻擊你的是腦海中活著的記憶。

對李春江如此，對姜文也是如此。

2006年，已經成名的姜文做客《楊瀾訪談錄》，那年他39歲，已為人父。在談及對他嚴厲的母親時，姜文認為：“我是長子她愿意管我，她覺得管了我，管弟弟就容易了。所以我和弟弟得到完全不同的待遇。”可當楊瀾回應他：“可能在社會上也是這樣的，把那不好管的給管住了，其他人就好管了。”姜文又并不接受：“我不覺得我不好管，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算聽話……”

由此可見，姜文只是試圖合理化母親施加于他的棍棒教育，可他的內心并不認同。

2018年，姜文在《十三邀》中主動提及了他的母親，他最大的失敗感是：他怎么都沒辦法讓母親因他而開心。

把中央戲劇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遞給母親，以為會得到肯定，然而母親接過后就丟一邊，指著盆里的臟衣服對他說：“你還有一盆臟衣服沒洗呢。”請母親看他演的、拍的電影，母親拒看，她還會問他：能不能把王志文請到家吃飯，她喜歡他演的《黑冰》……但是，母親去世前給了他平生得到過的最大的紅包。

55歲的姜文，在母子情這件事上，與39歲時的姜文幾乎有著相同的矛盾與沖突：一邊困惑于母親對自己的打壓及不認同，一邊又努力搜集母親愛自己的證據。

心理學上有兩個詞：原發性、繼發性。所謂原發性，即指源頭，帶來某一問題的最初的那個因素。繼發性，則是指由源頭產生的第一個問題引發的其他問題。比如：姜文認為自己有時候非常自卑：“我是挺討厭自己，比如我很少看自己的作品、節目。為什么呢？每次看自己，都有點厭煩。”從姜文的成長軌跡及自白中我們可以找到他“自卑”的源頭：不被母親喜歡。他的“自卑”便是這個原發性的創傷。

由原發性的創傷導致的問題則為繼發性的問題。孫先生及魯女士是同一社區的中年離異人士，社區工作人員胡某由于對兩人的人品和生活情況都了解，覺得兩人都是被前妻、前夫辜負的好人，應該可以相濡以沫，便促成了兩人的再婚。再婚生活原本很溫暖，直到孫先生發現：魯女士偷藏私房錢。孫先生十分憤怒，魯女士感到愧疚。調解中，胡某明白了：魯女士偷藏私房錢并不是因為她“變壞了”，而是前一段婚姻摧毀了她在親密關系中的安全感和信賴感。

魯女士與前夫是結發夫妻，感情融洽，婚后魯女士生下一個女兒，盡管夫家重男輕女思想嚴重，但此時婆家也沒有太為難魯女士。婚后丈夫事業有成，時常因業務繁忙而夜不歸宿。直到某個周末魯女士回娘家探親住了兩天，回家時發現家門換鎖，丈夫失聯，婆家緘默。接下來收到法院的出庭通知，原來丈夫選擇了起訴離婚……“被離婚”后魯女士才得知，丈夫先是出軌拜金女，女方懷孕后檢測為男孩，婆家想出了換妻的計策，而丈夫為此早在省城買了房與情婦同居……

“婚變”是魯女士對配偶喪失安全感和信賴感的原發性因素，魯女士“偷藏私房錢”是一個繼發性問題。而孫先生的過度反應何嘗不是同樣的原因：他經歷了前妻的背叛，又怎么能忍受再婚伴侶的欺瞞？

原來，同病相憐與同病相厭比鄰而居，一不小心就串了門。

社會支持系統療愈“負性事件”

“負性事件”會造成個體較明顯和較持久的消極情緒體驗，損害人們的身心健康。

心理學上的支持系統通常是指個人的“社會支持系統”，即個人在自己的社會關系網絡中所能獲得的、來自他人的物質和精神上的幫助和支援。一個完備的支持系統包括親人、朋友、同學、同事、鄰里、老師、上下級、合作伙伴等等，當然，還應當包括由陌生人組成的各種社會服務機構。我們都會遭遇不同的“負性事件”，同時，我們也總會有屬于自己的社會支持系統。對于我們的軀體，人們很容易形成共識：最大的“負性事件”是意外傷害及患病，最大的支持系統是醫院和醫生。可對于我們的心靈，人們很難達成一種共識：最大的“負性事件”是心理創傷，最大的支持系統是心理咨詢與心理治療機構。

無論是軀體異常還是心理異常，最明智的決定都是：及時就醫。否則，原發性連帶繼發性的創傷，可能會使“蝴蝶”不停地扇動翅膀。

編輯：夏春暉? 38675320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