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崇明糕

灶臺邊，一家人齊聚，洋溢著喜悅與幸福；蒸籠里，崇明糕新鮮出爐，散發出特別的香氣……

小時候，好像也有這樣一天，我坐在桌前，小手用力地握著崇明糕，塞了滿嘴，咂吧地咀嚼著。我記得它香香糯糯、甘甜細膩的口感，也記得空氣里彌漫著的棗香、米香，還有被熱騰騰的水蒸氣噴紅的笑臉。只是那時我不懂，覺得這道家鄉的特色美食是因味美而出名的。

后來，我心血來潮跟著外婆一起蒸糕。她擺好成堆的材料耐心地向我介紹：“糯米、白米必須精挑細選，核桃、紅棗不能柴，還要準備花生油、紅糖……”我聽不懂這些復雜的流程，外婆便把我支開。我在一旁坐著，靜靜地看著外婆忙碌的身影。

外婆早已提前按比例浸泡好米，然后去鎮上磨成米粉。她在米粉中漸次加入適量的水，嫻熟地攪拌著。這個環節一過，她將核桃和紅棗一層一層撒到米粉里，進行最后的攪拌。外婆的手已變得枯瘦，但外婆干起活來卻穩穩當當。瞇成縫的眼，不經意揚起的嘴角，冬日暖陽透過窗戶照耀著外婆專注的臉龐，這么看來，她做崇明糕時的那份細心與講究好像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攪拌均勻，墊好紗布，進蒸籠。”外婆一邊用家鄉話說起蒸糕的步驟，一邊將米粉倒入鋪滿年糕葉的蒸籠。她挑揀著燒灶用的柴火，告訴我糕的口感與火候息息相關，起火用軟柴，控火用硬柴。隨著火勢越來越旺，外婆開始和我講起她與崇明糕的故事。我微笑著，盼著蒸出一鍋出色的崇明糕，盼望來年家中興旺發達，盼望年年歲歲節節高。火光映著她老練的雙手和洋溢著自豪的臉，蒸籠里的糕仿佛連接了過去與未來。

此刻，淡淡的香氣四溢，揭開鍋蓋，熱氣撲面而來，暖意四散開來。崇明糕起鍋，靜待切塊而食。

“來來來，吃崇明糕嘍！”外婆這一聲吆喝仿佛與過去重疊，我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品嘗——軟的、糯的、可口的、極富嚼勁的。棗香和糯米香沁人心脾，蕩漾于唇齒間，彌漫在空中的那道香線，柔柔地蔓延在陽光中，連接了過去，飄向了未來。

時過境遷，歲月荏苒。幾代人齊聚一堂，品著一籠新鮮出爐的崇明糕，延續著這項家鄉的習俗，傳承著這份對家鄉的情有獨鐘。那噴香的崇明糕，帶著香甜，帶著記憶，帶著年味，帶著羈絆，代代相傳。

（本刊原創稿件，Raven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