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養的花花草草。”返校前,璐璐拍了一張小露臺的照片給梅子,“不過都是野花野草,我怕養不活。”
像是約好一般,梅子秒回:“下面那個粉粉的叫胭脂云,上面很好看的叫藍雪花,它熬過冬天了。”配圖是兩盆花,一盆是綠色葉子帶著粉邊的,一盆開滿了藍紫色的小花。
就算是養花,也還是梅子厲害。
“我給你帶一盆過來。”梅子說。
璐璐直起身,看到這條消息,心里的一點點不快就像煙霧一樣散開去了。
傍晚,梅子真的帶給璐璐一小盆花,確切地說,還是一盆綠色的葉子。不過,這盆綠葉比璐璐家里種的野草好看多了。
一盆花,璐璐擁有了一盆還沒有開花的花,這是梅子的心意。璐璐想,這盆花大概就像她們的友誼,種著種著,也會開花。
“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好它的。”璐璐像是在承諾。
梅子依舊笑笑,露出燦爛的笑容。呀,這花已經開在梅子臉上了呢。
璐璐和梅子是因為文學走到一起的。這么說,璐璐都有點想捂住自己的臉,但如果說是因為寫作文而走到一起,又未免聽起來有點不上檔次。
說起來,還是璐璐先加入文學社。因為喜歡看書,也喜歡寫點東西,所以她想要找到組織。初中的時候,學生進文學社都是老師內定的,每班一個,輪不到璐璐。一上高中,璐璐就馬上報名加入了文學社。高中到底和初中還是不一樣的,璐璐想,終于能夠找到組織了。
一次,文學社組織參加一次市里的作文比賽,因為名額有限,文學社指導老師李老師就沒有把名額分給每個班級。“擇優向市里推薦,大家要努力噢。”璐璐還記得李老師鼓勵的表情,讓人覺得心里暖暖的,又很篤定。
璐璐花了兩天構思,又花了兩天在心里打草稿,到了周六回家時,對著電腦“啪啪啪”地打了起來。快樂,璐璐寫完后,總是有這樣的感覺。心里還隱隱有些許期待,璐璐想象著這篇作文的歸宿。當時,璐璐還不知道,差不多的時間,隔壁班的梅子也在家里寫了一篇。
文學社輔導課上,李老師將她倆,還有其他幾位社員的優秀作文打印了出來,方便大家交流、學習、借鑒。璐璐就是在那個時候和梅子正式“碰頭”的。璐璐覺得梅子的作文寫得真好,下課后就挪到了梅子身邊,自我介紹起來。
梅子比璐璐晚一個月進文學社,她是語文老師推薦的。
“我也沒覺得自己寫得多好,因為挺喜歡寫,老師推薦,我就過來了。”
“那你要堅持寫啊,你寫得很好,李老師肯定也很喜歡你寫的作文。”璐璐說著,挽起了梅子的手。
起先,梅子是有一些抗拒的,但璐璐約著梅子一起去食堂吃砂鍋,不知怎地,距離一下就拉近了。噢,除了喜歡看書、寫作文,兩人都還挺喜歡吃砂鍋的。
璐璐和隔壁班的梅子,因為文學走到了一起。兩人有惺惺相惜的感覺,互相贊賞,互相肯定。她們越寫越多,越寫越有勁。在繁忙的學業之余,她們用筆創造了另一個世界,只屬于她們的世界。
但最近璐璐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璐璐,你的這篇作品我已經修改好了。”李老師將作文遞了過來,“用紅色標記的地方還是需要修改一下,建議都寫在旁邊了。”璐璐看著有著紅色修改痕跡的作文,有些感動,又有些難為情。大約寫得還不夠好,有好幾處語病,璐璐接過稿子,還是甜甜地說了聲“謝謝李老師”。
李老師總是將大家的作文稱作作品,璐璐和梅子老早已經發現了,這讓她們有一種被尊重、被肯定的感覺。
“梅子,這是你的。”李老師將幾張稿紙遞給璐璐身邊的梅子,然后說,“總體不錯,很有新意,有幾處標點改一下就可以了。”梅子接過稿紙,也說了聲“謝謝李老師”。
璐璐瞥見梅子的作品上有幾處紅雙圈,也有幾處細微的修改。她又看了自己的稿子,改動的地方挺多,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就像是兩個人本來是一起走在小路上的,但走著走著,璐璐覺得梅子開始走上了另外一條路,那條路上的花更美、更香,噢,還有蝴蝶啊。
在李老師的推薦下,梅子開始在報刊上發表文章。
文學社的優秀成員自然是會走上這一條路的。大家都很期待,有一天能夠將寫下的文字變成一個個鉛字。璐璐也很期待,但她還沒有發表過,一次也沒有。而梅子,已經在市里主辦的報紙的副刊上發表了兩篇文章。
李老師照例鼓勵大家繼續寫,但夸獎梅子的話越來越不一樣,越來越精彩。有時候璐璐恍惚覺得李老師也在表揚她,但實際上并沒有。
“要沉得住氣。”李老師是這樣說的。
梅子在第二次拿到稿費后,請璐璐吃了一根棒冰。
“璐璐,你也要堅持,很快你也會發表的。”梅子咬了一口棒冰,說,“當然,我們寫,并不是為了發表。”
“對啊,雖然我們默默無聞,但我們樂在其中。”
心里的那株小苗又長高了些,還好,還好,這株小苗的名字叫作羨慕,而不是嫉妒。璐璐想著,是羨慕,是看著好朋友走得開心的一種微妙的快樂。
“有時候我覺得我們都在李老師面前爭,爭表揚,爭肯定。”璐璐說。
“我們都想得到肯定。”梅子說,“還好李老師是女老師,不然感覺兩人有點爭風吃醋的意思呢。”
璐璐笑起來,她的臉上也開出一朵花。“那我也要加油啊!”璐璐說。
“對啊,一起加油!”
璐璐家里的野草又長高了一些,有一株還開出了細碎的白色的小花,雖然一點都不起眼,但讓她想起了在鄉下的一些時光,也挺好的。
梅子送的那一盆,還是綠的,花還沒開出來。璐璐想,只要用心,今年也能收獲一束藍色的美麗吧。
璐璐不知道,她在之前的一次寫作大賽中獲獎了,證書很快就會寄到學校。不過,也不是很重要了,因為寫作本身就是一種快樂。
一起見證著進步,是彌足珍貴的啊。
陸曉彤
樂于在教書育人中見證成長的女教師;萬千塵埃中最喜歡講塵世故事的那一顆,愛極了自己創造出的另一個小世界;堅守內心,堅持寫作,曾獲全國新概念作文大賽獎項,作品散見于《意林》《中國校園文學年度佳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