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辭（組詩）

單永帥

繁草辭

何時歸去？風聲滿坡

我尚未動身下山

星光閃爍異常

著急替我作答

側柏蔥郁依舊

避不開的深意，醒目

——狗牙根試圖鉆破頑石

春風仁慈，眾我無辜

灰石上久坐，如往常

我心中有愧——

無意增加繁草的恨意

湖水辭

要到南方去，尋到一片

終年不會冰封的湖水

要種足夠多的青蓮

——“以蓮藕為肉身，

可以還清塵世的恩德”

湖水因收留明月而發亮

失去分享欲的時刻

會面對這塊光亮的畫布很久

山水畫還未完成

如果無人來，我多半想

——以肉身作孤島，以備

路過的白鷺隨時歇腳

青山辭

決心已定，就不能

再推遲動身的日子

急需足夠多的生機

來對抗內心的荒漠化

于是抵近青山，作余生的地盤

內心空隙，壓不住生出的

荒草、林木、飛禽等

要把所有的幻想

實現在這座深山

定下一些山規，只有

我和它們才會懂得

說不清是不是徒勞

勞作，容易忘記時間。山中

時常靜悄悄。“該歇息了”

可以足夠相信——催促之聲

是來自一群熱心的星斗

春景

已是黃昏，殘冬將盡

河水的流動始于春風

雀鳥們抑制不住地歡欣

石階破舊，身體彎曲成圓

的老婦忙于拍打衣物

其實，一拍就是很多年

擔心她會像累積的泡沫

一樣落入水中，隨風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