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璇?唐錫海?高瑜

摘 要 隨著教育現代化步伐的進一步加快以及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進一步完善,以職業體驗為代表的職業啟蒙教育逐漸成為技能型社會發展背景下教育高質量發展與改革的重要內容之一。職業體驗在基礎教育階段的開展對于個體全面發展、基礎教育改革以及技能型社會構建具有重要價值。在政策、資源、需求三者的共同保障下,普職聯動開展中小學職業體驗活動具備較強的現實基礎。就目前而言,普職聯動還存在聯而不暢、聯而不深以及聯而不焦三大現實問題,為促進技能型社會下職業體驗共同體更好構建,需要鞏固協同要素以夯實聯動觀念,規范實施過程以發揮聯動效力,強化政府統籌以共筑聯動合力。
關鍵詞 技能型社會;基礎教育;職業體驗;普職聯動;職普融通
中圖分類號 G632.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23)04-0031-07
一、問題的提出
2021年召開的全國職業教育大會創造性地提出了加快建設“國家重視技能、社會崇尚技能、人人學習技能、人人擁有技能的技能型社會”這一遠景目標[1],并將“培養高素質復合型技能人才”作為國家人才戰略的重要目標。由此,新時期需要“培養什么人”“怎樣培養人”成為學界迭代思考的核心問題。作為培養學生學習態度、發展學生核心素養、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的純公益性質的教育類型[2],基礎教育在“培養個人掌握生活技能、引領個體關注生活價值、促進個體規劃生涯發展”方面將成為開展“技能中國行動”的基底力量。然而,其長期以來存在的工具性、功利性等價值導向在某種程度上使得教育平衡被打破[3],原有的發展功能被選拔功能所替代,基礎教育的重心不再指向學生個體本身的全面發展,而是更多關注消費社會的鞏固與擴展。在此背景下,2021年7月24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聯合印發《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以下簡稱“雙減”政策),對基礎教育的相關“亂象”進行糾偏?!半p減”政策頒布后,相關培養理念應當由傳統的“唯分數、唯升學、唯學歷”逐步轉向“重實踐、重發展、重技能”。同時,中小學階段是個人職業生涯的準備期,是技能認知的敏感期,亦是職業發展的關鍵期,在此時期開展職業啟蒙教育、加強學生相關生活及職業基礎知識和基本技能教育培訓顯得尤為重要。作為職業啟蒙教育的重要實施載體,有效實施契合學生身心發展規律與認知規律的職業體驗對于促進基礎教育的現代化改革、實現教育育人本質的“撥亂反正”以及技能型社會的有效建設具有重要推動作用。
然而,在中小學開展職業體驗是一個復雜的實踐工程,僅依靠普通教育本身是遠遠達不到實施效果的,還需涉及到政府部門、職業院校、社會機構等多元主體[4],尤其是需要職業教育的積極參與。近幾年來,諸如《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等系列政策均明確提出“大力鼓勵中等職業學校聯合中小學開展勞動和職業啟蒙教育”“加強各學段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滲透融通”等內容。由此可見,在我國當前的政策語境下,普職聯動、協調參與已成為中小學職業體驗教育實施的重要發展方向。本文在肯定職業體驗在中小學實施價值基礎上進一步分析基礎教育階段實現普職聯動的現實基礎,審視目前普職聯動過程中存在的現實瓶頸,進而積極探尋相關優化策略,從而促進基礎教育階段職業體驗價值更好地發揮,為技能型社會的構建提供強有力的人才儲備力量打好堅實基礎。
二、普職聯動開展中小學職業體驗的多維價值
職業體驗是一種具備規劃性、職業性、體驗性及教育性的實踐活動,在職業規劃過程中學生將逐步形成對自我、職業和未來的初步性整體認知。簡而言之,職業體驗是在模擬真實的職業情境中讓學生體驗職業崗位以增強勞動觀念、優化生涯規劃、提高綜合素質的一種教育性實踐活動[5]。作為個體從生物性的“自然人”向社會性的“社會人”轉變過程中所必須經歷的重要教育活動形式之一,職業體驗在技能型社會構建背景下被賦予了新的使命與價值。
(一)個體層面:充分了解職業,幫助自我認知與優良品格形成
美國社會學家安德魯說過:職業支配著我們的整個世界,平衡我們的利益,拯救我們的靈魂[6]。與此同時,金斯伯格以從童年到青少年階段的職業心理發展過程為重點,將職業生涯分為3個階段:幻想期、嘗試期和現實期。其中,嘗試期從11歲到17歲,是從少年向青年過渡的時期,分為興趣階段(11-12歲)、能力階段(13-14歲)、價值觀階段(15-16歲)和綜合階段(17歲)。此階段學生的知識和能力得到增長,逐漸形成自己的生涯價值觀,初步了解社會,開始結合自身的條件和機遇考慮職業。就學生本體而言,中小學處于人生發展的黃金期,人格的正確養成以及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的科學塑造均對其身心的健康發展至關重要。而職業體驗作為一種實踐活動課程在該階段實施,可以幫助學生充分了解職業,從而促進正確自我意識和良好品格的形成。
一方面,通過對日常生活中各種職業的種類、工作環境及工作內容所需具備的知識與技能等方面進行體認,可以促進學生逐漸形成正確的職業感知,并認識到職業與當下學習、生活之間的關系,從而幫助其明確職業方向與學習目標。通過實施系列職業體驗活動,有助于引導學生思考符合自身興趣與發展實際的生涯規劃,通過認知職業、體驗職業、感悟職業,進一步認識、評估自我[7],從而為未來發展打下良好基礎。另一方面,良好個人品質的養成是個體職業發展的關鍵,學生可以在參與職業體驗課程中逐漸培養責任感、與人合作、自信自強、堅持不懈等良好品質,其不僅能夠幫助學生實現自身的全面健康成長,還能促使其學會更好地與他人相處、更好地適應社會生活。
(二)教育層面:貫徹勞動教育方針,助推基礎教育領域有效改革
2018年,習近平在全國教育大會上提出把勞動教育納入培養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的總體要求后,關于“全面發展的人”的具體內涵得到了豐富與發展。2020年3月,《關于全面加強新時代大中小學勞動教育的意見》再次強調“勞動教育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制度的重要內容,要把勞動素養評價結果作為衡量學生全面發展情況的重要內容,作為評優評先的重要參考和畢業依據,作為高一級學校錄取的重要參考或依據”[8]??梢园l現,構建德智體美勞全面培養的教育體系成為新時代的重要命題,而在基礎教育領域開展以職業體驗為主要載體的職業啟蒙教育可以很好地呼應新時代勞動教育方針,學生在進行職業體驗活動的實踐過程中可以很好培養勞動精神與職業精神,深刻體會各行業勞動者的辛苦,明晰勞動創造幸福生活的內涵,進一步培養學生熱愛勞動的意識,增強自身的社會責任感。
與此同時,當下的基礎教育過多關注學生的學習成績,對于學生的動手能力、勞動精神、社會實踐等方面較為忽視,其短視化與功利化傾向不僅將嚴重阻礙個體內在機制的自然生長,更會偏離教育“以人為本”的本質理念。因此,在技能型社會的場域環境下于中小學基礎教育階段大力推行與實施系統科學的職業體驗,在一定程度可以有效促使基礎教育回歸“立德樹人”本性,將核心要義重新指向人的身心發展與教育育人本質的有效回歸[9]。進一步來講,職業體驗系列課程的設計安排也將催生基礎教育課程開發,教學方法、人才培養模式、教材編寫、教師隊伍水平等內部要素的優化,從而切實提高學校的育人水平和教學質量,以助推基礎教育領域的有效改革,實現基礎教育在技能型社會構建背景下的高質量發展。
(三)社會層面:傳播技能觀念,促進社會崇尚技能氛圍的有機營造
當下,我國正逐步實現由“制造大國”向“制造強國”的轉變,技術技能型人才在該維度所體現出的角色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但就目前而言,其在社會、經濟、政治方面的整體地位仍有待提高,全社會注重技能、崇尚技能、熱愛技能的整體氛圍仍有待加強。不可否認,對國家而言,職業技能是高質量發展的根基;對社會而言,職業技能是較為重要的公共產品;對個人而言,職業技能是關鍵的立業之本。由此可見,技能觀念的養成不應僅僅局限在職業教育體系內部,亦要將其深深嵌入基礎教育的深厚土壤之中。
因而,技能觀念教育不應只面向部分接受職業教育的學生,更要在中小學階段將技術技能教育與勞動教育、職業啟蒙教育深度融合。一方面,在實施職業體驗課程的過程中將技能觀念進行有效傳播,幫助學生接觸和了解各類生活基本技能及專業基礎技能,使得“勞動光榮、技能寶貴、創造偉大”的思想觀念真正在校園里生根發芽。另一方面,在日常教育教學過程中適切宣傳技術技能人才和高素質勞動者的先進事跡與重要貢獻,積極弘揚勞模精神、勞動精神、工匠精神,在幫助學生了解社會、深入社會的過程中培養學生的職業興趣、職業理想,從根本上破除“重知識輕技能”的不良觀念。與此同時,還可以讓學生充分進行傳統文化技藝的體驗,幫助學生在技能習得過程中真切體悟優秀傳統藝術的精深造詣與文化底蘊,增強民族自豪與文化自信。除此之外,通過開放面向中小學的職業體驗基地,開展職業意識及通用技術技能教育,幫助基礎教育的學生深入了解、參與和共享技術技能教育,促進“尊重技能、崇尚技能、學習技能”濃厚社會氛圍的有機營造。
三、普職聯動開展中小學職業體驗的現實基礎
(一)聯動高幅契合的政策支持
位于職業體驗共同體結構兩端的普職雙方處于一種“選擇性親密關系”之中,在構建過程中將會一直處于相互博弈、調試的互動狀態[10],作為國家及政府意志的權威體現,公共政策會對社會有關機構、團體及個人的行動產生深遠的方向性規范與指導,亦會對普職聯動這一社會互動產生相關環境效應?,F將近五年來的相關政策進行梳理,具體內容見表1。
對表1相關政策的具體內容研究后可以發現,近年來國家層面對于普職聯動發展方向進行了有的放矢的宏觀把控,對于職業啟蒙教育的推行價值存在清晰認知,在基礎教育結構體系亟需改革、職業教育服務職能有待加強的雙重現實背景下挖掘平衡兩者的切入點,以基礎教育職業體驗教育共同體構建為實施載體,努力在推動技能型社會目標生成的場域背景內部促進普職雙方的有效融通。如表1所示,盡管關于職業體驗的專題政策還未出臺,但在普職領域的重要文件內均有提及,2019年國家出臺的有關義務教育、普通高中教育、職業教育等三份重要文件都涉及“職業體驗”[11],關于職業體驗的具體實施路徑正逐步細化,其教育的跨界參與通道亦在逐漸打通。除此之外,2017年教育部出臺的《普通高中通用技術課程標準》明確了通用技術包括電子控制技術、建筑及其機器人制作、現代農業技術、家政與生活技術、服裝及其設計、汽車駕駛與保養等7個選修模塊,不難發現,該學段所設立的通用技術課程是具有職業教育成分的,這將為普通高中與職業院校合作開展相關教學提供了較大實踐空間[12]。由此可以預見,職業體驗共同體建設將在基礎教育各學段得到發展契機。總體而言,國家近年來一直給予的支持性政策環境為普職雙方共同參與基礎教育階段的職業體驗開辟了契合的引導路徑,從意識形態上提供了普職聯動共建職業體驗教育共同體的可行空間。
(二)聯動扎實豐厚的資源支撐
具體而言,關于中小學的職業體驗主要有學校與學校間進行互動、公共實訓基地與學校間進行互動兩種形式,因此,聯動資源的充足與否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職業體驗實施的順利程度與具體效果。
一方面,普職院校間的地理數量與空間分布合理,為中小學職業體驗的實際開展提供了學校場域資源。就地域院校數量狀態而言,根據2021年教育事業統計結果,目前,全國范圍共有小學15.43萬所,在校生1.08億人,共有小學專任教師660.08萬人;共有初中5.29萬所,在校生5018.44萬人。共有初中專任教師397.11萬人;全國共有中等職業學校7294所,在校生1311.81萬人,共有中等職業教育專任教師69.54萬人;共有高職(??疲W校1486所,在校生1590.10萬人,共有專任教師57.02萬人;共有本科層次職業學校32所,在校生12.93萬人,共有專任教師2.56萬人。由此可見,基礎教育與職業院校的總體比例維持在22∶1,可為職業體驗的普職聯動提供學校數量場域的支撐。就地域空間分布狀態而言,中小學在大部分地區的空間布局均沿用了美國的“鄰里單位”組織模式,基本符合《城市居住區規劃設計規范》所規定的“小學的服務半徑不宜大于500米”“中學的服務半徑不宜大于1000米”的相關要求。與此同時,中等職業學?;緦崿F了“縣—市—省”的辦學層次分布,高等職業院校和本科層次職業院校目前在中小學密集地區均有所設立。因而,在院校總體數目和地域空間分布的合理布局情況下,可為中小學職業體驗的對接與實施提供普職院校間聯動的可操作場域空間資源。
另一方面,產教融合型企業的建立與完善,為中小學職業體驗的順利運行提供了企業場域資源。除院校間互動這一形式之外,以公共實訓基地對接院校進行具體職業體驗也成為目前普職聯動的主要抓手。公共實訓基地的載體力量不單單依靠職業院校的場域資源,更大程度受到企業場域資源的資助,也就意味著除職業院校內的實踐教學基地外,要積極拓建一大批校外企業實踐教學基地作為中小學職業體驗的公益場所,以實現師資共享。黨的十八大以來,國家層面高度重視職業教育的產教融合與校企合作,自2014年起,在陸續發布的《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等文件中均明確鼓勵行業和企業發揮重要主體作用,舉辦或參與舉辦職業教育;與此同時,近三年來,國家層面就產教融合型企業的內涵、原則、培育條件、實施程序、支持管理等方面進行了規定,并指出未來5年內要在全國建設培育1萬家以上產教融合型企業。截至2022年,國內共有21個國家產教融合試點城市名單和63家國家產教融合型企業,各省市關于產教融合型企業的遴選評比工作正在開展中。作為公共實訓基地的重要組成力量,產教融合型企業的加入將為其帶來儀器設備、實訓場地、技術技能知識平臺等相關資源。由此可見,該類企業的不斷建立與完善將為中小學職業體驗活動注入源源不斷的資源,從基地場域層面為普職聯動的順利開展保駕護航。
(三)聯動主體發展的需求驅力
職業體驗共同體的建設不單單是綜合實踐活動自身結構的調整與完善,更是參與的普職雙方在廓清自身域和對象域的基礎上共同做出的系統性選擇反饋。因此,普職參與主體發展所產生的需求驅力將會直接作用于職業體驗實施的深度和廣度,進而對開展的實際效果產生復合影響。深入分析后發現,職業體驗教育共同體的共建共享將對普職院校主體雙方產生良性共性效應,不僅有利于單一主體的有機發展,更能幫助主體雙方在聯動過程中取長補短、深度融合,充足的需求驅力成為普職聯動開展中小學職業體驗的重要基礎。
一方面,普職主體就職業體驗維度呈現雙邊共需關系。就基礎教育學校而言,受場地、設備、師資等條件的限制,其在單獨實施職業體驗活動時往往缺乏系統性與完整性,因此亟需職業教育的科學介入,且合理依靠職業院校相關條件優勢有效掙脫教學的時空桎梏,使得職業體驗教育活動朝著制度化、精細化、項目化的科學方向發展。與此同時,借助職業院校的幫助可以有效緩解普通教育院校的教學實施壓力,從而在維穩日常教育教學秩序的同時保障實施職業體驗活動的實施效果。就職業教育院校而言,積極參與開展中小學階段的職業體驗是其加強基礎性、服務基礎教育、傳播職業文化、拓展外部服務功能的重要路徑和表現形式,有助于進一步拓寬社會服務范圍,在更廣闊的視野中體現職業教育的辦學價值。參與中小學職業體驗活動將有效提升職業院校的社會地位及話語權,從而增強社會大眾的認可度與滿意度,實現生源吸引力的較大提高,這亦符合職業院校的實際發展需要。
另一方面,普職雙方共處融通的發展網絡內部。從整個教育發展規律來看,普職雙方一直處于融合與分流的發展場域中,而中小學階段的職業體驗是普職關系的一種外顯化象征。從實施階段來看,其處在普通教育階段;從實施內容來看,其充分體現職業教育的相關要素;從實施主體來看,其兼備普職雙主體性;從實施效果來看,其為普職學生的分流提供了理性選擇。與此同時,在職普比例(中等職業技術教育與普通高中的學生比例)大體相當的教育背景下,學生無論選擇哪種教育類型都必須要具備對未來職業發展的正確認識和整體規劃意識。由此可見,在該需求驅力的作用下共同參與職業體驗是促進普職深度融通、實現普職主體共贏發展的有效舉措,不僅對于解決基礎教育健康發展的主要矛盾、滿足學生對“適合教育”的追求具有現實價值,亦有助于職業教育體系向下扎根,為培養更多高素質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國工匠打下堅實基礎。通過職業體驗的實施可以更好地引導普職關系向理想化方向發展,使兩者既能實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合狀態,又能達到“厘清特色、明晰方向”的理想效果。因此,普職雙方有效參與基礎教育的職業體驗將更好維持這一平衡關系,幫助共存的雙邊場域發展網絡得以健康生長。
四、普職聯動開展中小學職業體驗的現存瓶頸
盡管近幾年基于中小學的職業體驗已逐漸成為普職聯動的實施熱點,但雙方在聯動初期陸續出現了聯而不暢、聯而不深以及聯而不通三大現實瓶頸。
(一)聯而不暢:觀念壁壘傳統
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的有機聯動屬于自發性行為,因此,外部因素的刺激將會對該行為主體的動力與動機產生關聯性影響。針對中小學階段的職業體驗而言,社會長期以來對于普職主體雙方約定俗稱的定位觀念與分工傾向對于兩者在聯動方面也產生了一定阻力,進一步導致聯而不暢的局面出現。就基礎教育而言,“學而優則仕”的觀念一直深入人心,中高考在我國現有的考試體系中長期以來占據主導角色,學生普遍面臨升學壓力大、課業負擔重、課外輔導多等現實情況,因而導致在參與職業體驗課程的時間、程度等方面都將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13]。與此同時,在普遍以分數為主導的基礎教育階段,由于時間和精力有限,中小學在與職業院校共同開展職業體驗教育的過程中沒有充分意識到職業啟蒙教育在學生成長和發展過程中的重要價值,不愿意認真投入到職業體驗課程的開展與實施中[14],存在一定的應付心理。就職業教育而言,作為以技術技能教育教學為主要工作內容的實施載體,職業院校的日常任務是維持正常的教學秩序,而職業體驗活動的開展會在一定程度上增加相關專業教師的額外工作量,因而其在參與外界活動和跨界合作之前會優先考慮自身教務的實際狀況。與此同時,針對不同年齡和年級階段的學生群體,職業體驗的內容與形式均不盡相同,對于普職雙方而言,要設計出適合不同階段的職業體驗課程內容亦是一個相對復雜和繁瑣的任務。總體而言,參與到普職聯動狀態下的職業體驗是一個耗時、耗力的社會性活動,目前普職間仍然存在觀念壁壘未能被有效打破,從而導致雙方都很難在正常運行自身正常軌道的基礎之上做到有效兼顧。
(二)聯而不深:內容形式表淺
截至目前,普職共建職業體驗系列的職業啟蒙教育已經取得一定規模的成效,但縱觀整體發展態勢,雙方參與的深度與廣度仍然需要得到進一步挖掘。一是職業體驗的形式相對單一。普職聯動舉辦的職業體驗活動依然是以“職業活動體驗日”“職業活動宣傳周”兩種為主,這種形式職業體驗活動的最大特點就是時間與過程相對簡化,這意味著學生將在較短時間內接受高強度的職業體驗壓縮化內容。同時,具體的實際聯動方式也局限于依靠勞動、信息技術等一些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及理論講座,學生在這類片面、零散的活動課程中體驗到的職業經驗是有限的,僅僅是一種“碎片化”獲取[15],不僅無法系統掌握不同職業所要求的素質和能力,也不能培養對不同職業的整體感知能力[16]。該類形式的設定在很大程度上未能有效遵循科學有序的教學規律,也遠遠背離職業體驗教育的設計目的與實踐初心,將大大局限職業體驗活動的實際實施效果。另一方面,職業體驗的內容連貫性與系統性亦有待加強。由于中小學階段是個體循序漸進的有機過程,學生的身心發展和學情特點在每一學年都會發生變化,因此,普職主體雙方在針對職業體驗課程設計時要充分考慮到該維度。令人遺憾的是,能夠有條件提供具備連貫性和漸進性的階梯層級職業體驗課程的地區和學校少之又少。除此之外,大多數職業體驗還是側重于職業學校的某些強勢專業,并未從多維和整體的角度進行課程的搭建與實施,職業體驗在某種意義上變成了“定向體驗”,參與學生的自主選擇空間也嚴重受限。
(三)聯而不焦:運行機制缺位
教育作為社會閾限內的主流活動因子之一,其目的、形式及內容均在很大程度受到社會政治制度的影響與制約,以職業體驗為代表的職業啟蒙教育也不例外。因而,對于普職主體雙方在聯動方面存在的現實問題要回到法律法規以及相關機制層面進行解讀。研究發現,目前國家和政府在職業體驗教育的運行機制方面還存在相對缺位的狀況。一方面,國家層面關于職業體驗教育的政策不具體、不聚焦。雖然近幾年來國家對于職業體驗的重視程度有了很大提高,在2019年頒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義務教育質量的意見》《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等政策文本中均明確了在中小學階段開展職業啟蒙教育的重要性,并提及到“普職聯合開展職業體驗活動”“在普通中小學實施職業啟蒙教育,培養掌握技能的興趣愛好和職業生涯規劃的意識能力”等內容,但關于職業體驗的專門化文件仍未出臺,這意味著對于職業體驗而言,目前仍未形成一個系統、整體的教育法律政策體系對其現實發展進行保障,這將造成普職雙方在聯動過程中“無法可依、無策可循“的尷尬窘境,不利于聯動的可持續發展。另一方面,政府層面在運行機制方面略有欠缺。作為教育領域的主管部門,政府應當在教育性活動方面進行有效的規劃與指導,針對跨界合作的職業體驗教育更應采取相應措施,如明確普職雙方的責任劃分與角色定位、將相關經費支持納入社會財政工作范圍之內[17]、針對職業啟蒙教育的知識體系設計可參照性的統一藍圖、將專業職業啟蒙教育教師評估納入資格認證體系,等等。但在實際運行中政府卻在該系列方面未給予足夠的機制保障,將對普職雙方聯動的積極性產生不良影響。
五、普職聯動開展中小學職業體驗的優化策略
(一)鞏固協同要素,夯實聯動觀念
普職之間存在的觀念壁壘或將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成為影響職業體驗聯動效果的重要起始性因素,因而,在聯動實踐推廣與落實前期,要努力做好協同要素的鞏固工作,以有效攻破觀念壁壘、夯實聯動觀念。其中,專業教師是基于中小學職業體驗的普職聯動過程中的核心要素,是統籌實現職業啟蒙教育的主要人員,亦是幫助學生實現職業認知、職業感悟、職業追求有效發展的關鍵因素,教師隊伍的整體能力和施教水平將直接影響到職業體驗課程實施的實際效果。因而,普職雙方要采借助聯動基礎努力培育教師隊伍,以鞏固協同要素。首先,針對職業體驗教師隊伍人員不足問題,建立“固定+流動”的專業師資團隊,其中,固定師資可由普職雙方院校選拔,流動師資可以通過聘請行業企業技術骨干人員、民間工匠等社會人員實現[18]。師資空缺狀態的有效彌補可以為普職雙方的聯動實踐提供核心人力要素支撐,助推職業體驗政策順利落地。
其次,各省市教育部門要定期對普職雙方選派參加職業體驗課程的教師團隊進行集中培訓,向其傳達職業體驗的新理念、新內容、新要求,讓施教團隊充分接受最先進的政策導向,從而明晰職業體驗的設計思路,適時更新自身的教學方式方法,以提高教學能力。與此同時,各地區參與職業體驗的定點院校可以聯合舉辦有關職業體驗的教師技能比賽,通過比賽展示不同類型專業施教團隊的風采,以賽促教、以賽促學,從而互相交流學習、取長補短,更好地促進職業啟蒙教育專業教師隊伍教學能力的有效提升。教師培育力度的有效加強將增強普職雙方可持續聯動的發展動力,提升職業體驗的實施效果。除此之外,普職學校雙方應適度提高相關方面教師的準入門檻和晉升要求,融入職業體驗施教能力方面的考查與評測,實現施教團隊從“新手隊伍”向“專家隊伍”的良性轉變,從而更好地實現職業體驗教育的協同合作。
(二)規范實施過程,發揮聯動效力
普職共建的中小學職業體驗絕不是一蹴而就的綜合活動,它需要雙方的共同參與與持久努力。因此,普職雙方應從實施起點、實施中期、實施終點三方面共同規范聯動的實施過程,以更好發揮聯動效力。就實施起點而言,要對活動內容的選擇、組織等進行整體設計和體系建構,繪好職業體驗的發展藍圖。一方面,普職學校要協商明確職業體驗活動的實施目標、內容及參與主體的義務;另一方面,要充分利用已有資源進行相關職業體驗內容的開發設計,并根據學生不同年齡階段開設如專門的、漸進的、階梯式的課程活動階梯[19]。就實施中期而言,一要共同聯合開發職業體驗課程,探索職業體驗的“課程包”建設,實現雙方的課程互選、學分互認及資源互通。二要共建共享職業體驗培訓基地,即職業院校應立足專業特色和優勢與中小學共建職業體驗培訓基地,將其打造成集教育、教研、實踐為一體的教學平臺[20]。就實施終點而言,要探索和建立關于職業體驗的師生雙向評價機制。教育評價是教育活動的重要導向,應將職業體驗納入評價內容,從施教端和受教端兩方面進行平行化評價,在了解學生掌握程度的同時也能夠及時反饋教師隊伍的施教水平,于二維層面對職業體驗教育的現實情況提供更為科學的指導意見,以發揮體驗活動的最優效力,促進普職聯動共建中小學職業體驗的可持續發展。
(三)強化政府統籌,共筑聯動合力
作為一項普職聯動的綜合性實踐活動,職業體驗參與主體的復雜性要求其在具體實施前需要形成相對成熟的統籌管理機制,因此,政府宏觀的指導將能夠更好明確參與分工、規范參與過程、鞏固參與效果,以形成聯動合力。第一,加快頒布專門化政策,提供組織保障。各級政府要從頂層設計角度出發,就職業體驗整體實施的總體要求進行約束與規范,在涉及總體思想、基本原則、實施目標、主要任務等關鍵性指標時要明確指出小初高不同階段職業體驗的內容和標準。與此同時,建議將職業啟蒙教育納入《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形成完備的初中高等職業啟蒙教育體系,使得其法律效力得到進一步提升。第二,落實支持性經費分配,提供資金保障。加大對職業體驗的投入力度,新增財政經費優先用于職業基地建設,優化經費投入結構,優先支持最薄弱、最緊迫的領域;健全以政府投入為主、多渠道籌集教育經費的體制,充分調動社會力量提高投入職業體驗實施過程的積極性;制定嚴格的經費監管制度,規范經費使用,確保資金使用效益[21]。第三,建立獨立性跟評小組,提供督察保障。在實施過程中,各級政府要建立督察小組跟進職業體驗教育開展的進度,以確保各項政策措施全面落實到位,職業啟蒙教育真正取得實效。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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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the Connection of Vocational and General Education Based on Professional Experience of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kills Society
Wang Yixuan, Tang Xihai, Gao Yu
Abstract? With the further acceleration of education modernization and improvement of modern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vocational enlightenment education represented by vocational experience has gradually become one of important contents of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nd reform of education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development of skills society. The development of professional experience in the stage of basic education is of great value to the overall development of individuals, the reform of basic education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a skills society. Under the joint guarantee of policies, resources and demands, the joint development of professional experience activities in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has a strong practical basis. At present, there are still three practical problems in universal and occupational linkage, namely, not smooth, not deep and not focused. In order to promote the better construction of professional experience community in skills society, it is necessary to consolidate collaborative elements to strengthen the linkage concept, standardize the implementation process to give full play to the linkage effects, and strengthen the governments overall planning to build linkage force.
Key words? skills society; basic education; professional experience; cooperation between general education and vocational education; integration of vocational and general education
Author? Wang Yixuan, master candidate of College of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of Nanning Normal University(Nanning 530001); Tang Xihai, professor of College of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of Nanning Normal University; Gao Yu,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ization and Higher Education of Chengdu Institute of Education Scien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