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初抽象繪畫中視覺音樂的表現方式

摘 要：視覺音樂是一種具有多元化表現形式的視聽聯覺藝術，二十世紀初大量的畫家如康定斯基、克利、德勞內等都在抽象繪畫中進行視覺音樂的探索，通過文獻研究可以歸納出他們在創作中使用了以繪畫表達音樂特征及傳達精神、利用元素塑造音樂的節奏與結構以及強調色彩與音樂音符的對應關系的三種主要表現方式，大量的實踐創作，進一步強化了繪畫與音樂的關系，推動了視覺音樂歷史的發展。

關鍵詞：視覺音樂；抽象繪畫；節奏；對應

中圖分類號：J2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0905（2023）02-00-03

一、視覺音樂

光學藝術家、視覺音樂中心藝術研究者、圖像繪制程序Zip Art的創始人保羅·弗里德蘭德（Paul Friedlander）認為視覺音樂有三種類型：第一種，視覺音樂是一種使用一組系統或規則將音樂轉換成圖像的方法，這些規則可以用機器或計算機代碼來實現；第二種，視覺音樂是一種以視覺形式表達音樂的方式，需要藝術家、設計師或導演的積極參與來詮釋音樂；第三種，視覺音樂是創造一種隨著時間而改變抽象圖形運動、形狀及色彩的視覺關系，它與音樂本身沒有太大關系，盡管它的觀看總是伴隨著音樂或與音樂并列出現。杰瑞米（Jeremy Strick）也稱視覺音樂包括繪畫、攝影技術、彩色風琴、抽象電影、搖滾音樂會、裝置藝術以及數字媒體[1]。可見，視覺音樂形式豐富且屬于多個領域相互交叉影響而形成，但也由于這個原因，使視覺音樂的概念與抽象影像相重疊，即認為視覺音樂是指利用形態、顏色、大小等視覺構成要素組成的影像作品[2]，故許多文獻中，均以“視覺音樂”指代早期的抽象動畫電影。而首次提出“視覺音樂”（visual music）這個術語的是英國藝術批評家羅杰·弗萊（Roger Fry），他在1912年以“視覺音樂”描述了俄國藝術家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gsky）的抽象繪畫作品。因此，視覺音樂即可以是抽象影像，也可以包含抽象繪畫，甚至其他形式，它是一種廣泛的概念，并會隨著時間及技術發展不斷地擴充。

二、抽象繪畫與視覺音樂的關系

卡米爾·莫克萊爾（Camille Mauclair）曾在1902年結合莫奈（Oscar-Claude Monet）的繪畫作品和德彪西（Achille-Claude Debussy）的音樂得出結論：“色度、和聲、明暗度、主旋律以及主題動機是可以被音樂家和畫家共同采用的。”在繪畫領域中，抽象繪畫是最能夠體現音樂視覺化的創作方式。抽象繪畫的形式分為熱抽象與冷抽象兩種類型，分別以康定斯基和蒙德里安（Piet Cornelies Mondrian）為代表人物。熱抽象的代表人物康定斯基把音樂定義為所有藝術形式中最高級的、最抽象的，表達真實與直接的情緒的，認為繪畫形式應該借鑒音樂的表現方式，他在作品中一直探索音樂的旋律和內在精神的表達，他著名的作品《構成7號》被稱為是一支音樂狂想曲，作品《構成8號》（Composition VIII，1923）被稱為“可以看見的音樂”。熱抽象在元素的表達上強調自由、隨性的特征，富有激情，色彩應用上包含個人情感。冷抽象的代表人物蒙德里安在他的直線的框架中表達音樂的節奏性與協調性，著名的《百老匯爵士樂》（Broadway Boogie Woogie，1942），以三原色紅、黃、藍的塊面營造節奏的變換，風格明快。冷抽象則具有理性的、秩序性的、結構性的特征，強調直線、水平線的運用，色彩應用上傾向三原色。相比之下，熱抽象更加注重與音樂的關系。

三、二十世紀初抽象繪畫中視覺音樂的表現方式

（一）以繪畫表達音樂特征及傳達精神

康定斯基即以形式和色彩塑造具有音樂特性的抽象繪畫用以傳達藝術的精神，羅伯特·德勞內（Robert Delaunay）通過表現光與色的韻律來傳遞音樂旋律。

康定斯基是一位把音樂的情感力量作為創作靈感源泉的抽象畫家，他運用點、線、面的抽象形式以及色彩，創造出極具音樂特性的視覺形式。他認為“藝術必須從音樂中汲取養料”，“內在精神才是它們的唯一動力”[3]。他的不少作品均以“即興”“構成”等音樂用語來命名。在《構成8號》中包含了直線、曲線、直角、銳角、圓形、三角形等元素，直角傳達著冷靜的情緒，銳角表現了尖銳和運動的性質，這些元素的精神特征在他的著作《點線面》（Point and line to plane）中均有說明。作品的左上角的圓圈是整個畫面的重點，具有協調其他元素的平衡作用，康定斯基解釋為：“它是許多對立的融合，它集合向心與離心于一形，使之平衡”，整個畫面的元素均類似音樂符號一樣流動著。

德勞內擅長表現光與色的韻律美，他把光分解為彩虹的七色，并用一種新的方法將它們在畫面上重新組合，形成純粹的抽象形式。如圖1所示，在《節奏》（Rhythm）系列作品中，色彩通過圓形形式的疊加、交錯組合產生音樂的節奏。作品《城市的窗口》（Windows overlooking the city，1912）也是以色彩通過不規則的幾何形組合成類似萬花筒效果的窗外城市景象。在他的畫面中都傳達著音樂和色彩的節奏，他擅于以節奏感來傳遞音樂的韻律以及色彩的華麗[4]。

（二）利用元素塑造音樂的節奏與結構

弗朗齊歇克·庫普卡（Frank Kupka）以形式和色彩表達音樂的節奏或結構，保羅·克利（Paul Klee）通過色塊和線條呈現音樂的音符、節奏及結構。

庫普卡認為，繪畫和音樂是緊密結合的，聲音可以通過色彩和形式體現出來。他曾經說過：“我可以在視覺和聽覺之間找到某種東西，并且可以像巴赫在音樂中產生賦格曲一樣去完成它。”他的作品從2010年左右開始變得抽象，反映了他對運動、色彩以及繪畫和音樂關系的理論探索。其中，很多作品以“賦格曲”命名，圖2《Amorpha，兩種色彩的賦格》（Amorpha， Fugue in Two Colors，1912）就是兩種顏色以圓圈、抒情的構成方式相互旋轉，表現了音樂與色彩的抽象潛能之間的密切聯系。他還將光譜的色彩以節奏為基礎構成畫面，這點展現在他的作品《牛頓光盤》（Disks of Newton，1912）中，他把光譜中的幾種色彩以圓形為基礎，依據節奏性的擴散形式進行了畫面塑造。此外，《垂直練習曲》（?tude pour le language des verticales，1911）中是通過垂直線、色彩的變化來表現教堂的建筑，因此，他的作品也被評價為“色彩的音樂建筑”。

克利致力于音樂與視覺藝術，他的線條和色塊的組合表現了某種觀念的符號、童稚的想象、客觀形態本身的節奏以及樂曲的音符或結構[5]。圖3他的作品《紅綠色和紫黃色節奏》（Red-green and Violet-Yellow Rhythms，1920）、《藍橙色的和諧》（Harmony in Blue-Orange，1923）和《新和諧》（New Harmony，1934）都是使用色塊的組合，運用色彩與形式呈現音樂的結構，傳達節奏與和諧感。《在熱帶花園里降溫》（Cooling in the garden of the torrid zone，1924）則使用了線條，以類似五線譜的形式將元素進行構成，其中符號、字符等模擬了音樂的音符。作品《紅色賦格曲》（Fugue in red，1922）中是利用運動感表現音樂旋律的，階段性地使用色彩的明暗表現音階的強度，創造出讓人聯想起多種和音的效果[6]。

（三）強調色彩與音樂音符的對應關系

羅伊·代·邁斯特（Roy De Maistre）提倡色彩音樂的理念，探索音色與色彩的對應，摩根·羅素（Morgan Russell）依據交響曲的音符排列方式進行色彩組合，奧古斯特·麥克（August Macke）尋求色彩和弦與音樂和弦的關系（見圖4）。

《色彩與繪畫的關系》（Colour in relation painting）是邁斯特在1919年時做的演講，流露出了他通過色彩尋求抽象的精神變化。他與其他藝術家合作，共同探索藝術與音樂之間的關系，聯合舉辦了“藝術中的色彩”展覽來闡述自己的“色彩音樂”理論觀點。目前僅存的作品《黃綠小調有節奏的構成》（Rhythmic composition in yellow green minor，1919）即把音色聯系到色彩的變化上，通過多種色彩的抽象形式把聲音視覺化，作品傳達出他倡導的光譜顏色與音階音符之間的和諧思想。

羅素在1912年與斯坦頓·麥克唐納德·賴特一起創立了Synchromism，主要進行純抽象的創新創作。羅素將色彩比作音樂，認為色彩可以與作曲家在交響樂中排列音符相同的和諧方式進行編排。他的作品《色彩交響》（Synchromy）系列均使用不規則的多種色彩幾何塊面通過旋轉與拼接方式進行組合，畫面呈現層次感，形成色彩交響的特征。

麥克認為：“是什么讓音樂如此神秘可愛，并且對繪畫產生了迷人的影響。但是，它需要超凡的力量才能將色彩帶入音符系統。顏色確實包含音樂對位，高音和低音譜號，大調和小調，就像音樂一樣。”因此，他遵循了色彩和諧或節奏的概念，不斷尋找音符和弦與顏色和弦之間的密切關系。他的作品《彩色構成》（Farbige composition，1912）就是向巴洛克時期的作曲家及演奏家約翰·塞巴斯汀·巴赫的致敬，巴赫被認為是音樂史上最杰出、最重要的作曲家之一。作品中運用線條、圖形以及色彩傳達了巴赫音樂的視覺效果。

四、結束語

二十世紀初的抽象繪畫與視覺音樂的關系密切，由于音樂性思想的存在，大量作品展現出視覺音樂的效果，或者說本身就是“視覺音樂”。在繪畫作品中表現視覺音樂主要有以繪畫表達音樂特征及傳達精神、利用元素塑造音樂的節奏與結構以及強調色彩與音樂音符的對應關系三種方式，分別由不同的藝術家為此探索與創作。康定斯基、德勞內運用繪畫元素表述音樂精神；庫普卡、克利擅于以形式和色彩呈現音樂的音符、節奏及結構；邁斯特、羅素、麥克熱衷于探索色彩與音符的對應關系。雖然表現視覺音樂的方式有所不同，但都是在強調繪畫與音樂之間的共通性。抽象繪畫的視覺音樂表現為之后抽象動畫的出現與發展奠定了一定基礎，并影響深刻，其也成為視覺音樂發展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參考文獻：

[1]克里·布勞赫，奧利維婭·馬蒂斯，等.視覺音樂：自1900年以來的藝術與音樂通感[M].紐約：泰晤士何與哈德遜公司，2005.

[2]樸尚賢.視覺音樂的美學特征[D].韓國數碼設計學研究，2012.

[3]瓦西里·康定斯基.藝術中的精神[M].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17.

[4]金智妍.關于通過音樂可視化進行紋理樣式設計構思的研究——以大眾音樂不同體裁的特征表現為中心[D].韓國中央大學，2012.

[5]烏蘇拉·雷恩·沃爾夫曼.保羅·克萊繪畫與音樂2016[EB/OL]. https：//interlude.hk/paul-kiee-painting-music/.

[6]金浩.關于視覺音樂中出現抽象性共鳴的研究[D].韓國內容學會，2016.

作者簡介：成寓寓（1988-），女，江蘇泰州人，博士，講師，設計學專業，從事視覺傳達及影像設計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