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敏棣主任基于“心腦共主神明”從氣血論治失眠經驗總結

王莉斐 胡敏棣

【摘 要】

失眠是臨床較常見的疾病，長期失眠易誘發多種并發癥，西醫治療多以苯二氮類藥物為主，副作用較大，依賴性強。近年來，中醫藥在治療失眠方面效果顯著，較西藥毒副作用更小、安全性更高、價格也相對低廉。文章總結胡敏棣主任在臨床上治療失眠的臨證經驗，胡敏棣主任認為心腦共主神明，而氣血為人體精微物質，氣血充足則能濡養神明，若氣血失調則神明失養，神不安則不寐。因此，治療當基于“心腦共主神明”理論以辨證論治，調和氣血，安神定志。

【關鍵詞】

失眠；心腦共主神明；調和氣血；胡敏棣

【中圖分類號】R249；R256.23??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3）06-0069-03

Director Hu Mindi Summed up Experience of Treating Insomnia from Qi and

Blood Based on “Heart and Brain Co-controlling Spirit”

WANG Lifei1 HU Mindi2△

1.Gansu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Lanzhou 730000， China;

2.Gansu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Lanzhou 730050， China

Abstract：

Insomnia is one of the most common clinical diseases.Long-term insomnia is prone to induce a variety of complications.Western medicine treatment is dominated by benzodiazepine drugs，with large side effects and strong dependence.In recent years，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has a remarkable effect in treating insomnia based on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Compared with western medicine，it has less toxic and side effects，higher safety and relatively low price.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clinical experience of Director Hu Mindi in the clinical treatment of insomnia，Director Hu Mindi thinks that the heart and brain together Lord god， and qi and blood for human subtle substances，qi and blood enough to support the gods， if the disorder of qi and blood is the gods lost to support， god is not sleeping.Therefore， the treatment should be based on the theory of“heart and brain co-governing the god”to treat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harmonize qi and blood，calm the mind and settle the mind.

Keywords：

Insomnia;Heart and Brain Co-controlling Spirit;Regulation of Qi and Blood；Hu Mindi

失眠是以頻繁而持續的入睡困難和（或）睡眠維持困難并導致睡眠感不滿意為特征的睡眠障礙［1］。主要表現為難以入睡、夜間容易醒來、醒來后再難以入睡以及早醒。現代人由于工作壓力大、精神緊張、焦慮等因素，致使患有本病的人數劇增。失眠一證臨床所占比例較高，可達40%～50%，高發人群為31～55歲的中青年人及60歲以上老年人，而女性失眠比例比男性高出1.41倍［2］。失眠與認知功能、心理健康等密切相關，長期失眠易誘發心腦血管疾病、焦慮、抑郁等問題。近幾年來安眠藥的使用也在逐年增加，但長期服用副作用較大，容易產生依賴性。胡敏棣主任系甘肅省名中醫，從事中醫腦病臨床30余年，對失眠的診治有豐富的臨床經驗，認為心藏神，腦為元神之府，二者互通，共主神明，而氣血為人體精微物質，氣血充足則能濡養神明，若氣血失調則神明失養，神不安則不寐，因此從氣血論治失眠尤為重要。筆者有幸跟師胡敏棣主任1年余，感悟良多，現將其從氣血論治失眠經驗整理如下。

1 病因病機

基于“心腦共主神明”理論梳理。《素問·靈蘭秘典論》曰：“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明確指出心藏神，主神志。《素問·五臟生成》篇曰：“諸髓者，皆屬于腦。”明代李時珍認為腦與精神意志活動相關，并指出“腦為元神之府”。清代王清任《醫林改錯》曰：“靈機記性不在心在腦……”把憶、視、聽、嗅、言等感官功能皆歸于腦。近代著名醫家張錫純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中指出：“神明之體藏于腦，神明之用藏于心。”“人之神明，原在心、腦處，神明之功用，原在心、腦相輔而成。”更進一步指出心主神明，腦為元神之府，心主血脈，心氣充沛，血液充盈，脈道通利，上行于腦，血足則腦髓充盈，故“心腦相通”“心腦共主神明”［3］。心、腦、神之間關系密切，心腦以神為基礎，二者相互聯系、相互作用，體現了心、腦體用的辨證統一。

失眠屬中醫學“不寐”范疇。古云：“神安則寐，不安則寤。”神之安寧是維持睡眠的關鍵因素，神不得安是貫穿本病始終的根本病因［5］。《醫學心悟·不得臥》言：“有心血空虛臥不安者，皆由思慮太過，神不藏也，歸脾湯主之。”指出失眠與心有關，思慮太過耗傷心血，不能濡養心神，而腦為元神之府，與心氣相通，主宰生命活動、精神意識活動，心血不足不能上行濡養腦神，神不藏則臥不安。張景岳在《景岳全書·不寐》中曰：“蓋寐本乎陰，神其主也，神安則寐，神不安則不寐。”胡敏棣主任博覽眾書，總結前人經驗，指出神主精神意志活動，與失眠密切相關，心、腦為作為神明的主要來源和主宰者，共司神明之責，因此應基于“心腦共主神明”理論來治療失眠。

2 臨證經驗

2.1 安神重在氣血調和 人體整個生命活動離不開氣的升降出入活動，血液的運行需要氣的推動與溫煦作用，血液的生成同時離不開心陽之氣。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氣能生血，氣旺則化生血的功能亦強，氣虛則化生血的功能亦弱，則進一步導致血虛，氣血虛則不能上行濡養、滋潤腦髓，心、腦（神）失養，引起失眠；或氣虛推動無力，氣滯血行不利，致血行遲緩而形成血瘀，或瘀阻心脈，或瘀阻腦脈，氣血無以調和，陰陽失調，心神難安，則寢不安。胡敏棣主任認為氣血失調是心腦疾病的共同病機，心主血脈，心氣充沛，運血以養腦，腦方能主神明，而心的生理功能發揮受腦主神明的影響，氣血生成或運行障礙，則心腦同病。心、腦共主神明，當各種病理產物侵犯心、腦時，氣血首當其沖，氣血失和，循行受阻，造成心、腦（神）失養，引發失眠。因此，在“心腦共主神明”為核心指導原則下，治療失眠重在調和氣血。

2.2 辨證論治，遣方用藥 胡敏棣主任認為失眠多為慢性疾病，屬虛實夾雜之證，總以氣血失調為主。治療失眠首需辨明在血在氣或氣血同病，其次，應辨別虛實。氣血虧虛、久病成瘀為其最終的病理轉歸，其實質是虛、瘀并存，因此可采用補氣、補血、行氣、活血等調理氣血的治則治法。國醫大師孫光榮首倡“中和”思想，提出“調氣血、平升降、衡出入”，目的是“致中和”［6］。胡敏棣主任曾有幸跟從孫光榮大師學習并繼承融入自己的觀點，認為“陰平陽秘，精神乃治”應以調和氣血陰陽為主，只有氣血協調，氣和血順，心腦共治，神得所養，才可實現陰平陽秘，臟腑調和。

2.2.1 活血化瘀，理氣安神 ?證見：急躁易怒，善太息，入睡困難，或多夢易醒，舌質暗紅或紫暗，苔薄白，脈澀。胡敏棣主任認為肝主疏散、調節情志，情志不暢，導致疏泄失職，肝氣郁滯而善太息，肝性失制則急躁易怒，擾動心神，心神不安則不寐；肝郁日久不解，脈絡失和，血行不暢，終致瘀血，不能奉養心神而發為失眠、多夢；舌暗紅或紫暗，脈澀均為血瘀之象。故辨證為氣滯血瘀證。當以活血化瘀、理氣安神為主，方常選血府逐瘀湯加減。有研究［7］表明，血府逐瘀湯治療失眠有顯著的療效。本方既行血分瘀積又解氣分郁滯，使血活氣行瘀化，氣行則血行，既能濡養心神，又可上行至腦以濡養元神，神安則寐。若氣機郁滯較重，可加郁金、香附等疏肝理氣。

2.2.2 補氣活血，養心安神 證見：心悸失眠，神疲乏力，少氣懶言，胸悶氣短，難以入睡，夢多易驚，頭痛，面色晦滯，舌淡黯，苔薄白，脈沉澀。胡敏棣主任認為心氣虛弱，鼓動無力，則見心悸、胸悶、氣短；機能活動衰減，則見神疲乏力、少氣懶言；氣虛運血無力，血行緩慢，瘀阻絡脈，不能上行濡養神明、頭面，故見失眠、多夢、頭痛、面色晦滯；舌淡黯、脈沉澀均為氣虛血瘀之象。故辨證為氣虛血瘀證，當以補氣活血為主，方選補陽還五湯加減。多項臨床研究顯示，補陽還五湯可改善氣虛血瘀型失眠［8］。此方集益氣、活血于一體，使瘀血消散，營血流暢，腦髓得養，神明得安。若失眠嚴重者可加夜龍骨、牡蠣以重鎮安神。

2.2.3 補益心脾，養心安神 證見：心悸失眠，神疲食少，頭暈目眩，四肢倦怠，腹脹便溏，面色少華，舌淡而嫩，脈細弱。胡敏棣主任認為神疲食少、四肢倦怠均為脾氣虛之象；心悸失眠，為血不養心所致；脾主運化，脾氣虛致脾失健運，則腹脹便溏，氣血生化乏源，氣血虧虛，一則不能濡養神明，神不安則不寐；二則不能上行至頭面、舌，則見頭暈目眩，面色少華，舌淡嫩；三則不能充盈脈絡，則見脈細弱。故辨證為氣血兩虛證，此證以補益氣血為主，方選歸脾湯加減。研究［9］顯示，歸脾湯對小鼠有鎮靜催眠的作用。此方重在益氣養血、健脾安神，氣血營衛調，則心腦神明安。

2.2.4 滋陰清熱，養血安神 證見：心悸，虛煩少眠，多夢，頭暈眼花、健忘，手足心熱，口燥咽干，大便干結，舌紅少苔，脈細無力。胡敏棣主任認為：長期思慮勞神太過，暗耗心陰、心血，心血不足、陰液虧少，心動失常，故見心悸；血虛心神失養，陰虛虛火擾神，神不守舍，則見虛煩少眠，多夢；血虛不能上榮頭面，故見頭暈眼花、健忘；陰虛失潤，不能制陽，故手足心熱、口燥咽干、大便干結；舌紅少苔，脈細無力均為陰虛血少之象。故辨證為陰虛血少證，當以滋陰清熱、養血安神為主，方選以天王補心丹加減。現代研究［10］顯示，天王補心丹有提高失眠大鼠睡眠質量的作用。本方以滋陰補血為本，養心安神為標，標本兼治，共奏滋陰清熱、養心安神之功。失眠重者，可酌情加龍骨、磁石以重鎮安神。若心悸嚴重者可加龍眼肉、首烏藤等以養心安神。

3 病案舉隅

患者王某，女，57歲，初診：2021年9月4日。主訴：失眠伴心悸1年余。現病史：一年前因過度操勞后出現間斷性失眠，入睡困難，當時未予重視，此后上述癥狀逐漸加重，入暮潮熱，夜間難以入睡，早醒多夢，時有徹夜難眠，伴心悸、心煩，乏力，手足心熱，大便干，曾自行口服百樂眠等藥物治療，效果欠佳，遂來就診。目下證見：神清，精神差，疲乏無力、失眠、心悸、心煩、面色晦暗，舌紅有瘀點，少苔，脈細澀。輔助檢查：心電圖示竇性心律，S-T段改變。甲狀腺功能七項未見明顯異常。西醫診斷：失眠；中醫診斷：不寐病（陰虛血瘀證）。治則：活血滋陰，養心安神。胡敏棣主任予以佛手養心湯加減，方藥：當歸20g，川芎10g，酸棗仁15g，柏子仁15g，天冬15g，麥冬15g，丹參15g，黨參10g，茯神15g，遠志15g，生地黃15g，桔梗 15g，五味子15g，甘草6g。7劑，日1劑，水煎服，早晚分服。同時予以右佐匹克隆片1.5 mg口服， 每晚1次以助眠，囑患者多鍛煉，保持心情舒暢。

二診：2021年9月11日，患者入睡時間縮短，手足心熱癥狀較前有所緩解，舌紅，瘀斑較前減少，但仍易醒多夢，心悸不安。予初診方去甘草，加首烏藤30g，龍骨20g，炙甘草10g，續服7劑，煎服法同前。停右佐匹克隆片。

三診：2021年9月28日，患者訴睡眠質量明顯好轉，無明顯手足心熱、心悸等不適，夜間睡眠較前明顯好轉，情緒較前有所改善，二便調。故效不更方，續服7劑二診方后，根據癥狀可停藥。

15天后回訪，患者訴失眠明顯好轉，情緒平穩，夜間睡眠質量明顯提高。

按：患者為中老年女性，因過度操勞，易耗氣傷陰，至元氣不足，無以化生津液，陰液虧少，機體失卻濡養，同時陰不治陽，陽熱之氣偏盛而擾亂心神，則失眠、心煩、心悸，陰虛內熱則手足心熱、大便干，氣虛則血行緩慢，病久成瘀，瘀阻絡脈，不能濡養心神、腦髓，則發為失眠、多夢，舌紅有瘀斑，少苔，脈細澀為陰虛血瘀之征象，以血瘀為主，故治療應活血滋陰，養心安神。佛手養心湯為佛手散合天王補心丹化裁而來，其中佛手散出自宋代許叔微《普濟本事方》，為養血活血之劑，由當歸六兩、川芎四兩組成，方中當歸味甘、辛、溫，歸肝、心、脾經，有補血活血、調經止痛、潤腸通便之功效。現代藥理研究［11］顯示其主要有效成分為揮發油、多糖、氨基酸、有機酸和黃酮等有機物，具有保護心肌缺血損傷、改善循環、抗氧化等作用。川芎味、溫，歸肝、膽、心包經，有活血行氣、祛風止痛之功效。現代藥理學研究［12］顯示川芎的主要成分為揮發油、生物堿、多糖等，具有改善人體血液循環、抑制血小板聚集、抗血栓等作用。天王補心丹為臨床治療失眠之常用方劑，臨床療效滿意。胡敏棣主任在此方中重用甘肅岷當歸補血活血潤燥，生地滋陰養血，壯水以制虛火，二者共為君藥。川芎活血行氣，能“上行頭目”，麥冬、天冬以滋陰清熱，共為臣藥。丹參以清心活血，合補血藥使補而不滯，則心血易生，茯神、遠志以養心安神，黨參以補氣生血，并能安神益智，五味子以斂心氣、安心神共為佐藥。桔梗載藥上行使藥力緩留于上部心經，甘草調和諸藥共為使藥。因患者失眠嚴重，故先予以右佐匹克隆片以助眠。二診時，患者多夢易醒伴心悸不安，故去甘草加龍骨以重鎮安神、首烏藤以養心安神、炙甘草以益氣養心。本方配伍，以活血滋陰以治本，養心安神以治標，標本兼治，心、腦、腎兼顧，共奏氣血調和，心腦同治之功。

4 小結

心、腦為神明的主要藏舍之地和主要施令者，心、腦相通相輔，共司神明之職。縱觀胡敏棣主任治療失眠，皆基于“心腦共主神明”理論，以神失所養為失眠的病因，重點在于安神定志。失眠一證虛實夾雜，治療時當根據證候辨證論治，用方遣藥，以“和”為原則，調和氣血，不易大量運用活血、行氣等藥物，以防太過而耗氣傷血；或運用大量滋補藥物，使滋補太過，困遏脾胃，使氣血生化乏源。臨床上治療失眠不能一概而論，當以辨證的思想辨氣血病位、辨虛實，方可取得很好的治療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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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7-06 編輯：徐 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