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下巴赫穆特，俄本土卻遭侵襲

吳陽煜

5月25日，在歷時9個月啃下“頓涅茨克之鑰”巴赫穆特城區5天后，俄羅斯雇傭兵組織瓦格納集團宣布正撤出該城，并將在6月1日前完成換防。

盡管烏克蘭政府不愿承認巴赫穆特城區失守，堅稱該地區仍在交戰中，但這種更換概念并不能改變一個事實：俄方已收獲自去年8月以來的第一個重大勝果。

蹊蹺的是，繼兩架無人機5月初襲擊克里姆林宮穹頂之后，5月22日，一支約80人的烏方“破壞小組”攻入鄰近烏東北部的俄羅斯別爾哥羅德州，一天后撤出。烏政府拒絕認領此襲擊，反指是“俄反政府武裝團體”所為。

一邊是已成一地廢墟的巴赫穆特消耗了數以萬計的烏克蘭士兵，另一邊是區區數十個“破壞分子”的侵襲震動了俄羅斯邊境的居民，俄烏雙方在2023年5月下旬沒有等來烏克蘭的大反攻，卻以各自可以對國內交代的方式完成了某種戰局變奏，讓世人一驚一乍。

“絞肉機”牽扯烏反攻精力

5月20日，烏軍撤出了其在巴赫穆特的最后兩片高樓地帶，士兵們終于得以離開這個“屠宰場”。

與此同時，接管巴赫穆特的瓦格納士兵們，卻在這里全員頒發了銀白色的徽章，上面寫著：2022年10月8日，瓦格納及蘇羅維金將軍出于拯救俄軍及俄羅斯榮譽的目的，發動了“巴赫穆特絞肉機”戰役。

在巴赫穆特前線，俄軍修筑了幾百公里的工事，挖好了大量的戰壕。過去在這里相持的戰役，已經成為整場戰爭綿延最久的戰役。數月來，瓦格納集團緩慢向前推進，意圖以消耗戰的方式，盡可能地消滅烏軍有生力量。有烏克蘭媒體通過采訪巴赫穆特守軍披露，許多新補充到該地的增援力量，都是尚未完成訓練、缺乏軍事技能的新兵，他們在前線的平均存活時間甚至不到4小時。

今年4月3日晚，瓦格納集團創始人普里戈津站在巴赫穆特市政廳大樓前方，舉起了一面俄羅斯國旗。如今，這座面積不過40余平方公里的烏東小城，升起了更多的俄羅斯國旗，和該雇傭兵集團的黑底旗幟。普里戈津公開宣稱，己方有2萬人（含前囚犯1萬人）在巴赫穆特戰役中遇難，并意有所指地稱：“窮人的兒子躺在棺材里從前線被送回來，精英的孩子則在陽光下閑混。”

但圍繞巴赫穆特的來回攻守易勢，似乎還未迎來終結的時刻。有來自前線的戰地報道稱，雙方的士兵身處戰壕里，“在地獄般的環境中戰斗，樹木和建筑物都遭到了炮火的無情摧毀”。烏國防部副部長表示，烏軍退出城鎮的主要部分后，還控制著巴赫穆特的一些工業設施和基礎設施，并仍在其北邊和南邊的側翼對俄軍展開反攻，形成對后者的“戰術包圍”。

對烏克蘭人來說，巴赫穆特是他們頑強不屈的象征。在橫跨整個烏克蘭東部的頓涅茨克山脊下方，巴赫穆特南距州首府頓涅茨克市不足100公里，是整個頓巴斯地區的后勤補給樞紐，重要性不言而喻。不過，相比位于低地的巴赫穆特城區，在其背后10公里左右的頓涅茨克山脊，軍事上更適合投入資源防守。

在巴赫穆特易手后，位于其西北方的斯、克雙子城，暴露在俄軍更多大炮的射程內：從5月21日開始，俄軍就對巴赫穆特后方的克拉馬托爾斯克實施襲擾轟炸。

對俄方而言，隨著俄烏沖突進入持久戰階段，尤其是在去年9月哈爾科夫州戰場失利后，他們更需要在巴赫穆特的勝利，來重新提振軍心。是故，他們不憚于使用有著“亞核武器”之稱的溫壓彈、TOS-1A“日炙”重型噴火系統等高殺傷性武器，使得巴赫穆特成為死神收割生命的“絞肉機”。

在俄烏交戰前，主打采礦業和農業的巴赫穆特小城僅有7萬人口。但從戰略位置看，巴赫穆特位于頓巴斯地區主要道路的交匯處。在俄方占領該處城鎮后，其向更西邊的城市進軍將更加順暢。這給斯洛維揚斯克與克拉馬托爾斯克等烏軍重鎮，施加了壓力。

在巴赫穆特易手后，位于其西北方的斯、克雙子城，暴露在俄軍更多大炮的射程內：從5月21日開始，俄軍就對巴赫穆特后方的克拉馬托爾斯克實施襲擾轟炸。從實際戰局演變的角度看，烏方在巴赫穆特抵抗近300天之后，防御準備工作更充分的克、斯兩城，對于俄軍會是更難啃的骨頭，但在當下烏軍積極籌備反攻的節點，俄軍西進的攻勢不休，應有牽扯前者精力的意圖。雙方的攻防博弈，無疑將進一步升級。

導彈攻防戰升級

“今天凌晨5時30分，烏軍試圖用三艘無人快艇，攻擊黑海艦隊的‘伊萬·胡爾斯號艦，但沒有成功。”俄方5月24日稱，襲擊發生在土耳其博斯普魯斯海峽東北約140公里處，三艘敵船已悉數被摧毀。

這不是無人載具第一次攻擊黑海的俄方設施。去年7月俄海軍節當天，駐克里米亞塞瓦斯托波爾的俄黑海艦隊曾遭烏軍無人機襲擊，多人受傷。今年3月，再次襲擊塞瓦斯托波爾的三架無人機，均被俄軍擊落。4月，烏軍3艘無人艇襲擊塞瓦斯托波爾的賽凡堡海港，炸毀了一些軍火。

俄方也加大攻擊烏方軍需物資。5月13日起，烏克蘭中部和西部地區的軍需物資庫遭到俄空天軍（包括密集使用的自殺式無人機）襲擊，位于烏西部的赫梅爾尼茨基州發生強烈爆炸，騰起了巨大的蘑菇云。5月22日夜間，俄空天軍集中打擊了扎波羅熱后方的第聶伯機場，摧毀了北約在當地的遠程彈藥庫存。

似乎預感“外援軍需品”不足，也是從5月13日開始，澤連斯基接連走訪歐洲多國，從意大利到德國，從法國到英國，爭取到不少軍事裝備的援助。其中最受關注的，當屬英國宣布向烏軍提供的“風暴陰影”隱身巡航導彈。

公開資料顯示，這種由英法聯合開發的遠程巡航導彈，標準型射程超過250公里，而增程型射程超過400公里—過去北約交付給烏克蘭的性能顯著的“海馬斯”多管火箭系統，常規射程不過75公里左右（最大射程可達300公里，但那種款型的未部署到烏克蘭）。

同樣值得注意的是，“風暴陰影”使用從空中發射的方式，并在隱身設計和復合制導（慣性制導、全球定位系統疊加末端紅外成像）下，具有較強的突防和命中能力。該巡航導彈在2003年被英軍首次用于伊拉克戰爭，后又現身于2011年針對利比亞的空襲行動，以及2018年的敘利亞內戰。

作為目前西方向烏軍提供的射程最遠的武器，“風暴陰影”巡航導彈將和“海馬斯”火箭炮、烏克蘭研制的“雷霆-2”彈道導彈配合，用來打擊俄軍的關鍵設施。這或將改變俄烏交戰以來俄軍在導彈打擊方面“一邊倒”的優勢。

不過，烏空軍一直以來沿用的蘇聯式“米格家族”與“蘇-27”等戰斗機，與北約飛機有著明顯差異，導致“風暴陰影”在集成到烏克蘭上述型號戰機的過程中，面臨著有效載荷限制、制導系統不兼容及安裝問題，實際作戰能力存疑。

果不其然，俄方5月12日宣布，擊落了向盧甘斯克地區發射“風暴陰影”的烏軍蘇-24戰斗轟炸機。4天后俄國防部又稱，俄防空系統在一天內攔截下了7枚“風暴陰影”巡航導彈，外加美軍援烏的3枚AGM-88“哈姆”反輻射導彈及7枚“海馬斯”火箭彈。

俄國防部還在5月17日宣布，前一日襲擊基輔的俄制“匕首”高超聲速導彈，打中并摧毀了1座多功能雷達站，和5套美制“愛國者”防空系統發射裝置；亦有美方官員承認，烏克蘭正在使用的“愛國者”防空系統，可能因俄導彈襲擊而遭到損壞。要知道，“愛國者”可是西方援烏的多種防空系統中，實戰經驗最豐富的反導武器！

有俄軍情分析人士指出，正值烏軍的反攻行動從計劃階段向準備階段轉變的節點，烏軍部隊、彈藥和軍事裝備被重新大量部署到前線地區—跟蹤這些彈藥和武器裝備并對其重點摧毀，打亂烏方的部署節奏，使得后者較難組織起有效攻勢，成為俄軍導彈部隊優先級更高的任務，“愛國者”的金身被破在所難免。

烏空軍苦等F-16

在動用“風暴陰影”的同時，烏克蘭人還配合使用了反輻射導彈、空射誘餌（在烏東盧甘斯克州和俄西部布良斯克州，據稱發現了美制ADM-160B無人飛行器的殘骸）等武器，以期采取更復雜的戰術，來提高導彈的突防能力。

跟蹤這些彈藥和武器裝備并對其重點摧毀，打亂烏方的部署節奏，使得后者較難組織起有效攻勢，成為俄軍導彈部隊優先級更高的任務，“愛國者”的金身被破在所難免。

一個可能的例證是在5月13日這天，烏網民紛傳包括兩架米-8直升機、一架蘇-35戰斗機和一架蘇-34戰斗轟炸機在內，4架俄軍機在俄境內被擊落。有猜測稱，可能是烏克蘭的特種部隊或滲透人員收集了相關戰機的數據參數，提供給了烏克蘭的導彈部隊，便于其瞄準在低空階段飛行的俄戰機。

俄官方僅公開確認當地有兩架飛機墜毀：一架失事的蘇-34，和一架“身份不明的”直升機。但外界認為，在歐洲國家援助的“米格”戰機、巡航導彈及自研的戰術彈道導彈等的支持下，烏軍已開始奪回部分制空權。而在拜登于七國集團峰會上明確開綠燈后，荷蘭、挪威等國可能向烏克蘭提供的美制F-16戰斗機，會對俄空天軍造成更大的威脅。

但烏空軍苦等的F-16很可能緩不濟急。美方的最新結論是，鑒于烏空軍飛行員目前的技術水平，F-16飛行員培訓計劃可以縮短至4個月內完成。但按照烏空軍司令部的說法，目前烏方飛行員暫未抵達培訓所在國。此外，培訓F-16的后勤維修人員、翻修老舊的機場跑道，也需要很長時間。

即便如烏方所說，將有40到50架F-16抵達，其數量還是極其有限（至今全球有約2200架F-16在役），加上美國不允許烏方將F-16用于襲擊俄本土，所以幾個月后當戰局緊繃時，烏軍很可能只是利用其來加強本土空防，限制實力保存尚好的俄空天軍進一步轟炸烏克蘭中西部。

而在烏東戰場上空，俄軍啟用的滑翔制導炸彈，亦被不少西方媒體認為將影響烏軍的反攻行動。可能正是意識到，難以在短期內于俄烏接觸線上取得可觀的反攻戰果，烏方的偵察破壞小組（國際軍團或民兵組織）才選擇了孤軍深入的冒險舉動：主動出擊俄本土，襲擊邊境的村莊和哨所。

一個雨水充沛的春季過后，在俄烏對抗的軍事前線，到處都是積水和泥潭。對于想要大規模集結調動的部隊和重型裝甲車輛來說，通過隨處泥濘斑駁的地形并不輕松。這也讓外界始終難以精準預估烏軍大反攻的具體時間。但相對確定的趨勢是，在巴赫穆特的殘酷廝殺過后，俄本土恐將面臨更加頻繁的戰火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