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倩



芝加哥抒情歌劇院過去似乎很少推出全新作品或現代作曲家的作品,但近期這家歌劇院似乎雄心勃勃。2023 年初,這家歌劇院冒險在一個演出季中上演兩部世界首演的歌劇,當然應該受到贊揚。
幾周前,芝加哥抒情歌劇院剛剛推出的原創歌劇《總管》(The Factotum )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并有望在全美各地的劇院進行進一步的演出;僅一個月后,3 月底,抒情歌劇院再次推出了全新的三聯劇《親密》(Proximity ),這是由三對編劇/ 作曲家組合完成的一組三部獨幕作品。
三聯劇《親密》由富有想象力、才華橫溢的導演于瓦爾· 沙朗(Yuval Sharon)執導。導演明智地沒有選擇一個接一個地呈現三個故事,因此我們在演出過程中是看不到這三部作品的明顯順序的。沙朗將每個獨幕劇的場景穿插在各自的片段中,以創建一個令人信服的整體,并闡明嚴重的社會問題,例如芝加哥的槍支暴力、技術對通信的影響以及持續的氣候變化。沙朗用最終的作品證明了自己善于執行棘手的概念,而這些概念的最終呈現卻出人意料地動人。
因為沒有選擇線性表達,故事只能斷斷續續地呈現。由丹尼爾· 伯納德· 魯曼(Daniel Bernard Roumain) 作曲、安娜· 迪維爾· 史密斯創作劇本(Anna Deavere Smith) 的《步行者》(The Walkers ),是目前為止三部曲中最長、影響最大的一部。除了人物之間的對話,安娜· 迪維爾· 史密斯還引用了她對芝加哥槍支暴力世界的真實參與者進行的采訪中的敘述。前教育部長、芝加哥“創造真正的經濟命運”項目(Create Real Economic Destiny)創始人阿恩· 鄧肯(Arne Duncan)是歌劇介紹中的“真實人物”之一。
《步行者》被定義為“無論情況多么糟糕,都與正在掙扎的人并肩而行而不放棄的人”。除了鄧肯之外,其他“步行者”還包括傳教士[ 由戈登·霍金斯(Gordon Hawkins)飾演,盡管他的男中音出現了明顯的搖擺,但依舊很有力] 和柯蒂斯· 托勒[ 由才華橫溢的男高音伊薩卡· 薩維奇(Issachah Savage)飾演]。三個男人走在男女幫派之間,拼命想要化解危險的暴力局勢。剛剛出獄的比拉爾[ 男中音諾曼· 加勒特(Norman Garrett)飾] 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他試圖用親身經歷教導幫派成員, 監獄生活根本就不是生活。
但是,當優秀的小男孩邦奇· 貝茨[ 由13 歲小演員賈米恩· 科頓(Jamion Cotten)飾演] 在一次隨機槍擊中喪生時,幫派開始了相互指責。凱爾斯汀· 派珀· 布朗(Kearstin Piper Brown) 飾演的女幫派頭目被誤認為是殺人犯,她唱著有力的獨白,宣告她是清白的。最后,在最后一幕中,我們遇到了一位年輕的母親亞斯敏· 米勒,她正面對她20 個月大的孩子被隨機槍殺以及兇手可能永遠不會被抓獲的事實。女高音惠特尼· 莫里森(Whitney Morrison)用力量和情感飾演了米勒這個角色。
總的來說,《步行者》的故事是令人不安和感傷的,盡管它偶爾會越過界限進入說教的模式。它仿佛正在通過合唱團布道,因為所有的芝加哥人都知道這個城市曾經遭遇的可怕的槍支問題,并對此表示遺憾。但是歌劇以非常人性化的方式,闡述了非常個人化的悲劇,這就是這部獨幕劇有舞臺效果的原因之一。
而另外兩部歌劇的問題要大得多。《四個肖像》(Four Portraits ), 由卡羅琳· 肖(Caroline Shaw) 作曲,肖和喬斯林· 克拉克(Jocelyn Clarke)共同創作劇本。這部獨幕劇呈現了四個場景,涉及一對戀人,簡稱為A 和B,他們試圖在嘈雜的技術海洋中尋找溝通和關系。前兩個場景顯示B 試圖與A 通過電話進行交談,但同時其他一些聲音也在使用電話。下一個場景,B 又來到了火車上,她被其他乘客的聲音包圍著。這個場景中,由于舞臺上充斥著噪聲,觀眾完全聽不見此處的音樂,也不清楚舞臺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我發現這部獨幕作品的情節相當朦朧,風格也很笨拙。第三個場景確實有效,并提供了演出當晚僅有的一些笑聲——我們發現B 開著她的車回家,同時用一個頑固的、有時又極富哲學的GPS 語音系統導航。但是,盡管女性男中音露西婭· 盧卡斯(Lucia Lucas)和男高音約翰· 霍利迪(John Holiday)飾演的B 和A 的歌聲優美,但《四個肖像》這部作品,最終還是通過它本身試圖駁斥的技術完成的。
第三部獨幕劇是非常簡短的《夜》(Night ),由約翰· 路德· 亞當斯(John Luther Adams)作曲,配以約翰· 海恩斯(John Haines)的一首詩。在這里, 一個女巫出現在夜空中,反映了人類及其對地球的破壞。這部獨幕劇的音樂過于慵懶平淡,詩詞多是自然界的意象,沒有什么特別的效果。這個場景感覺非常像一個正在進行工作的車間,需要進一步發展;如果該劇還會再次演出,那可能也需要進一步擴寫。
舞臺的實物布景相當可觀。制作設計師賈森·湯普森(Jason H. Thompson)和凱特琳· 彼得拉斯(Kaitlyn Pietras)在舞臺地板上樹立了一個巨大的LED 屏,一直延伸到后墻。LED 屏上,投映著場景位置的彩色想象圖。例如,在前面提到的《四個肖像》中的汽車場景中,B 正在開車,我們可以通過大屏幕看到她經過時被車燈照亮的建筑物和風景, 效果很神奇。
然而,有時圖像會淹沒場景,例如在《夜》中, 數十顆投影的行星、恒星和彗星比音樂更引人注目??逅埂に魍校–arlos J. Soto)的服裝,在《步行者》中的街頭服裝效果很好,而《四個肖像》中A 和B 的單調灰色的衣服對穿著者來說毫無意義。喬迪·埃爾夫(Jody Elff)的聲音設計,在有些場景中非常有效,但背景聲音過于嘈雜和刺耳反而喧賓奪主。
指揮卡贊姆· 阿卜杜拉(Kazem Abdullah)在駕馭《親密》的不同場景方面,做得非常出色,即使在情緒和節奏突然變化的情況下,也能保持音樂向前推進。芝加哥抒情歌劇院管弦樂隊的成員演奏得優美而精準。
所以對我來說,三聯劇《親密》是一次完美的表演實驗,導演和舞臺都很好,但最終的舞臺效果只能部分滿足音樂和戲劇。我希望看到《步行者》的長度和復雜性都得到擴展,最終可以更深入地探索其中的人物關系,并作為一部完整的歌劇呈現?;蛟S這會比一次呈現三部獨幕劇更容易取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