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昌雪
摘?要:在新時代背景下,隨著城市居民自治意愿增強,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的“脫嵌”問題浮出水面。在實際運作過程中,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之間存在張力,導致削弱社區自治的狀況發生。通過對黨建引領和嵌入式黨建有關理論的研究,分析得出嵌入式黨建的分析框架,進一步通過對基層社區嵌入式黨建的個案研究,發現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實現良性互動的四種有效黨建嵌入機制。
關鍵詞:嵌入式黨建;網格化管理;社區自治;黨建引領
中圖分類號:D9?????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3.13.062
1?問題提出: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脫嵌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發展迅速,城市在經濟高速發展的背景下面臨著原有社區治理體系解體的問題。外來人口的不斷涌入、單位制影響力的式微和多種經濟發展引擎的引入等多種問題產生,使得城市呼吁探索社區治理新模式。在此背景下,網格化管理開始被作為基層社會治理的主要模式。目前,我國城市社區網格化管理已基本形成了以電子信息技術構建平臺,多級網格劃分為組織架構,物質資源下沉、行政人員下沉和黨員下沉等治理資源下沉為主要內容,提供精細化服務為目標,向公眾提供穩定社會服務為功能的網格化管理一般模式(如圖1所示)。
然而,網格化管理雖然在維護社會治安穩定、化解格內居民糾紛和轉變基層政府管理職能上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但伴隨著社會條件發展,城市社區內部居民的自治意愿逐漸覺醒,網格化管理對社區的結構嵌入與社區居民增強的自治意愿互相沖突,由此產生了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的脫嵌問題。對于此種網格化管理在基層治理中的邏輯困境,本文期望通過探究黨建引領基層治理的可能途徑,進一步探索依靠黨建領導消弭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之間互動張力的可能途徑。
2?網格化與社區自治關系研究的文獻回顧
我國學界對于網格化的研究始于2004年北京東城區的首次網格化管理實踐。其中,部分學者認為,網格化管理對于我國城市基層社會治理有著一定的積極作用,作出了有益的創新。國內學者認為,網格化管理在制度上將傳統的科層制下的條塊部門重新統合在網格空間中,變原有的被動、靜態的管理為主動、動態的管理,并提出網格代替傳統行政區劃,成為城市基層社區管理中的末梢單元。部分學者提出,網格化管理在實際運行中與社區自治存在張力。一些學者認為,網格化管理的運行機制壓縮了社區自治的能動空間,削弱了社區的自治能力,余華從社區網格化實踐中的組織設計角度,提出網格化管理具體模式沒有改變“部門—街道—社區”的層級管理模式,因此過去單位制時代中遺留的行政強制窠臼并沒有改變,社會活力沒有得到提升。
總之,以上學者的研究都指向網格化管理在“嵌入”基層治理的過程中與社區自治的必然矛盾。該矛盾表現為社區自治意愿在網格化管理框架下“脫出”,網格越發不能兼顧社區各主體間不斷產生的復雜問題,總體上呈現出控制意識過重而社會參與不足的情形,形成了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的脫嵌。在此背景下,實現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的良性互動,成為亟待解決的難題。
3?黨建嵌入分析框架
社會科學領域的“嵌入性”最早出現在經濟社會學研究中。在中文語境中,“嵌入”一詞指一樣事物鑲嵌進入另一樣事物的過程與結果。而嵌入理論作為經濟社會學研究中產生的重要理論工具,首先由Polanyi在其著作《大轉型:我們時代的政治與經濟起源》中闡發,其意在研究經濟結構在社會關系中的嵌入這樣一種普遍存在的整體邏輯。1990年,Zukin與Dimaggio在此前的研究基礎上提出了四種具體的嵌入路徑,包括結構嵌入性、認知嵌入性、文化嵌入性和政治嵌入性。其中結構嵌入性關注的是社會網絡結構和社會組織間存在的社會聯系的質量,其應用于分析組織在網絡中的位置特點與其組織績效中存在的關系;認知嵌入性關注的是網絡中組織運行相關的認知邏輯;文化嵌入性關注的是某種可共享的、能夠促進組織目標在網絡中實現的共同意志和價值觀;政治嵌入性主要關注組織與國家角色、法律法規之間的互動狀況,也叫制度嵌入性。這四類嵌入路徑著眼于經濟在社會結構中的嵌入,屬于研究經濟適應社會要求的實然視野。
嵌入式理論在后來的研究中不斷迅速發展,在多學科理論應用中豐富了自身的內涵,理論外延也得到了充分拓寬?!扒度搿弊鳛橐粋€分析概念,在我國黨建理論發展中受到學者關注,嵌入式理論的四種具體嵌入路徑也被有些學者通過“嵌入式黨建”這一概念闡發。在當今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脫嵌的背景下,嵌入式黨建成為黨建引領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形成良性互動的創新機制(如圖2)。
4?嵌入式黨建下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的良性互動實現機制——以N市X街道為個案
4.1?案例簡介
在黨建引領和社區自治兩種要求的推動作用下,黨建與網格化治理結合的基層治理創新手段逐步在各城市社區基層治理實踐工作中展開。本文選取N市Q區X街道作為個案,展示該地區嘗試將黨建嵌入基層社會治理的實踐工作。X街道在黨建嵌入網格化的過程中形成以社區居民為主體的基層自治制度,構建起了社區居民廣泛參與的社會監督機制,以黨組織為中心凝聚起社區居民共同體豐富、社區居民發揮主導作用的大眾文化,實現了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的良性互動。
4.2?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良性互動的體現
4.2.1?社區事務不出網格
X街道的社會管理網格化模式將居民被動上門變為網格負責人和志愿者主動尋找社區中可能存在的問題,并第一時間解決,從而達到社區事務不出網格的目的,實現無縫隙的社區事務管理。X街道街頭網格志愿者巡邏常態化,所有網格負責人每天必須在轄區走訪,完成對駐街單位的安全狀況、衛生狀況的檢查的同時,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緊急情況。除此之外,網格負責人和志愿者著眼于關乎居民正常健康生活的大小事務,對街道衛生情況、公共設施損毀程度等此類事務也投入關注。
4.2.2?居民參與社會監督
X街道的網格中,負責監督網格負責人工作的是志愿者中成績突出、具有奉獻精神的社區居民。居民督導隊列席街道黨工委,被賦予了政治上的監督權力,全面參與、全程參與對網格員和街道內黨員干部的網格工作的監督。督導隊的日常工作為巡查街道樓巷中的消防、水電等重點部位的安全隱患,定時檢查網格員工作是否符合要求、是否保質保量完成街道任務。居民督導隊還會對網格員化解的信訪矛盾定時回訪檢查,確保問題從根源上得到解決。在街道進行專項重點整治時,居民督導隊承擔了發動群眾配合街道人員工作、整體把握整治工作進度的工作,對整治工作進行實時跟進,并且在整治工作完成后定期回訪,保障整治工作徹底解決街道問題。
4.2.3?社區文化生活豐富
X街道文化氛圍濃厚,有239個社會組織,他們利用街道提供的場地和設施進行活動,其中大部分是為了滿足社區居民文化要求的居民自發組織的文化團體。X街道的社會組織囊括各方面人群需求,比如對于老年人,有老年人戲曲團、合唱團、舞蹈隊書畫社等文化團體,由具有文化藝術技能的退休老年人作為“老師”,街道也會提供服裝和造型服務。X社區在舉辦“社區網格文化年”活動中,街道文化團體積極配合,每個社區在一個季度內開展兩場及以上的集中文化活動,在重大節日舉辦文藝匯演,組織進行大型居民體育賽事,豐富居民生活,建立了良好的鄰里關系,獲國家體育總局授予“全國群眾體育先進街道”稱號。
4.2.4?社區環境得到改善
X街道通過網格與居民配合,對街道內的衛生環境進行了數次專項整治,取得了良好效果。整合了X街道的多種公共資源,解決了X街道建制以來的多個疑難問題,包括下崗人員再就業、經濟適用房地下室整治、水環境綜合治理、大學城黑車整治等工作,有效維護街道的環境和諧,提升了居民的幸福感、獲得感。X街道重點進行的小區地下室改造專項行動,由街道牽頭,城管部門對街容街貌實施精細化、規范化、常態化管理,保障街道環境整潔無異味,街道擺設整齊,做到“橫向到邊,縱向到底,不留死角,不留空隙”,連續63個月在N市街道考評中獲得第一。
4.3?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良性互動的實現機制
4.3.1?結構嵌入:創新黨組織建設形式
X街道通過創新建設多種類型的黨組織,有效動員黨員和群眾參與社會治理。2016年,在習近平總書記“把街道社區基層黨組織建設成為宣傳黨的主張、貫徹黨的決定、領導基層治理、團結動員群眾、推動改革發展的堅強戰斗堡壘”的號召下,X街道開始探索由黨建引領的網格化管理模式。X街道設置了“1+3+N”三級黨組織體系,以一級網格黨委為主導,街道分管領導擔任黨委書記,一級網格的負責人、責任人和規模較大的駐街單位黨組織負責人擔任委員。在一級網格黨委下設置服務辦公室黨支部、社區黨委支部總支部、綜合黨支部三個支部。
4.3.2?認識嵌入:“黨建+網格”增強居民認同感
X街道充分發揮黨建領導社會各界力量的優勢,成立了以黨的十九大代表、優秀黨員干部、黨員居民志愿者、高校師生等六百多人為組成部分的“一網情深”黨員群眾“六進”巡回宣講團,從認識上嵌入黨建。在黨舉行重要會議、下發重要指示后,集中學習黨的新精神、新指示,通過群眾喜聞樂見的形式,如快板、情景劇、原創歌曲、配音朗誦等,深入小區、高校、機關、工地、商業街區、駐街單位開展巡回演講。巡回宣講中的文藝表演由街道購買社會組織服務進行指導。
4.3.3?文化嵌入:“體制內撬動體制外”
X街道以網格為主體,通過黨建的文化嵌入,引領社區居民參與治理,經過數年發展,已經有了一整套具體的流程。仙林街道常態化開展以“進萬家門,訪萬家情,送萬家暖,結萬家親”為口號的“四萬走訪”活動,其主要模式是由街道網格工作人員,即二級網格負責人和街道工作人員一起走門入戶,在走訪居民生活情況的過程中宣傳政府的便民舉措,同時挖掘有意愿、有能力、有條件成為街道志愿者的社區居民,鼓勵和幫助他們加入網格志愿者團隊。
4.3.4?政治嵌入:居民自治制度化和常態化
X街道的政治嵌入體現在其制度化的居民自治上。X街道最基礎的基層居民自治制度是“三長五員制”。“三長五員制”中的“三長”指的是網格長、黨小組長和樓棟長,“五員”指的是黨員、宣傳員、治安員、衛生員和物管員,志愿者擔任宣傳員、治安員、衛生員或物管員,負責與網格長、黨小組長和樓棟長聯合對本小區、本樓棟進行環境維護、張貼報告、治安巡查和物管監督等工作。黨員和群眾作為“三長五員”志愿者工作一年后,能力比較強、工作成績比較突出的,被推薦加入“萬家歡”巡邏服務隊。
5?結語
網格化管理是我國目前城市基層治理普遍運用的治理手段,隨著城市基層治理主體的發育,解決網格化與社區自治的脫嵌問題,需要黨建引領發揮其作用。嵌入式黨建理論指導下的黨建引領充分實現了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的良性互動,尤其是X街道在實踐工作中將黨建從結構、認識、文化和制度四個途徑嵌入網格化管理,使黨組織真正地發揮了領導基層社區治理的核心作用,適應了新時代背景下對城市基層治理的新要求。我們還需要注意到,在不同地區的實際運作中,嵌入式黨建下的黨建引領依舊可能存在“黨建懸浮”和“嵌入失度”的情況。如何更好地建立網格化管理與社區自治的雙向互動機制,如何從制度上探究和規范城市基層治理情境下的黨建嵌入范式,仍是城市基層社會治理領域亟待進一步關注和研究的問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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