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博文,張 雄,柯 珂
(中南民族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湖北武漢 430074)
隨著中國城鎮化和工業化進程的加快,非農就業收入高于農業收入作為農村勞動力轉移的驅動力,使農村勞動力向城市快速轉移,導致農村人口減少,農村土地開始流轉。家庭農場作為一種新的經營模式,可以在城鎮化背景下能夠推動農業農村現代化。在農業現代化的視角下,一般來說工業化和城鎮化推動農村勞動力轉移,農村土地流轉集中,形成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的變遷。學界關注較多的是所謂“新型經營主體”,經營規模成為關注重點[1]。農村勞動力轉移為農業規模化創造了前提條件,農業規模化既是城鎮化和工業化背景下的農業生產模式的轉變,也是實現鄉村振興、推動農業農村現代化的必然要求,是新時代保障糧食安全的重要舉措。
2008 年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中首次提出“有條件的地方可以發展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專業合作社等規模經營主體”。2013 年中央一號文件《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農業進一步增強農村發展活力的若干意見》中提出“抓緊研究現有土地承包關系保持穩定并長久不變的具體實現形式,完善相關法律制度。堅持依法自愿有償原則,引導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有序流轉,鼓勵和支持承包土地向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流轉,發展多種形式的適度規模經營”,家庭農場這一關鍵詞作為農業農村現代化的基本組織形式首次出現在了中央一號文件中。2021年十三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表決通過的《關于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的決議》中提出“落實第二輪土地承包到期后再延長三十年政策,加快培育農民合作社、家庭農場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健全農業專業化社會化服務體系,發展多種形式適度規模經營,實現小農戶和現代農業有機銜接”。截至2020 年,湖北省填報在名錄系統中的家庭農場超過3.9 萬家[2],其中種植業主要經營類型為水稻、蔬菜、瓜果和茶葉,養殖業主要經營類型為生豬、牛和家禽。湖北省是我國的農業大省,家庭農場的發展尚處于起步階段,研究湖北省家庭農場適度經營規模對未來家庭農場的發展有一定的參考作用。以家庭農場勞動力稟賦最大化利用來確定適度經營規模,通過農業勞動力人數、經營耕地面積、土地租賃費用、生產成本、務工收入等因素對家庭人均農業收入的實證分析,研究湖北省的家庭農場適度經營規模。
關于農業經營規模,最早是在江蘇省1986 年3 月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主題座談會上將其定義為:改變現有“人分口糧田、勞分責任田、豬分飼料田”的土地平均經營格局,使土地隨著經濟發展的需要向種田能手集中,形成單位勞動力經營較大面積土地的專業化生產[3]。經營規模的大小,學界比較統一的觀點是,農業經營的規模不宜過小或過大,是存在一個適度規模的。過小的農業經營規模,對于技術的進步、成本的降低、勞動生產率的提高都是十分不利的[4],農業生產也會經歷規模報酬遞增—規模報酬不變—規模報酬遞減三個階段[5]。對影響農業經營規模因素的實證研究發現,糧食種植面積與人均糧食產量和人均第一產業收入都呈倒“U”形關系[6]。隨著經營規模的不斷擴大,雖然糧食總產量和總收入都會提升,但是人均產量和收入會經歷先增加再減少的變化。過大的經營規模會導致農業地租和大規模雇工的道德風險增加,自然風險也隨之擴大,過大的經營規模可能降低農業效率[7],經營規模過大會超出經營主體的能力,導致土地的粗放利用,是不經濟的農業生產行為,所以農業經營既要規模也要適度。
對于適度經營規模的界定和測算,有學者從經濟效益的角度定為:農業經營各要素的合理組合和使用,以獲得最佳微觀經濟效益的經營方式[8]。也有學者從勞動者收入的角度進行界定:適度規模經營“使農業勞動力充分利用,收入不低于當地務工經商”[9],認為在此收入水平下,不同勞動者之間的收入差減小到最低,經營規模達到最優。之后有學者同樣以收入為角度,將農戶經營規模農業獲得收入與務工相當作為衡量農業經營規模水平的下界規模,將每667 m2純收入最大作為上界規模,并通過分析江西省南昌縣、進賢縣、臨川等地區的農戶調研資料,以單位面積產量和每667 m2純收益為指標確定了47 357~99 600 m2是適度規模區間[10]。也有學者認為,家庭農場在經營規模農業時,雇工使規模經營所帶來的效益消解,家庭農場經營的最優規模應該是在已有耕地面積、農業器具的條件下按家庭內勞動力和生產力最大利用來確定,把不雇工即可完成的規模作為家庭經營規模的上限[7]。但還有學者認為隨著家庭農場經營規模的擴大,家庭農場的勞動力結構會由最初以家庭自有勞動力為主向依靠雇工勞動力為主的變化,通過實證研究證實了雇工成本對農場規模擴大的影響呈“U”型特征,即先下降后上升的趨勢,主要是在雇工成本上升到一定水平時,農機成本相對于雇工成本具有比價優勢,農場主更傾向于使用農機,也會通過擴大經營規模來降低農機使用成本[11]。
目前對家庭農場適度規模的測算與實證研究,從區域視角看,多集中在全國視角或南北方等大區域視角。有學者通過實證研究,以第一產業收入和糧食產量為標準確定了現有農業生產力水平下家庭綜合農場的擬合最優土地經營規模區間是87 377~90 045 m2[8],也有學者經過模型測算得到河西地區農戶戶均經營的最優耕地規模是每戶52 300 m2[12]。還有學者通過全國主要糧食產區五省的數據測算的小麥、水稻和玉米的規模報酬系數并發現土地經營規模和單位產量生產總成本呈負相關關系[13]。但省級視角下以人均農業收入為依據通過實證研究家庭農場適度規模的較少,且已有研究成果對各地家庭農場經營規模的指導意義程度不同。考慮不同地區和不同經營作物的影響,用一個標準確定全國家庭農場統一的適度經營規模是不科學的,已有研究表明在不同地區經營同一作物的最優經營規模區間存在差距,同一地區經營同一作物的最優經營規模區間也有所不同。以湖北省為例,境內主要地形地貌為平原、丘陵、崗地、低山,若發展現代農業,根據舒爾茨在《改造傳統農業》一書中提出的,在土地資源相對稀缺但人口密度較大的山區丘陵地區,應著重實施土地集約和節約利用,以新的農業科學技術和其他生產要素投入彌補土地資源稀缺的短板。而在平原地區,由于人口密度較小,應以提高農業機械化水平為目標,研究以節約勞動力提高效率為目標的耕作方式。同一地區即使經營同一作物,但因不同地形地貌決定了農業生產方式的導向不同,對應的最優經營規模區間也會發生變化。
1.2.1 數據來源和描述性統計

表1 變量描述性統計
1.2.2 變量與計量模型
家庭最優經營規模以家庭農場土地資源稟賦和勞動稟賦最大利用為標準來衡量,農戶作為理性的經濟人,經營家庭農場目標是實現農場經濟收益的最大化。在經營耕地面積一定時,各項物質成本如化肥、農藥、灌溉等投入和雇傭勞動力、農機作業的科學投入可視為實現土地資源稟賦的最大化利用。而在家庭勞動力數量一定時,勞均第一產業收入可以量化勞動稟賦利用效率,本文把勞均第一產業收入作為衡量家庭農場適度經營規模的被解釋變量,所建立的計量模型為:
式(1)中,inclabi為勞均第一產業收入,其含義是當年農場勞動力所獲得的農業貨幣收益均值;Areai和Areai2分別是年末耕地經營面積和年末耕地經營面積的平方項,用于檢驗農場經營面積對勞均第一產業收入是否存在非線性影響;Xi為一系列控制變量,包括土地租賃總費用,化肥、水電灌溉、農膜費等物質成本和雇工、農機作業費等生產成本,把農業補貼作為促進擴大生產規模的政策手段,同時引入務工收入作為家庭農業生產的機會成本,可能對經營規模產生負向影響;εi為隨機擾動項。
對(1)式通過OLS 回歸后的家庭農場擬合最優土地經營規模實證分析,結果見表2。模型一與模型二的區別在于后者放入了有關生產成本的一系列控制變量,模型二與模型三的區別在于后者加入了農業補貼和雇工收入作為可能對生產規模造成影響的控制變量,同時模型二與模型三控制了時間和地區效應。

表2 家庭農場擬合最優土地經營規模
回歸分析實證結果表明,年末經營耕地面積及其平方項系數較大,對勞均第一產業收入具有顯著的影響并具有較強的穩健性。年末經營耕地面積的系數正向顯著,其平方項負向顯著,意味著在其他條件固定的情況下,經營規模擴大對勞均第一產業收入的影響表現為先增加再減少,符合前文的觀點,也證實了經營規模不是越大越好,存在一個適度的節點。除經營耕地面積的平方外,所有顯著項均為正向顯著,物質成本投入每增加1元,勞均收入可提高3.1元,說明當前生產過程中生產要素投入水平較低,土地利用報酬還有增加的空間。年雇工費平均值為59.364 元,對勞均收入影響不顯著,這說明大部分家庭農場生產過程中還是以家庭自有勞動力為主,即使存在雇工的情況,其成本也很低。機械作業費和農業補貼對勞均收入沒有產生顯著影響,前者可能與當前整體經營規模較低、不需要引入農機作業或農機作業收益不大有關,后者可能與整體經營規模較低有關。
以勞均第一產業收入為被解釋變量,可觀察到年末經營耕地面積的一次項和平方項對于被解釋變量都有1%顯著水平下的影響。其中平方項的系數為負值,一次項的系數為正值,這意味著擬合函數y=ax2+bx+c存在極大值拐點,可以通過上述擬合函數的一階條件計算出對應的最優土地經營面積為xe=。經計算,對于追求家庭勞動稟賦最大化利用的農戶而言,最優土地經營面積為162 748 m2,農場年末平均經營耕地面積為4 155.41 m2,意味著在保持現有農業生產力水平下,要實現家庭勞動稟賦的最大化利用,經營規模還應提高39倍。
2.2.1 土地資源因素
雖然主動配電網的設想很好,但其建設需要大量的投資,這些投資在現有體制下難以實現收益。主動配電網的發展既依賴于技術進步,又需要充分競爭的用戶側電力市場。通過技術進步帶來投資降低,而充分競爭的電力市場和相應商業模式有望給電網和用戶帶來切實的收益。
湖北省地形以低山丘陵和平原為主,在丘陵山區不便于大型農機作業,單個家庭勞動力稟賦在最大化利用的前提下所能經營的面積遠不如平原地區。如黑龍江一個種糧的勞動力開著拖拉機可以耕種200 100 m2土地,而在荊門市,雖然土地面積大但是地塊較為分散,大規模機械化作業的難度較大,勞動生產率難以提高,制約農業的經營規模[14]。
2.2.2 土地流轉因素
家庭農場規模經營,土地大部分通過土地流轉獲得,土地流轉的類型、期限、租金、交易雙方的關系都會對家庭農場的規模經營產生影響。土地類型會對土地利用方式產生影響,不符合農場主預期利用方式的土地難以發生流轉。流轉期限的長短會影響農場主對土地投資程度的決策,同時也會影響耕地利用的可持續性,流轉期限越長,農場主經營越穩定,有利于農業機械投入和統一管理。流轉租金會因為流轉期限的長短,土地的位置不同,土壤生產潛力高低產生差異,租金越高生產成本越高,在農場主資金有限的情況下會影響經營規模。交易雙方的關系會對流轉的期限、租金等產生影響,土地流轉在熟人間更容易發生,會對經營規模造成影響。
2.2.3 家庭農場經營管理因素
家庭農場主要是以家庭為單位從事生產經營,從實證結果看雇工費用對勞均收入影響不顯著,也印證了這一點。家庭農場的成員既是從事生產的勞動者,也是從事經營的決策者,因此家庭成員的素質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家庭農場經營效益,并且要求家庭成員既要有一定資產投入能力和生產決策水平,又要具備應用先進農業技術、操作農業機械的條件。家庭農場經營者的學歷、年齡、生產技能和管理經驗都會對農場收入具有顯著作用[15]。
2.2.4 外部政策因素
外部政策主要是政府優惠政策和金融支持等,對家庭農場經營規模影響主要體現在農場生產決策上。對新注冊的家庭農場給予政策扶持,會增加湖北省整體家庭農場經營規模,若政府對不同規模的家庭農場給予不同程度的政策優惠,可能會鼓勵決策者擴大規模。擴大經營規模同時需要金融支持,金融支持主要包括信貸支持,農業保險和期貨農業發展。信貸和保險都有助于農場主擴大經營規模,期貨農業是將期貨引入農產品種植、采購、加工、銷售等環節,把握農產品價格走勢,有助于對當年生經營規模決策提供信息支持。
在農地經營規模不斷集中的發展趨勢背景下,衡量家庭農場最優經營規模以家庭農場是否需要雇工為準還是以農場農業勞動力收入水平是否不低于在當地務工經商的爭論已無太大意義,尊重農戶自身意愿借助市場力量實現農地經營規模的逐步集中成為未來頂層設計的基本共識。基于此,從微觀視角出發,利用湖北省2015—2020年家庭農場監測數據,從如何實現家庭勞動稟賦最大化利用這一家庭決策視角來定量回答“湖北省家庭農場經營的適度規模是多少?”這一核心問題。
根據實證結果看,化肥、農藥、水電灌溉成本對勞均第一產業收入影響均為正向顯著,說明當前全省家庭農場生產要素投入量還處在土地利用邊際報酬上升階段,繼續增加投入可以進一步提升農場收益。理論上的最優土地經營面積為162 748 m2,當前農場的年末平均經營耕地面積為4 155.41 m2,還遠遠達不到這個標準。未來應該持續加大經營規模。家庭農場經營規模主要受到土地資源因素、土地流轉因素、家庭農場經營管理因素和外部政策因素影響,政府要想促進家庭農場規模化經營,應從以下五個方面著手。
1)開展土地整治,推進土地由小農戶向大型農場集中。將土地綜合整治與糧食規模經營相結合。鼓勵承包戶將土地出租給農場主,通過土地綜合整治項目實現耕地整體性,增加有效耕地面積,提高耕地質量,方便大型農機應用,提高土地集約化水平,提升土地生產效率,間接降低種糧家庭農場的地租成本。
2)做好土地承包權流轉服務,降低土地流轉交易成本。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背景下應通過農村土地“三權分置”和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進一步推動農地制度改革,設立公益性規范化的農村土地流轉平臺,實現土地流轉信息獲取便捷化。創新土地流轉方式,引導土地有序向家庭農場流轉,逐步提升家庭農場經營規模。
3)政府應持續開展對農業技能培訓,引導農戶科學合理投入生產要素。主要針對農場主開展不同層次的培訓課程,既可以邀請專家傳授專業知識,也可以請種田能手分享成熟經驗。
4)合理制定家庭農場適度經營規模標準,根據專家學者已有的學術研究結合全省各地實際情況,制定符合地方農業發展利益的標準經營規模,對達到標準規模的農場予以獎勵。
5)引導市場增加對農業科技和資本要素的投入。要實現規模化集約化經營,科技要素投入必不可少,可以設立農業科技服務站,配合農業技能培訓,推廣新技術。豐富農業補貼類型,提高對發展適度規模經營的家庭農場補貼力度。政府牽頭與市場合作,降低農業保險參保門檻,提升家庭農場抗風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