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組詩）

冬夜的小路，在野草里分離

帶著微弱的星子，清醒地喝著

故鄉(xiāng)的月光。我沒法安排田野里的蔬菜

在夜晚歌唱，在三根線上跳

我久已凝望，死了的時間

找一棵歪脖子梨樹，拂去它的腳印

也許過了冬天，在秋天會有人來看看

爬在樹上的孩子，帶著恐慌的笑臉

可又有誰的眼睛呀能看到門上的鎖

長出了一片森林，如此蒼翠

而月亮不再借給我使用

我的心里點燃一盞油燈

歪脖子梨樹掛著，升起一座座駝峰

有人騎著老馬在遠(yuǎn)方呼喊，愈來愈遠(yuǎn)

門前

日子長在沙樹上

冷風(fēng)穿過鐵釘似的葉

吹徹?zé)o法壓平的山坡

語言站立，抽取真理

托辭與記憶亂闖

飛鳥四處爭持，認(rèn)讀明天

通常有些骨頭避開太陽

脊梁收藏月亮，草木喜歡合攏

村莊不需要地基，安頓蝴蝶

把路關(guān)上。審視躋身于

草里的露珠，就能維持生活名聲

把冬天掛起來，爐火焦灼

唱一首歌就少一首歌。過分

用落日卡住，伏在地平線上

用字典查找詞匯，給一顆種子

賦予她痛苦的名字

這是一件莊嚴(yán)的事情

不容許打斷。星星還在熄滅

即景

房檐上的鐵桿

銹跡斑斑，長滿灰白的天空

撐著半截的腰，頂起

九只藍(lán)白的鳥。鳥凝視著

一堆黑色的石頭

衰老的風(fēng)追逐，它們的棲息地

直到累得躺在梨樹上

壓彎了鳥的啼喚

幾個孩子吹走云翳

驚走八只藍(lán)白的鳥

剩下一只，默坐

眼里裝滿了無際的海

馱著年輕的舟，一聲悠長的鳴叫

將吹折的老樹，固上田野的月亮

像黎明那樣的輕盈

像孩子藍(lán)色的夢

在爐火中煅造，一個新的太陽

冬月十日

站在梧桐樹下

看枝頭，掛著一彎孤月

和一道影子

總有一種道不清的愁緒

如河水，日漸慵懶

口袋里的星子，褪色

成了石頭，攔腰抱住

枯了又綠的小草

在一滴水中，看見

一場雨洗著另一場雨

日子也在反復(fù)清洗

無論草里的村莊

還是遠(yuǎn)方的遠(yuǎn)方

總難抵肩頭的距離

順著咽喉，不息的火焰

拎著我們的夢想

總急得收割，躲藏在水波下

身為高原一份子的飄飛的草

他的雙手沾滿了泥土的血

烏江是包容的，為他洗凈雙手

散去外焰。被太陽遺忘的黑色的鷹

尋著遙遠(yuǎn)的黎明的氣味

飛過山嶺，翻過山嶺

到那晾曬在院子的風(fēng)里

嘶喊。一切都好在活過

王榮鵬，2001年生。遵義師范學(xué)院中文系2021級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