旴江醫家危亦林產前保健用藥規律

徐小港,徐義峰,王鈺,章德林

江西中醫藥大學,江西 南昌 330004

危亦林,元代著名醫學家,江西南豐人,世代業醫,所著《世醫得效方》歷時10年編制而成,總結了其近40年的臨證經驗。全書共20卷,依照元代醫學13科編排,精審明晰,綱舉目張,載方3 300余首,涉及200多類疾病,不僅是“中國第一部正骨學專著”,亦是一部內容詳盡的方劑學著作。

自北宋“太醫局”首設產科以來,中醫婦產科證治體系日臻完善,涵括婦女妊娠前、妊娠期、保胎及產后全過程。危亦林在繼承前人成果的基礎上,結合自己的臨床經驗,系統總結了產科及婦人雜病用藥經驗,對產前用藥的論述非常精辟。首先,危亦林強調孕期養胎的重要性:“受孕之后,切宜避忌胎殺所游……甚至母殞,驗若反掌,斷不可忽”[1]。其次,出于對優生優育的重視,他更在“護胎”篇中專列60余首奇效良方,并指出婦人半產的諸多原因,如“誤服藥餌”“忽寒邪熱毒所傷”“忽舉重打傷跌撲”“或犯禁忌”“或沖任脈虛漏下”等。此外,危亦林還提出,臨近產前應修性養神,忌恣情交合、忌飲酒、忌叫怒洗頭等?，F代研究表明,產前保健與孕產婦的死亡率密切相關[2]。目前,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與健康意識的增強,孕產婦對產前保健需求逐漸向多元化、個性化方向發展[3]。同時,在國內生育政策調整的時代背景下,高齡產婦在育齡女性中的比例逐漸增多[4]。因此,積極有效的產前保健,有助于預防或避免高齡產婦與新生兒的不良結局。

中醫學針對女性孕期所出現的“胎動不安”“妊娠下血”“胎元不固”等有諸多文獻記載,散見于各家醫籍或專論專著中,現代中醫婦科學多有傳承與弘揚[5-7]。危亦林在產前保健用藥方面特色鮮明,故本研究基于數據挖掘技術構建相關方藥數據庫,對高頻藥物進行頻數統計、關聯規則、聚類分析,以進一步豐富與完善其學術理論體系。

1 資料與方法

1.1 數據來源數據來源于《世醫得效方·卷第十四》[1]中護胎、保產的方劑。

1.2 文獻納入標準方劑中的藥物及劑量完整;內服方劑。

1.3 文獻排除標準方劑中含有《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8]《中藥學》[9]《中藥大辭典》[10]中未收錄的藥物;方劑組成為單味藥;用藥方法非內服。

1.4 數據處理按照文獻納入與排除標準對產前保健方劑進行篩選,共得符合條件的方劑79首,提取方劑中的方藥信息,將其錄入Excel 2016中。為保證數據的準確性,采取雙人錄入,第三方核對,確保錄入信息無誤。將所含方劑中的藥物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中藥學》及《中藥大辭典》進行藥名規范,如“頭發灰”統一“血余炭”;“通明乳香”統一“乳香”;“縮砂仁、縮砂”統一“砂仁”等。為令數據更具典型性,去除對性味的修飾詞,四氣中“微寒”“微溫”等分別統一 “寒”“溫”;五味中“微苦”“微甘”等分別統一為“苦”“甘”。

1.5 數據分析將規范后的藥物進行頻次統計、功效分類統計、性味歸經統計,對14味高頻藥物(使用頻次≥6次,下同)進行關聯規則分析,運用圖像優化,采用組間聯接的方法進行系統聚類分析。

2 結果

2.1 單味藥物頻次統計本次研究共納入產前保健相關方劑79首,含中藥150味,共計使用頻次420次,其中頻次≥5次的藥物共19味,排名前5位的依次為茯苓、當歸、人參、白術、川芎,見圖1。

圖1 單味藥物頻次分布圖(頻次≥5次)

2.2 藥物功效分類對涉及的150味藥物進行功效分類,可分為20類,排名前5位的是補虛、利水滲濕、清熱、理氣、活血化瘀,見圖2。

圖2 藥物功效分類圖

2.3 藥物性味統計對涉及的150味藥物進行藥性、藥味統計,排名前3位的是溫性、寒性、平性和辛味、甘味、苦味,見圖3。

圖3 藥物性味分布圖

2.4 藥物歸經統計對涉及的150味藥物進行歸經統計,每一味中藥可對應多條經絡,結果顯示,前5位依次為脾經(222次,20.26%)、肺經(167次,15.24 %)、胃經(153次,13.96 %)、肝經(129次,11.77%)、心經(124次,11.31%),占總頻次的72.54%,見圖4。

圖4 藥物歸經分布圖

2.5 關聯規則分析采用IBM SPSS Modeler 18.0數據分析軟件對14味高頻藥物進行關聯規則分析[11-12],運用apriori算法構建相關模型,設置支持度≥7%,置信度≥60%,最大前項數為3等條件,所得結果提升度均≥1,具有統計學意義,共得到二項關聯規則5條,三項關聯規則2條,見圖5。采用cytospace進行圖像優化,見圖6。其中二項關聯規則支持度最高的組合為川芎-當歸,三項關聯規則支持度最高的組合為當歸-川芎-白術。

圖5 高頻藥物之間的關聯規則分析圖

圖6 高頻藥物之間關聯網絡展示圖

2.6 系統聚類分析采用SPSS Statistics 26.0數據挖掘軟件進行系統聚類分析,采用組間聯接的方法進行[13],選擇皮爾遜相關性對14味高頻藥物進行聚類,得到樹狀圖,見圖7。分析出5類多味藥聚類組,C1:當歸、川芎、白芍;C2:人參、白術、阿膠;C3:干姜、枳殼;C4:陳皮、紫蘇子;C5:厚樸、半夏、茯苓。

圖7 高頻藥物聚類分析圖(頻次≥6次)

3 討論

近年來,隨著孕期婦女先兆流產發病率的不斷增高,愈來愈多的女性患者尋求中醫藥的治療,以求提高生育成功率[14-16]。中醫學在安胎、保胎等產前保健方面,有顯著療效,且安全可靠[17-19]。旴江醫家歷來重視女性的產前調護,如陳自明在《婦人大全良方》中專列“妊娠門”,對女性妊娠期常見病證進行分類,并載錄相關方藥;李梴在《醫學入門》中專設臨產篇,主要論述了產前宜忌與接生的技巧;危亦林在《世醫得效方·卷第十四》產科兼婦人雜病科中,從婦人的生理病理出發,分別闡述了婦產科疾病的病因病機、診斷治療等。與其他旴江醫家相比,危亦林更注重對方藥的甄選與分類。危亦林強調,產科以血病為主,應首治氣血,兼顧調護。

從高頻藥物與藥物分類統計結果可知,危亦林產前調護以補虛為主,藥用當歸、川芎、人參、白芍等。婦人以血為本,經、帶、胎、產均以血為用,若氣血不足,胎失所養,可致胎漏、胎動不安等,當歸、川芎、白芍可補血活血,人參可大補元氣而生血。關聯規則分析共得到7個藥物組合,其中川芎-當歸的支持度最高,為22.78%,由于婦人經、帶、胎、產等生理特點,易耗氣傷血,故《世醫得效方》中所記載的調經、護胎、保產、產后等病中均可見川芎與當歸配伍[20],以氣血雙調,攻補兼施。同時,聚類分析中亦體現了危亦林對于補益氣血的重視,如C2:人參、白術、阿膠,人參、白術可補脾益氣,固元安胎,配伍阿膠助滋陰補血之功,三者體現了產前保健“非急則治本”之法。藥物性味歸經結果顯示,藥性以溫、寒、平為主,藥味以辛、甘、苦為主。從歸經而論,入脾經頻次最高,其次為肺經、胃經、肝經。危亦林指出,產前疾病的主要病機是氣血不足、沖任虧虛,脾氣主升,為后天氣血生化之源,濡養沖任以固本安胎,故其臨證用藥多選擇人參、白術等入脾經以益氣健脾。可見,危亦林對于產前調護注重益氣養血,培補后天,氣血調和則五臟安和,沖任通盛則胎孕安康。

危亦林不僅注重補益氣血,亦強調從氣論治:“治療之際,調氣為上,調經次之,斯可為定法?！逼庵魃?胃氣主降,共為氣機升降之樞紐,肝氣以升發為宜,肺氣以肅降為順,共為氣機升降調節之外輪,四臟腑統籌調節全身之氣機,故對于孕期生理或心理因素所導致的氣機不暢,多以此論治。正如危亦林所言:“復有生于嬌貴之家,愛憎在念,而氣逆于中,故氣有一息不行,血有一息不運,則胸腹脹痛。”再者,孕婦由于胎體漸長,易氣滯濕郁,水飲內停,致妊娠腫脹、胎水腫滿,故危亦林善用健脾化濕藥。聚類分析結果亦表明危亦林善以行氣化瘀之法調治婦人產前疾病。C1:當歸、川芎、白芍,具有疏肝行氣、養血活血之效,研究表明,三者均能不同程度降低血漿黏度與全血黏度而發揮活血祛瘀之效[21];C3:干姜、枳殼,干姜性熱味辛,具有溫中散寒、溫肺化飲的功效,枳殼行氣化痰,危亦林曰:“枳殼能逐水,消脹滿逆氣,若臨月多服,則當產之時,無脹滿逆氣,產道順而易生?！备山滂讱?寓“治痰先治氣,氣順則痰消”之意;C4:陳皮、紫蘇子,一內一外,內以健脾和胃,外以解表散寒,適用于婦人外感風寒兼胃氣不和者;C5:厚樸、半夏、茯苓,三者為《活幼心書》茯苓厚樸湯(厚樸、半夏、茯苓、甘草)主要成分,半夏、茯苓燥濕化痰,配伍下氣除滿之厚樸,共奏消食祛痰之功,用于傷食夾痰,嘔逆吐瀉等癥。

中醫產前保健作為一門既古老又年輕的學科,集中醫婦科、中醫養生、中醫治未病等學科的優勢與特色于一體,在孕產婦疾病預防及圍產保健方面均發揮了重要作用[22-23]。其中,旴江流域,名家輩出,危亦林承傳家學,在產前保健方面,他注重補益氣血,善于理氣化瘀,為中醫婦產科學發展做出了一定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