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學習可見

邵朝友 陳紹康 吳雅芳 胡曉敏

摘要：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是對可視化學習者的進一步發展，它能更好地實現可視化學習。教師表達清晰度、對學生的期望與挑戰，學生自我評定、自我期望與目標感受，以及來自多方的反饋信息，是影響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的三個關鍵因素。培育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的行動方案，由總體設想、基本教學策略和相關支持工具三大部分構成。

關鍵詞：可視化學習者；教師因素；學生因素

讓學習可見是可視化學習的核心思想之一，它要求讓學生與教師都能看見學生的學習，以此來發展學生素養。在這當中，如何讓學生看見自己的學習乃重要訴求。為達成這樣的訴求，需要學生能對學習展開評價，成為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這就需要教師為學生提供足夠的支持，開展相應的教學行為。就此，本文將圍繞核心議題“教師如何培育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展開重點探討。

一、讓學習可見，呼喚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

盡管可視化學習得到廣泛認可，但實現可視化學習并非易事，尤其是讓學生看見自己的學習，這對學生提出的要求很高。在哈蒂（J.Hattie）看來，這首先需要學生成為可視化學習者，他們需要具備多種素養：能成為自己的老師，能說出他們學什么與為什么學，能討論所應用的學習策略，能明確后續學習內容，能使用自我管理策略，能尋找與渴望挑戰，能設置掌握目標，能視錯誤為學習機會并能適當地說出不懂之處或尋找幫助，能積極地支持同伴學習，能主動地尋求反饋，能擁有元認知技能并討論這些技能。［1］鑒于評價對于可視化學習的作用，以及評價素養作為可視化學習者重要構成的認識，在可視化學習者概念基礎上，哈蒂等人又提出了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2］。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發展了可視化學習者，更加凸顯學生的評價素養。

這種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具有5個方面的特征：（1）認識到評價自己學習的意義；（2）知道需要完成的學習目標；（3）在學習中運用各種技能；（4）管理自身的學習過程；（5）確定何時開展后續學習。表1呈現了相關特征及其界定與構成。

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為何更可能實現可視化學習？這其實不難理解，因為擁有評價素養的學生自然更容易看見自己的學習，而不是等待教師給予評價反饋，因而擁有更多學習自主權。事實上，學生評價素養之所以重要，也可從哈蒂可視化學習的排名得到解釋：與學生評價行為息息相關的學生自我評定/自我期望、元認知策略都排名靠前，效應值分別高達1.44與0.69［3］。

二、影響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的關鍵因素

發展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需要多方力量，涉及教師因素、學生因素，以及來自多方的學習反饋，它們之間的共同作用才能促進學生成為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

（一）教師因素：表達清晰度、對學生的期望與挑戰

教師表達清晰度，是指教師能清晰地向學生傳達與交流信息。關于分享目標、教學組織、對話溝通、評價核查的清晰程度，能對學習產生高達0.75的效應值。［4］本質上，表達清晰度要求教師了解學生需要、溝通學習期望、傳達學習目標及其成功標準，并能一致地融入課堂教學。可以說，表達清晰度是提升學習的重要驅動力，有助于學生關注學習目標與成功標準，并把它們作為后續學習的路線圖。

每個教師總會對學生有所期望，它們體現在教師的言行舉止，也體現在某個學習任務對學生提出的挑戰。由于滲透于日常教學中，對學生的期望會對學生學習產生潛移默化的作用。因此，雖然學習期望的效應值僅為0.43［5］，但如果教師對學生懷有錯誤期望或誤導，或者學習期望不能落實至每個學生，那么長遠地看，學生將不能得到學習收益，無法得到更好的發展。

教師設計的挑戰性任務對學生學習也影響重大。總體上，挑戰性任務的效應值為0.57，但如果挑戰性任務設置合理，不會讓學生覺得太困難，也不會讓學生覺得太容易，其效應值將上升到0.72。［6］這種難度適中的任務將促進學生進行深度思考、尋找解決策略。

（二）學生因素：自我評定、自我期望與目標感受

在學生因素中，自我評定最為引人注目，其效應值高達1.44［7］。所謂自我評定，是指學生對自己進行評價，明確目前的學習狀態，所獲信息能清晰地顯示自己的表現，并能理解自己的成就水平。當學生能進行自我評定，他們就可以獨立地承擔學習責任，而不是坐等外界幫助。作為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的教師，需要創造機會讓學習者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現在哪里”。

學生自我期望也是一股強大力量，其效應值也為1.44。［8］自我期望能激發學習動機，推進學生前進。這樣的期望意味著對學生的適切挑戰，它們不是十分容易被實現，甚至是極其困難。只關注表現和等第，不能讓學生對自己提出挑戰。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總是愿意對自己提出挑戰，而且愿意向更高水平發展。

研究表明，當教師與學生都明確學習目標時，其效應值達0.56。［9］因此，與學生分享學習目標及其成功標準就顯得很重要。當然，目標與任務是不同的，告訴學生的是目標，而不是有關活動或操作。當學生對學習目標具有主人翁感受，他們會對他人或自我的期望承擔起責任。需要提醒的是，過多的期望會降低學生完成目標的滿意度，這時教師需要幫助學生減少期望；過低的期望則無法讓學生獲得完成目標的滿意度，這時教師需要推動學生提出更高期望，如可以對學生說：本次作業你就想獲得B等級嗎？我能幫你得到A。

（三）其他因素：來自多方的學習反饋

除了教師與學生因素外，學習反饋也影響重大。從實際數據看，學習反饋的效應值為0.73［10］，這是一個促進學習的巨大生長點。要使得學習反饋有效，其必須是及時的、個性化的信息。日常教學中，學習反饋大多來自教師，其實學習反饋還可以來自學生本人和學習同伴，即分別涉及教師評價、學生自評與學生互評。目前后兩者的反饋較少，需要大力加強，需要學生能主動地尋找各種反饋信息。

三、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的培育方案

明晰了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特征和影響因素后，可進一步思考如何培育這樣的學生。為此，本文提出了行動方案。它由總體設想、基本教學策略和相關支持工具三大部分構成。

（一）總體設想

本文提出如下頁圖1所示的總體設想，其邏輯起點在于可視化學習，接著思考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有何特征，然后考慮采取哪些基本教學策略與相關支持工具。其中，C1—C5、S1—S5分別代表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的5個特征（按表1的呈現順序），以及對應5個特征所采取的5大教學策略。

（二）基本教學策略

本文提出了5大基本教學策略和10個舉措。

1.面向學生滲透評價自己學習的意義

該策略主要回應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的第一個特征，其目的在于使學生認識到開展評價對自己學習的價值。對應的兩個舉措如下：

（1）滲透評價的價值，發揮鼓勵與督促作用。價值認同需要長期培養，其教育應該滲透于整個教學過程，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進行。一般說來，在開始階段可直接講述或宣傳作為評價者的意義，在過程中需要鼓勵學生的所作所為，督促學生堅持評價。

（2）精選學生榜樣，進行“現身說法”展示。榜樣對學生的影響極為有效，學生榜樣的影響則更為直接有效。教師可在學生開展評價過程中選擇那些具有代表性的學生作品，定期在班級中進行展示。一種比較有效實用的做法是，定期在教室黑板報上刊登或展現學生的作品。這一方面鼓勵了榜樣學生，另一方面也為其他學生提供了典型樣例。如果時間允許，還可以讓學生上臺講述自己開展評價的故事，這也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2.促使學生知道學習目標與學習現狀

該策略主要回應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的第二個特征，其目的在于讓學生了解學習目標與學習現狀，從而讓學生在目標引領下，為后續縮短差距提供動力。對應的兩個舉措如下：

（1）運用學生語言描述學習目標，分享目標。學習目標是學業成功的重要因素，它為學生提供了努力方向。當教師確定學習目標后，有時候還需要制定成功標準。在敘寫時，可用學生熟悉的語言加以描述，并與學生分享。分享方式可采取直接告訴學生學習目標或成功標準，以及呈現相關學生典型作品。可寫在或粘貼在教室黑板上，也可以打印出來發給學生。分享目標后，還需要讓學生理解目標。在這方面，下文所示的支持工具“學習目標自我核查表”可發揮一定作用。

（2）對照目標，示范如何自我診斷學習現狀。學習目標描述了“要去的地方”，但還需要描述“出發的地方”，這就是診斷學習現狀。為提升學生這方面的能力，教師在講解基于成功標準如何描述所處水平后，讓個別學生說出自己是如何對照成功標準判斷所處水平的。在此，成功標準是自我診斷學習現狀的關鍵所在。因此，了解成功標準就非常重要。一種比較實用的辦法是讓學生一起建構成功標準，在建構過程中，學生將更深刻地理解成功標準。

3.幫助學生習得各種常見的學習技能

該策略主要回應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的第三個特征，其目的在于讓學生學會選擇與應用各種學習工具。學習過程需要應用學習技能，它們能幫助學生尋找新信息、新思路，面對挑戰解決問題，走向新的理解，有助于培養他們的終身學習能力。對應的兩個舉措如下：

（1）提供常見學習技能，引導學生加以理解。學習技能涉及范圍較廣，包括認知學習技能、元認知學習技能、情感學習技能。認知學習技能包括做筆記、畫概念圖、總結、復讀課文等，元認知技能包括管理自己學習、回顧和矯正作業、自我評價、自我提問等，情感學習技能包括學習動機、對某人某物的信任、解決問題的意志、壓力和焦慮的管理、目標設置等。教師需要向學生提供常見的學習技能，并讓他們加以理解與應用。

（2）創造練習機會，強化對學習技能的訓練。根據需要，教師可在教學過程中創造機會，讓學生選擇并應用合適的學習技能，例如對文章中心思想的把握，可選擇總結策略提煉。如果學生要把握學習技能，還需要強化練習。強化的一個作用在于獲得相關學習技能，鞏固和加深對學習技能的理解，甚至形成自動化，這能減輕學生的學習負擔，使得他們有更多精力去處理更復雜的學習內容。

4.引導學生以自我提問管理學習過程

該策略主要回應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的第四個特征，主要目的在于發展學生的自我管理能力。學習過程的自我管理包括學生尋找反饋信息，開展自我反思，重視學習錯誤的內在價值，作出學習調整。對應的兩個舉措如下：

（1）檢查學生反饋質量，倡導學習錯誤的內在價值。學生自我反饋是自我管理的重要內容，直接影響后續管理行為的展開。教師在收到有關學生自我反饋的作品時，需要檢查自我反饋是否到位合理，并指導學生進行自我反思。在自我管理中，極有必要營造寬松的學習文化，倡導學習錯誤的內在價值，讓學生理解發生學習錯誤不是羞恥，而是改進學習的機會。

（2）促進自我提問，及時調整學習。當學生開展自我反思，明晰學習錯誤或問題后，他們通常需要開展學習調整。此時，教師可在方法上指導學生。自我提問就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方法。例如，貫穿整個課堂的“課前課中課后自我提問”，可以讓學生明確學習現狀與目標的差距，從而為學習調整提供依據。

5.推動學生基于證據確定后續的學習

該策略主要回應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的第五個特征，主要目的在于推動學生解釋評價信息，追蹤學習歷程，進而決定后續學習行動。對應的兩個舉措如下：

（1）指導如何解釋評價信息，追蹤學習歷程。當學生得到各種評價信息后，他們需要對數據作出解釋，挖掘數據背后的價值，尤其是找出自己學習的問題與原因。在此，有必要引導學生回顧學習歷程。例如，對于某個單元或某個核心概念，學生可以比較不同階段自己的理解和表現，比較自己和同伴的理解和表現有何不同等，從而“看見”自己的學習。

（2）督促解釋結果運用，明確后續學習行動。當得到合理的解釋結果，學生需要明確是否完成學習目標，抑或需要做學習補救。而教師需要督促學生運用解釋結果，確定是否開展后續學習行動。如果需要開展學習補救，教師還需要督促學生明晰需要完成的學習目標、時間安排等細節。

（三）相關支持工具

上述策略的實施會關涉相關支持工具，總體設想中為每個策略都提供了若干支持工具。這些工具能可視化學生的思維，幫助學生回顧與反思學習過程。總體上，這些支持工具可歸為四個方面，即認知工具、元認知工具、動機工具、自我管理工具，有些工具還可能兼具多重功能。

對于策略一“面向學生滲透評價自己學習的意義”，定期學生作品欄是最為常用的支持工具。可以在教室定期出黑板報，展示榜樣學生開展評價的作品。這就是很實用簡潔的定期學生作品欄。實際上，策略二到策略五的完成，也會自然推動策略一的完成。

對于策略二“促使學生知道學習目標與學習現狀”，常用的支持工具有學習目標核查表、共建成功標準、基于成功標準自評法。它們的作用是，讓學生學習現有的學習目標及其評價標準，或者讓學生一起建構評價標準，又或者讓學生基于評價標準開展自我評價，從而明晰學習目標與自身學習現狀。以學習目標核查表為例，其基本做法是要求學生回答如下問題：（1）本節課我們正在學什么，關于這些內容，我學過不少還是很少，或者幾乎是全新的；（2）哪些內容你不清楚（例如單詞或句子），你覺得它們可能是什么含義，與同伴分享你寫下的內容并討論它們的可能含義；（3）你將獨自（或與同伴、教師一起）采取哪些措施搞懂這些不懂的內容。［11］

對于策略三“幫助學生習得各種常見的學習技能”，常用的支持工具有學習技能單、3-2-1反思、概念圖填空。它們的作用是，提供需要學生學會的常備工具（如進行自我核查的方法），或者要求學生說出課中學到什么、有哪些不懂之處等，又或者讓學生完成一個完整的概念圖，從而促進學生獲得學會學習所需的工具。以概念圖填空為例，它就是一種促進學生認知發展的工具。基本思路是，在概念圖中拿掉部分內容或概念，讓學生補充空缺部分，從而促進學生思考不同概念之間的關系，讓知識系統化。

對于策略四“引導學生以自我提問管理學習過程”，常用的支持工具分別是E-H-R-W診斷法、課前課中課后自我提問、打破思維定式法。這些工具能促進學生通過自我提問學習過程中的所得所失，從而發揮監控自身學習的作用。以“課前課中課后自我提問”為例，它就是一種促進學生自我反思與自我管理的工具，它要求學生完成相應內容：（1）課前——下節課我要學什么，關于這我已經知道了什么，我想學會什么，我需要做或發現什么；（2）課中——我正在發現什么，我帶著什么問題在學習，什么困擾著我，我還需要發現什么；（3）課后——下課后我學到了什么，什么仍然困擾或挑戰著我，我還需要去練習或做什么。［12］

對于策略五“推動學生基于證據確定后續的學習”，本文提供戴明循環法與學習計劃圖兩種支持工具，它們能讓學生分析關于自己學習表現的數據，進而明晰后續改進方向，以及制定相關行動方案。以學習計劃圖為例，它就是一種常用工具，其基本內容為：（1）明晰你的學習目標——詳細描述你的目標，寫下什么是你最想改變的；（2）制訂和實施計劃——詳細描述你需要做什么，寫下你所有需要做的事情，你的改進計劃時間表是什么，你需要確定和誰聯系以獲得幫助；（3）反思完成的任務——你覺得你要做的事情完成得怎樣，你沒有完成預期目標的原因是什么，你學到了什么，在哪一方面你覺得還需要支持。［13］

四、結語

培育善于評價的可視化學習者，教師扮演著極其關鍵的角色。這里，評價被作為調查教學影響的反饋手段，去判斷學生到底學會了什么、能做什么，并以此作為學生學習是否成功的依據。也就是說，評價教學對學生學習的影響，成為教師根本的專業任務。這也對學校提出了新議題、新挑戰，需要長遠規劃與努力。

參考文獻：

［1］［2］NancyFrey，JohnHattie，DouglasFisher.DevelopingAssessment-CapableVisibleLearner，GradesK-12：MaximizingSkill，Will，andThrill［M］.ThousandOaks：Corwin，ASAGECompany，2018：1-2，3.

［3］［4］［5］［6］［7］［8］［9］［10］JohnAllenHattie，DouglasFisher，NancyFrey，etal.VisibleLearningforMathematics，GradesK-12：WhatWorksBesttoOptimizeStudentLearning［M］.ThousandOaks：CorwinMathematics，2017：235-238.

［11］［12］DouglasFisher，NancyFrey，JohnAllenHattie，etal.BecominganAssessment-CapableVisibleLearner，Grades3-5：Teacher'sGuide［M］.ThousandOaks：Corwin，ASAGECompany，2019：27-30，84-87.

［13］邵朝友.促進學習的課堂評價：理論與實踐［M］.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15：181.

（邵朝友，溫州大學教育學院，教授，教育學博士。陳紹康，溫州大學教育學院。吳雅芳，溫州大學教育學院。胡曉敏，浙江省杭州市硅谷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