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中央公積金的ESG投資實踐研究

摘?要：養老金ESG投資的優勢性越來越受重視，新加坡儲蓄型中央公積金制度的特征需要在進行投資時考慮納入ESG因素，文章通過介紹中央公積金的ESG投資環境和發展現狀，發現中央公積金的投資運營主體正積極采取措施進行ESG投資實踐，以幫助減少潛在的投資風險并增強其保值增值功能。

關鍵詞：中央公積金；ESG養老金投資；ESG投資實踐

中圖分類號：F830.5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3）18-0000-00

1?養老金ESG投資發展概況

ESG（Environmental，?Social?and?Governance）投資，也稱為“社會責任投資”、“影響力投資”或“可持續投資”，是指優先考慮最佳環境、社會和治理因素或結果的投資，被廣泛視為一種“可持續”的投資方式。自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ESG投資一直備受關注，其起源于以宗教、價值觀或環境為主旨投資者的股票市場，2006年聯合國責任投資原則組織（United?Nations?Principles?for?Responsible?Investment，?以下簡稱UNPRI）正式提出了ESG概念，指出ESG投資作為一種資產管理方法，將環境、社會和治理（ESG）因素囊括在內，旨在將更好的風險管理與更高的投資組合收益相結合，并在投資策略中反映投資者和受益人的價值，它補充了傳統財務分析和投資組合的方式。該理念在被提出后立即傳播開來，并隨著社會、環境和經濟問題之間相互依存關系的變化越來越受到關注，這為ESG問題納入投資決策鋪平了道路，ESG投資也在全球范圍內顯著擴大。

養老金的公共屬性要求養老金投資應該追求安全穩定和長期收益，面對充滿挑戰的資本市場環境，養老金投資在投資時除考慮傳統財務因素，還需要考慮投資對環境、社會等因素的影響，預先將潛在風險顯化以降低未來的投資風險。因此，ESG因素構成了養老金投資的風險和機遇。各國央行在養老基金投資中引入ESG因素，目的是將可持續投資進一步融入自有資金和外匯儲備的投資組合中。部分研究者認為，ESG養老金投資能夠增強整個金融市場的可持續性，繼而有助于穩定養老金體系，增強養老金收益的穩定性和有效性，并提高其長期回報。同時，使用ESG投資策略也有利于減少環境和社會問題對資本市場的負面影響，從而推動經濟的可持續增長。盡管養老金投資者越來越關注ESG投資，但實際采用ESG養老金投資策略的情況明顯不足，且大多數投資者往往缺乏運用ESG等非財務性因素進行投資的能力。相關報告發現，在全球50家最大的公共養老基金和30家最大的主權財富基金中，只有16家公共養老基金和4家主權財富基金在2019年發布了可持續或負責任的投資報告。

2?中央公積金ESG投資發展現狀

2.1?新加坡ESG投資環境

作為國際金融中心，新加坡資本市場將國內外投資者連接起來，為了繼續成為國際市場的相關參與者，新加坡一直積極促進可持續投資的發展。可持續發展計劃是支持新加坡2020年預算計劃的關鍵，倡導優先考慮在所有經濟部門中傳播ESG理念并進行ESG投資實踐。新加坡證券交易所（Singapore?Exchange?Limited，?SGX）自2018年起要求所有上市公司每年至少提交一份報告來說明所進行的可持續實踐，公開解釋相關可持續性問題。要求報告內容需要包括五個部分：重要的ESG因素；政策、實踐和表現；目標；可持續性報告架構；董事會聲明。SGX還要求相關公司確保所報告數據的可比性和一致性，分析報告是否及如何影響公司實踐和業績，并針對ESG問題對其業務活動帶來的風險和機遇做出分析。2016年在新加坡注冊且市值超過10億美元的59家上市公司中有44家（占74.6%）做出了ESG投資的相關報告。2019年，新加坡ESG管理資產份額為28%，有超過80%的新加坡頂級資產管理公司已經成為UNPRI的簽署方。

盡管新加坡政府積極推動ESG的投資實踐，但目前的實施效果不佳，開展ESG投資還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2021年4月，新加坡的一項調查顯示，盡管有80%的新加坡投資者認為ESG因素是管理投資的核心，但在實踐中，僅有25%的投資者考慮了ESG理念，有超過50%的投資者表示自身缺乏進行ESG投資的能力。CFA?Institute于2019年對新加坡上市公司不愿進行ESG投資實踐的主要原因做出分析調查，報告顯示由于目前還缺乏可比的歷史數據來證明ESG因素與投資成效之間是正向關系，而且相關管理決策者對ESG投資還缺乏足夠的了解。此外，新加坡ESG投資監管制度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相關公司進行ESG投資實踐。

2.2?中央公積金多元化投資模式

1955年7月，新加坡政府正式頒布《中央公積金法》，同時成立了中央公積金局（CPFB），標志著新加坡公共養老金個人賬戶制度的正式建立，實行雇主和雇員共同繳費并存入個人賬戶之中，由政府主導基金的投資運營，為退休老人提供收入保障。雇主雇員共同繳費金存入到個人賬戶的各指定子賬戶中，個人賬戶分成三個子賬戶：一是普通賬戶（OA），其賬戶儲蓄用于住房、保險和投資，其儲蓄額約占中央公積金存款的75%；二是特別賬戶（SA），其賬戶儲蓄主要用于老年和退休相關的金融產品，儲蓄額約占中央公積金存款的10%；三是保健儲蓄賬戶（MA），儲蓄賬戶用于住院開支和獲批準的醫療保險等，其儲蓄額約占中央公積金存款的15%。會員年滿55歲時，其普通賬戶和特別賬戶中的儲蓄將被轉移到新的退休賬戶（RA）中，以構成退休金總額，并不再向其特別賬戶進行繳費。

新加坡養老基金投資主要在兩個方面：第一部分是固定收益模式，以確保資金安全性為主，對這部分公積金規定了不低于2.5%的記賬利率。固定收益被認為是無風險的，OA的利率規定為2.5%至3.5%，而SA和MA的利率則規定為4%至5%之間。第二部分是中央公積金投資計劃（CPFIS），該計劃面向追求更高收益的公積金參與者。根據資金來源賬戶類型的不同，CPFIS被劃分為CPFIS-OA和CPFIS-SA兩項計劃，公積金成員將OA和SA中超過一定比例的公積金投資于資本市場，個人有一定的投資選擇自由，投資計劃的提供商必須經由CPFB批準通過。截至2019年，約有24%的中央公積金會員通過CPFIS-OA計劃進行投資，約有7%的會員通過CPFIS-SA計劃進行投資。

總體來說，固定利率收益模式不僅安全系數高且收益也較穩定，利率是名義的，受經濟的影響較小，政府通過調控將其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有效保障了養老基金的安全。但是這種投資模式面臨著巨大的利率風險和通貨膨脹風險，其實際收益率可能會降低甚至可能為負，因此中央公積金必須積極謀求新的投資渠道以提高保值增值的能力。CPFB將個人賬戶的資金投資于由新加坡政府發行和擔保的非流通債券——新加坡政府特別證券（SSGS），用以確保公積金儲蓄的安全性，無論資本市場條件如何，SSGS為公積金局賺取的票面利率與公積金的利率相匹配。SSGS很好地分散了風險、降低了投資成本，能夠較好地保證收益的穩定性。股票作為權益證券，其風險雖然高于政府證券，但收益相對更高，尤其是基于新加坡良好穩定的資本市場，其收益可能會更高，它是CPF較好的投資選擇。CPF在資本市場上通過組合投資的方式來改進基金的收益與風險比率，進行資金投資比例的有效分配，能夠更好地實現保值增值目的，并能規避風險、提高收益、降低成本。

2.3?CPF的ESG投資現狀

養老金ESG投資會結合多種ESG策略來實現其投資目標，機構投資者往往會偏向于選擇最適合的方式將ESG因素整合到其投資組合策略之中。在進行投資組合策略選擇時，養老金更容易將投資分配到最符合自身投資目標的領域，更關注長期穩定性的投資對象，所以投資者進行投資選擇時更偏向于選擇將ESG因素融入其決策和實踐的公司，而進行這樣負面篩選的投資者越多，就越有可能影響企業的ESG實踐。

中央公積金采取多元化的投資模式能夠使得養老金在資本市場兼顧到安全性、收益性和流動性原則，而在采用投資組合策略時能考慮到ESG因素則更進一步促進CPF投資的有效性。新加坡Endowus公司是率先獲得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許可的投資顧問之一，也是唯一CPF的數字化投資顧問。該公司推出了亞洲首個ESG投資組合，主要目的是幫助投資者實行多元化的投資組合策略以降低投資成本、減少投資風險。Endowus?ESG投資組合根據經驗豐富的ESG資產管理公司所篩選出的最佳ESG基金組成，通過優質基金組合來代表不同的地域和行業風險敞口，投資者可以根據個人的風險承受能力和偏好體現構建適合的投資組合，對股票和固定收益之間的資產配置進行合理配置。Endowus?ESG?投資組合100%股權的歷史回報率顯示，過去三年的年化收益率為17.1%，高于明晟全球市場指數MSCI?ACWI的年回報率10.5%，且波動性較低。盡管Endowus采用ESG投資組合策略的時間較短，但在2020年新冠疫情期間其總體收益表現也較為良好。

3?中央公積金投資運營主體的ESG實踐

將ESG因素納入投資策略已成為許多投資管理者的一項獨特服務，投資管理者通過使用ESG因素分析投資實踐并使用此分析結果來構建多元化的投資組合。甚至一些國家的政府部門開始主動要求投資者將ESG投資理念納入養老金投資運營的決策之中，以更好地促進養老金的可持續性發展。國際清算銀行于2018年對多家中央銀行、國際組織和資產管理公司進行了非正式調查，以評估投資者在ESG投資中的作用。鑒于ESG投資與養老金投資管理主體的相關性越來越大，本節分析中央公積金CPF的主要投資者在ESG投資決策方面的實踐情況。

為保證公積金的安全性，中央公積金局CPFB統一決定投資策略，并負責公積金的匯集、結算、使用和儲存等方面的統一管理。為保證投資效率，中央公積金的具體投資由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和新加坡政府投資管理公司（GIC）負責，MAS負責中央公積金對國債和銀行存款的管理，GIC負責將基金投資于住房、基礎設施建設以及部分國外資產上。CPFB通過GIC將SSGS收益與其他資產一起投資。GIC的任務是長期維護和管理儲備金的國際購買力，以取得良好的長期回報，并承擔投資風險。SSGS發行的收益與政府的其余資金匯集一起通過MAS和GIC進行投資，政府的其余資金主要包括新加坡政府證券（SGS）的收益、政府盈余以及出售土地的收益。這些組合資金首先以政府存款的形式存入MAS，MAS則通過外匯市場將這些資金轉換為外國資產。

3.1?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

1970年，新加坡議會通過了新加坡金融管理局法案，法案授予了MAS監管新加坡金融服務業的權力，一年后MAS成立，開始擔任起政府的銀行家和金融代理人。MAS采取積極措施促進金融部門的可持續融資，推動金融機構在決策過程中考慮ESG因素，鼓勵發展新加坡綠色債券市場，促進金融部門在可持續和綠色金融方面發揮有益作用。2019年，MAS發布了綠色金融行動計劃，為新加坡向綠色金融過渡制定了路線圖，并設立了一項20億美元的綠色投資計劃（GIP），向致力于深化新加坡綠色金融活動的資產管理公司提供資金，以促進發展以綠色為重點的公共市場投資戰略，支持新加坡的環境可持續項目。其中第一筆一億美元的投資用于國際清算銀行（BIS）的綠色債券投資池（GBIP）中，以促進新加坡綠色債券市場的進一步深化為主要目標。除了推出GIP計劃外，MAS早于2017年6月就啟動了一項綠色債券資助計劃，鼓勵在新加坡發行基于國際標準認可的綠色、社會和可持續債券，并于2019年更新了該計劃，將社會債券和可持續債券納入了資助范圍，并更名為可持續發展債券資助計劃（SBG），擴展了可持續發展投資的范疇。2020年6月，MAS發布了三份關于其擬議的金融機構環境風險管理指南的咨詢文件，三份咨詢文件規定了MAS對銀行、保險公司和資產管理公司在治理、風險管理和環境風險披露方面的監管期望。2020年MAS還提出了三個主要措施：增強金融部門對環境風險的抵御能力、發展綠色金融市場以及通過技術和創新實現綠色目標。MAS正在開發能夠支持可持續經濟的綠色金融解決方案和市場，并正在通過提供環境風險管理指南和提高披露預期來增強金融部門對環境風險的抵御能力，同時正在積極探索如何利用技術和創新來推動金融部門的可持續發展。

3.2?新加坡政府投資管理公司GIC

GIC成立于1981年，主要任務是維護和提高所管理的儲備金國際購買力。GIC管理的基金資產管理規模已增長至超過1000億美元，資產投資于40多個國家，涵蓋私人和公共市場的廣泛資產類別。從長期來看，GIC的投資收益主要受全球經濟動態和新加坡相關政策的影響，這促使策略投資團隊積極采取基于技能策略以增加高于市場基準的回報。GIC實施的多元化投資組合和謹慎的投資立場有助于緩沖GIC的投資表現免受市場調整的影響。GIC考慮到ESG問題會產生投資風險，因此采用積極措施來保護其基金的投資。主要措施有：一是，定期篩選現有投資組合中影響可持續的問題；二是，對面臨更大可持續風險的公司進行額外的調查，并相應地調整長期估值和風險模型；三是，開發氣候情景來對投資組合進行壓力測試。GIC認為氣候等環境問題對投資績效產生重大影響，影響了其運營效果和財務回報，因此其在整個投資過程中采取全面、長期的方法來實現投資的可持續性，綜合考慮不同可持續目標間的權衡，尤其是在新興市場需要分析環境和社會因素之間的潛在沖突。GIC將氣候變化風險納入其投資過程，并有效應用“O-D-E”框架將ESG因素整合到投資的可持續性實踐中?！癘”是指在投資機會方面采取攻勢；“D”是指防御性風險管理；“E”是改進運營和流程以實現企業卓越的方式。GIC通過自上向下的情景分析，考慮總體投資組合、資產類別和安全程度的影響，以及第三方研究的影響估計，來確定投資組合中的風險和機會。GIC與MAS合作開發了一套氣候情景，用于對投資組合進行壓力測試。情景涵蓋了到2100年全球氣候變暖在1.5℃至4℃范圍內的情況，并映射到中央銀行和監管機構網絡（NGFS）在2020年提出的三個參考情景中。這三個參考情景包括：排放政策行動的時間和規模、各種能源技術的影響和市場對未來氣候相關風險進行定價的時間和程度。

4?結論

ESG投資在養老金投資領域越來越受重視。養老金的投資者和受益者關注養老金的可持續問題并強調受托責任，這與ESG投資目標相配。普遍認為養老金投資若能綜合考慮ESG因素，則能有效規避投資風險、提高收益從而增強養老保障體系，因此ESG養老金投資成為近年來的主要趨勢。新加坡中央公積金制度是一項包括養老、醫療、住房等在內的綜合性社會保障制度。在不斷變化的全球政治經濟環境背景下，中央公積金投資中納入ESG因素將有利于增強其保值增值功能、提高基金的收益和穩定。

從風險管理的視角來看，ESG因素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少潛在的投資風險，因此結合中央公積金的投資模式分析發現，ESG因素能夠影響中央公積金投資組合策略的選擇和投資回報。同時，在進行投資決策時趨向于選擇進行ESG實踐的投資對象，也有利于養老金投資和新加坡資本市場和的良性互動。本文通過分析中央公積金投資運營主體的ESG投資實踐發現，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在近年來采取了多項措施積極促進可持續金融市場的形成，以創造良好的投資環境；同時，新加坡政府投資管理公司GIC在投資過程中注重可持續投資計劃的實施，利用ESG因素進行情景分析以盡可能減少投資風險，提高投資收益。

盡管ESG養老金投資得到了一定的認可，投資者利用ESG因素的意識也不斷增強，但實際中進行ESG投資仍然具有挑戰性。當前可靠的ESG分析數據尚難以獲取，ESG因素對投資收益的影響尚不夠清晰，投資者做出明智決策所需的成本也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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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馬源（1994—），女，漢族，江蘇淮安人，博士在讀，國民經濟專業，研究方向：社會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