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農
站在黑溝里,你會覺得這里極為安靜,那輕輕吹拂的山風,猶如嬰兒淺淺的呼吸,讓人沉迷。
當地一老婦人告訴我,兵荒馬亂年代,外地有張姓兄弟為了活命,攜帶家人,逃匿至今天的欒川縣耕莘街道陳家門社區。順著一條名叫紡車溝的山溝往里走,翻過一座山,就來到了這個山坳。山坳里的土質黑乎乎的,遍地是被雨水沖洗出來的黑石煤,又因這里林密遮天,開荒種地時,還得把孩子掛在樹上,因為光線太暗,孩子一旦走失就找不回來,人們便取名為“黑溝”。
老婦人說:“這都是傳說,是不是這樣取名的,誰也不清楚了。你們看,現在才下午三四點,天就黑了,我們5點多就吃飯,6點多就休息。”
6點,這對于近旁的欒川縣城來說,豐富多彩的夜生活還沒開始。
老婦人扶著鋤頭向一翠竹掩映的田地走去,她輕緩的腳步聲,從草叢、泥土、落葉上跳起來,為黑溝增添了微妙的色彩。
我和陳家門社區的王向前、宋銀良兩兄弟,順著新修建的水泥路向上走。水泥路寬闊,足以行駛車輛,偶爾有落葉覆蓋,斑斕的葉子,或紅或黃,躺在那里,像是路面上盛開的花兒。路旁的野草,不經意地漫過來,有著親昵的感覺。頭頂的天空微藍,白云依偎山頂,這樣的景致,對看慣了城市高樓大廈的人來說,是最為醉心的。
“嘰嘰嘰”“咯咯咯”……不斷有清脆的聲音傳來。向前解釋說:“那是養雞場的雞叫。”
養雞場的屋頂隱隱約約從各種樹杈間透過來,仔細一聽,還真有許多的雞鳴從山坡間傳過來,此起彼伏,熱鬧非凡。一些半大的仔雞在林子里,有的追逐打鬧,有的悠然自得,還有的躺在草窩里睡覺,我們的到來并沒有打擾它們的閑情逸致,它們神態自若地從我們腳旁走過。
路旁有一塊牌子:“福記山寨養雞場”。向前說:“這是一個叫侯丙紅的人家,利用地理優勢,辦了養雞場,發展訂單農業,生意不錯,還上了中央電視臺呢!”
我一陣唏噓,曾經山大溝深、與世隔絕、物質缺乏的黑溝,竟放出光彩來。
“還不是路修好了么。那穿山的山洞,溝通了這兩個世界……”
銀良的話,讓我幡然醒悟。那個叫“愚公洞”的涵洞,長約400米,是20世紀陳家門村的群眾,為了交通方便,用錘子、鋼釬,歷經3年一點點鑿出來的,后來經過幾次加固拓寬,有了現在的規模。
四周青山蜿蜒,圍攏成一個圓。站在半山腰,可以看到遠處城市的高樓紅瓦白墻、閃光的玻璃,以及一些閃爍的霓虹燈;可以看到更遠處蒼茫的群山,層巒疊嶂;可以看到周邊山野,各種參天樹木,紅的柿子點綴其間。還可以看到一些人家房前屋后的韭菜花,白生生地無聲開放……
我們被鳥鳴所吸引,呼啦啦,一陣翅膀扇動,10多只小巧的鳥兒從遠處飛臨一棵粗大的黃楝樹。
這棵黃楝樹樹齡在500年左右,樹干3個人不能合抱。高高聳立,樹冠龐大,細小的葉子,在枝頭招搖。鳥兒在枝頭蹦來跳去,很是熱鬧。
我們凝望著這棵古老的樹木時,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拄杖而來,向我們招呼,邀請我們去他家歇息。我們看他熱情,就順著路向上走約100多米,來到了幾間土屋前。
坐在屋檐下,老人有些激動,語無倫次地訴說著他的故事:兒女在城里生活,自己喜歡山里,就一個人住,種一片莊稼。他說這里安靜,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
老人的院落很干凈,就連廚房、鍋碗瓢勺也拾掇得井然有序。老人說:“我自己做飯,很方便。可惜,原來這山坳里有兩個生產隊,100多口人呢,現在,基本都去城里生活了,只剩我們幾位老人守著……”
他環顧四周,像是第一次打量這周身的場景,深陷的眼窩里,透著光亮。
告別老人,我們原路返回,又一次經過古老的黃楝樹。黃楝樹根深葉茂,守著這個叫黑溝的山坳,它成了這個山坳興起和沒落的見證者,成了新時代老百姓生活的敘述者。它偉岸的身軀,成為這里獨特的風景,讓人感嘆。
“這里馬上要變換容顏了!不久的將來,這里將是康養勝地旅游度假區。”向前說道。
黑溝是寂靜的,是清幽的,靜得只有山風、鳥鳴、樹葉的晃動、養雞場的雞鳴相伴,幽得只有樹木、山石、峰巒相依,它宛若一顆明珠藏身于深山老林。但它又不是孤獨的,因為它渾然天成的藝術構造,必定成為未來發展的福祉,在這里的我們,不由得給予深深的期盼。(作者單位:欒川縣耕莘街道國土規劃建設所)
資源導刊2023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