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軍人立功喜報》修復淺析

摘要：古籍修復、書畫修復與檔案修復具有互通性，而古籍修復技術對于檔案一類的紙質文獻具有重要的指導和借鑒意義。文章介紹運用古籍修復技藝修復檔案證書，從破損原因到修復準備工作再到過程步驟，一步一步詳細剖析修復過程和細節。

關鍵詞：古籍修復；紙質文獻；檔案修復

古籍修復歷史悠久，伴隨著古籍裝幀形式的演變而不斷進化。中國國家圖書館對古籍的界定是這樣的：“成書在辛亥革命以前，又具有古典裝幀形式的書刊資料，包括寫本、稿本、抄本、手稿、墨跡、印本、拓本、拓片、鉛印本等。”[1]嚴格來說，此次修復的《革命軍人立功喜報》不屬于古籍修復的范疇，應該算是檔案類修復。而對于我國而言，卷帙浩繁的古籍需要修復，但由于絕大部分古籍自身的條件比較好，保存及修復相對而言可以按部就班地進行。相較于古籍，民國時期的文獻和以機制紙為載體的檔案文獻，由于材質較差且酸化老化嚴重，修復的難度反而更高。而對于文獻修復師來說，不管修復對象是什么，都要有耐心、細致的工作作風，還要有靈活的思維方式、嚴謹的工作態度和不怕困難的決心，正如“良工須具補天之手，貫虱之睛，靈慧虛和，心細如發”。

在常見的古籍文獻破損情況中，一般分為四種類型，即紙張內部原因引起的劣化、微生物侵害、生物侵害和人為因素造成的損害。紙張內部原因引起的劣化主要是酸化和老化，酸化表現為紙張酸性增強，紙張變硬變脆，嚴重的無法翻閱，甚至碎成紙屑，這種情況在采用現代造紙技術的文獻中尤為明顯；老化是受到各種自然因素影響而導致的紙張劣化，如紙張變色、焦脆、掉渣或呈粉塵狀。酸化和老化一樣都是紙張內部產生的變化，此次修復對象也存在這方面的問題。微生物侵害主要是霉蝕，霉菌的分泌物會導致紙張纖維素降解、機械強度降低，危害極大。生物侵害則主要為蟲蛀和鼠嚙，這在古籍中比較常見。人為因素造成的損害則指過度使用、不慎撕裂以及因此造成的文獻缺損等損壞。此次修復對象破損的主要原因則是人為因素導致的損壞且同時伴有其紙張本身的酸化老化。

《革命軍人立功喜報》（圖1），單張證書，尺寸為53×38厘米，機制紙，紙張較厚。1955年由中國人民解放軍華東軍區第三野戰軍司令部政治部頒發。

一、修復準備

《革命軍人立功喜報》整張證書保存情況不好，破損情況如下：老化酸化嚴重，且此證書原采用折疊存放方式，造成多處折口斷裂。折疊交匯處天地處、左右邊缺損較多，且有很多小碎片。鑒于這張證書紙張破損斷裂處較多，且有一定程度污損，修復過程為先清洗，再修復拼接加固。另外，基于小碎片較多，修復方法為先修整體部分，再拼碎片。

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做好文獻修復工作，必須具備必要的設備、材料和工具。[2]對于修復師而言，想要完成一整套修復流程，合適的設備和趁手的工具必不可少，而這些設備和工具也將伴隨修復師的一生。此次修復所要用到的設備與工具如下：

（一）準備修復設備

此次修復所需要的設備主要有朱紅裱桌、壓書板、大理石壓書石板。朱紅裱桌主要用于大幅文獻材料的托裱和修復，而朱紅色可以有效襯托出文獻破損的情況。壓書板和大理石壓書石板是配合使用的，一般用于后期修復完成后的壓平工作。

（二）準備修復工具

本次修復的主要工具有鑷子、針錐、毛筆、棕刷、白毛巾、噴壺、塑料薄膜、不銹鋼盆等，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趁手的修復工具對于修復工作至關重要。塑料薄膜用于證書正反面清洗修復時進行固定，毛筆和白毛巾則用于證書的清洗，鑷子、針錐、棕刷則用于修復證書，噴壺用于后期噴平。不銹鋼盆則是搗制漿糊和存放漿糊所用。

（三）準備修復用紙

造紙術是我國古代四大發明之一，對世界文化的傳播和發展以及人類社會的文明與進步作出了重要的貢獻。對于古籍修復師而言，紙可以分為手工紙和機械紙。手工紙，顧名思義就是利用傳統工藝、依靠手工制作的紙。手工紙按照其材質又可以分為麻紙、皮紙、竹紙、草紙等，古籍修復常用的紙張以竹紙和皮紙居多，這當然是和古代紙張產地有關。機械紙則是18世紀之后，利用現代機器所造的紙張。現代造紙的主要原材料是木漿，木漿沒有手工紙所采用的植物纖維那么牢固，再加上化學藥劑，所以機械紙普遍存在的問題就是酸化、脆化。機械紙壽命短，其保存起來也比較麻煩。此次修復的證書也屬于機械紙范疇。雖然該證書本身是機械紙，但根據修復原則，應用傳統手工紙進行修復，一方面手工紙的質量比較好，另一方面也可以對證書本身進行保護。此次修復選用深仿古竹紙，在對證書的厚度顏色進行考量后，對其修復用紙最合適的是這種深仿古竹紙，顏色接近，三層深仿古竹紙和證書厚度一樣，且傳統手工竹紙的韌性比普通機制紙好，可以起到一定的加固作用。由于斷口較多紙張脆化，此次修復選用構皮紙進行加固。

（四）準備漿糊

清代周二學《賞延素心錄》中說：“糊法：用陳天水一缸，以潔白飛面入水，水氣作酸，再易前水，酸盡為度。既曝干，入白礬少許，和秋下陳天水打成團，入鍋煮熟，傾置一缸，候冷，浸以前水，日需一易。臨用，入甕瓿千杵爛熟，以前水勻薄，大忌濃厚。”[3]

制作漿糊對于文獻修復師來說，算是承上啟下的一環，現在一般使用小麥淀粉沖制而成。漿糊的好壞，直接決定修復對象的質量。這次還是與以往一樣用小麥淀粉沖成稠漿糊，根據需要兌水稀釋，濃度則自我把控，不可過稠，也不可過稀。

二、修復流程

對于古籍修復師而言，修復才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明代周嘉胄《裝潢志》中就提到：“古籍重裝如病延醫。醫善，則隨手而起；醫不善，則隨劑而斃。”外界常稱呼古籍修復師為“古籍的醫生”，因為修復師所面對的是年代久遠，又因不同緣故導致破損的古籍，那么就如同醫生給病人看病一樣，診斷病因，對癥下藥。這其中每一步都不能出錯。當然，操作的每一步需要謹慎小心，但在面對問題時，修復師們也不會氣餒，而是小心求證、大膽下手。

（一）清洗

在常見的修復過程中，清洗是必不可少的一環。由于各類紙質文獻或問世時間久，或保管不善，再加上一些自然災害的發生，大都會有污染的情況發生。那么，常見的污染情況有屋漏漬、霉漬、墨漬等。屋漏漬是最為常見的一種受污現象，而霉漬則更為復雜，不僅種類很多，情況也很復雜。[3]對此，古人也有相應的應對之法，《歷代名畫記》所述方法為“古畫必有積年塵埃，需用皂莢清水數宿漬之，平案搟去其塵垢，畫復鮮明，色亦不落”；《裝潢志》中則提到“如霉氣重，積污深，則用枇杷核錘浸滾水，冷定洗之，即垢污盡去，或皂角亦可。用則急將清水淋解枇杷、皂角之余氣”。由于該證書長期處于折疊狀態，折口斷裂處內卷比較嚴重，且證書背面布滿灰塵。證書內部的中心部位保存還算良好，有部分區域有霉漬、灰塵、水漬等。清洗的好處在于一方面能夠去除證書上面的污跡，另一方面在展平之后也利于后續修復工作的開展。具體操作步驟如下：

1.清洗證書正面

將證書平鋪在裱桌上，正面朝上，用毛筆蘸水清洗正面，由中間向兩邊依次緩慢地清洗。注意斷裂處的卷邊，輕輕將卷起來的邊展平。將證書所有部分都清洗一遍后，用手輕輕將所有的斷口拼整齊，再用一塊白毛巾折成方塊，由中間斷口處開始吸水，手法要輕、穩、快。由于吸出來的水比較臟，可以多清洗幾遍，步驟同上。全部清洗完畢后，在證書正面覆上一張塑料薄膜，用棕刷刷平。

2.清洗證書背面

將正面覆有塑料薄膜的證書翻面，正面朝下，反面在上。由于是機制紙，不能像傳統書畫一樣揭背紙，只能用清水多次清洗，過程和清洗正面相同。

（一）修補缺損

1.加固。將準備好的構皮紙，用毛筆蘸水劃出等寬的水印，用手撕成紙條備用。此處使用的漿糊要稍稠一些。先用毛筆在斷口處刷上漿糊，然后將準備好的皮紙條貼在斷口處，用一張略大的吸水紙蓋在上面，手輕輕按壓，使其牢固。用此方法將所有斷裂處都加固一遍（圖2）。

2.修補。由于這張證書缺損的都是四周邊緣的部分，所以此次采用整補法修補。將準備好的補紙裁成比證書略大一點（根據證書左邊有完整邊緣一處，可以算出圖像最邊緣到證書邊緣是4.5厘米，所以左邊多留3厘米，右邊多留7.5厘米，天地能看出最邊緣處則各多留3厘米）。修復時為保證紙張干濕韌性一致，用噴壺對補紙噴水，濕度要控制好。噴好水的補紙平放在待修復的證書上，先在右邊缺失部分邊緣處刷上漿糊，將補紙用棕刷刷平，再將左邊缺失部分邊緣處刷上漿糊，用棕刷刷平。用鑷子將中間多余的補紙取下來。由于證書本身比較厚，修補的地方需要疊加三層才能達到證書的厚度。補紙上第二層接口處要和第一層的的接口處錯開2毫米，第三層和第二層要錯開2毫米，避免接口處太厚。最后用皮紙將整個證書進行整體加固。

3.拼接碎片。將修復好的證書整體翻面正面朝上，輕輕地將塑料薄膜揭開。將所有碎片逐個清洗展平，通過觀察碎片邊緣的花紋、缺口的角度，判斷其原來所處的位置。由于機制紙的紙質太差，所以依舊在碎片正面覆上略大的塑料薄膜，在碎片背面刷漿糊，拼接到其原來的位置，用棕刷刷實，揭掉塑料薄膜即可（圖3）。

4.壓平。準備兩塊比證書略大的壓書板，在證書正反面各墊三張吸水紙，放入兩塊壓書板之間壓實，過3小時換一次吸水紙即可。剛修復完成的證書還很潮濕，補紙與證書連接處有漿糊溢出的可能，每隔三小時換一次吸水紙，一方面可以避免吸水紙和證書由于壓的時間太長而粘連在一起，另一方面也可避免因為吸水紙因吸潮變皺而影響證書的壓平（圖4）。這一點在古籍修復過程中也尤為重要，這也是新手常犯的失誤之一。

5.裁切。將壓平的證書，放到美工裁紙板上，先裁有邊界的一面，根據之前算好的尺寸再裁其他幾面，使得四邊都做到整齊（圖5）。

三、修復評述

《革命軍人立功喜報》是一份革命軍人立功證書，我們很榮幸能夠幫助一位革命軍人的后代完成這一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如果說古籍帶來的是一份歷史的厚重感，那么這份立功證書則令人肅然起敬。觸摸證書時，一種崇敬而又無比幸福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不禁感嘆，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沒有革命先輩的崇高奉獻，哪有我們現在的美好生活。

《革命軍人立功喜報》這張證書雖然是機制紙，但破損情況在古籍中也比較常見，唯一不同的是其紙質問題，近代機制紙本身的酸化是大問題，而傳統手工紙韌性則好很多。當然，就修復方法而言，古籍中的修復技法也完全可以用于檔案類的修復，只不過在修復過程中要靈活變通。因此，文獻修復師在修復不同類型、不同材質的文獻資料時，要因地制宜，靈活運用現有的修復技法和材料，這樣才能達到最理想的效果。

參考文獻：

[1]杜偉生.中國古籍修復與裝裱技術圖解[M].北京：中華書局，2013.

[2]童芷珍.古文獻的形制和裝修技法[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02.

[3]楊正旗.中國書畫裝裱大全[M].濟南：山東美術出版社，1999.

作者簡介：

王佳楠（1989—），男，漢族，江蘇南通人。本科學歷，文博助理館員，研究方向：古籍保護與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