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華 劉召祥


摘要:青銅器紋飾作為青銅器分期斷代的重要依據,其發展與演變和人們所處時代的宗教信仰、社會政治、藝術追求等緊密相關。刻紋的人物畫像最早出現在春秋末期,并在戰國的早期與中期得以流行。結合出土點可以發現,人物畫像紋在東南地區、三晉地區比較常見。其中,戰爭圖像是青銅器人物畫像紋的重要構成部分。本文以現在出土的東周青銅器為例,就其人物畫像紋戰爭圖像展開分析。
關鍵詞:東周青銅器;人物畫像紋;戰爭圖像
青銅器人物畫像紋戰爭圖像作為人物畫像紋的重要構成部分,結合目前出土的青銅器可知,以戰爭圖像為主題或涉及戰爭圖像相關內容的器物有20余件,包含方壺、高柄方壺、圓壺、豆、鑒、匜六類,其中圓壺的數量最多。分析這些圖像特征,便于后人更深入地了解先秦戰爭的發展與變革。
(一)青銅器人物畫像紋的簡介
青銅器人物畫像紋主要指在青銅器上將人或者人為主并且擁有植物、動物、建筑以及其他事物構成的元素,采取鑲嵌、刻紋、鑄紋等工藝技術在青銅器的內外表面上呈現的紋飾??碳y人物畫像紋大約是在春秋晚期出現,直到戰國早期才得以盛行,戰國中期雖然依然存在但是卻非常少見。青銅器人物畫像紋主要是對當時的社會生活場景進行描述,內容涵蓋了戰爭、狩獵、宴飲等。通過分析青銅器人物畫像紋,可以發現這些圖案的線條主要有兩種形式,第一種線條是應用頭粗尾細的楔形,猶如虛線,然后再將其組合成某個圖案;第二種則是通過一段段的實線來構成圖案的。因此,上述兩種線條組合使用的情況也比較常見,大多是應用較粗深的虛線將圖像的輪廓刻畫出來,然后再應用較淺細的實線填充內部輪廓[1]。
(二)青銅器人物畫像紋戰爭圖像的形成
春秋戰國時期,戰爭頻繁,在春秋之前,車徒是戰爭的主力軍,而在春秋戰國時期,步卒逐漸取代車徒成為戰爭的主力。車徒的被取代,體現了舊貴族在政治上的衰敗以及在軍隊中的進一步延續。伴隨著戰爭中戰車地位日益下降,由此形成了多樣性的軍隊兵種。青銅器人物畫像中的水陸攻戰圖像的水戰與攻守戰,再現了戰國時期舟師的建立和對外攻伐戰爭的規模。
(一)水戰圖像
結合青銅器人物畫像紋戰爭圖像的內容,其中與水戰相關的畫像大多是根據兩艘相向的上下兩層戰船以及人物進行刻畫的。以故宮博物院藏的宴樂漁獵攻戰圖壺為例,水戰的圖像(圖1)和攻城畫像分別是兩幅一組,實現三層畫像大體上的兩兩平分。兩艦也有可能為樓船,即工匠常常借助簡略的構圖來對象征意義進行表達。兩艦中一共刻畫了16個人物,若連上水下的3人,總人數為19人。分別在兩船的船首的左邊與右邊甲板上懸掛不同形狀的析羽之旌,但是二者存在一定的差異,其中左側甲板上的艦旌羽揚一豎鼓之上,鼓的旁邊站立著擊鼓者,豎鼓應當選擇建鼓,因此常常也被稱為晉鼓,古人在打仗時通常會借助晉鼓來指揮軍隊的進退。因此,在古代戰爭中,擊鼓者也被稱為戰爭的指揮者,左側甲板的擊鼓者通常屬于官長一類,從其佩劍也可以推測身份。船上左側第三與第四人拿著長戈,第一人作助戰狀,第五人的姿勢則是拿著長矛刺向敵人。右邊船上的第一人一手舉著劍,一手拿著盾牌,但是敵方的劍已經架在了脖子上,生死攸關。右邊船上的第二至第三人均雙手舉著長矛和戈對抗敵人,最后擊鼓人身材矮小,其為右船的指揮者。分析兩船人物的服飾,可以發現差異不大,但是發冠存在一定不同。左船上的人戴著兩角式冠,并且發髻向后束,而右船上的人物則戴著三角冠。觀察船下,可以發現水里有魚兒在游動,依稀可以看到魚的嘴巴位置有觸須,可能為鯰魚或者鯉魚,魚的周圍還有三個人正在游動,分析他們的動作與姿態,猜測并非戰斗的落水者,結合相關學者的研究以及作品,猜測其可能是防止敵人在船底破壞的人。通過對出土的東周青銅器上的人物畫像紋戰爭圖像進行分析,按照人物的位置、姿勢、船舷的外觀、嵌物表現的人物與線條等,大致可以將其分為6個版本。其中,故宮博物院藏的宴樂漁獵攻戰圖壺屬于第一版,四川成都百花潭壺屬于第二版,美國Weisbrod公司藏的錯金水陸攻戰紋壺屬于第三版,山彪鎮大墓出土的一對水陸攻戰紋鑒屬于第四版,四川宣漢羅家壩M33:18豆屬于第五版,玫茵堂、懷古堂、吉爾賽行藏的水陸攻戰紋方壺則屬于第六版。不同的版本代表了不同的水戰畫像的制作范式,但是古代水戰的范式遠不只如此,分析這些版本的內容,不難發現他們均來源于同一個原始范式[2]。
(二)野戰圖像
查閱歷史,可以發現古代戰爭的主要形式為陸地戰爭,其中先秦時代的表現尤其突出。除了常見的敵我雙方爭奪要塞或者城池等引起的戰爭外,古代戰爭還包括兩軍相約在野外進行戰斗。翻閱古代軍事典籍中關于兩軍對戰野戰的介紹,發現均是將“戰”作為專指的,可以猜測陸地戰的主要內容便是野戰。迄今為止,關于出土的青銅器中存在人物畫像紋戰爭圖像中涉及野戰的圖像甚少,這類青銅器的現有數量不足10件。以河南輝縣山彪鎮大墓出土的一對水陸攻戰紋銅鑒為例(圖2),這件器物便是比較少見的人物畫像紋全戰爭圖像。其中兩器M1:56與M1:28鑒紋飾的第一層與第三層詳細刻畫了野戰。其中第一層是由10名兵卒組成一組,一共5組,另外3人則是右邊前3人的一組重復補圖。因此,一共6組。在每一組兵卒中,可以發現是將中間兩人作為中心的,中間左側的第一人,一只手抓住中間右側第一人的頭顱,另一只手則握著斜折的戟柲。右側一個人雖然被擊倒,但是依然揮動著短戈在掙扎,而第二人則是一只手舉著劍,一只手豎戟,作出防御的姿態;第三人則是站在地上握著短戟,另一只手抓著一個圓球形狀的物體,猜測可能是頭顱;第四個人則是舉著劍,抓握頭顱;第五個人則是一只手拿著盾牌,一只手舉著短戈。而左邊的第二人面向右側,一只手拿著劍,一只手拿著戟,也作出防御的姿態;第三個人則是拉開弓箭準備射擊,處于戒備狀態;第四個人正在張弓拉箭;第五個人則是一手握著戟,一手拿著盾牌。第三層則是由7個兵卒構成,人物跟五組的相同。和第一層相同,第三層也是將中間左右兩個人作為中心的,其中左側的第一個人,一只手握住右側第一人的頭顱,另一只手則舉劍揮砍;第二人則是手拿著長戟,幫助前面的人;第三人則是張弓搭箭;第四人則是一手拿著劍,一手舉著盾牌,準備迎戰。而右邊的第一人身體稍稍向前傾,一只手拿著短戈在迎戰,另一只手則舉著劍前擊,第二人則是手持長戟刺向敵方,第三人正準備張弓射箭。分析不同兵卒的發髻可以猜測該圖像為擊殺最后敵方士兵的場景,所有站立的士兵的發髻均屬于兩角冠式后再束發或者長發反曲折疊在前額中,但是被捉的士兵則是短發,與其他士兵發髻差異較大,再結合兩側士兵的動作,可推測這描述的是野戰的最后階段。第三層主要描寫野戰的進行,其中士兵均孔武有力,體現了其屬于威武之師[3]。
(三)攻城戰圖像

西周、春秋時期逐漸建立了很多國家,但是在進入戰國時期后,很多小國逐漸滅亡,最終剩下了戰國七雄。從實力來看,七國之間差距較大,彼此展開了持久的拉鋸對峙。攻城戰爭的初衷便是爭奪人口與土地。攻城戰同樣也是戰爭圖像的重要構成部分,結合當前已經出土的相關文物,其中銅圓弧的戰爭圖像中,與水戰和攻城戰相關的圖像所占比例各為50%,二者組成一組,常常又用兩組布滿該層。例如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宴樂漁獵攻占圖壺,該文物的壺身的第三層水戰畫像的另外一邊便是攻城戰畫像(圖3)。通過該圖像可以看出,分別用一橫一豎的兩條線段將攻城戰爭的場面劃分成了三部分,其中橫線上與豎線的左邊刻畫的便是城上攻守雙方的混戰與守方迎接攻方的還擊。橫線上的城上混亂,一個刻畫了10個兵卒,戰況十分慘烈。其中,左起第3個人的頭顱被第二人拿著,其一只手撐在地上,另一只手依然在舉劍反擊,第二人則剛好揮劍向其砍去;第四人看到自己的戰友被困,于是舉著長戈刺向第二人,而第九人則是剛剛擊殺了第十人,其身體還未完全倒下,但是頭顱已經不知所終。豎線的左邊則是刻畫了4個還擊的人物,位于較上方的兩人,一人正拉弓射箭,另一人則是拿著盾揮劍;而比較下方的兩人,均是握著弓在射箭。第三部分則是刻畫的攻方士兵進攻的情況,一共由15個士兵構成,另外已經戰死的士兵共3人。左側的四名士兵,兩人疊壓和兩人舉手共同托舉出一條斜線,頂端可見彎曲鉤狀的事物,其底部形狀猶如圓形,上面有士兵正在攀爬,因此可以猜測其為攻城所需的梯子。梯子上一共有三名士兵,其中一名士兵拿著矛在沖刺,一名士兵則是徒手攀爬梯子,還有一名士兵則是舉著弓準備射擊。分析右側,依然可以發現兩條斜線,由此可見匠人主要采取寫實與抽象相結合的藝術表現手法展現人物畫像紋,因此根據相關文獻可知,在判斷另外兩條斜線時,可以認為是跟前者梯子一致,也可以認為是高積薪土,目的是攻擊敵方的羊黔。右側兩邊斜線上的人物,其中一人拿著長矛沖鋒,一人拿著盾牌遮擋,一人在盾牌的掩護下揮劍,最后一個人則是拉弓射箭掩護。另外一隊,三名沖鋒者中,一人一手握弓,一手揮長矛,后兩人均拿著盾牌,旁邊還有從城頭被擊落的士兵。圖像描繪了攻方不畏生死、前赴后繼的場景,也在一定層面上反映了戰國時期戰爭的慘烈[4]。
東周青銅器人物畫像紋中的戰爭圖像,生動地記錄了春秋戰國時期軍事戰爭,其圖形內容包含水戰、野戰、攻城戰等,描繪了春秋中晚期南方的吳國、楚國以及越國等戰爭情況。雖然現有出土的文物僅描繪了當時社會戰爭的一部分,反映作戰的器械、兵種等及其社會背景、歷史背景等,這是文獻資料無法取代的。

作者簡介
劉建華,山東濟寧人,助理館員,本科,研究方向為文物博物。
劉召祥,山東濟寧人,助理館員,安全科科長,本科,研究方向為文物博物。
參考文獻
[1]朱軍獻.東周青銅器造型與人物畫像紋飾[J].中原文物,2017(4):61-67.
[2]秦笑雅.東周刻紋人物畫像青銅器傳播路線考[J].美與時代,2015(12):34-36.
[3]吳林樺,曹芳.先秦青銅器裝飾雕塑的歸宿—對自我的否定[J].美術觀察,2013(11):110.
[4]李軍強.淺析東周青銅器上的人物畫像紋飾反映的生活場景[J].金田(勵志),2012(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