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羅繪畫作品中的象征主義意蘊

王世超 麻銘格

摘要：基于特殊的社會狀況，象征主義在19世紀應運而生。它繼承了古典主義的技巧，又拓展了浪漫主義的內容，是繪畫思維表達的一次重大探索。莫羅作為象征主義的代表人物，其作品具有極為豐富的思維內涵。《俄狄浦斯與斯芬克斯》和《施洗約翰的頭在顯靈》兩幅畫，正是莫羅繪畫作品中象征主義意蘊的集中體現。

關鍵詞：象征主義；莫羅；內涵

一、背景分析

19世紀末，歐洲大陸的工業革命已經發展到一定程度且逐漸繁榮，但同時社會矛盾也逐漸加劇。普法戰爭之前，資產階級日益狂妄囂張的行為引起了人民的不滿，拿破侖三世重拾皇帝稱號，舊貴族勢力開始抬頭，工人階級與貴族的矛盾日趨嚴重，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資本主義在19世紀末正面臨巨大考驗，一戰處于一觸即發的邊緣，整個西方世界仿佛陷入一種絕望、壓抑、恐懼的氛圍。歐洲藝術家們已意識到這一變化，由于自身對所處社會的失望與絕望，衍生出對藝術未來發展的擔憂與恐懼。同時社會的政治高壓氛圍，使得許多藝術家苦于無法暢快地表達內心的不滿與憤慨。藝術家們的內心仿佛積攢著一些亟待爆發的感情，急需一個契機噴涌而出。他們迫切需要一個新的藝術走向，將內心的聲音付諸筆端。

二、象征主義繪畫

1886年9月18日法國詩人莫雷亞斯在《費伽羅報》上發表文章《象征主義宣言》：“象征主義詩歌作為‘教誨、朗讀技巧、不真實的感受力和客觀描述的仇敵，它所探索的是賦予思想一種敏銳的形式，但又并非探索的目的，它既有助于表達思想，又從屬于思想。”從此象征主義誕生。

文學作為象征主義繪畫的理論基礎，首先昂揚起來，從而帶動象征主義繪畫的產生。從此以文學理論作為象征主義的先鋒，使象征主義繪畫具有獨特的思維深度與內涵。象征主義繪畫在西方畫壇上的活躍時間相對較短，它被認為是傳統藝術向現代藝術跨越的“中間環節”。但象征主義所產生的影響卻不止于法國，而是傳遍了整個歐洲大陸，甚至整個西方世界。

觀察象征主義畫作，古典主義技法充斥于畫面之中，而在具體的主觀宣泄上又極具浪漫主義氣息。藝術家們將浪漫主義思維注入畫作，畫面中的物像都具有豐富的主觀情緒和思維內涵。象征主義可以說是“反浪漫主義”“消極浪漫主義”，這與當時的時代背景是密不可分的。

象征主義畫家們的藝術特色風格迥異，藝術家們沒有被統一的繪畫語言所限制，創作出的藝術作品紛繁多樣。象征主義更像是更為自由的浪漫主義，藝術家們在特定的時代背景和現實狀況下，進行隱晦的自我抒發。盡管象征主義的存在時間較短，但它仍然通過呈現富有思維深度的內容在美術發展的長河中留下了鮮明的印記。作為象征主義的代表，莫羅的藝術高度與藝術成是必須提及的。

三、象征主義畫家莫羅

作為象征主義繪畫代表人物，古斯塔夫·莫羅（1826—1898年）的藝術成就極高，畫作的主題、技法、內涵都可謂是象征主義的巔峰。他的作品以神秘怪誕的內容為題材，畫面表現上大量運用象征手法與語言。莫羅的畫作多選擇宗教與神話故事為主題，同時畫作中多描繪神秘隱晦的情欲，他筆下的女性形象多性感妖嬈、神秘嬌媚，以此在畫面中去融匯表現生與死的較量、善與惡的碰撞。

研究莫羅，不能不提他的老師德拉克洛瓦。同是象征主義的代表人物，莫羅和夏凡納都曾在德拉克洛瓦的畫室學習過一段時間，莫羅的畫作深受德拉克洛瓦的影響。德拉克洛瓦的作品具有威尼斯畫派的風格，又向魯本斯、康斯太勃爾等人學習，不止象征主義的畫家，莫奈、高更等人都深受他的影響。德拉克洛瓦的繪畫之所以受到如此的追捧，是因為他能夠在古典主義繪畫風格的基礎上，熟練地將宗教題材、真實環境和個人情感訴求緊密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幅幅精美的畫作。他的畫不僅有古典主義的細膩精致，又有威尼斯畫派鮮艷的顏色，對現實的描繪和人性的特點有極強的表現力和沖擊力。莫羅很好地吸收了這些特點，在他的畫中經常能看到德拉克洛瓦的影子，之后莫羅又反復臨摹了米開朗琪羅、提香、倫勃朗等的畫。他的作品不僅是對古典主義的拓展，也是對浪漫主義的補充，同時他又受到拉斐爾前派、文學象征主義、瓦格納主義、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尼采的悲觀哲學等的影響，作品中充滿了神秘色彩和特殊內涵，其中的隱喻讓人難以捉摸。

四、莫羅繪畫作品中的象征主義意蘊

（一）《俄狄浦斯與斯芬克斯》

在希臘神話中，俄狄浦斯是一個代表性的悲劇人物，他父親因被詛咒使他做下“弒父娶母”的荒唐之事。斯芬克斯是赫拉派到忒拜城的，她向每個路人都問了同一個謎題：“什么動物早晨用四只腳走路，中午用兩只腳走路，晚上用三只腳走路？”如果路人未答對就要受到死亡的威脅，而俄狄浦斯卻破解了這個謎題，斯芬克斯由此在羞愧中跳崖自盡。

這兩個陰差陽錯、狹路相逢的人之間有著怎樣的情感？我想除了敵視應該別無其他了吧。斯芬克斯是赫拉指派在這個山路上禍害拉伊俄斯百姓的，而俄狄浦斯卻回答出了她的問題，使得斯芬克斯蒙羞自盡。斯芬克斯對俄狄浦斯帶有恨意，而莫羅在處理兩個人物的情感時似乎特意沒有將這個因素融入畫面。

俄狄浦斯的眼神堅定而深邃，臉上的表情堅定又帶有一絲兇狠，手中那鮮艷的長矛在畫面中格外引人注目。其他畫家描繪的斯芬克斯形象多邪惡丑陋，她是兇險的象征，是邪惡的代表。莫羅這幅作品中的斯芬克斯眼神迷離，她仰著頭，臉上的表情專注而又耐人尋味。她用她的爪子匍匐在俄狄浦斯身上，一對乳房象征著欲望，如同迷藥一般誘惑著俄狄浦斯。背景顏色昏暗而陰沉，畫面的下半部分是支離破碎的人體組織，畫面背景是陡峭的山崖。這種人物情節的強烈沖突與碰撞，大膽的情色表現和昏暗又陰沉的背景裝飾在畫面中融合，莫羅自己解釋道：“這個旅人極為堅定，帶著道義上的堅定力量，無所畏懼地凝視著她……躊躇滿志地闊步走向目標。”由此可見，作者所要表現的絕不只是兩性之間的不可表述，它遠遠超越了神話故事的固有含義和人們對傳統神話故事的傳統認知。

畫面中斯芬克斯嬌艷欲滴的女性臉龐與周圍恐怖、驚悚的環境氛圍形成強烈對比，斯芬克斯匍匐在這位挑戰者的胸膛上，裸露著乳房又挑釁地看著俄狄浦斯。莫羅筆下的斯芬克斯一改文學作品中那種惡毒、驚悚的樣貌，畫家在這里將斯芬克斯描繪得如此特殊與大膽，可能象征著當時社會環境中浸淫于享樂主義的女性形象。同時，結合神話故事，在當時的背景下，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劍拔弩張、危機四伏的氛圍。所以綜合來講，作者在這幅畫中所表現的是一種對峙感與性誘惑共存的狀態。

（二）《施洗約翰的頭在顯靈》

希律王的宮殿被刻畫得精致華麗，莫羅所用的裝飾語言極為特殊，似乎是引用了異域的裝飾手法，作者從莫臥兒王朝的工筆畫中借鑒了很多元素。盡管作者將畫面描繪得如此華麗壯美，整體呈現的感覺卻是詭異陰森的，讓人不寒而栗。高坐在王座上的希律王形容枯槁，高聳的王冠下面孔如鬼魅般游移不定，神色陰森、憔悴。處在希律王下方的希羅底是一個中年婦女的形象，作者將她的衣服裝飾刻畫得高貴典雅，但面部表情五官卻展現了一種丑惡尖酸的感覺。從這種極富特點的人物形象中不難看出作者的主觀情緒和思維指向，并且希羅底的形象在與畫面前景中尤物般的莎樂美的對比下形成了天壤之別。

施洗約翰被割下的頭顱懸浮在空中，被裝飾性的光環圍繞著。莎樂美的裸體被珠寶和薄紗所包裹，莎樂美低垂著頭、眼睛卻全神貫注盯著空中的約翰，約翰的目光陰森，令人毛骨悚然，兩人仿佛在進行一場劍拔弩張的較量。

圣光四射的約翰頭顱與莎樂美冰肌玉骨的人體互相映襯，創造出一種詭異的氛圍：殘忍、陰險的希羅底面無表情地注視這一切；后面的琴女正惶惶不安、畫面右側的劊子手蒙面仗劍，姿勢僵硬地站著，流露出一種宗教儀式般的神秘窒息之感。他身上暗紅色的衣袍與約翰的血相互襯托，而劊子手扶劍的手臂與約翰的頭和莎樂美的手形成穩定的三角形區域，體現了西方藝術家追求裝飾性的特色。

莫羅在這幅畫中表現的內容極為豐富多彩。畫面中的宮殿華美富麗，莎樂美衣不蔽體、珠光寶氣，但畫面中還有一顆閃閃發光的頭顱正流著鮮血，著實有些暴力美學的痕跡。同時，畫面中驚恐的琴女、僵硬的劊子手、病入膏肓的希律王、市儈丑陋的希羅底，這些人物各有特色。多種物象被莫羅完美地融合在一幅畫中，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在這幅畫中，死亡、誘惑、人性的氣氛在蔓延。

五、總結

強調自我意志的表達、注重主觀思想的輸出，正是象征主義的顯著特點。莫羅認為，完美準確地呈現自然客觀的物象并不能代表藝術家的藝術水平，盡管這些作品可以使藝術家們獲得成就與名氣，但畫面所展現的思維深度和主觀意旨卻極為珍貴。莫羅多次坦言，自己不相信雙手所能觸碰到的東西，也不相信眼睛所能觀察的東西，真正相信的是觀察不到、觸摸不到的，卻能存在于思維意志中的事物。因此，他的繪畫作品多描繪詭譎、神秘、夢幻的畫面場景。

從莫羅的作品中我們不難看出，象征主義藝術家所呈現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象征意象，突破了人們對于客觀事物的固有程式與表現方式。莫羅將特殊的物象放入特殊的環境中，賦予其特殊的象征意義，將繪畫表現引入更深的層次。象征主義作為藝術發展承前啟后的一環，發揮的作用無比巨大。

作者簡介

王世超，男，漢族，江蘇常州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圖像與造型語言。

麻銘格，女，漢族，陜西西安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跨媒體藝術。

參考文獻

[1]王子明.象征主義的代表畫家莫羅[J].美術大觀，2014（1）：3，6-13.

[2]馮曉.象征主義繪畫的隱喻研究[D].濟南：山東大學，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