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母親給我當“臥底”

熊智華

我是一位在偏遠的農村派出所工作了三十年的基層民警。回首從警路，有很多難忘的記憶。最讓我刻骨銘心的是在贛西北修水縣何市派出所工作的那段時光。在那里，我獲得了有生以來第一枚二等功勛章，而這枚勛章里還有母親一半的功勞。

17年前，時任修水縣公安局上衫派出所副所長的我被調往何市派出所任所長，七旬母親還有妻子與我一同前往。在何市，妻子被派出所安排做炊事員。母親見兒媳忙得暈頭轉向，便主動承擔起外出買菜、打掃衛生的責任。

不知是我這位新任所長運氣特別差，還是違法犯罪分子故意向我挑釁叫板，到任不久，轄區接連發生七八起刑事案件。僅有4名警力的派出所整日忙得不可開交，有時通宵達旦。老母親見我們忙成這樣，便心疼地問：“兒子，發生了什么大事讓你們日夜不眠？要當心身體啊！”我順口就把轄區最近發生了偷牛、強奸、傷害等幾起案件的情況簡單講給了她聽。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一直支持兒子干公安的母親，從此也日夜在外忙碌起來。妻子問母親：“您最近也跟著瞎忙個啥？”母親總是微笑著說道：“除了買菜，就是在街上玩。”

就在案情遲遲沒有進展時，母親匆匆找到我說：“兒子，媽打聽到一個消息，不知道對你有用沒。今天我在菜市場買牛肉，聽屠戶接電話時神色緊張地說：‘是不是新鮮的？新鮮的就要。80斤就80斤。一次性買這么多，價格當然要低點，不過千萬別說是賣給了我……”我聽后臉色立即陰轉晴，“媽，您可能幫了兒子一個大忙啊，謝謝您！”我立刻調集全所警力喬裝去菜市場布控，但依然沒有任何收獲。隨后，我向母親交代下一次“臥底”的具體事宜。母親高興地點頭應允。

第二天天剛亮，母親就提著菜籃子趕去菜市場。買完蔬菜后來到牛肉攤前買了一斤牛肉，隨后對屠戶說：“過幾天我女兒家要娶親，要辦幾十桌酒席。縣城的牛肉質量不太好，價格又高，不知道師傅你這里有貨訂嘛？”屠戶毫無戒備地應聲：“這攤上沒有，家里有。可價錢不比縣城低啊。”母親與屠戶談好訂購數量和價錢，還當著旁人的面付了100元定金。

根據母親提供的信息，當天上午我們迅速傳喚了屠戶張某，成功追繳到70多斤牛肉，并抓到了銷贓人鐘某。有了突破口后，民警們一鼓作氣，先后擒獲7名盜牛賊，一舉摧毀了一個作案33起、盜殺耕牛23頭的犯罪團伙，并為農民追回活牛16頭。也許是老母親給我們帶來了好運氣，我們從盜牛案中深挖線索，掌握了1起奸淫幼女、2起重傷大案的嫌疑人大概藏身之處。當年6月，我們派出所連續偵破多起特大盜竊案，還攻克了2樁強奸、3起故意傷害等重大要案。成群結隊的老百姓將一面面錦旗送到派出所，鞭炮聲、感謝聲及歡笑聲溢滿了派出所，甜透了民警的心。

同年7月，何市派出所被市公安局榮記集體三等功，我個人被省公安廳評立二等功。我手捧鮮紅的證書和金色獎章，興奮地跑到母親面前報喜：“媽，我們立功啦，謝謝您。這枚獎章來得太不容易啦，多虧有您暗中相助啊！”說完，我執意要將獎章佩戴在母親胸前。母親笑瞇瞇地說：“兒啊，媽不能戴，媽幫兒是應該的。只要你們當警察的每天平安順利有進步，就是對母親最大的報答和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