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梅
自從女兒出生后,家里就一片混亂。
女兒因為腹瀉,哭鬧得厲害。我這邊拉臟的衣服還沒顧上洗,那邊又拉了一床,只得先去給她擦洗,上護臀膏,穿衣。而外面,快遞小哥一邊喊著我的名字,一邊“啪啪”地拍門。客廳里的電話鈴聲響個不停。我剛把收拾干凈的女兒放床上,疾步去開門,可還沒等我與小哥說完話,只聽見女兒又在我身后哭了,哭得像要背過氣一般……
終于騰出手接電話,一聽是母親。她的焦灼之火急切地順著電話線燒了過來:“你怎么不接電話呀!出什么事了?你嚇死我了……”我的火氣像被澆了汽油一般,“呼”地一下燃爆起來:“我還能有什么事!你就別給我添亂了!”呯的一聲,我擱了電話。
沒等一分鐘,電話又響起,我提起話筒就是一通咆哮:“媽,讓我清靜一會兒,我快被小家伙弄瘋了!我累得腰都要斷了……”心里的煩躁和委屈頃刻涌上,淚水瞬間流滿臉頰……母親連忙說:“你別急,我這就過來,我來幫你!”
母親能幫我什么呢?她身體又不好,血壓高,血糖高,隔三岔五就得往醫(yī)院跑。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沒讓她來幫我?guī)Ш⒆印?/p>
一小時后,母親在外面喊門了。我抱著女兒剛打開門,就被門外徹骨的冷風擊打了一個寒戰(zhàn),趕緊把女兒往睡衣襟里塞。母親看到我只穿著睡衣,趕忙張開雙臂,試圖用自己的身體來為我遮擋寒風。我的心瞬間震了一下,都是下意識的動作——我心疼的是自己的女兒,而我母親心疼的是我們娘倆。
進門后,母親接過我女兒,用面頰輕輕碰了一下她的額頭,問我道:“孩子發(fā)燒了,你沒感覺到嗎?”我被她不斷腹瀉和由此帶來的臟亂所裹挾,真沒了主意。只見我媽鎮(zhèn)定地吩咐道:“你快給小家伙穿上外套,自己也換衣服,媽陪你們一起上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女兒纏著我不撒手。母親說:“你就坐這兒等著吧。”我遠遠看著,她謙卑地向護士打聽兒科在幾樓,步履蹣跚地趕去擠電梯、掛號、付費。待孩子抽血、化驗后,她又拿化驗單給醫(yī)生,代我排隊付費取藥……幾趟下來,累得氣喘吁吁。往常她來醫(yī)院,這些事情可都是我們做的呀。我從不知道,平日病懨懨、需人照顧的母親,身上竟然藏著這樣巨大的能量。
直到女兒輸上液,母親才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竟然很快睡著了,歪著身子,半張著嘴,鼾聲陣陣,口水也淌下來了。我這才想起來,從打完電話到現(xiàn)在,她跟著跑前跑后,馬不停蹄都有4個小時了。而平時,她腰疼起來常常是走幾步路就邁不動腿,就連一頓飯也做不完的,現(xiàn)在,她的腰一定疼得很厲害了。她一定是忍著不說,像一個堅強的戰(zhàn)士,身先士卒,奮勇向前,為我遮風擋雨,只因為這一刻,她認為她應該是我的依靠。
輸了3天液,女兒的燒退了,腹瀉也止住了。3天里,母親每天早早起床,去菜市場買菜,做飯,陪我去醫(yī)院,回來給孩子做輔食,洗衣服;晚上還在我睡熟時,起床給孩子沖奶粉、換紙尿褲。白天孩子哭鬧,母親便會把她帶出去,到小區(qū)花園里一圈圈地轉悠,只為了能給我多留一會兒休息時間……
我不知道,腿腳不靈便的她,是如何自己摸索著到遠處的菜市場,把新鮮果蔬提回家的;聽不懂普通話的母親,是如何與各種商販討價還價的;視力微弱的她,是如何看清育兒書里的輔食菜譜的……我只知道,在我這里,母親是所向披靡、無所不能的,為我沖鋒陷陣、攻城略地。
這世上,母親就像是個戰(zhàn)士,兒女遭受到的每一次坎坷和磨難都是她的沖鋒號角,無論何時何地,只要號聲一響,她就像聽到了命令一般,勇猛向前,左沖右殺。她把兒女擋在身后,用自己堅強的后背,為孩子打造一個舒適安寧的所在。
(本欄編輯 盧天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