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力

2023年3月,新西蘭政府發起一項預計耗資400萬美元的計劃,名為“Love Better”,旨在幫助那些正在經歷情傷的年輕人。
在日本,幫人處理分手問題,早就是一條巨大的產業鏈。有媒體統計,2020年,全日本有270家“告別店”在網上打廣告。
近年來,在各個國家和地區,類似的公共項目、企業業務層出不窮。可見,好聚好散,是全人類的剛需。
2010年,日本社會曝出一樁驚人命案,兇手桑原武拿繩勒死了想要分手的女友五十畑理惠。而五十畑理惠想要分手的原因,是她知道了桑原武的真實身份——受雇于自己丈夫的分手專家,目的是引誘自己出軌進而留下證據,以供丈夫和自己打離婚官司。但誰也沒料到,桑原武和五十畑理惠都動了真感情。真相暴露,愛情、金錢、契約、欺騙、糾纏不清,最終以生命的終結一了百了。
這一案件讓分手專家這一原本就處于半地下、信任危機四伏的日本特色產業浮出水面,并且直接推動了行業改制,包括要求與分手專家合作的私人偵探機構必須擁有執照、嚴禁分手專家在執行任務時與目標發生性關系、掃除在線廣告等,導致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分手專家銷聲匿跡——至少看起來如此。
從字面上來看,分手專家的工作目標是幫助人們結束一段親密關系,而不用本人親自出面以避免尷尬,但尷尬,只是分手專家要處理的問題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以最高效、和平的方式解開這一團愛恨情仇的亂麻,才是分手專家要做的事。
但令人詬病的是,分手專家提供的方案或劇本往往游走在法律和道德的邊緣,他們慣常將“感情”作為武器,用來離間關系或者收集證據,正如五十畑理惠分手案中桑原武所為。
盡管聲名狼藉,但這一行的確收入不菲。如果關系復雜,在一個委托案中有時需要4名至5名分手專家介入,耗時長達半年以上,可謂標準的“勞動密集型產業”。有從業者表示,在委托人資料齊全、目標易于掌控的情況下,收費通常在3萬元人民幣左右,但如果委托人是名人政要,收費則在100萬元人民幣以上。同時,其職業傷害也非常人所能承受。從業者伊藤宏和吉田弘之都認為,這種與謊話為伍的生活讓他們喪失了對人的信任感,且越發懷疑人性。“我不認為我能結婚,人與人之間的聯結對我來說太不堪一擊了”。
20世紀80年代,日本曾一度興起一種名叫“成田離婚”的現象,年輕夫妻在度蜜月時感到彼此不合適,回國后在成田機場即決定分道揚鑣。與之類似的是疫情時代的“病毒離婚”:疫情導致的居家辦公就像蜜月一樣將夫妻晝夜捆綁在一起,于瑣碎中爆發出巨大的危機,導致離婚人數暴增。
因此,在分手專家介入之前,日本還有一種發跡于后疫情時代勸和不勸分的短租業務。
“病毒離婚”是全球性的,但日本居住條件相對歐美更為狹窄壓抑,成了矛盾的催化劑。于是,一家名為“Kasoku”的短租公司嗅到商機,釋放出500多個從家居到無線網絡一應俱全的房間,提供給那些受不了與伴侶朝夕相對,想要嚴肅考慮婚姻未來的人一個冷靜的空間。
據說這個想法來自Kasoku董事長和同居女友分手的真實經歷。于是,這種為挽救婚姻而誕生的短租業務,甚至還附贈30分鐘的婚姻咨詢服務。這項服務上線當日,Kasoku就接收到超過100通咨詢電話,其中既有只是偶爾需要一點兒私人空間的人妻,也有忍無可忍的家暴受害者。
但不論是分手專家,還是短租公寓,都只是提供親密關系出現危機時的一種回避手段,對于大多數人來說,親密關系的破裂仍是一場在劫難逃的災難。2021年有分析稱,全球30%的青少年經歷亞臨床癥狀的抑郁情緒,其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來自戀愛不順或失戀的人際壓力。這些未能被即時安撫的情感創傷所引發的負面效果,包括自殘、抑郁、藥物濫用、危險的性行為以及暴力和脅迫(包括勒索、嫉妒和報復)、占有欲和跟蹤。
于是新西蘭政府發起了“Love Better”計劃,想要幫助正在經歷分手的年輕人從情傷中走出來。與以往大多數青少年心理疏導相比,“Love Better”提出具有開創性的觀點,要求年輕人“own the feels”(擁有自己的感覺)。換句話說,這一項目并不否認情傷之痛,而是以疏導和接納為主線,邀請人們分享失戀之后的情緒和經歷,以此激勵年輕人擁有自己的力量和韌性,并找到自我的價值。
另一方面,幫助人們走出情傷,企業機構也責無旁貸。由于網絡時代人們習慣于在社交網站上留下足跡,分手之后的前任動態往往成為虛空中射來的利劍,令人猝不及防地心痛。全球最大社群網站Facebook也與時俱進地推出專門用于分手整理的工具,使用戶在更改感情狀態后,在不刪除、不封鎖前任的基礎上,就能得體地退回“朋友”的關系。
(摘自《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