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想純 彭再新
【摘要】《彭玉麟集》是反映彭玉麟畢生社會政治、軍事、文化等思想的一部重要著作,由梁紹輝等名家共同整理輯校,其中包含了一百九十九篇奏稿。標點符號是書面語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文本的閱讀和句意的理解都具有重要作用。本文主要從標點符號的現行用法角度,著重分析文集中少數標點符號多用與少用的句例,以便于人們的閱讀和理解。
【關鍵詞】《彭玉麟集》;奏稿;標點符號;多用;少用
【中圖分類號】H315?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27-0116-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27.037
基金項目:2022年國家級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項目《〈彭玉麟集〉中奏稿譯注》階段性研究成果;湖南省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資助(項目編號:202210555117)。
我國從2012年6月1日起開始正式實施修訂后的《標點符號用法新標準》。標點符號是日常書面語言正確表辭達意的重要輔助手段,“它可以表示語句的停頓、語氣及詞語的性質和作用的功能, 還可以表達語句中各組成分之間的邏輯關系”[1]。“從篇章語言學的角度看,標點的使用是為了標記篇章內部的關系和距離,其使用正確與否實際上反映了篇章內部是否連貫的問題”[2],即若一段文本中沒有標點符號或沒有正確使用標點符號,則語義表達就會不清楚,還可能造成歧義。
彭玉麟,字雪琴,號退省庵主人、吟香外史,清朝著名政治家、軍事家、書畫家,是晚清中興四大名臣之一。作為湘軍名將,學界對彭玉麟的研究最早“放在其軍事思想和作戰行跡的討論上”[3],如“馬永山《彭玉麟與中法戰爭》(《內蒙古民族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1期)、李志茗《中法戰爭中的張之洞與彭玉麟》(《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6期)和魯風萍《彭玉麟與中法戰爭》”[3]。但隨著研究的深入,目前學界對其的研究“不再僅局限于軍事發展脈絡上,而是將眼光放在更廣闊的人際交往、詩歌風貌、倫理價值、外交理論上”[3],如文玉的《彭玉麟與梅花詩》研究他的梅花詩、鄧昭輝的《王闿運〈船山書院記〉拓片考證》研究他與船山書院的關系等。《彭玉麟集》是反映彭玉麟畢生社會政治、軍事、文化等思想的一部重要著作,由梁紹輝等名家共同整理輯校。在搜集并整理了俞樾的《彭剛直公奏稿》和《彭剛直公詩集》的基礎上,該文集還輯入了各種匯編、叢刊、別集中的未刊稿。通過整理輯校,該文集文稿中的缺漏大部分已被校正、校補,但奏稿部分少許標點符號還存在多用與少用的情況,尤其表現在逗號與頓號的使用上。據此,本文從以下兩個方面來分析上述問題。
一、頓號與逗號的多用
標點符號的多用指的是在不該用標點符號的地方而使用了,從而造成不正確使用標點符號的現象或文句的歧義與多義。在文集中,標點符號的多用主要表現在逗號與頓號的使用。
(一)頓號的多用
頓號是標點符號中點號的一種。“頓號表示并列的詞或詞組之間的停頓,頓號用來分隔同類的并列的事,也可用來分隔序號的序號和內文”[4],表示短暫的停頓。如:
(1)“花翎總兵銜副將熊上珍、梁美材、戴名山、馮盛德、朱唐洲、羅宣祿、彭光友、王佩瓊,花翎副將李泰山、張正榮、羅興祥、劉定發,花翎參將楊鉀南、黃萬鵬。該員等苦戰苦守,功績最多,此次攻克堅城,多殺賊酋,實屬尤為出力,均請以總兵記名簡放,并賞給勇號;熊上珍并賞給二品封典。”(《奏報攻克金陵盡殲全股悍賊并生俘逆酋李秀成洪仁達折六月二十三日》)
例句中“熊上珍”“梁美材”“戴名山”“馮盛德”等都是專有名詞,表示人的名字,他們之間是并列的關系,故用頓號來將它們隔開,避免混淆句意。
(2)“又,前五月間各處蛟災,至有穿城垣、破鎮市、毀村莊,且在端午前后兩日,各省皆同,不特為災,實亦異事。”(《密陳籌畫片十一月二十八日》)
在該例句中,“穿城垣”“破鎮市”“毀村莊”都是動賓類型的詞組,它們呈并列關系,且帶有程度逐漸加深的意味,故用頓號相隔。
但在文集中也有多用頓號的情況。如:
(1)“惟查涂宗瀛在上海道時,前運司洪汝奎管理金陵軍需局兼書局,涂宗瀛與之同鄉、同年,寄存銀一萬兩,托其代刻《朱子大全集》《二程全書》《近思錄》《朱子年譜》《理學宗傳辨正》《倭文端遺書》并醫書多種。又因前刑部右侍郎吳廷棟是其同州先達,涂宗瀛少年嘗從向學業。”(《遵查湖廣總督參款折正月二十八日》)
結合上下文,可知該文段是在敘述官府對涂宗瀛在上海時的所作所為而進行的調查。但它在并列地使用了書名號的書籍名稱后用頓號將其相隔。在并列連用的書名號之間使用頓號是標點符號使用中最常見的一種錯誤。在修改后的《標點符號用法》中對這種情況做了規定:“標有引號的并列成分之間、標有書名號的并列成分之間通常不用頓號。若有其他成分插在并列的引號之間或并列的書名號之間(如引語或書名號之后還有括注),宜用頓號。”故原句“托其代刻《朱子大全集》《二程全書》《近思錄》《朱子年譜》《理學宗傳辨正》《倭文端遺書》并醫書多種”一句應改為“托其代刻《朱子大全集》《二程全書》《近思錄》《朱子年譜》《理學宗傳辨正》《倭文端遺書》并醫書多種”,“保持語言文字的純潔性和規范性”[5]。
(二)逗號的多用
逗號是句內點號的一種,“表示句子內部的一般性停頓”[6],反映了語句結構的層次性,表明一句話的意思或內容沒有表述完畢。在漢語中,句子內部主語與謂語、動語與賓語之間如需停頓,或并列成分作謂語且并列成分是主謂結構,則可以使用逗號。除此之外,復句內各分句之間的停頓,除了有時要用分號外,也要使用逗號。如:
(1)“臣奉命巡閱長江水師,本年三月二十日在衡州起程,業于三月二十四日在長沙省城專折奏報。”(《巡閱長江水師考查技藝并行抵蘇州省城折九月十六日》)
在例句中,各句子成分之間用逗號隔開,可理解為“臣(即彭玉麟)奉皇上的命令巡查檢閱長江水師,在今年三月二十日從衡州啟程,已經在三月二十四日時在長沙省城專門用折書上報”,使得句意明白通暢。
(2)“伏查該故鎮王吉,湖南衡陽縣人,由行伍起家,道光三十年剿滅新寧縣土匪李沅發,是為該故鎮立功之始。”(《會奏已故總兵功績折十月十七日》)
該例句中,主語是“王吉”,其后是修飾他的謂語,主謂之間用逗號相隔。
但在該文集中,出現了多用逗號之處。如:
(1)“具述彭毓橘、周惠堂等于本日會同蔡東祥、成東友、成俞卿等水軍攻裕溪口克之,隨戰于江心洲,殺賊無算,賊向北岸下游而竄,乃知我軍在木橋鎮洲上圍殺一股,即裕溪口遁出之賊也。”(《會奏克復巢縣等三城并攻奪沿江要隘折四月初四日》)
本文段中表述的是彭毓橘、周慧堂與蔡東祥等人率領水軍勝利攻下裕溪口后,又與賊人交火于江心洲,殺掉的賊人數不勝數。賊人向北岸下游逃竄,才知道原來軍隊在木橋鎮洲上剿殺的那一伙是從裕溪口逃出去的。“殺賊無算”一小句緊跟在“隨戰于江心洲”后面,表示戰事的結果;“賊向北岸下游而竄”一小句緊貼后面“乃知我軍在木橋鎮洲上圍殺一股”,表示“乃知”的條件。而“一股”是一個數量短語,并不能充當“圍殺”的賓語。結合語段上文可知,“圍殺”的賓語是“即裕溪口遁出之賊也”。故“乃知我軍在木橋鎮洲上圍殺一股,即裕溪口遁出之賊也”一句應改為“乃知我軍在木橋鎮洲上圍殺一股即裕溪口遁出之賊也”。
(2)“所有官軍會克魯港要隘、旋復南陵縣城緣由,謹繕折由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克復魯港及南陵縣城詳細情形折四月十五日》)
本句話是總結原奏稿中上文的情況。意思可理解為“所有官軍匯合攻克魯港要地、不久又收復南陵縣城等的經過結果,恭敬謹慎地抄寫好書折通過驛站迅速上報(給朝廷),請求皇上鑒察并給出指示。”通過閱讀本文集中的其他奏稿,可以發現,其他篇章中都是“伏乞皇上圣鑒訓示”的句式。例句中,“伏乞”的主語是寫奏稿者,“圣鑒”和“訓示”的主語都是“皇上”。按照原文的標點,則可以將“訓示”這個動作歸于寫奏稿者,這就會造成歧義。故,“伏乞皇上圣鑒,訓示”一句應改為“謹繕折由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
二、頓號和逗號的少用
標點符號的少用,即該用的地方沒有使用。它們的缺位不僅使文本不便于閱讀,還會對文本內容造成理解上的困難。該文集中標點符號的少用主要表現為頓號和逗號的使用。
(一)頓號的少用
依據前文,可知頓號是句內點號的類型之一,用于表示句中并列詞語或重復的詞語之間的停頓。在本文集中,出現了應用頓號間隔卻沒有頓號間隔的句子,如:
(1)“凡各省文武出差人員,雖有緊急公務,非奉有長江提督及五省督撫專札派坐戰船者,不得私借戰船乘坐以圖便易。違者照不應馳驛妄行馳驛例議處。”(《會議長江水師營制事宜折十二月二十八日》)
例句中,可理解為“凡是各省文武出差的官員,即使有緊急公務,(如果)不是有長江提督和五省督撫的允許乘坐戰船的專門的用札,不得私自借用戰船以圖方便。違反的人按照不遵守按驛供給、妄自施行按驛供給的案例來商議處理”。聯系上下文可知,“照不應馳驛妄行馳驛例議處”是對“私借戰船乘坐以圖便易”之人的處罰措施。原句中“不應馳驛”和“妄行馳驛”應該是兩種違反規矩的方式,“不應”指不按照;“妄行”既有不按照的意思,還帶一點且所欲為的感情色彩,因此它們之間呈并列關系,應使用頓號隔開,即“違者照不應馳驛妄行馳驛例議處”應改為“違者照不應馳驛、妄行馳驛例議處”。
(2)“臣玉麟以該隘下達高淳、溧水,上通灣沚,蕪湖為中段第一關鍵,閏八月十三日,飭成發翔、鄧萬林等于各營中挑集未病炮勇,舢板十船,會合唐修己外江水師一營,王可升、周萬倬、羅逢元、朱南桂陸師數營,御賊于花津護駕墩,五戰卻之,退踞薛鎮。”(《會奏水陸獲勝力保各要隘折十月十二日》)
例句中,花津和護駕墩是安徽省的兩個不同地區的地名。花津位于蕪湖市;護駕墩位于馬鞍山市當涂縣,是皖南姑溪河南岸的一個古鎮,又名護河鎮,因兩千多年前東漢開國皇帝劉秀因戰亂到此,當地百姓護駕有功而得名。后文提及的“大小花津”則在當涂縣中東部、姑溪河北岸,大花津在南岸,但也距護駕墩甚遠。二者不是同一地方,更沒有包含之意。所以“花津護駕墩”中“花津”和“護駕墩”應使用頓號隔開,即“御賊于花津護駕墩”應改為“御賊于花津、護駕墩”,以示區別。
(3)“所有迭奉諭旨欽遵復陳各緣由,謹專折由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遵議苗逆剿撫事宜并再辭皖撫折十二月初七日》)
在句中,前半部分可理解為“(臣子)不斷接受天子的詔書,恭敬地遵奉、陳述各緣由,謹請專折從六百里之外迅速上奏。”“迭奉諭旨”指的是不斷接受天子的詔書;“欽遵復陳各緣由”指的是恭敬地遵奉、陳述各事由。兩者所指并非同一件事,且有先后之分。所以應該在“所有迭奉諭旨”與“欽遵復陳各緣由”之間用頓號斷句,即“所有迭奉諭旨欽遵復陳各緣由,謹專折由六百里馳奏”改為“所有迭奉諭旨、欽遵復陳各緣由,謹專折由六百里馳奏”,以免閱讀時誤解原意。
(二)逗號的少用
根據上述內容,可知逗號也是句內點號的一種,與頓號相比,逗號停頓的時間更長,且使用的范圍更廣,它“不僅可以表示并列關系的停頓,還可以表示非并列關系的停頓”[7]。在文集中出現了少用逗號的情況。如:
(1)“道銜候補知府陳湜,請以道員歸部遇缺即選。”(《會奏克復巢縣等三城并攻奪沿江要隘折四月初四日》)
在句中,“以道員歸部遇缺即選”一句可理解為“暫以道員這個職位歸屬吏部,當吏部出現道員的空缺后,在候選的道員里任命”。實際上此句話有兩部分句意,首先是“以道員歸部”,其次再是“遇缺即選”,“以道員歸部”與“遇缺即選”所指向的主語都是“道銜候補知府陳湜”,兩者之間有一個先后的關系,所以是有短暫的停頓的,應使用逗號將兩層意義隔開,即原句“道銜候補知府陳湜,請以道員歸部遇缺即選”應改為“道銜候補知府陳湜,請以道員歸部,遇缺即選”。
(2)“候選府經歷縣丞陳錫純,請免選本班,以知縣歸部遇缺選用,并請賞加五品銜。”(《會奏克復太平蕪湖并金柱關東梁山要隘折五月初三日》)
此句與上一例句類似,(1)句中職位是道員,此處是“以知縣歸部遇缺選用”,以知縣的職位歸屬吏部,待吏部出現知縣的空缺時,再在候選的知縣里任命,故“以知縣歸部遇缺選用”應改為“以知縣歸部,遇缺選用”。
(3)“籌商甫定,適陳湜、蕭孚泗亦引軍來助,具述彭毓橘、周惠堂等于本日會同蔡東祥、成東友、成俞卿等水軍攻裕溪口克之,隨戰于江心洲,殺賊無算,賊向北岸下游而竄,乃知我軍在木橋鎮洲上圍殺一股,即裕溪口遁出之賊也。”(《會奏克復巢縣等三城并攻奪沿江要隘折四月初四日》)
例句可理解為“籌備商量剛剛才定下,恰好陳湜、蕭孚泗帶領援軍前來相助,具體敘述彭毓橘、周慧堂等和蔡東祥等人攻打裕溪口,勝利了,之后繼續在江心洲和逆賊對戰,所滅之賊,數不勝數。賊人從北岸竄逃,才知道我軍在木橋鎮洲上圍殺的那一股是從裕溪口逃出來的。”句中“具述彭毓橘、周惠堂等于本日會同蔡東祥、成東友、成俞卿等水軍攻裕溪口”與“克之”之間存在著一種承接關系,中間需要短暫的停頓來承載這種承接關系,故它們之間需要用逗號隔開,即“具述彭毓橘、周惠堂等于本日會同蔡東祥、成東友、成俞卿等水軍攻裕溪口克之,”應改為“具述彭毓橘、周惠堂等于本日會同蔡東祥、成東友、成俞卿等水軍攻裕溪口,克之”,避免對原文句意的誤解。
經過閱讀和分析,可以發現在《彭玉麟集》中奏稿部分還有少數逗號和頓號兩種出現了多用和少用的情況。篇章中的標點符號有助于讀者理清句子結構、劃分文句層次,從而方便交流、便于理解。該文集是湖湘文庫中的重要著作,它的整理校刊均按照我國現行的古籍整理通則進行,原書出版后又根據要求進行了一些訂正。但可能因為一時大意,在少數應用逗號與頓號之處出現了少用和多用的情況。但總的來說,《彭玉麟集》奏稿部分匯集了彭玉麟生平對晚清社會政治、軍事、文化等各種思想,其思想價值、文化價值等是不可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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