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短的長指甲

劉多勇 韓必華

開學報名表上還有幾名學生的家長信息沒完善，于是我在班級一一詢問，問到燦：“你媽媽呢？”“我沒有媽。”“爸爸呢？”“爸爸在孟加拉國。”“那……”還沒等我說完，燦就接過話：“我就跟奶奶過。”那一刻，我很自責，后悔在公眾場合問這個問題，但看著孩子泰然自若的樣子，我的擔心又稍微輕了一點，內心卻很酸楚。

為了拉近和燦的距離，趁著放學交作業時，我拉著他的手準備閑聊幾句，卻意外看到他的十個手指甲好長好長。發現我在觀察他的指甲，燦連忙把手縮回去，待我又想拉他的手時，他倔強地掙脫開了。我笑著問：“指甲這么長了怎么不剪掉呀？”“因為我不喜歡剪指甲，剪短的指甲讓我很不舒服。”他很坦誠地說。我又笑著說：“可是小學生守則上有規定，不留長發，勤剪指甲呀！”這下子，他沉默了。我又輕輕地拉起他的手，撫摸著他的手背和手心，這次，他沒有拒絕。

見“有機可趁”，我又俏皮地和燦說：“燦，我拉了誰的手誰就會是我的好朋友，今天好朋友之間來一個約定，這個約定就是，明天把指甲剪了，行不？”他羞澀地一笑，沒有回答，我也沒有強要他答復，但能看出，他很愉快。

第二天，我想起了和燦的約定，但我沒有正面詢問，因為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也怕把燦逼得太緊。于是，午休時，我趁他睡著，悄悄走到他身旁，呀！十個指甲全修剪得整整齊齊，我興奮得小心臟怦怦直跳。

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我回到辦公室，拿了一根棒棒糖和一張小紙條，小紙條上面寫著：“謝謝你能兌現承諾。”然后畫了一個卡通小人兒，再用這張小紙條包裹著棒棒糖，悄悄地放進燦的課桌里。

午睡后，我偷偷觀察燦，他在發現棒棒糖后，并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驚呼，而是一愣，而后嘴角出現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放學時，我悄悄問他：“燦，你發現了課桌里的小秘密沒？”他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說：“看到啦。”我問他：“知道為什么嗎？” 他說：“因為我剪指甲了啊！”說完便跑開了。呵呵，原來，孩子心里明鏡似的。

又過了半個月，我又不經意拉起燦的手，發現他的指甲又需要修剪了，但同時，我也發現我的手指甲好長了，我很不好意思，說：“呀，老師的指甲怎么也這么長了啊，我們今天回去都要剪喲！”他一聽，點點頭跑開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到學校，我才猛然想起自己忘記剪指甲了，怎么辦？問辦公室的同事借了一圈，也沒借到。索性，我就大膽地向燦承認錯誤吧！

找到燦，還沒等我開口，他就不好意思地說：“老師，對不起，昨天回去事情太多了，把剪指甲的事情給忘了！我今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剪指甲。”我松了一口氣，爽朗地笑了，說：“哈哈，怎么我們倆昨天都忘記剪指甲了啊？沒關系，我們今天回去就剪。”他斬釘截鐵地說：“好！”我說：“那今天誰要是忘記了怎么辦？”他一臉天真地望著我說：“誰忘了誰是小狗。”好吧，為了不當小狗，那天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剪指甲，第二天和燦同時伸出手揮一揮對暗號，我和他都懂，誰都不是小狗。

就在昨天，我又拉著燦的手，瞧了瞧，啥都沒說。今天早晨交作業時就發現燦的指甲又變短了。我知道，我和他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這是多么難得。

燦只是農村留守兒童的一員。農村留守兒童大都缺乏愛，缺乏引導，容易封閉自己。作為教師，我們應多和他們溝通交流，多從細節上關心他們，哪怕只是敦促他們剪指甲，也能適當彌補他們缺失的愛。

（作者單位：湖北省宜昌市長陽土家族自治縣磨市學區）

責任編輯 劉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