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視域下的女性媒介形象呈現

李炫橋

摘 要：近年來，我國以女性為視角的網絡綜藝蓬勃興起，該類型節目的創作形式多元，立意表達深刻，構成了“她綜藝”的獨特樣態，《乘風破浪的姐姐》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本文從身體視角出發，探討該節目中展現出的女性媒介形象以及身體背后的信息建構，旨在回歸女性個體本身，并思考身體建構所帶來的社會影響。

關鍵詞：身體；媒介形象；網絡綜藝

中圖分類號：G20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23）07-0029-03

一、引 言

自20世紀以來，女性解放的呼聲不斷高漲，同時，社會學研究對身體本身的回歸與轉向，客觀上也促進了女性主義的發展。隨著我國女性經濟能力、社會地位和消費能力的進一步提高，“她”經濟逐漸成為了當前市場經濟發展的重要增長點。女性用戶在頭部綜藝節目觀眾中所占的比例也愈加突出，“她綜藝”應運而生。“她綜藝”是指以女性為主要表現對象，專注于記錄女性的生活、工作、社交與情感狀態，著力探討女性的價值觀和生存方式，并且將女性作為主要目標受眾的綜藝節目[1]。“她綜藝”通過多樣化題材和角度呈現了身處不同人生階段和生活境遇的女性，面臨抉擇和考驗時所展現出的堅韌形象和頑強品質，而女性媒介形象作為整個綜藝的視覺載體，在為受眾提供良好觀賞效果的同時也承擔了重要的符號隱喻功能。本文以《乘風破浪的姐姐》為例，關注節目中呈現的女性身體表征以及背后的意義建構，旨在回歸女性個體本身，并思考身體建構所帶來的社會影響。

二、《乘風破浪的姐姐》中女性身體媒介呈現

（一）服飾搭配呈現審美偏好

服飾是人類特有的勞動成果，會因質地、色彩、剪裁不同而形成不同的風格，通過搭配呈現出不同的審美取向，可以體現出著裝者的品味、教養和性格。比如，性格開朗、思維活躍的人往往會選擇風格新穎獨特、色彩艷麗的服裝；性格干練、內斂的人往往穿著優雅端莊的服飾。服裝的社會性，使著裝者從“自然人”轉變為了“社會人”。《乘風破浪的姐姐》中30位女性具有不同的性格和時尚追求，通過媒介的呈現進一步滿足了受眾的審美期待。比如，代表中性審美取向的女性服飾多為長款褲裝，以深色硬挺面料為主，強化了線條的力量感，加深了人們對女性堅毅、灑脫個性的印象；而洛麗塔風格的服裝使用了大量蕾絲和褶皺，凸顯了女性可愛甜美、爛漫純真的性格特點，也讓受眾認識并了解了二次元文化。

（二）妝容設計強化形象特征

從審美體驗的角度來看，面部妝容是重要的藝術表達方式，任何微小細節的變動都可以產生引人入勝的效果。人物舞臺妝容可以將受眾率先帶入舞臺表演氛圍中，強化舞臺表現力。舞臺人物的化妝、造型、表演相輔相成，完美結合后可以最大化地呈現人物的身體形象。不同的眼線、眉形以及口紅色號可以呈現出迥然不同的個性特征，王瓊在《個人形象設計中不同妝容與心理暗示作用》一文中提出：平眉代表溫柔溫順，挑眉代表刁鉆凌厲，下垂眼線多給人悲觀孤僻的感受，上挑眼線更具侵犯性，紅色系口紅主要體現女性妖嬈嫵媚，粉色系口紅多體現可愛、青春。《乘風破浪的姐姐》公演舞臺中，個性張揚的女性眼線大面積上挑，具有一定的威懾力；同樣是眼線上挑，活潑溫柔的女性眼線更細小，帶有初露鋒芒的俏皮靈動之感；中性風格的女性妝面整體較淡，沒有眼線，眉毛進行了截斷式處理，體現出一定的剛毅、果敢。該節目中女性嘉賓的多樣化妝容彰顯出大齡女性的成熟魅力，改變了傳統女團“白幼瘦”和整齊劃一的形象設定。

（三）舞臺表演提升身體表現

舞蹈能夠展現女性的肢體協調性與優美姿態，具有強化女性生理特征的獨特價值，對于提升女性自信心具有促進作用，并且，舞蹈攜帶著能被人感知和理解的意義，舞者通過舞蹈動作這一無聲的語言表達著自己的內心世界，從而實現與觀眾的交流。在《乘風破浪的姐姐》中，舞蹈是舞臺呈現的主體，且舞蹈種類多樣，舞蹈動作設計也根據不同的人物性格而有所不同，每位表演者的舞蹈動作都蘊含著舞蹈語言符號所代表的獨特意義、價值和情感。比如，女嘉賓在舞臺上勇于挑戰后空翻、側翻劈叉等高難度動作，展現出女性堅強、獨立的精神風貌，削弱了人們對女性柔弱、需要被保護的刻板形象，彰顯出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

三、身體作為社會符號的信息建構與表達

（一）女性身體意識的自我覺醒與展現

恩格斯曾指出：“婦女解放的第一個先決條件就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的事業中去”。女性擁有事業并且經濟獨立，是實現自我價值的前提。《乘風破浪的姐姐》中各位嘉賓都是經濟獨立、擁有一番事業的女性，她們對自我的認知和獨立意識的產生是身體意識覺醒的先決條件，她們在舞臺上拼搏、努力的姿態正是女性通過事業實現自我價值的真實寫照。

隨著市場經濟和傳播技術的發展，大眾傳媒的視覺沖擊使得影像越來越受到人們喜愛，有關身體的研究也開始轉向現代審美視野，身體文化從傳統走向現代，從邊緣走向中心，從低調發展為張揚。《乘風破浪的姐姐》中的女性嘉賓風格各異，這些多元風格的存在建立在平等的性別視野之下，女性的美不依附于傳統的期待，不徘徊于簡單的模仿，而是自由選擇的結果。這種多元包容的審美觀念，在新媒體交互性、廣泛性特點的支持下，對女性媒介形象建構產生了積極影響。

此外，女性身體意識受時代發展、社會環境和審美觀念的強烈影響。女性身體意識的覺醒是在重視身體的前提下產生的，從女性自身受益的角度出發，注重女性身體參與社會行動的功能性和策略性，是女性改變被迫凝視與順從的狀態、主動適應社會文化的合理需求、從被動順應到主動改造的過程，是女性客體身體至主體身體的回歸[2]。《乘風破浪的姐姐》呈現出當代女性不同的形象風貌，通過服飾、妝容、舞蹈等多種途徑打破了審美的禁錮，用開放包容的姿態展現女性魅力，獲得了受眾的關注和喜愛。穿什么、怎么穿取決于女性的自我認知和喜好，而非社會期待與他人喜惡，身體呈現的背后是自我意識的覺醒和對自我價值的肯定。

（二）單一審美宣揚，女性身體的規訓與反抗

福柯在《規訓與懲罰》等著作中指出，身體是權力運作的場所，身體要受到權力的規訓和懲罰。雖然不同民族、不同時代人們的審美觀不同，但在特定的年代，“理想”的女性形體通常只有一種形式，即符合權威的審美觀。比如，漢代趙飛燕“寵于體輕”、兩晉美女“質如輕云”、五代以后纏足盛行、唐代以豐腴為美。對于現代女性來講，她們不再局限于閨閣，但是為了擁有標準的身材、漂亮的臉蛋，永葆青春和美麗，部分女性投入過度改造身體的行列，在打扮、購物以及塑身上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和金錢，甚至付出了更多代價。《乘風破浪的姐姐》打破了傳統偏見，通過女嘉賓講述自己閱讀網友評價的感受，展現了女性對待外界審視的態度，她們自信與無畏外界流言的勇氣在一定程度起到了良好的社會示范作用。

在醫美、減肥市場為謀求商業利益不斷推崇與宣揚病態審美的時代，身材焦慮和容貌焦慮困擾了眾多女性，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女性多樣化審美的發展，如果任由這種單一苛刻的審美文化泛濫，將會對社會產生極大危害，因此，應引起全社會的高度重視。我們尊重所有美的展現，但不認可為了迎合市場而作出美的改變。

（三）女性身體迎合消費主義

現代廣告中充斥著明星代言、模特展示、身體特寫等身體敘事方式，《乘風破浪的姐姐》中同樣不乏這樣的廣告植入，這些廣告宣傳映射出的是對女性形象的象征與物化，而這種創作思路似乎成為了一種潛在的共識，貫穿于眾多產品的宣傳中。一些現代廣告將女性身體的生理性特征與產品的特性聯系起來，使女性成為了“物欲的犧牲品”。女性身體需要經過訓練來符合一系列審美標準，而這些節目廣告中恰恰蘊含著現代權力對女性身體的規訓[3]。《乘風破浪的姐姐》中的廣告詞雖然不乏對女性獨立、堅強品質的宣揚，但其廣告的宣傳方式、拍攝角度依然沒有逃離物化女性身體的桎梏。作為商品生產者，商家把企業需求轉化為女性自我的需求，把審美標準轉化為女性的自覺訴求，長此以往，廣告宣傳會使社會對女性的審美標準產生固化和偏移，從而阻礙多樣化審美風格與自由審美選擇的發展。因此，作為具有廣泛影響力和教育功能的傳播媒介，有責任和義務引導女性樹立正確的身體審美取向。

四、結論與反思

即使關于“她綜藝”的憂慮和批判聲不絕于耳，我們仍然不能忽視此類綜藝節目所帶來的正向引導與人文關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將女性受眾作為主要傳播對象本身就是一種進步，它彌補了當下網絡綜藝市場對女性需求的忽略，在展現女性身體的鏡頭語言背后，呈現出女性的生活、職場經歷和人生態度，宣揚了女性獨立、自信的主體人格，在一定程度上能進一步喚起女性主體意識的覺醒。《乘風破浪的姐姐》播出之后引起了大量關注和討論，這不僅反映出社會對女性的關注，也凸顯了當下女性身處社會環境中所遭遇的真實困境。雖然單純依靠此類節目并沒有辦法解決女性群體在當下面臨的現實問題，但對于突破女性定義、顛覆女性刻板印象來說，每一次積極努力的嘗試都具有重要意義。健康的媒介形象關乎女性主義發展的正確道路，關乎每位受眾對女性境遇的感知與理解，因此，“她綜藝”在呈現女性議題時，應側重于從女性視角出發看待問題，正確引導公眾議程，在塑造女性形象時應展現出包容姿態。

傳播媒介是否用女性自己的聲音表達自我特有的體悟和感想，對于塑造健康的女性形象至關重要。一方面，媒體對女性美學的探索，不應只停留在強調身體外在形態的膚淺身體美學上，而是應以經驗的身體美學為基礎，遵循經驗，改善身體的內在狀態和感受；另一方面，媒體也應承擔責任，塑造健康的女性媒介形象。

參考文獻：

[1] 安曉燕.創作樣態、話語傳達與支配力量———淺談國內“她綜藝”的生產[J].中國電視，2020（2）：74-78.

[2] 布萊恩·特納.社會理論指南[M].李康，譯.上海：世紀出版集團，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579.

[3] 楊霞.新媒體視域下女性形象呈現與話語建構[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7，39（9）：159-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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