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胸襟上的花朵

董玉新

一

南陽的春天，總是詩情漫漫，畫意綿綿。這幅畫，起筆于白河岸邊傲霜斗雪的梅花苑，回環至桐柏山若云似霞的櫻花陣，稍頓于伏牛山鮮衣怒馬的杜鵑林，落筆在如火如荼的月季花海。

前幾筆是春天在轉軸撥弦，校正曲調，后一筆才是南陽春天的正聲雅音。至此，南陽的春天如浪卷潮涌，走向蓬勃。

南陽的月季花總是開得不緊不慢，沒急著去搶占春天的封面，只待花事齊備，便呼朋引伴，一門心思地在季節的卷帙里開得滿滿當當。

在各大月季園和路口，魔幻的薔薇，妖嬈的豐花，風雅的樹狀，各色品種，花開叮叮，競逐春日，讓人目不暇接。一朵花是一種優雅，一園花是一種熱烈，而一城花則是一種貴氣。

至此，南陽牽手優雅，擁抱熱烈，抵達高貴。

有外地朋友問我，來南陽看月季花什么時間最好，我說，月季花不受“開到荼蘼花事了”的框范，一年四季皆可欣賞，尤其暮春淺夏時節，正值月季葉嫩花初，花事正濃，觀感正好，美著呢，來吧！

二

月季是草木界的“信使”，銜令綻放，一路燦爛，鋪排和煦的春，問候熱情的夏，致賀豐腴的秋，安慰闃寂的冬！無論何時，也無論從哪個道口來，總有花開千樹，笑迎巷陌，引人入宛。

南陽種植月季始于漢唐，興于明清，發展于當下，其間又播揚于海外，至今已成“千畝連片，百里成帶”之勢，有近20萬畝的種植體量，年出圃苗木16億株，全市超15萬人從事月季生產，年產值達27億元。月季之于南陽，已儼然成了南陽的城市名片、顏值擔當和產業一極。南陽已進入了生態意義上的“大月季時代”。

花襲一座城，城擁一朵花。在南陽中心城區，有各類月季一千多萬株。想想看，當你來到南陽，友人接你的腳步還在路上，已早有這么多月季花向你招手致意，這是何等的排場！

在南陽，每個人對月季都形成了一個屬于自己的精神別苑。因此，在這里，喜文者遇之見詩，盡可“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樂舞者遇之見韻，盡可“云翼大展驚風起，九天魔魅帶香來”，善攝影者遇之見色，盡可“騰閃挪移無影步，千朵萬朵入畫圖”。

不同的精神別苑，構成了一個共同的心理美學，那就是由生態之美、環境之美帶給人們的心靈之美和生活之美。

三

因著花開，南陽人多了一個節日，人們徜徉花海，享受美好。在這里，最慵懶的人也會腳步生風，最矜持的人也會輕吟慢唱，最嚴肅的人也會語笑嫣然，興奮得像個孩子！

因著花開，南陽多了一個盛會，這個春天，“2023首屆世界月季博覽會”在南陽開幕。這是南陽與世界的聯誼，人類與花木的聯歡，視覺與嗅覺的盛宴。2023年月季花開的聲音，將是南陽唱響世界的第一樂章，月季花散發出的清幽氣息，將成為南陽芬芳世界的城市體香！

是月季花開點燃了人們的激情，在南陽，你總能感到風景的美好，看到美好的“風景”。

一對戀人，從花叢中走過，誰也沒有說話，只是淺淺地笑，默默地看，他們熱切而無措的目光，正好同時投向路邊逸出的薔薇枝頭上，而那枝頭，早已意思滿滿。此情此景，端的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在一排碩大的月季樹前，一群美術愛好者在對花臨摹。他們的眼神，在四時朝暮中轉換，在花蕊枝葉間游走，一絲不茍地把月季的“薔薇顏色，玫瑰態度，寶相精神”擷入筆端。

該用什么語言去表達所看到的風景，而又不能流于一般的贊美表述，于是，我就試著用比喻的手法寫出了下面的文字。

這邊，地被和藤本纏纏綿綿，開出了“歲月靜好”；

那邊，大花和豐花海海漫漫，把“國泰民安”寫在了枝頭！風去來兮，流韻無盡，和著鄂城寺的古樸，一起向遠方蕩去。

這邊，在月季家族的大秀場，有秀出的“飛龍在天”，有秀出的“鳳凰來儀”，而導演這場大型風光秀的匠人，正在龍飛鳳舞處忙碌著。匠人的旁邊是一個案幾，案幾上放著幾莖花枝，一個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鐘表在滴答作響，記錄著充滿花香的光陰。

那邊，在一汪湖水邊，泊在岸邊的小船上盛放著半開的粉紅色龍沙寶石花。該是“花開動三界，香引仙客來”吧，只見一白衣女子提一籃帶露珠的花向船上走去，她的前方，已是鮮花滿船，霞光滿天！

四

月季花微微一笑，將南陽的春天推向了高潮，而鋪排這一切的，皆來自南陽成百上千的月季園丁們。

當我走進森美月季時，如同走進了熱鬧的月季超市，走進了龐大的月季家族。作為“超市”的經營者，“家族”的開創者，劉玉老師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并就每一個品種和特性向我一一道來。

其實，劉玉老師有很多頭銜，如“臥龍區森美月季專業合作社總經理”“南陽月季大師”。就在不久前，國家林草局評選他為“國家林草鄉土專家”的榮譽稱號剛過公示期。

盡管有眾多榮譽在身，但我還是喜歡稱呼他為劉老師。這稱呼應該沒錯，他是名副其實的“藝術老師”

劉老師研究月季種植起步較早，篳路藍縷，只為花開。為養好月季這朵花，可謂傾盡一生情。劉老師說，培育一個品種不易，了解花的脾性，掌握生長規律，各種病蟲害防治，一個環節都少不了。他視花如子，須臾不離。這讓我立即想起了柳宗元筆下的郭橐駝，劉老師能養好花木，大抵和郭橐駝秉性相近，“使木壽且孳也，能順木之天，以致其性焉爾”。有時候，為救活一棵生病的月季，他會吃住在園子里，悉心照料，毫不懈怠。月季治愈，伸枝葉以慶重生，綻花容以示謝意。一個病危生命的峰回路轉，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這時，他也會松一口氣，高興地一個人執酒對花而飲。

沒人勸酒，杯杯斟滿；沒人催歸，知他執著。

可以想象，那天園子里的花和他一樣，都會高興得一醉方休。這是南陽“月季人”的執念，也是南陽月季興盛的人文社會原因。

劉老師培育的幾盆“垂枝型盆景月季”和花籃造型月季，被擺放至國家林草部門。“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執掌天下林草的行政管理部門，能把此花置于辦公之地，可見此花等級。

正是南陽眾多像劉老師這樣勤奮的“月季達人”，南陽的自然春天和發展春天才更熱鬧、更可持續。如今，南陽月季遠銷國內外，聲名遠播，朋友圈也越來越大！

是劉老師們把詩意寄到遠方，讓遠方有了更多彩的春天，順便又把遠方的春天鋪排成了故鄉的模樣！

他們，打通了生態文明學和經濟發展學的新路子。

他們，是一群放牧春天的人！

走出園子，便是以張衡享譽的“科圣”命名的科圣大道。站在科圣大道看一望無際的月季花海，別有一番思緒在心頭。張衡曾用地動儀脈動地球，而今，在他的家鄉南陽，月季花正在脈動世界！

想到此，我不禁會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