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政教授運用八珍升陷湯治療陽痿臨證經驗

張悅 徐磊 李蘭蘭 李利超 秦國政

【摘 要】 ?介紹秦國政教授運用八珍升陷湯治療陽痿的臨床經驗。秦國政教授認為陽痿的病機關鍵在于本虛標實，臨床治療直指其本，善于調補氣血，以填其虛。秦國政教授常以八珍湯潤宗筋，以升陷湯調宗氣，二者合用，治療血虛氣陷型陽痿。秦國政教授尤其注重宗氣、宗筋及脾腎與陽痿之關系，倡導綜合調治。秦國政教授以此法治療血虛氣陷型陽痿療效顯著，附典型案例1則，以期對陽痿的臨床診治有所啟發。

【關鍵詞】 ?八珍升陷湯；陽痿；經驗

【中圖分類號】R249.2/.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3）13-0076-03

DOI：10.3969/j.issn.1007-8517.2023.13.zgmzmjyyzz202313018

Professor Qin Guozhengs Experience in Treating Erectile Dysfunction with Bazhen-Shengxian Decoction

ZHANG Yue1，2 XU Lei1，2 LI Lanlan1，2 LI Lichao1，2 QIN Guozheng2*

1.The First Clinical Medical College of Yun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Kunming 650500，China;

2.Department of Andrology， Yunnan Provincial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Kunming 650021， China

Abstract： To introduce professor Qin Guozhengs clinical experience in treating impotence with Bazhen-Shengxian decoction. Professor Qin believes that the key mechanism of erectile dysfunction lies in deficiency of qi and blood. Professor Qin use Bazhen decoction to nourish ancestral sinew and Shengxian decoction to mediate pectoral qi. Erectile dysfunction with insufficiency of blood and qi collapse can be treated by combining the two prescriptions. Professor Qin paid special attention to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ancestral sinew， pectoral qi， spleen and kidney and impotence， and advocated comprehensive treatment. The treatment of erectile dysfunction by this method has achieved remarkable clinical results. Therefore， we present a typical medical case in order to provide some inspiration for clinical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erectile dysfunction.

Key words： Bazhen-Shengxian Decoction; Erectile Dysfunction; Experience

陽痿即勃起功能障礙，是指陰莖持續不能達到或維持足夠的勃起以完成滿意的性生活，病程在3個月以上［1］。陽痿主要影響40歲以上的男性，對患者的身心健康及其家庭和睦產生不利影響［2］。在過去的幾年里，陽痿引起了越來越多的關注，并被認為是一個公共健康問題［3］。由于生活方式的改變、男性壓力普遍上升等因素，糖尿病、代謝綜合征、心血管疾病、帕金森病和盆腔神經損傷等疾病在男性中也愈發多見，因此，陽痿的發病率也呈上升趨勢，有研究［4-5］顯示，至2025年，全球將有超3億男性被陽痿困擾。

1 病因病機

西醫［6］認為勃起功能障礙總與血管、神經、心理、激素及海綿體等因素的異常有關。陰莖海綿體穩態主要由血管內皮調節，陽痿的嚴重程度與內皮功能障礙有關［7］。當前陽痿的治療以PDE5i為主，主要是基于短暫的陰莖勃起增強，但沒有永久逆轉內皮功能障礙或恢復受干擾的陰莖組織穩態［8］。

中醫將勃起功能障礙歸屬于“陰痿”“筋痿”“陽不舉”“陰器不用”“陽痿”“不能”等范疇，并將其描述為痿而不舉，舉而不堅，堅而不久［9］。本病的病因主要在于氣血陰陽變動，病機關鍵在于本虛標實，并形成了腎虛不榮說、脾胃不足說、肝郁不遂說、瘀血阻絡說等代表性學術觀點［10］。秦國政教授認為，肝郁、腎虛、血瘀是陽痿中醫發病學的基本病理變化，并牽頭制定了相關專家共識，指導陽痿的臨床診治，取得了滿意的療效。近年來，秦國政教授在臨床實踐中不斷探索，總結提煉，創造性地提出陽痿存在血虛證和氣陷證合證，臨床運用八珍升陷湯治療，以潤宗筋，升調宗氣，獲效頗豐，現將經驗介紹如下。

2 臨證經驗

2.1 陽痿存在血虛氣陷合證 《景岳全書》載：“陰陽總宗筋之會……陽明衰則宗筋不振。”認為脾為后天之本，脾胃虧虛則氣血生化乏源。宗筋以血為用，以氣為體，氣血虧虛則宗筋不充，故痿而難舉，舉而欠堅，堅而難久［11］。《馮氏錦囊秘錄》載：“胃強則腎充而精氣旺，胃病則精傷而陽事衰也。”［12］脾胃運化水谷精微可資先天之腎，脾胃運化失職，后天失助，陽事難興，即血虛致痿。

《黃帝內經》首載“大氣”一詞，張錫純認為大氣即宗氣，云“大氣者，原以元氣為本，以水谷之氣為養料”［13］。宗氣根于腎中之元氣，又靠脾胃化生水谷精微之氣滋養。元氣自下而上達于胸中以助宗氣，若宗氣下陷，元氣必有不足；宗氣下陷日久，中氣必隨之下陷，即見“陽明虛”，隨之“宗筋縱”；宗氣不升，郁結于下，可致血脈不暢，氣血難以灌注宗筋，即氣陷致痿。

血虛氣陷型陽痿的診斷主要基于中醫四診合參，但秦國政教授也很重視現代影像學的輔助作用。在中醫四診的基礎上，秦國政教授推薦陰莖動靜脈彩超作為輔助檢查以明確患者是否存在陰莖血管器質性改變。若輔助檢查結果回示患者存在陰莖靜脈瓣反流，則屬于靜脈性陽痿。秦國政教授認為氣血失調是靜脈性陽痿的根本，血不足則靜脈瓣失于充養，氣不足則靜脈瓣膜失于托舉，故見反流，影響勃起［14］。氣為血之帥，氣能行血，對于存在靜脈瓣反流，血液回流障礙的靜脈性陽痿，首先采用升提中氣之法，使氣行則血行，可以促進血液回流，恢復勃起功能；其次配以養血之法，濡潤陰莖靜脈瓣膜，以恢復其內皮功能。此法臨床療效顯著，或與恢復陰莖血管內皮功能障礙有關，值得進一步研究。

2.2 臨證喜用八珍湯潤宗筋，升陷湯調宗氣 八珍湯由四君子湯合四物湯而成，其中四君子湯主脾胃氣虛證，是補氣基礎方，補益劑第一方；四物湯主血虛證，是補血第一方。本方氣血雙補，方藥雖簡，卻直中陽痿本虛之關鍵，契合宗筋體用之關系。以氣行血、生血，則宗筋得以充養；以血養氣、載氣，血隨氣下，灌注宗筋，則宗筋得以怒、大、堅、熱。

升陷湯為張錫純所創，可補益大氣、升提下陷之氣。本方既可斂元氣以固腎氣，又可升宗氣而使補氣之力事半功倍，即李東垣所言：“益氣得升陽之品則氣倍增。”達升提中氣之功，同時防止氣郁血瘀。以此，元氣充，中氣升，且無郁結之患，陽痿自可向愈。

二方并無急補肝腎之品，亦無興陽起痿之藥，而是整體藥性偏于平和，不急不躁。其因在于，陽痿多久病，必有氣血之變，且此血虛氣陷型陽痿常合并陰莖靜脈瓣反流，有器質性改變，大劑量興陽起痿、滋補肝腎之品亦難速效，故以八珍升陷湯緩潤宗筋，升調宗氣，實乃治本之策。

3 驗案舉隅

患者司某，44歲，男，已婚，2022年1月13日初診。主訴：勃起困難半年余。現病史：患者半年前無明顯誘因出現勃起困難，至當地醫院就診，予“復方玄駒膠囊”“伊木薩克片”口服后效果不佳，為進一步診治，遂來我科門診就診。現癥見：性欲較差，少有晨勃及夜間勃起，晨勃時勃起硬度較差，同房時勃起困難，陰莖勃起后易疲軟，不能完成同房，近兩月無性生活。陰囊潮濕，腰部酸痛，偶有頭暈。納食欠佳，眠一般，入睡困難，二便調。舌質紅，苔薄白，脈沉細。既往史：否認高血脂、高血壓、糖尿病等慢性病史；否認煙酒史，否認藥物、食物過敏史。查體：外生殖器未見異常。輔助檢查示：前列腺液常規檢查：卵磷脂小體（+++），白細胞（2～5）/HP；性六項檢查：孕酮 0.908 nmoL/L ↑，余無異常。陰莖動靜脈彩超結果顯示：①右側附睪頭囊腫（6×6 mm），邊界清楚;②左側陰莖深動脈內徑0.6 mm，最高峰值流速21 cm/s，RI 0.85；右側陰莖深動脈內徑0.8 mm，最高峰值流速23 cm/s，RI 0.91；左側陰莖背靜脈峰值流速2.9 cm/s；右側陰莖背靜脈峰值流速3.1 cm/s；陰莖靜脈內徑未見明顯增寬，乏氏動作后可見反向血流信號；③雙側睪丸，左側附睪未見明顯異常。西醫診斷：①勃起功能障礙（靜脈性）；②附睪囊腫。中醫診斷：陽痿（血虛氣陷證）。治法：益氣養血、升陽舉陷。處方：八珍升陷湯加味。藥物組成：黨參30 g，茯苓15 g，白術（炒）15 g，炙甘草10 g，當歸15 g，川芎10 g，熟地黃15 g，白芍（炒）30 g，炙黃芪30 g，知母10 g，炙柴胡10 g，炙升麻10 g，桔梗10 g，續斷30 g，骨碎補30 g，淫羊藿30 g，刺蒺藜（炒）30 g，九香蟲5 g，蜈蚣1條，丹參30 g，枸杞子30 g，炒麥芽30 g。7劑，天江配方顆粒，1劑/天，每日3次，每次用150mL開水沖服，飯后半小時溫服。

2022年1月25日二診：病史同前，患者服藥后無不適。現癥見：性欲同前，近期同房1次，勃起欠堅，不能完成同房，陰囊潮濕較前緩解，仍感腰部酸痛不適。納眠可，二便調。舌質紅，苔薄白，脈沉細。續初診方加老鸛草30 g、桑枝15 g，繼服14劑，服法同前。

2022年2月13日三診：患者訴性欲較前好轉，偶有晨勃，同房時勃起硬度較前改善，可以完成同房。腰部酸痛不適減輕。納眠可，二便調。舌質紅，苔薄白，脈沉細。守二診方繼服7劑以鞏固療效。隨訪訴病情明顯好轉。

按：本例患者脾胃虛弱，病后焦慮憂郁，更傷脾胃，耗傷中氣，以致清陽不升，氣血的化生和輸布失常，宗筋失充，故可見陰莖痿而不振，伴見納食欠佳，偶有頭暈。因此，選用八珍升陷湯加味治療。八珍湯主補血，陰莖以血為體，血足則陰莖得充；升陷湯主調氣，陰莖以氣為用，氣至是陰莖怒大堅熱的條件。

八珍湯中易人參為黨參，合白術、茯苓等品，增強健脾之效以培補后天，促進氣血化生，是開源之法；當歸、川芎、熟地黃、白芍等養血活血，以使氣血充沛，陰莖勃起體用相合。同時，也應“治痿獨取陽明”之法。升陷湯益氣升陷，方中黃芪可補益中土、升舉陽氣，與柴胡宣發少陽之邪氣，疏解肝膽之抑遏，同升麻升舉脾胃之郁結，黃芪、柴胡、升麻同用，則脾陽復辟；桔梗引藥上行，加上知母之寒制約黃芪、升麻等甘溫之性，可補益大氣、升提下陷之氣。其理氣解郁之功，也合陽痿因郁致痿，因痿致郁之病機。

在陽痿的治療中，秦國政教授也注重辨病與辨證的結合。秦國政教授認為肝郁腎虛血瘀在陽痿的發病與進展中非常重要［15］，因此，在八珍升陷湯的基礎上加入了續斷、骨碎補、淫羊藿、刺蒺藜、九香蟲、蜈蚣、丹參等補腎活血、疏肝解郁之品，病證結合治療，以增強療效。本方既可斂元氣以固腎氣，又可升宗氣而使補氣之力事半功倍，即李東垣所言：“益氣得升陽之品則氣倍增。”達升提中氣之功，同時防止氣郁血瘀。以此，元氣充，中氣升，且無郁結之患，陽痿自可向愈。

4 小結

秦國政教授對于血虛氣陷型陽痿的治療，注重調和宗筋與宗氣的關系，以調和氣血為本，以益氣養血、升陽舉陷為治法。對于脾胃虛弱，氣血不足，宗筋不振的患者，取“治痿獨取陽明”之法，以八珍湯健脾養血以充潤宗筋；對于氣虛下陷，血液回流障礙的患者，則以氣行血，升提宗氣以促進血液回流。在此基礎上辨病論治，結合陽痿肝郁腎虛血瘀的病機，輔以疏肝解郁活血之品以使療效倍增。此病證結合，氣血同調之法以治陽痿療效顯著，可資同行借鑒。

參考文獻

［1］

張敏建，常德貴，賀占舉，等.勃起功能障礙中西醫結合診療指南（試行版）［J］.中華男科學雜志，2016，22（8）：751-757.

［2］LUDWIG W， PHILLIPS M. Organic causes of erectile dysfunction in men under 40［J］. Urologia internationalis， 2014， 92（1）： 1-6.

［3］VAN V T， HOANG H D， THANH NGUYEN N P. Prevalence and associated factors of erectile dysfunction among married men in Vietnam［J］. Frontiers in public health， 2017（5） ： 94.

［4］SOEBADI M A， MORIS L， CASTIGLIONE F， et al. Advances in stem cell research for the treatment of male sexual dysfunctions［J］. Current Opinion in Urology， 2016， 26（2）： 129-139.

［5］AYTA I A， MCKINLAY J B， KRANE R J. The likely worldwide increase in erectile dysfunction between 1995 and 2025 and some possible policy consequences［J］. BJU international， 1999， 84（1）： 50-56.

［6］張志超.創傷性勃起功能障礙診療中國專家共識［J］.中華男科學雜志，2021，2（6）：557-566.

［7］SUWAIDI J A， HAMASAKI S， HIGANO S T， et al. Long-term follow-up of patients with mild coronary artery disease and endothelial dysfunction［J］. Circulation， 2000， 101（9）： 948-954.

［8］PROTOGEROU V， CHRYSIKOS D， KARAMPELIAS V， et al. Erectile dysfunction treatment using stem cells： a review［J］. Medicines， 2021， 8（1）： 2.

［9］ 黃奉獻， 李培輪， 劉擎，等.中醫藥治療勃起功能障礙研究進展［J］.中華全科醫學，2020，18（4）：646-650.

［10］ 金保方，李相如，周翔.徐福松教授辨治陽痿經驗［J］.南京中醫藥大學報，2008（5）：292-295.

［11］孫自學，李鵬超.勃起功能障礙的中醫診療思路探析［J］.遼寧中醫雜志，2019，（5）：970-972.

［12］ 王浩浩，盧冬冬，王杰，等.論脾腎在中醫男科病的重要作用［J］.時珍國醫國藥，2020，31（2）：513-514.

［13］許博文，朱雅文，趙碩琪，等.“大氣理論”學術思想內涵及發展沿革淺析［J］.中國民族民間醫藥，2021，30（15）：11-14.

［14］李利超，王明凱，徐磊，等.秦國政教授基于“脾主升清”論治靜脈性陽痿經驗淺析［J］.中國民族民間醫藥，2022，31（7）：103-106.

［15］秦國政，李曰慶，裴曉華，等.《基于肝郁血瘀腎虛論治陽痿》專家共識［J］.遼寧中醫雜志，2016，43（8）：1622-1625.

（收稿日期：2022-10-26 編輯：杜玲玉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