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鑫,楊帆,于子悅,顏昌宙*
1.中國科學院城市環境研究所城市環境與健康重點實驗室
2.中國科學院大學
砷(As)是一種廣泛存在于水、大氣、土壤、巖石和生物體的有毒類金屬,被世界衛生組織(WHO)國際癌癥研究機構(IARC)定級為一類致癌物質。As 在天然水體中的濃度范圍很大,從小于0.5 μg/L到大于5 000 μg/L 不等,在地表富氧水體中主要以砷酸鹽〔As(Ⅴ)〕的形態存在[1]。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即使是在較低的As 暴露水平(10 μg/L)下也會對人體健康產生影響[2]。藻類修復是一種綠色、低成本、可持續的水環境污染原位生物修復方法。浮游藻類細胞壁具有較大的表面積與黏性,可提供多種官能團與As 結合,使其可有效地吸附和富集As 等離子[3]。李妍麗[4]研究了5 種淡水綠藻對As 污染水體的生物修復,發現1.0×107個/mL 藻細胞作用24 h后As(Ⅴ)(1 mg/L)的去除率為68.35%~85.45%,該研究還指出微藻在As(Ⅴ)修復過程主要涉及細胞表面官能團,如羧基、氨基、羥基、磺酸基等。此外,微藻還能通過甲基化等途徑對As 進行代謝轉化[5],甲基化的As 還可以繼續轉化成為毒性相對較低的有機砷,如砷糖和砷脂等[6],因而微藻在水體As 污染修復中具有很大的潛力。然而,自然水環境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體系,大部分As 與環境中的各種顆粒物(納米顆粒、腐殖酸等)共存。由于環境物質可能會通過與As 競爭在微藻表面的結合位點[7]、影響細胞膜的滲透性[8]等方式改變As 在藻-液界面的物理化學行為,進而調控As 在藻細胞中的吸附、吸收與形態轉化過程。因此,探究環境物質包括納米顆粒對微藻As 吸收轉化的調控作用,對于系統了解微藻對As 的代謝機制及其生態修復功能,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納米二氧化鈦(nano-TiO2)因其獨特的理化性質在水處理、造紙、紡織等行業中得到廣泛應用。預計到2025年,nano-TiO2的年產量約為250 萬t[9],這將使其不可避免地暴露于水環境中。根據預測調查,地表水和廢水中nano-TiO2濃度為15 ng/L~16 μg/L,高暴露情境下地表水中nano-TiO2濃度可以達到mg/L 級別[10-12]。nano-TiO2因其較大的比表面積與吸附能力,能作為載體促進As 在水生生物(鯉魚[13]、大型蚤[14]、豐年蝦[15])中的攝入,并調控生物對As 的排泄與利用。針對浮游藻類的研究也發現類似的現象,如Luo 等[5]的研究表明,添加nano-TiO2后銅綠微囊藻(Microcystis aeruginosa)和斜生柵藻(Scenedesmus obliquus)對As 的累積和甲基化作用顯著增加。Yang 等[16]研究發現,nano-TiO2與As(Ⅴ)共暴露24 h 后,As 在擬微綠球藻(N. maritima)細胞碎屑組分中的分布顯著增加,而在細胞器組分中的占比卻顯著降低,該研究認為細胞壁對納米顆粒的攔截效應降低了As 對微藻的毒性作用。但是,目前關于nano-TiO2如何影響微藻As 累積與生物利用方面的研究仍相對較少,尤其是As 的代謝轉化方面,相關調控機理的揭示仍比較零散,缺乏系統性,有待開展深入研究。
筆者以模式生物——萊茵衣藻(Chlamydomonasreinhardtii)為研究對象,以PO43-為限制性條件,采用電感耦合等離子體質譜(ICP-MS)和高效液相色譜-電感耦合等離子體質譜聯用技術(HPLC-ICP-MS)分析藻細胞中As 的累積量以及培養基和藻細胞中As 形態,研究nano-TiO2存在與否條件下,萊茵衣藻對As(Ⅴ) 累積代謝差異,探究nano-TiO2對萊茵衣藻As(Ⅴ)累積和生物轉化的調控作用,以期為應用微藻修復As 污染水體提供理論依據。
研究用nano-TiO2為銳鈦礦晶型,其粒徑小于25 nm,純度大于99.7%,購于Sigma-Aldrich 公司。將nano-TiO2粉末分散于超純水中,配制成1 g/L 的儲備液,冰浴超聲30 min 后于4 ℃避光保存。試驗前,將儲備液稀釋至2 和20 mg/L,冰浴超聲30 min后待用。
采用Na3AsO4·12H2O (國藥集團化學試劑有限公司)配制1 mmol/L 的As(Ⅴ)儲備液,試驗前稀釋至10 μmol/L。
萊茵衣藻購于中國科學院水生生物研究所淡水藻種庫,在TAP 培養基(pH=7.0)中懸浮培養,培養溫度為25 ℃,光照強度為2 000 lx,光暗比為12 h∶12 h。藻種擴增及培養過程中均采用無菌操作。
采用紫外-可見光分光光度法監測nano-TiO2在不同PO43-濃度TAP 培養基中的動力沉降過程[17]:在nano-TiO2濃度為2 和20 mg/L 納米混懸液冰浴超聲后的0、1、2、4、6、12、24、36、48 h,吸取適量樣品在370.5 nm 處測定樣品吸光度,以吸光度的變化表征nano-TiO2在不同PO43-濃度TAP 培養基中的動力沉降過程。
將As(Ⅴ)和冰浴超聲分散后的nano-TiO2添加到不同PO43-濃度的滅菌TAP 培養基中,使培養基中As(Ⅴ) 終濃度為10 μmol/L,nano-TiO2終濃度為2 和20 mg/L,體系pH 調至7.0 后密閉置于恒溫振蕩培養箱(25 ℃、175 r/min)中,于0、1、2、4、6、12、24、48 h 取適量樣品,12 000 g 離心10 min,稀釋、過濾后,使用ICP-MS 測定上清液中As 濃度,通過其變化特征分析計算不同PO43-濃度下nano-TiO2在TAP 培養基中對As(Ⅴ)的吸附。
nano-TiO2在不同PO43-濃度TAP 培養基中對As(Ⅴ)的吸附率和吸附量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A為吸附率,%;B為吸附量,μg/mg;V為溶液體積,L;C0為As(Ⅴ) 初始濃度,μg/L;Ce為吸附后As(Ⅴ)濃度,μg/L;m為nano-TiO2質量,mg。
分別設置了1 個As(Ⅴ) 濃度(10 μmol/L),3 個nano-TiO2濃度(0、2、20 mg/L)和4 個磷酸鹽(PO43-)濃度(0.013、0.1、0.5、1.0 mmol/L)進行交叉試驗(表1)。PO43-濃度梯度設置,主要參考Zhang 等[18]的研究以及地表Ⅴ類水中PO43-濃度。通過高濃度的PO43-限制藻細胞對游離態As(Ⅴ)的吸收,比較萊茵衣藻對nano-TiO2結合態As(Ⅴ)、游離態As(Ⅴ)吸收與代謝的差異。

表1 試驗分組設計Table 1 Experimental group design
將預培養至對數生長期的萊茵衣藻在4 ℃下于2 500 r/min 離心15 min,棄去上清液,用滅菌的無磷TAP 培養基清洗3 次,去除細胞表面吸附的PO43-。將藻細胞重新分散于無磷TAP 培養基中缺磷馴化3 d,以耗盡藻細胞內儲存的PO43-,確保試驗不受藻細胞內PO43-的干擾。將達到對數生長期的缺磷萊茵衣藻重懸于200 mL 滅菌TAP 培養基中,接種初始OD680為0.06(藻細胞密度約為1×105個/mL)。各試驗組設置3 個重復,培養條件與預培養一致,每天手搖3 次以保證氣體交換以及nano-TiO2顆粒與藻細胞充分接觸。暴露周期為8 d,每天定時測定藻細胞生長密度,并于第1、4、8 天收集一定量的藻液,測定不同處理條件下生長初期、對數生長期和靜止期萊茵衣藻對As 的累積,以及暴露結束時(第8 天)培養基和藻細胞中的As 形態。
1.5.1 藻體總As 的測定
取一定量藻液于4 000 r/min、4 ℃下離心15 min 后收集藻細胞,用適量磷酸鹽緩沖液〔1 mmol/L K2HPO4、0.5 mmol/L Ca(NO3)2·4H2O 和5 mmol/L MES,pH 為6.0〕和超純水清洗3 遍以去除萊茵衣藻細胞表面吸附的As。藻細胞冷凍干燥至恒質量后,取5 mg 左右凍干藻樣加入純HNO3-HF 混合液(二者比例為5∶1)共1.2 mL 于微波消解(程序為600 W、2 min;0 W、2 min;450 W、45 min),用2%HNO3定容,經0.22 μm水系過濾器過濾后,采用ICP-MS 測定樣品中As 濃度。
1.5.2 培養基與藻細胞中水溶性As 形態的提取與測定
萊茵衣藻暴露8 d 后取一定量的藻液離心,上清液經0.22 μm 水系過濾器過濾后于-80 ℃保存,待測。藻細胞中As 形態的提取參照文獻[19-20]的方法:稱取一定量冷凍干燥后的藻樣,加入2 mL 超純水為萃取劑,冰浴超聲萃取10 min(100 W、40 Hz)后4 000 r/min 離心5 min;重復提取3 次,將離心的上清液合并后定容,提取液經0.22 μm 水系過濾器過濾后于-80 ℃保存,待測。
培養基和萊茵衣藻藻細胞中的As 形態采用HPLC-ICP-MS 測定。將前置保護柱(11.2 mm,12~20 μm)與陰離子交換柱(Hamilton PRP-X100)串聯,使用流動相〔10 mmol/L (NH4)2HPO4,10 mmol/L NH4NO3,pH 為6.25〕對各As 形態進行分離,同時配置不同濃度的As(Ⅲ)、一甲基砷(MMA)、二甲基砷(DMA)和As(Ⅴ)混合標準溶液對樣品中As 的形態與濃度進行鑒定與分析。檢測條件:進樣體積50μL,流速1.0 mL/min,運行時間10 min。
在總As 和As 形態的測定過程中,以45Sc、72Ge和103Rh 為內標元素,以As 的標準曲線進行定量。分析過程中每10 個樣品對5.0 和20.0 μg/L As 標準樣品進行回測,確保測試信號的穩定性和數據的準確性。總As、As(Ⅲ)、MMA、DMA 和As(Ⅴ) 的檢出限分別為0.01、0.07、0.12、0.07 和0.20 μg/L。使用紫菜標準品(GBW08521,中國國家標準材料研究中心)進行質量控制,總As 提取回收率為107.18%±0.43%。
采用Origin 2021b 軟件對數據進行處理和作圖,運用SPSS 22.0 軟件對數據進行統計分析,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one-way ANOVA)檢驗PO43-和nano-TiO2共同作用下藻細胞密度、As 的累積和As 形態的差異,差異顯著性水平設置為P<0.05。所有統計數據均用平均數±標準偏差(mean±SD)表示。
納米顆粒在水體中存在團聚、沉降等環境行為,會影響其對水生生物的毒性效應。nano-TiO2在培養基中的保持率為吸光度與初始吸光度的比值。nano-TiO2的濃度對其在TAP 培養基中的沉降性能有著顯著的影響。由圖1 可知,試驗結束時(48 h),20 mg/L 的nano-TiO2在TAP 培養基中的保持率(9.65%±0.87%~13.53%±1.69%)顯著低于2 mg/L nano-TiO2(29.60%±0.71%~57.76%±1.14%),這與Brunelli等[21]的研究結果中初始濃度是影響nano-TiO2沉降的主要因素相符。由圖1(a) 可知,隨著PO43-濃度的增高,2mg/Lnano-TiO2在培養基中的保持率逐漸降低,Li等[22]研究發現nano-TiO2在淡水中的沉降速率與PO43-濃度呈正相關,說明PO43-會降低nano-TiO2在TAP 培養基中的穩定性,從而降低nano-TiO2與萊茵衣藻之間的接觸機會。當nano-TiO2濃度為20 mg/L 時〔圖1(b)〕,不同PO43-濃度對nano-TiO2在TAP 培養基中的保持率無明顯影響,這也說明與溶液中的PO43-濃度相比,nano-TiO2的初始濃度是其沉降的主要影響因素。

圖1 nano-TiO2在TAP 培養基中的保持率Fig.1 Retention rate of nano-TiO2in TAP medium
研究表明,nano-TiO2不僅對As 具有很強的吸附能力,還可能通過改變細胞表面特性影響藻類對As 的攝取以及影響微藻對As 后續的生物代謝[23-24]。nano-TiO2在不同PO43-濃度的TAP 培養基中對As(Ⅴ)的吸附如圖2 所示。nano-TiO2對As(Ⅴ)的吸附分為快速吸附和吸附平衡2 個階段。nano-TiO2濃度相同時,由于PO43-與As(Ⅴ) 的相似性,PO43-會與As(Ⅴ) 競爭nano-TiO2上的結合位點,nano-TiO2對As(Ⅴ)的吸附率隨PO43-濃度的升高而降低。當達到吸附平衡時,2 mg/L nano-TiO2在不同PO43-濃度TAP 培養基中對As(Ⅴ) 的吸附率為6.92%±0.60%~18.10%±2.27% , 吸附量為(2.60±0.22)~(7.04±0.88) μg/mg ; 20 mg/L nano-TiO2對As(Ⅴ)的吸附率顯著高于2 mg/L,吸附率為19.25%±1.28%~35.31%±1.08%,吸附量為(0.69±0.05)~(1.23±0.04) μg/mg。采用準一級和準二級動力學方程來預測吸附過程的機理,公式如下:

圖2 nano-TiO2在TAP 培養基中對As(Ⅴ)的吸附率及吸附量Fig.2 Adsorption rate and adsorption capacity of As(Ⅴ) of nano-TiO2in TAP medium
準一級動力學方程
準二級動力學方程
式中:t為吸附時間,min;qt為t時刻nano-TiO2對As(Ⅴ)的吸附量,mg/g;qe為吸附平衡時,nano-TiO2對As(Ⅴ) 的吸附量,mg/g;k1為準一級動力學方程速率常數,g/(mg·min);k2為準二級動力學方程速率常數,g/(mg·min)。
從表2 可知,準一級動力學與準二級動力學均能較好地擬合nano-TiO2在不同PO43-濃度的TAP培養基中對As(Ⅴ)的吸附過程,但是準二級動力學的R2大于準一級動力學,對該過程的描述相對更為精準,這說明,nano-TiO2對As(Ⅴ)的吸附速率受化學吸附控制,Wagle 等[25-26]的研究也得到類似的結果。

表2 不同條件下的吸附動力學參數Table 2 Adsorption kinetic parameters under different conditions
不同濃度PO43-對萊茵衣藻藻密度影響隨時間變化如圖3 所示。從圖3 可知,在8 d 的培養期內,P0.5T0和P1.0T0處理組藻密度沒有明顯差異,但是隨著PO43-濃度的降低(P0.1T0和P0.013T0處理組)萊茵衣藻生長受到顯著抑制。試驗后期(5 ~8 d),P0.1T0和P0.013T0處理組藻密度僅有P1.0T0處理組的77.01%~84.00% 和17.00%~20.86%。這可能是因為PO43-為微藻生長必需的營養鹽,充足的PO43-有利于藻細胞的生長。在PO43-濃度為0.1、0.5 mmol/L時,與無nano-TiO2添加組相比,2 mg/L nano-TiO2暴露對萊茵衣藻生長沒有顯著影響,2 個處理組藻密度沒有顯著性差異(P>0.05);但隨著nano-TiO2濃度增至20 mg/L,P0.1T20和P0.5T20處理組生長受到顯著抑制〔圖3(b)、圖3(c)〕,其藻密度僅是無nano-TiO2添加組的81.96% 和74.27%。研究表明[23,27],nano-TiO2團聚物會附著在藻細胞表面,這可能會減少被包裹的藻細胞所能獲得的光和養分,從而抑制其生長。Chen 等[23]還發現nano-TiO2在萊茵衣藻藻細胞表面的團聚作用呈現劑量效應,濃度越高團聚體數量越多。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本研究中nano-TiO2濃度與藻生長所受抑制之間的關系。而對P0.013T20組而言,高濃度nano-TiO2(20 mg/L)與相對低PO43-濃度(0.013 mmol/L)共同作用,使得萊茵衣藻在試驗初期就停止了生長,因此圖表中無P0.013T20試驗組數據。但P1.0T20處理組藻細胞的生長并未受到nano-TiO2濃度升高的影響〔圖3(d)〕,這可能是因為充足的PO43-促進了藻細胞的生長,減輕nano-TiO2對藻細胞抑制作用。

圖3 不同PO43-及nano-TiO2濃度下萊茵衣藻的藻密度變化Fig.3 Density changes of Chlamydomonas reinhardtii under different concentrations of PO43- and nano-TiO2
不同處理下萊茵衣藻細胞不同生長階段對As 的累積如圖4 所示。由圖4 可知,暴露初期(第1 天),P0.013T0、P0.1T0處理組萊茵衣藻As 累積量為分別為(40.34±6.68)和(50.21±2.94)μg/g,顯著高于P0.5T0和P1.0T0處理組〔(12.89±0.98)和(21.61±5.56)μg/g〕(P<0.05)。經饑餓處理的微藻恢復到適宜生長的條件后,由于超補償效應會顯著增加對營養鹽的吸收[28],且砷酸鹽與磷酸鹽有著相同的內化機制,能通過多種磷酸鹽轉運蛋白進入藻體[29],因此在0.013 和0.1 mmol/L PO43-處理條件下,As(Ⅴ) 在與PO43-的競爭轉運系統中占優勢,同時藻細胞傾向于合成更多的磷酸鹽轉運蛋白以減輕磷限制[30-31],進而促進了As 的累積。Wang 等[32]研究了不同PO43-濃度下杜氏鹽藻對砷酸鹽的累積動力學,亦發生類似的現象。而在第4、8 天,P0.013T0、P0.1T0處理組As的累積水平和變化規律與P0.5T0和P1.0T0處理組規律基本一致,這可能和微藻的超補償作用隨培養時間的延長而降低有一定的關系[33]。

圖4 不同處理下萊茵衣藻細胞不同生長階段對As 的累積Fig.4 As accumulation in Chlamydomonas reinhardtii cells at different growth stages in different treatments
Nano-TiO2的加入顯著促進了第1 天0.013、0.1 和0.5 mmol/L PO43-處理條件下藻細胞對As 的累積,且隨著nano-TiO2濃度的升高,藻細胞對As 的累積量也隨之增加。尤其是0.013、0.1 mmol/L PO43-濃度下,P0.013T2處理組〔(99.62±14.57)μg/g〕的藻細胞As 累積量是P0.013T0處理組〔(40.34±6.68)μg/g〕的246.95%,P0.1T2〔(105.70±7.58)μg/g〕和P0.1T20〔(155.01±13.93)μg/g〕處理組的藻細胞As 累積量分別是P0.1T0處理組〔(50.21±2.94)μg/g〕的210.52%和308.72%。nano-TiO2對As 很強的吸附能力[26],可作為載體促進藻細胞對As 的累積。Luo 等[34]在研究nano-TiO2對銅綠微囊藻和斜生柵藻As 生物利用和轉化的影響中也發現了類似的結果。與PO43-濃度為0.013、0.1 和0.5 mmol/L 的處理組不同,1.0 mmol/L PO43-處理條件下nano-TiO2的載體效應暴露初期較低,這可能是因為高濃度 PO43-(1.0 mmol/L)條件下nano-TiO2對As 的吸附率較低(圖2)、載體效應不明顯所致。同時,研究表明,As(Ⅴ)、PO43-與nano-TiO2在藻細胞表面有著相同的結合位點(—COOH和—NH2)[35-38]。高濃度的PO43-(1.0 mmol/L)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As(Ⅴ)、nano-TiO2在萊茵衣藻上的吸附,進而降低了納米的載體效應,從而導致藻細胞對As 的累積量不高。
對數生長期(暴露第4 天),培養基中PO43-濃度為0.013 和0.1 mmol/L 時,P0.013T2處理組藻細胞中As 累積量〔(22.21±3.72)μg/g〕僅有第1 天累積量的22.29%,P0.1T2處理組藻細胞中As 累積量〔(26.02±3.95)μg/g〕僅有第1 天累積量的24.62%。這可能是因為隨著培養時間的延長,nano-TiO2的載體效應呈降低趨勢。李金麗等[39]的研究表明,nano-TiO2在SM7 培養基中迅速團聚成大顆粒并發生沉降。本試驗結果也表明,48 h 后2、20 mg/L nano-TiO2在培養基中的保持率分別僅有29.60%~57.76%和9.65%~13.53%,這將不利于nano-TiO2顆粒攜帶As 進入藻細胞。微藻因其較大的比表面積及較多的官能團,可以吸附、吸收水環境中的金屬離子和納米顆粒而被廣泛應用于水處理中。從本試驗的結果來看,在0.013、0.1 mmol/L PO43-濃度下,nano-TiO2持續暴露1 d 均能有效促進藻細胞對As 的吸收與吸附。其中,0.1 mmol/L PO43-條件下微藻能耐受更高濃度的nano-TiO2(20 mg/L),且獲得更高的累積量。但是,0.1 mmol/L PO43-顯著高于自然環境下PO43-濃度,在去除As 污染的同時可能會增加水體磷負荷。因此,在應用微藻和納米材料處理As 污染水體時,應合理設置PO43-濃度以及藻細胞、納米材料和As 作用時間,以獲得最佳的As 去除率。
不同處理下萊茵衣藻細胞中各As 形態占比如圖5 所示。由圖5 可知,培養8 d 后,P0.1T0、P0.5T0和P1.0T0處理組藻細胞內檢測到的水溶性As 有As(Ⅲ)、As(Ⅴ)和DMA,但是P0.013T0處理組僅檢測到As(Ⅴ),這可能是因為缺磷條件下藻細胞膜的完整性水平降低[40],As(Ⅴ)還原生成的As(Ⅲ)更易排出藻細胞所致。Wang 等[41]研究了不同PO43-濃度下銅綠微囊藻對As 的吸收和凈化,也發現低磷條件下藻細胞中As 的外排速率顯著高于富磷條件。

圖5 不同處理下萊茵衣藻細胞中各As 形態占比(第8 天)Fig.5 Percentage of As speciation in Chlamydomonas reinhardtii cells in different treatments (Day 8)
值得注意的是,添加nano-TiO2后,PO43-濃度為0.1、0.5 和1.0 mmol/L 的處理組中藻細胞內除As(Ⅲ)、As(Ⅴ)和DMA 外還檢測到一種未知As 形態(圖5)。根據張金羽等[19,42]的研究,該未知的As 形態是含氧砷糖的一種——磷酸砷糖(phosphate arsenosugar)(圖6)。這表明nano-TiO2的存在,使得As(Ⅴ)在萊茵衣藻細胞中的生物轉化途徑發生了轉變。Miyashita 等[43]研究發現脂溶態砷化物——磷脂酰砷糖的基本結構中包括甘油砷糖和磷酸砷糖,并指出砷糖可能是合成砷脂的前體化合物。Ender 等[44]認為砷糖能實現某些基本的細胞功能,比如結合到細胞膜結構中。納米顆粒能夠通過大量積累活性氧(ROS)、物理化學作用或酶活性調節破壞細胞磷脂雙分子層結構[45],導致磷脂降解,降低細胞膜的完整性、流動性和選擇性。nano-TiO2與細胞膜相互作用可能會促進某些酶的表達(arsM 等[46]),進而促進萊茵衣藻砷糖的生物合成。而且在nano-TiO2濃度相同時,隨著PO43-濃度的降低,藻細胞內砷糖所占的比例逐漸增加(圖5)。Glabonjat 等[47]的研究也得到類似的結果,富磷條件導致PicocystisML 菌株砷糖下調,反之上調。這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nano-TiO2和磷限制處理可以促進藻細胞合成含氧砷糖等化合物來代替實現PO43-的功能這一推測。與PO43-濃度為0.1、0.5 和1.0 mmol/L 的處理組不同,P0.013T2組藻細胞內僅檢測到As(Ⅴ) 和As(Ⅲ),這可能是因為nano-TiO2和缺磷共處理使萊茵衣藻生長受到抑制,無法進行無機As 的甲基化。

圖6 不同形態As 的HPLC-ICP-MS 譜圖Fig.6 HPLC-ICP-MS spectra of As species
萊茵衣藻可以對As(Ⅴ)進行吸收、轉化以及外排。經過8 d 的暴露,培養基中主要檢測到的As 形態為As(Ⅴ)和As(Ⅲ),0.1和0.5 mmol/LPO43-處理組中還有少量DMA(圖7)。Guo 等[48]的研究也發現銅綠微囊藻在磷有限和富磷條件下培養基中僅觀察到DMA 和無機砷。筆者認為這可能是因為MMA只是作為As(Ⅴ) 生物轉化的中間體被迅速轉化為DMA[49],也說明DMA 這種甲基砷形態在As 的生物轉化中的優勢。

圖7 不同處理下培養基中各As 形態占比(第8 天)Fig.7 Percentage of As species in culture medium of different treatments (Day 8)
PO43-濃度對培養基中As 的形態有很大影響。隨著PO43-濃度從0.013 mmol/L 增至1.0 mmol/L,培養8 d 后單獨的PO43-處理組培養基中As(Ⅲ)的濃度分別為(744.24±3.42)、(710.38±8.60)、(577.04±13.95)、(33.56±3.30)μg/L,分別占培養基中總As 濃度的99.19%、96.66%、87.10%和5.38%,呈顯著下降趨勢(圖7)。Zhang 等[18]在研究不同PO43-濃度下藍藻對As 的氧化還原時也發現了同樣的現象。由于PO43-與As(Ⅴ)的結構類似,在微藻對As(Ⅴ)的吸收與吸附過程中存在競爭效應。隨著PO43-濃度降低,藻細胞對As(Ⅴ)的吸收增加[18],進而促進了As(Ⅲ)的還原與外排。研究表明[30],萊茵衣藻對As(Ⅲ)的耐受性(EC50為132.2 mg/L)[50]高于As(Ⅴ)(33.5 mg/L)。因此,在0.013 和0.1 mmol/L PO43-濃度下,雖然培養基中As(Ⅲ)的濃度和占比顯著提高,但是對萊茵衣藻生長沒有顯著影響。
與單獨的PO43-處理組相比,nano-TiO2和PO43-共處理組培養基中As(Ⅲ) 占比和濃度隨著nano-TiO2濃度的增加而降低,尤其是0.5 mmol/L PO43-濃度下,2 和20 mg/L nano-TiO2添加組培養基中As(Ⅲ)占比分別為44.99% 和30.76%,顯著低于PO43-單獨處理組(87.10%)。微藻能夠將As(Ⅴ)在細胞內還原為As(Ⅲ)并進行甲基化,Xue 等[42]研究利用Synechocystissp. PCC6803 證明了DMA 參與砷糖的生物合成。細胞內的As 形態結果表明,nano-TiO2添加組砷糖為主要形態的As,這可能是由于其暴露細胞內還原的As(Ⅲ)作為底物參與砷糖的生物合成,而不是簡單的外排。此外,Chen 等[51]將斜生柵藻暴露在2 mg/L的nC60 中,發現在各亞細胞組分中納米顆粒在藻細胞壁(細胞碎屑中的一部分)中占比最高;Geitner 等[52]做了類似的研究,也觀察到金納米粒子主要分布于小球藻細胞壁組分中。這些研究結果均表明細胞壁是藻細胞阻擋納米顆粒的主要屏障,進而抑制藻細胞對納米結合態As(Ⅴ) 的吸收、還原與外排。而且,細胞壁對納米材料的攔截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解釋以下現象,即相同PO43-濃度下培養基中As(Ⅲ)占比隨著nano-TiO2濃度的增加而降低,因為nano-TiO2對As(Ⅴ) 的吸附隨納米顆粒濃度的增加而增加。
(1)萊茵衣藻生長受PO43-和nano-TiO2共同影響,0.013 mmol/L 的PO43-和20 mg/L 的nano-TiO2均能顯著抑制藻細胞的生長。
(2)暴露初期(1 d),nano-TiO2的添加顯著促進了PO43-濃度為0.013、0.1 和0.5 mmol/L 時藻細胞對As 的累積,且隨著nano-TiO2濃度的升高,藻細胞對As 的累積量也隨之增加。但是隨著培養時間的延長,nano-TiO2的載體效應逐漸降低。因此,在應用微藻和納米材料處理含As 廢水時,應合理設置微藻、nano-TiO2和As 作用時間以獲得最佳的去除率。
(3)當nano-TiO2存在時,進入藻細胞的As(Ⅴ)除了還原成As(Ⅲ)并甲基化生成DMA 外,還能轉化為結構更復雜、毒性更低的砷糖;且隨著PO43-濃度的降低,藻細胞內砷糖所占的比例逐漸增加,這可能會抑制As(Ⅲ)的外排。此外,nano-TiO2對As(Ⅴ)的吸附作用以及藻細胞壁對nano-TiO2的攔截作用也可能會抑制微藻對As(Ⅴ)的吸收,進而降低培養基中As(Ⅲ)的濃度。
(4)研究表明,納米顆粒改變了As(Ⅴ)在萊茵衣藻藻細胞中的生物轉化途徑,但nano-TiO2介導下微藻As 吸收轉化的分子機制還需要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