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日本經濟形勢分析與未來展望

李星晨

今年以來，日本經濟基本面出現改善，但受多重因素制約下半年形勢并不樂觀，全年大概率維持低增長。

一、當前日本經濟形勢分析

一季度，得益于受疫情壓抑的需求集中釋放，以及工資漲幅提高、應對高物價政策實施、入境游升溫等積極因素，日本內需出現超預期恢復性增長，私人消費和企業設備投資均顯著擴張，經濟在時隔兩個季度后再次實現正增長。同時，就業市場總體平穩，貿易逆差有所收窄，但是通脹壓力依然存在，貨物出口增長顯著放緩，日元再度貶值。總體看，日本經濟基本面算不上強勁，但較之上年確是有所改善。

經濟增長艱難轉正。一季度，日本實際GDP環比增長0.4%，時隔兩個季度再次轉為正增長。隨著疫情之后經濟活動重啟，居民餐飲、旅游、購物等需求持續擴張，內需得以提振，拉動GDP增長0.7個百分點。其中，私人消費環比增長0.6%，拉動GDP增長0.3個百分點；企業設備投資環比增長0.9%，拉動GDP增長0.2個百分點。外需方面，雖然旅游等服務出口大幅增長，但半導體需求疲弱拖累貨物出口下滑，疊加內需旺盛引致貨物和服務進口擴張，導致當季凈出口拖累GDP下滑0.3個百分點。

就業市場整體穩健。1—3月，失業率逐月上升，分別為2.4%、2.6%、2.8%，仍然處于較低水平。3月，失業人數為193萬人，同比上升1.3萬人。當月，就業率為60.8%，連續第16個月上升；就業人數為6699萬人，連續第8個月上升。就業人數增長較多的行業有住宿餐飲業、制造業和通信業，下降較多的主要有批發零售業、醫療業。

通脹壓力依然存在。1月CPI同比上漲4.3%，漲幅創41年以來新高，此后隨著日本政府實施電費、燃氣費等補貼措施抑制通脹，漲幅趨于回落，2—4月分別為3.3%、3.2%、3.5%。但是，核心CPI仍然保持加速上漲態勢，1—4月同比漲幅從3.2%擴大至4.1%，說明通脹壓力依然不小。1—4月，日本PPI同比漲幅從9.6%下降至5.8%，其中，進口價格從上漲17%轉為下降2.9%。可見，當前日本通脹壓力已非主要源自輸入性因素，而更多是由內需擴張和成本上漲造成的。

貿易逆差有所收窄。一季度以來，日本貨物貿易增長總體趨緩。2—4月，受能源產品進口價格下降等因素影響，進口從同比增長8.3%轉為下降2.3%；受海外需求疲弱等因素影響，出口同比增幅由6.5%降至2.6%。1月日本貨物貿易逆差曾創下歷史最高紀錄，此后由于進口放緩速度明顯快于出口，貨物貿易逆差漸趨收窄，4月為4324億日元，為連續第21個月出現逆差，但規模同比減少49.4%，較1月減少87.6%。前4個月，日本對美國、歐盟、中國出口同比增幅分別為10.5%、11.7%、-2.9%，進口同比增幅分別為1%、-2.5%、14.8%。

日元匯率出現貶值。今年以來，美國加息、貿易逆差等因素繼續存在，而日本遏制日元貶值力度不足，日元匯率出現貶值。1—4月，日元實際有效匯率指數累計下滑2.1%，未能延續去年10月以來的上升走勢。1月1日—5月24日，日元兌英鎊、歐元、美元、人民幣匯率累計分別貶值7.8%、6.0%、5.4%、3.2%。

二、日本經濟走勢展望

下半年，受疫情形勢好轉和防控政策進一步放寬影響，日本服務業有望延續恢復態勢，經濟復蘇具備一定支撐。但與此同時，實際收入增加滯緩恐將抑制消費反彈，海外需求不振和實施保護主義措施不利于制造業和出口增長，寬松貨幣政策面臨正負效應相抵的局面，加上俄烏沖突等不確定性因素的影響，前景總體較為黯淡，預計全年經濟增長難以實現大幅改善。

服務業有望繼續恢復。今年1月1日至5月23日，日本新冠病毒感染者每日新增病例由35.6萬人降至6.3萬人，加上自5月起將新冠病毒在《傳染病法》中的定位下調至“5類”，“7天的感染者觀察期”變成“療養5天的建議”，密切接觸者也不再需要居家觀察，預計疫情對日本服務業增長的制約將繼續減弱。同時，今年1—4月，累計入境日本游客數量同比增長26倍，達到2019年同期的61.4%，繼續擴張仍有空間，加上4月29日起進入日本游客不再需要疫苗接種證明或檢測陰性證明等利好因素，預計入境游仍對服務業恢復具有一定支撐作用。5月，日本服務業PMI為56.3，創下有史以來最高紀錄，如果疫情不出現大的反復，預計日本酒店、餐飲、交通、旅游等服務業的恢復態勢將繼續保持。

制造業恢復不容樂觀。受供應鏈中斷問題緩解等積極因素影響，今年以來日本制造業總體呈現回暖態勢。1—5月，日本路透短觀制造業指數由-6升至6，5月為今年以來首次轉正；同期，制造業PMI由48.9升至50.8，5月為去年10月以來首次重新回歸擴張區間。但也要看到，日本制造業對于國際需求的依賴度較高，全球經濟增速放緩導致的需求疲弱，或將使得日本汽車、電子產品等主要出口產品面臨訂單下滑的風險。在1—4月出口增速明顯放緩的情況下，5月23日，日本經濟產業省宣布推出高性能半導體制造裝置出口管制措施的省令，并明確將于7月23日實施，這無疑給未來日本出口和制造業恢復蒙上了陰影。總體看，雖然日本制造業出現了恢復性擴張態勢，但這種態勢最終演化為走勢仍然面臨不小的困難和挑戰。

消費持續反彈的后勁不足。今年以來，日本私人消費總體呈擴張態勢。1—3月，商品零售總額同比增幅由6.3%增至7.2%；1—4月，消費者信心指數從31.3增長至35.4。但也要看到，通脹高企導致居民實際收入下滑的趨勢尚未扭轉。日本內閣府公布的4月消費動向調查結果顯示，93.2%的日本民眾對1年后的物價預期為“上漲”；厚生勞動省5月9日公布的3月調查數據顯示，日本民眾實際工資同比減少2.9%，連續12個月下滑。雖然今年春季勞資談判工資上漲幅度超出預期，但物價繼續上漲使得實際收入難有明顯改觀，加上疫情期間累積的滯后消費需求已大部分釋放、補貼政策結束、電價上漲等因素制約，日本私人消費繼續超預期“報復式反彈”的后勁不足。

寬松貨幣政策實施面臨不確定性。在換屆后日本央行仍繼續實施寬松貨幣政策，4月貨幣政策會議提出，將基準利率維持在歷史低點-0.1%，將10年期國債收益率目標維持在0%附近，同時取消利率前瞻指引。從當前看，日本繼續實施寬松貨幣政策面臨兩難局面。一方面，物價上漲壓力較大，截至4月日本CPI已經連續13個月高于2%，核心CPI連續7個月高于2%。同時日元再度出現貶值，維持匯率穩定的壓力也在加大。另一方面，日本經濟基本面尚不穩固，制造業等領域的復蘇仍需寬松貨幣政策的支撐。從趨勢看，寬松貨幣政策的負面效果還將增強，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其支撐經濟復蘇的正面效果，日本央行近期也提出對當前貨幣政策開展評估。預計短期內日本大幅調整寬松貨幣政策的可能性不大，但出現小幅轉向的可能性難以排除。

主要機構并不看好今年的日本經濟。IMF、世界銀行、聯合國分別預計日本今年經濟增速為1.3%、1.0%、1.5%，分別較前次預測下調0.5個、0.3個、0.3個百分點。日本央行預測為1.4%，較前次預測下調0.2個百分點，日本綜合研究所預測為1.7%，與上次預測持平。綜合考慮，今年日本經濟前景并不樂觀，實現略高于1%的增長已屬不易。

（作者單位：國家發展改革委外經所）